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第3/3页)

    他颔首道:“我看见你了!以我看来,你的刀很好,而你的刀法恐怕要比你的刀更好!”

    呼延长寿浓眉皱起,眉头几乎碰在一起,他道:“你走吧!”

    李隆道:“为什么要我走。”

    呼延长寿道:“我的刀你的剑只要一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无第三途。”

    李隆微微一怔。

    虽然在这等生死俄顷之际,心头却也不禁浮现一些往事画面。

    其中有一幅是在一道瀑布边,身子如飞燕,两边飞亭,滚出之时剑光迸射瀑流。

    瀑流内并无任何生物可供刺杀,他刺击的对象不是生命,而是水向下流的本性。

    凡水必定向下流,宇宙内有水皆然。

    这种向下奔流的本性,就藏在水流本身之内。

    换言之,敌一动我先动这种内家心诀,在武当鹰派高手来说,还是不够的,必须比敌人意念还快才行。

    也就是说“敌意才动,我已先动”才合格。

    鹰派高手千里内歼杀强敌,易如反掌,自然另有秘诀心传的。

    唉,呼延长寿说得对极了,不论是刀动或剑动,必定有一方倒下,的确没有第三种途径了!

    他的心虽然打转甚至沉浸回忆往日练剑景象,但并没有一丝一毫松懈。

    只要敌人之刀有任何动作意思,他的剑就能够更快攻击。

    呼延长寿未动,所以李隆也站得渊旁岳峙。

    然而何以对方的魔刀在不动之中,仍然涌出森杀压迫的力量,使人越来越觉得无能力抗拒?

    莫非他简直可以连刀都不动就杀死敌人?

    两人对峙了至少一盏茶之久。

    呼延长寿忽然垂下魔刀,四顾一眼,然后大步走去,捡起了古旧却镶满珠玉宝石的刀鞘。

    刀锋隐藏于鞘内之后,屋中立刻恢复正常气温。

    李隆还无异状,瞪大双眼凝视呼延长寿每个动作。

    他极力想催激起斗志作殊死一击,可是已经不行了,不但全身肌肉僵硬,连真气也凝滞淤塞。

    他终于深深叹一口气,道:“魔刀盛名果然不是侥幸的。我一生练剑,却连一剑都发不出。”

    崔怜花这时才睁开眼,欣然道:“你们不打了么?那真是太好了!”

    呼延长寿道:“一点也不好,如果妳怕看见有人死亡的话!”

    崔怜花清澈乌亮目光在两人面上转来转去,然后点头道:“你们仍然分出了胜败生死!虽然我不希望如此,但世上之事往往如此,总是无可奈何的!”

    她悄悄叹口气,垂头让长长头发披泻,遮住了眼前一切景象,

    李隆微笑道:“呼延兄,我今天虽然落败,虽然难逃一死,但心中仍然很高兴!至少我眼见一个美女为我哀悼为我悲叹……”

    男人就是这么奇怪,其实既然失败而至死亡,有没有美女为他哀悼悲叹?又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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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限绿油油的田野平畴,阵阵泥土草木芳香,迎眼扑鼻而来,使人意融魂销……

    呼延长寿左肋下仍然挟着魔刀,右手扶住一株大树,疑惑道:“妳还不累?”

    崔怜花笑一笑,道:“不累,真的不累!”

    呼延长寿道:“我虽然为妳做了一些事,但也令妳芳心不安,因为我杀了两个人呢!”

    崔怜花道:“我都看见了,难道我不知道么?”

    呼延长寿抓抓头皮,道:“妳当然知道,我意思说妳本来不是很难过么?”

    崔怜花道:“我的确很难过……”她看见那年轻男子面色稍变,便又道:“但你却看不出我的欢喜高兴,那是因为你安然无恙雄威凛凛之故!”

    呼延长寿难得张开的嘴巴不觉得张大了。

    片刻他才道:“妳有这样高兴过?”

    崔怜花道:“其实难说得很,我到底有没有为你高兴过呢?现在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但很可能你答应我,绝对不会忽然跑掉,我就找得到答案了!”

    如兰如麝的香气,千娇百媚的笑靥。

    还有充满了温柔之狡猾的对语……

    呼延长寿一时怔住,如痴如醉。

    过了片刻,他才以发誓的神态和声音道:“我答应妳,决不忽然跑掉。”

    “那很好。”崔怜花身子靠向大树,于是也很自然地碰到他强健有力的手臂。又说道:“我实在很怕你忽然跑掉。但为什么我会怕呢?那么些年来我自己也熬过去了,还怕什么呢?”

    她深心中的无名恐惧,从四肢百体以及美丽面庞中表现流露无遗!

    呼延长寿心头发软,连最坚强有力的两条臂膀也发软。

    以致肋下魔刀几乎掉下。

    她那温暖软绵的身躯,微微幽香扑鼻。

    还有碰触的奇异感觉,令人宛如梦中宛如虚幻……

    他咬紧牙关竭力使自己站得又稳又直,以便支持她的重量(其实以她的体重,他可以一手抓住丢到二十丈外那么远)。

    那种碰触的滋味,他平生从未尝过。

    他身体内的血液奔腾,感情热烈如火炙。

    然而却一点也不明白何以如此?

    为何只被她碰触着就会这样?

    莫非男人被女人一碰便有这等古怪而又堪足回味的感觉?

    她会不会也一样呢?

    如果她没有,那么男人岂不是有如呆子一样受骗了?

    虽然骗他的只是他自己过份的感觉,可是受骗的想法肯定仍然存在的。

    崔怜花身子忽然简直靠在他臂弯内。

    如果他放开手,她一定会跌倒无疑。

    她轻轻道:“我的身体一点不累,我的心却十分疲倦乏力。但这只是从前而已,现在全然大不相同。我连心灵都好像忽然坚强很多,是不是因你之故使然呢?”

    呼延长寿讶道:“我?为什么是我?”

    崔怜花道:“我瞧一定是你。没有别人可以使我身心振奋一如现在的了!你告诉我,是不是魔刀的威力呢?”

    “魔刀?”呼延长寿疑惑沉吟道:“魔刀似乎不大管这种事的。它只管那万恶不赦的人而已!越是穷凶极恶之人,它就越有威力。可是妳大概不是恶人吧?所以它怎能对妳有所影响?”

    崔怜花轻笑一声,道:“傻瓜,如果是坏的影响,我们还有什么好谈呢?但如果是好的影响……它有没有这种可能呢?”

    呼延长寿断然道:“没有。它不是神灵,不可能具有这种妙用。”

    崔怜花惊一下,道:“那么为何我依靠着你,我心里就变得充实和有力量呢?难道是你本身的力量?”

    呼延长寿张大嘴巴,道:“我本身?我有什么力量?我除了杀人之外,什么都不会呀!”

    他停一下又道:“是不是所有美丽的女人都像妳这样?专门使人迷迷糊糊弄不清楚任何事情?”

    崔怜花颔首道:“不错,我听说古往今来都是这样!红颜祸水就是这个意思。”

    妻子岂应关大计,英雄无奈是多情!

    呼延长寿连楞几下,才道:“对不起,我仍然不怎么明白妳的意思!”

    崔怜花道:“我也不明白。但我们一齐把它弄明白好不好?”

    她身体香暖,笑靥如花,声音有如黄莺出谷。

    呼延长寿一时呆了,道:“我们一齐?妳打算跟我一道走?”

    崔怜花道:“我当然希望跟着你。可是你如若觉得不方便,那我还是可以悄悄地走开的!”

    唉!老天爷!她说她悄悄走开,但以她这么美貌这么娇艳的女孩子,能“悄悄”走到什么地方?

    她怎能活下去?

    如果她不肯什么的话?这个“什么”其实就是“男人”。

    呼延长寿浓眉又皱,杀气腾腾冒起道:“若是有人敢欺负妳,哪怕血流成河哭声千里,那也是他们自作自受。”

    崔怜花欣然道:“好极了。不过你的话还未说完,假如还有别的情况呢?”

    呼延长寿背转身子,豹眼望向远远的眉黛青山,以及变幻无方的白云,冷冷道:“如果妳是火焰,那些男人只是扑火的飞蛾。我便要想想看,究竟是火焰重要?抑是飞蛾重要了!”

    他声音冰冷得有如魔刀出鞘之时,他似乎已经没有血肉,没有感情,更无得失荣辱……

    崔怜花沉默了一会。

    她才断然道:“你转回身子好不好?我想看见你的眼你的眉,我绝对不想你忘了我是谁!而且更重要的是我要你知道我究竟是谁……”

    他怎能不知道她是谁?

    但她为何又这样说呢?

    她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