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章

    第 三 章 (第3/3页)

你这小子以前仗着王恺那老小子的威风,处处跟咱家过不去找麻烦。

    现在那老儿垮了,你小子又钻到哪棵树上遮荫了!

    最好是大一点儿的,才挡得住你,因为你小子得罪的人实在太多,想要找你麻烦的人也多了!”

    这位猛将军骂起人来一向是不留面子,然而他今日的地位显赫,孙秀也只有听着的份了。

    等他写完了,孙秀倒也厉害,居然全无怨意,反而笑嘻嘻地道:“多谢相爷关切,好叫相爷知道,小的自知在京师得罪了不少人,老相国下台之后,必然难以容身,只有出之在外,幸蒙赵王收留,这次是追随王爷来的。”

    王浑为之一怔。

    石崇也只有透一口凉气的份了。

    赵王司马伦是宗室诸王中最势盛的一位。

    辈份中,他是皇帝的叔叔,而且又隐然是诸王的首领,连皇帝对他都有点顾忌,倒是一位真正有权势的人。

    王浑只能哈哈一笑道:“你小子倒是能钻能爬!”

    好在他惯于装疯卖傻,刚才骂人时也未疾言厉色抓破脸,而是以玩笑的态度行之,现在他也以玩笑来收场。

    这是一种最高的政治艺术之运用,而孙秀也是个好角色,搭配得很好。

    一场尴尬风波过去,双方都很佩服。

    王浑道:“他们在看什么好东西呢?”

    孙秀道:“有人送礼来,道是南海奇珍,是一株白色的珊瑚树,通树洁白如玉,高有四尺,广径五尺余,枝桠纵横千马,端的是稀世罕品。”

    王浑听了忍不住道:“有这等好东西,那不是比咱家的那一株还要高出半尺去,这个咱家倒要瞧瞧去!”

    石崇一听他们在观赏珊瑚,心中已经没劲儿了,也十分地放心。

    他知道若论珊瑚,自己收藏之丰,是无人能及。

    再一听,才三尺多高,更为不在意了。

    不过,他也知道这一类海中奇珍,是论质不论积的,品质不佳,再高大也是贱物,但品质佳而高大者,就特别名贵了。

    在长安,三尺多高的确是了不起了,但石崇心中暗笑;自家库中,五、六尺高的,也能搬出两三株来。

    来到里面,他们一直进到内棚。

    孙秀已先叫道:“相国大人到,度支尚书石大人到!”

    究竟这两个人在朝也好,在长安也好,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

    里面的人都惊动了,大家纷纷起立。

    这时,王浚首先迎出来,哈哈笑道:“啊!老哥!这可不敢当!小弟贱辰,怎么敢惊动您的大驾呢?”

    里面还有七、八位藩王,因为司马较多子,所以武帝掌朝时,这些爷爷叔辈都还健在,只有一律封王,拨给他们一块土地,让他们自己在那里称孤道寡去。

    当然他们也有大有小,其中赵王司马伦却是最大的一国,自己有军队,设银安殿,照样临朝设官,俨然一小国之君。

    王浑看见了司马伦,倒是不敢怠慢,拱拱手道:“王爷好!”

    然后再对王浚道:“老兄弟好,你有喜事,我这个做兄长的,自然要来恭喜一番的。自家人再不捧场,那不是自己闹笑话吗?”

    他说这话是有感而发,因为他看见有几个贾家的勋戚都在,倒是王姓子弟不多,亲疏立见。

    王、贾都是时下的巨族,而且都跟皇帝有着亲谊。

    王浑的女儿为皇帝纳为贵妃,而他的儿子又尚了公主,辈份有点乱,不过从末汉以降,风俗礼节日乱,这些早已不算回事了。

    但当今的皇后,却是他们贾氏的。

    因此他们的势力也颇为可观,王浑特别地提了一句,是要王浚别忘了同族倾轧,不可搭上别家的祖训。

    王浚自然听得懂。却只能装糊涂,逮住了后面的石崇笑笑道:“季伦,你来瞧瞧这株珊瑚如何?你对这类珍品是鉴赏的权威。”

    石崇看见正中有一口青瓷大盆,盆中满贮白色的圆石,栽着一株雪白的珊瑚,光洁圆润。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真的失足,总之他的脚一滑,身子冲过去,撞在树上,哗啦一声,树倒了下来,跌成两截了。

    这一下子使得举室大惊。

    客人登门,把主人最贵重的礼物给弄毁了,这实在是非常失礼而尴尬的场面,谁都不能说什么。

    还是孙秀开了口:“尚书公,这是王爷千方百计弄了来,原是想呈送给皇后的,因为上将军的寿辰,要借来点缀一下,让大家也能够观赏一下的,你却把它弄断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王浑忙替石崇解围道:“季伦是不小心,好在他家里新奇的玩意儿多,叫他赔出一两样价值差不多的就是!”

    孙秀道:“相爷!似这类无价之宝,怎生估价去?”

    那知石崇拍拍身上的土,笑道:“没关系!我是故意弄断的……”

    “啊!你……”

    “因为这株珊瑚虽好却太矮了一点,小妾最喜接技之术,弄断了叫她拿去接长尺许,才更见名贵。”

    孙秀道“什么?还可以接技?”

    石崇一笑道:“寻常人当然不行,小妾却是出身交趾习得奇术,叫她去接上一截,还保天衣无缝,如同天生。”

    众人将信将疑的看着他。

    司马伦道:“石尚书,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能接得好吗?”

    石崇笑道:“接得好,下官在这儿做抵押,叫个下人将这株断树送去,片刻即可接受送回,若是有半点断痕,王爷尽可取石崇项上人头。”

    司马伦道:“这个我倒不信,就此等候领教一番。石大人!若是接得不像真的,本爵可要你做个交待。”

    石崇笑嘻嘻地把自己带来的从人叫来,吩咐了几句话,然后就叫从人用个盒子装了断树去了。

    王辉在这儿陪着石崇,倒是忧心如焚。

    他低声对石崇道:“季伦,你那位新宠叫绿珠吧!说她美绝人间,我承认,但是说她能接珊瑚,实在令人难信了2谁都知道这玩意是天生而成的,质坚而脆,断了就无法再接回去的。”

    石崇笑道:“珊瑚本来是无法接续的,绿珠更不会接续断树,那只是小弟信口胡说而已!”

    “什么?你是信口胡说的?”

    石崇道:“不错,不过那一跤小弟倒是故意跌倒,目的就是推倒那株珊瑚树,使它折断的。”

    “季伦,你这是干什么?”

    “相爷不是要煞煞他们的锐气吗?”

    “唉!贤弟!我是在事实上压倒他们,可不是你这种方法,这么一来,你将如何善后是好?”

    “相爷不必心急,接技虽然是不能,赔他们一株总行吧?”

    “你要怎么赔?”

    “这种珊瑚树,小弟家中还拿得出。”

    “跟那株一样的?”

    “这是不可能的,别说是珊瑚了,就是最常见的杨柳,也不可能找到两株完全一样的!”

    “我不是说那种相同。”

    “那是什么?”

    “我是说至少要质地、颜色、大小、光泽相差不多的。”

    “差不多的,小弟没办法,小弟的那一株跟这一株差得很多,至少高度上就多出一尺许。”

    “什么?兄弟,你不是在开玩笑?”

    “当然不会,小弟之所以要压压他们,就是因为家中有一株更好的。”

    王浑相信这是真话,可是他又心痛了道:“贤弟,你有超过他们的,到时咱们自己放在园里由人观赏多妙,何必要用这方法来便宜他们呢?”

    石崇一笑道:“也不算是便宜,至少折了他们的气焰,回头等那些人看到小弟赠给他们的东西时,脸上又是怎么一副神情,小弟觉得花点代价也值得。”

    王浑想起那时的情形,倒是的确很有意思。

    不过他又感到肉痛地道:“兄弟!你要赔他的那株既是比毁掉的那株强,为什么不送给愚兄,放在大厅里,让这些狗头吃上一惊,这也是很好呀!”

    他终于吐露出贪婪的心思来了。

    石崇心中暗笑,也有点暗恨你这狗头,咱家送给你多少好东西,你还不满足,见了好的就要但是石崇心中也有计较,笑了一笑道:“好叫兄长得知,兄弟家中的珊瑚树还多着呢!

    其中有两株形色、高矮、光泽都差不多,可称天下之绝,再也找不出第三株来了,小弟准备分一株到兄长府上去。”

    这下子王浑才真的兴奋异常。

    他用手握着石崇的肩膀,失声叫道:“兄弟,你说的可是真话?可不能哄我开心的呀?”

    石崇道:“小弟怎敢与兄长开玩笑,方才已经吩咐从人们那样做了,兄长一回去就可以看见。”

    王浑使劲一巴掌拍了下去道:“好兄弟,好兄弟,你真是咱家的好兄弟,咱家太高兴了!”

    石崇痛得一咧嘴。

    王浑想亦发觉了,忙又替他揉着痛膀道:“对不起!

    兄弟,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大概他也想到这番话太过于寒酸,忙又补充道:“咱家有了你这么一个好兄弟,着实是高兴。”

    然后他又放低了声音道:“兄弟!你以前可是一名虎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怎么现在连一巴掌都挨不起了?看来绿珠那美娇娘是有点本事,把你的虎威都吸去了。”

    石崇脸上一热,连忙道:“兄长别开玩笑了!兄长才是当世第一虎将,普天之下,有谁经得起你一掌。”

    王浑最得意的就是这一点,他自许神力无敌,虽是上了年纪,并没有放下练武,每天总要举举石锁,而且也喜欢找人较量。

    当然,以他现在的地位,谁也不敢跟他认真。

    所以,每次都是他得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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