第十三章 袖里乾坤杀四方

    第十三章 袖里乾坤杀四方 (第2/3页)

:“对极了!此刻他的行踪正在本座的监视之下……”

    扶桑客道:‘今座已经派人跟踪他?”

    朱绮美道:“本今杭州分舵皇甫煌已奉本座之命,负责监视他的事,天亮之前,必有好消息报来……”

    扶桑客作了一个逐客的表示,一面说道:“那么本座就等候贵令佳音,否则别怪本座另遣人手缉拿徐经纬,干扰了贵令的计划……”

    朱绮美道:“本令之事若调查不出眉目来,天亮之后贵堂尽可放手拿人,本座绝无怨言!”

    扶桑客站起来道:“咱们就这么办,但愿在天亮之时,徐经纬的行踪仍在责令弟子监视之中……”

    言下之意,大有威吓警告朱绮美的味道。

    朱绮美心知扶桑客对她猜疑仍重,但她不计较,略略向他施了一礼,转身率同唐英离去。

    且说徐经纬伏在瓦面之上,等四下又恢复了沉寂,才悄悄自屋上溜了下来。

    他在城中胡乱地转了半天,才认清自己原来又绕回了城西。

    这地方白天他曾经来过,大街小巷几乎都踏遍,为的是寻找万铁匠。

    此刻虽是夜城,但街道仍是依稀可辨,徐经纬从明方向,心想找个地方躲到天亮,待城门打开再出城不迟。

    当下他穿过一处十字路口,路上仍无行人,一切显得寂静无比。徐经纬暗暗舒了一口气,很快地掩人一条巷子之中。那巷子左右两排高墙延伸到另一道口,徐经纬沿着墙根疾行,片刻已走完那条巷子。不意他正要左转拐向。

    大街,墙角却闪出一个人来。

    那人戴着宽边帽,原来是一个矮瘦的糟老头,他迎上徐经纬,咧嘴一笑道:“小爷可是臭三介绍来的?”

    徐经纬愣了一下,正要说话,那糟老头已经又说道:“不打紧!老儿来领路,卫所那些爷们不会寻麻烦的……”

    他作了一个送钱的手势,表示城内那些负责治安的卫所兵丁,都已经拿了好处。

    徐经纬只怕三花令的人追来,倒不担心巡夜的兵丁,道:“这一路不会有人寻麻烦?”

    老头道:“当然不会!”

    他压低了声音又道:“荣爷开的场,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们要是连这起码的事都办不到了,你们这些爷们儿有谁愿意半夜来找乐子?小爷您说对不对?”

    徐经纬冲着他笑一笑,心想:“这糟老头半夜在这儿拦住我,又说什么自己是臭三介绍的,莫非他认错了人”’他正想出言解释,那糟老头已当先而去,去的方向又正是与徐经纬相同。徐经纬只得跟了上去,两人走过三条街巷,果然一点麻烦也没有。

    不一会,他们来到一座深宅大院之前,那糟老头上前扣门,一面对徐经纬说道:“小爷尽管进内,要喝有酒有婊子,要赌有伴,骰子牌九一应俱全,有荣爷坐镇,玩上三五天也不用怕有人打扰的!”

    徐经纬听他这么一说,才知道这糟老头原来是赌场的,狗子替人把风看门的。

    他正想找个地方躲到天亮城开,既有这么一个场所,徐经纬虽不会赌,也觉得进去混混,总比在外头乱走乱转安全。于是他笑了一笑,那糟老头又道:“再说咱们荣爷开场子最大方,对客人招待也最周到,比如说输光了仍想翻本,只要在杭城有名有姓,报个名儿,借个五十,一百两银子做本,荣爷也做得到!”

    徐经纬想:“我又不赌,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但他的脸上仍保持笑脸,那糟老头又道:“不过老儿看小爷财星高照,财神爷就在您身边,今晚可要发财了……”

    这些赌场的人最会说吉利话讨赏,可惜这种话对徐经纬却无用处。

    那老头料不到徐经纬连一点表示也没有,白说了奉承吉利话,心里不免嘀咕。他用力地扣了几下门,那道大门才“呀”地打开,探出个人头来。

    老头没好气地道:“臭三!你的客人来了……”

    开门的人原来就是臭三,他骨碌碌地望着徐经纬一眼,徐经纬心想这家伙必定要撵我出去。

    那臭三却堆下笑脸道:“唉?来,来,请进!请进!”

    徐经纬浅浅一笑,大步跨进门内。臭三将门重新关好,领着徐经纬朝内就大,背后的糟老头却有点不甘地道:“妈的!又被臭三捞了五两银子……”徐经纬先是有点忐忑不安,听了糟老头这句话,才略略放心,忖道:“原来臭三贪图那五两银子,明知我不是他介绍的客人,却抢着将我让了进去。”

    臭三将徐经纬让进宅内,越过一片花园,徐经纬便听见两排厢房传出嘈杂人声。

    他们走到一间敞开的厢房之间,臭三哈腰道:“小爷!骰子今晚注大,您先试试手气,小的这就去安排酒菜,找映雪姑娘来侍候您!”

    徐经纬闻言吓了一跳,忙道:“不忙找姑娘,我是见赌眼开,人家是吃喝嫖赌,我是吃喝赌嫖的,不忙找姑娘,让我过足了赌瘾再来!”

    他一听见臭三要替他找姑娘,不会赌也得充内行,一脚踏进了那厢房。房中放着两张圆桌,每一张桌子都围着十数人,赌的正是最寻常的骰子。

    那些人正在呼么喝六,徐经纬一脚踏进房内,喜的是没有人理会他。

    他左看右看,手里故意揣着数两银子,表示他同机而动,一碰上走霉运的庄家,就趁机赢个头彩。

    这种观望态度,正是行家应有的持重,假使一近了赌桌,便急急下注,反倒令人好笑。

    徐经纬其实只抱着蘑菇的打算,本就没有开赌的心情,所以这边看了一会,那边站了片刻,转来转去,手上的银子还是好端端捧在掌心。

    所幸臭三一去不见回转,大概忙着招呼客人去了,徐经纬乐得一个人自在,一混到天亮,就可安安全全出了城门。

    他想得安稳,事实上他一踏进了厢房,还没挨近赌桌,早已有人暗中盯住了他。

    这些赌场的闲汉,练就一双锐利的眼光,他们靠赌为生,进来的生客,身份不能不注意。

    赌场最忌讳有郎中混进来,再其次是吃公饭的巡探军爷,流氓无赖。

    郎中设使诈赌大赢,庄家既使不输钱也得不到好处,有时庄家自己设诈,也怕被郎中揭发。所以一有郎中在杨,赌场闲汉,必定软的用钱使开,硬的架走撵跑,绝不许吓走了场中豪客。

    徐经纬在两张赌桌之间溜达,那些闲汉早已盯上了眼,这一回又见他久不下注,岂不更加起疑?于是两名闲汉互相使了一个眼色,慢慢偎近徐经纬的身旁,其中一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爷可是挑不到中意的庄?”

    徐经纬闻言心想:“原来我在这里左看右看不下注,早有人注意到了。”他尴尬一笑,随口道:“这骰子不大合我胃口……”

    那闲汉会错了他的意思,以为徐经纬嫌两张柜子的赌注太小,立刻道:“那没关系,小的领您到左边厢房,那边宝大,一押就是三、五十两……”

    一押三、五十两银子,数目的确不小,但徐经纬身上总共只有十七、八两碎银,就是想去押他一宝也押不起。

    但他不动声色,心想应付过这两名闲汉,我赌与不赌,转眼天亮了,照样一走了之。

    于是他设词想将那两名闲汉支走,乃道:“既是左厢有大注赌,我待会便去……”

    说着转脸就走,但却不是走向厢门外,重又挨近柜面看人家赌骰子。

    那两名闲汉是决心抱定了徐经纬,一左一右又欺近了他的身旁。

    刚才说话的那人又道:“少爷!小的这就侍候您去押宝……”

    他虽然有点怀疑徐经纬混进赌场的目的,但还是不敢太过得罪,万一得罪一名大豪客,岂不糟糕?是以那名闲汉说话之时,脸上仍挂着笑容。

    徐经纬暗暗发急,心知再不赌上一赌,这两名闲汉,说不定就会翻脸撵人。

    他耸耸肩,道:“去,去,难得你这么客气,我跟你押宝去!”

    那闲汉露出笑容,哈腰让路,领着徐经纬到左面那座厢房。

    只见偌大的一座厢房,仅放了一条长桌,长桌之后有一条布慢将房子的右角围了起来。

    徐经纬踏进厢房之时,布漫之后正好缓缓走出一名长袍老汉,但见他小心翼翼地端着一具四四方方的黑木盒,高约一尺,宽有八寸。

    他将木盒端到长桌之前,神情凝重地放在桌角,长长舒了一口气,道:“进宝了!列位下注……”

    他这一哈,那些围在长桌旁边的赌客,纷纷在桌上划好点数的格子放下赌注,有银子,有金锭等,数目果然可观。

    这时那名开宝的老汉,仍然神色不动坐在宝盒之前,将宽帽斜拉至眉梢,微微垂着头,像似入了定的老僧,使场面倍增紧张神秘的气氛。

    霎时间,赌客均已下完了注,旁边一名庄家帮闲的汉子,倏地拉着嗓子大喝一声,道:

    “开宝了!”

    顿时所有赌客的眼光,全都凝住在那个宝盒之上。

    那名负责开宝的老以,却是不慌不忙,慢吞吞地举起一双干枯的手,先将帽檐顶了一顶,露出呆滞的眸光扫了柜面的赌注一眼,然后缓缓抹把脸。

    他这番动作,登时将一名性急的汉子惹火,嚷道:“他妈的!你开是不开?”

    那老汉依然好整以暇,双掌托住木盒两旁,一寸一寸地将那盒盖子掀了开来。

    场中顿时一阵哗然,有人跌足长叹,有人喜形于色,更有人开口叫骂。刚才那名性急的汉子,这时又骂道:“他奶奶的!这装宝的家伙硬是心狠,这五把竟然开的全是大六!”

    宝盒之中,确是竖着一颗大型骰子,殷面点数一排一点,两排正好是六,不是大六是什么?庄家这时吃。赔完毕,那名老汉将宝盒收起,从容晃过那布慢之后装宝去了。

    原来这押宝的玩意儿,赌法甚是简单,就是从未开赌的人,一望也会了然。

    押法是以宝盒开出来的点数定胜负,台面上有六个格子,从一到六,清清楚楚,赌客只要将银子放在自己中意的格子便行。

    庄家赔钱便以赌客所押的钱数和格数为准,如下注单格一个号码,赔四倍,两格两个号码赔两倍,三个号码一赔一。

    宝由往家留人在布慢装好,有什么点数号码,全由装宝的人决定,他高兴出六就出六,要幺就幺,装好了骰子之后,再端出来让赌客下注,然后开宝吃赔,简简单单,干干脆脆。

    但押宝讲究“以心比心”,换句话说,不论开宝的庄家抑或是下注的赌客,一定要先摸透对方的心意。

    比如说,任家开了一次大六的宝,下一宝会不会连着大六?还是出土二三小点子?同样的,任家开宝之前,也须先揣摸赌客的心理,有时以声东台西之势,忽大忽小,有时突然来三把小么,再硬顶五庄大六。

    赌押宝既然如此讲究心理战,那些负责开宝的入,莫不神情冷漠,不动商色,否则宝一端出来时,高明的赌客便可在下注之时,从开宝人的表情猜出这回的点数。

    讲究一些的庄家,为了怕主持开宝的人不小心露出马脚,往往由两人分开来做宝和开宝。

    他们~人在布幔之后装宝,另一人则仅负责端出宝盒,让人下往开宝,却不知宝盒里骰子的点数,这样一来,外边的赌客就很难从开宝的人的神色,推测出点数来。

    而做宝的人却可从庄家吃赔的情形,得知赌客下注的喜恶,从容做出下一把宝来。

    据说有这么一次,很多人聚在一起押宝,庄家也是由两人负责做宝及开宝。

    开始时有大有小,有吃有赔,押宝的赌客均甚精明,使庄家有点招架不住。

    赌到最后,情形越来越紧张,赌注也越下越大。

    就在这个当口,在家忽然连开了八把小么,赌场有句话,“吃不过五,赔不过三”,同样,做宝的连开相同点数,也很少超出五把,因为实在太过冒险。

    偏偏这一次开了八把小么,整得那些赌客叫苦连天,第九把大家一致押在六点子,小么竟是没有人理会,因为谁都不信任家胆敢再吃一次小么。

    第九把开出来,赫然又是小么,在家来个通吃。

    这时连端宝的帮手也认为那做宝的同伴,委实太冒险太过份。

    因此那汉子第十次端宝盒进到布幔做宝之时,特地悄声关照那名做宝的同伴,要他不可再冒险开小名,砸了一把可不得了。

    他说了一大堆,那做宝的兄弟却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竟不知有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

    那汉子一发急,将宝盒一放,轻轻地推了他的同伴一把,这一推竟将他推得跌倒在地,一按之下,那做宝的兄弟,居然已死去多时。

    后来才知道,那做宝的庄家,可能因紧张过度,在做出第一把小立之时,便已吓死了。

    可是那负责端宝盒的人并不知情。

    是以他每次将主盒端进去,等一会又将宝盒端出来开,开出来的点于当然都是小么,如果他在第十把时没发现同伴已死,开出来必然也是小么无疑。

    这插曲虽是闲话.但由此可知押宝这门子赌,心术的讲究,比任何赌都重要。

    因之,押宝赌钱,方法虽甚简单,却是极为引人入胜,使人乐此不疲。闲话表过,再说徐经纬在台边看了一会,发觉那两名帮闲的汉子,一直不放松他,心想再不下点注押上一宝,却是如何是好?他挨近台桌之秀,正好与那名输得发急的莽汉站在~起。

    这时那开宝的老汉又已端出了宝盒,庄家喝道:“下注了!通哈……”赌客纷纷下注,那莽汉却拿着一锭十两重的金锭,犹豫不决。

    徐经纬冲着他一笑,道:“兄台!这一把可押在大六。”

    那莽汉两道浓眉一挑,道:“小哥你说什么?押大六””

    徐经纬道:“是啊!你刚才不是骂那装宝的人心狠,连开了五把大六号?”

    那莽汉道:“这……我是说过……”

    徐经纬迅即道:“这就是啦!那人既然心狠,这把八成也是大六,否则也算不得是心狠的庄家了……”

    那莽汉登时喜形于色,道:“小哥要得!我当他是心狠,这把必是大六!”

    说着他把一锭黄澄澄的金子,拍的一声押在六字的格子上,喝道:“六字押心,赔四倍来!开吧!”

    台面就只有他一个最后下注,他金子一下,那开宝的人微微怔了一怔,才缓缓掀开盒盖。

    赌客们都伸长脖子,注视盒子里那颗大型骰子,一时场中竟是鸦雀无声。

    宝盒的盖子终于掀了开来,那莽汉两眼一瞪,欢声叫道:“六!大六!他奶奶的!这回老子可捞回了本……”

    可不是吗?盒中瑞放着那颗骰子,果然现出六点,庄家的确心狠,但那莽汉押得更狠。

    场子里一下子爆出轰然喊叫之声,这一把大六,可开得众人一愣一愣的,单只那莽汉笑开了嘴巴。

    他拿回任家赔出的银子,揣在怀中,对徐经纬道:“咱们不赌了!他奶奶的!这鬼宝押得人心惊肉跳,走!兄弟请你喝一杯去!”

    这话正中徐经纬下怀,道:“好啊,喝两盏再赌不迟……”

    他很熟络地搭着那名莽汉的肩膀,相邀到右面花厅饮酒,那两名监视徐经纬的闲汉,也就无可奈何。

    原来这家赌场场面甚大,不但有各色各样的赌具供人赌钱,还没有妓院歌班,供人玩乐。

    因此整个宅院喧闹不休,煞是热闹。

    徐经纬和那莽汉在一名龟奴的引导之下,来到一间陈设华丽的花厅坐定.早有数名花枝招展的姑娘过来侍候,眨眼间供上了酒菜,那莽汉和徐经纬对喝了一盅,说道:“小哥胆识过人,兄弟敬这一盅!”

    徐经纬欠欠身,道:“不敢当!不敢当!”

    两人又喝了一盅,徐经纬问道:“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那莽叹道:“兄弟卓大,原是三门县人,打渔贩盐为生,这杭州还是第一次来,哈……”

    徐经纬道:“原来兄台是三门县的人,在下石头村人,也是打渔人家,贱名徐经纬!”

    卓大道:“你是打渔人家却不像我这般粗鲁,真正看不出来!”

    徐经纬道:“在下念过几年书,可惜一事无成……”

    卓大道:“我是斗大的一个字也不识,拳脚倒练了两手,但却不管用,他妈的!要不是海边闹强盗,我也不会跑到这杭州来!”

    徐经纬道:“敢情卓兄吃过海寇的亏?”

    卓大道:“是呀!一个月前碰上他们,差点就没了命……”

    他们两人一提到海盗莫不咬牙切齿,话一投机,一时痛饮起来。

    徐经纬只盼望挨到天亮城开,卓大则是赢了钱有心结交,于是两人开怀畅饮,天南地北聊了一阵,感情就更加熟络。

    那卓大谈吐虽甚粗俗,但徐经纬出身渔村,逢小见惯了像他这种人,并不为意,倒是卓大坦诚相待,一见如故,使徐经纬心怀为之一畅,不觉多喝了几盅。

    这一顿酒喝了将近一个时辰,却仍然四更不到,那卓大突然道;“兄弟!咱们仗着几分酒意,再去押他两宝怎么样?”

    徐经纬酒菜也吃不下,离天亮还有一会,心想去混一会也不碍,遂点头道:“好!卓兄你押,小弟助阵!”

    卓大哈哈一笑,道:“好!妈的!把今晚这顿酒菜钱给赢回来……”

    于是卓大吆喝龟奴过来结清了酒菜钱,两人勾肩搭背地又回到左厢。

    左厢内仍有人在赌宝,但人数已没有刚才那么多,只寥寥落落七、八个人而已。

    卓大当先进入屋内,和徐经纬两人占了两个位置,冷眼瞧那场中赌宝的情形。

    在家这时正要开宝,台面上的赌注很大,而且全都一古脑儿押在三点格子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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