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泪共夕阳一般红

    十八 泪共夕阳一般红 (第2/3页)

醉客一怔道:“先生已看兄弟必道横死?”

    林琪原是顺着自己的话接腔,被他这么一问倒不觉也怔住了,心想这下子信口开河要惹出麻烦来了,可是口中又无法收腔,只得闪烁其词地含混道:“一人总不免一死,兄台何必还去计较这些……”

    不想天外醉客却越来越认真了,庄重地道:“兄弟看先生的确不是一般流俗相士可比,还请先生指示一二……”

    说着从袖中掏出一锭蒜金,足有十两轻重,排在桌上道:“先生若是怕兄弟也像那位老者一样不付相金的话,兄弟可以先付!”

    林琪见他这样一来,倒是无法推辞了,只得装着一付贪婪的样子,望着那锭金子,支支吾吾地说了:“看相也用不了这么多……”

    天外醉客忧愁地道:“黄金虽能疗贫,却无法买命,只要先生真能指出兄弟的命数,兄弟报答先生的尚不止此数……”

    林琪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硬到底,移步到他面前,端详了一阵,然后再摇头咋舌,装做了半天,才叹了一声道:“兄台额上凶纹已现,恐怕不久必有恶星照命……”

    天外醉客神色颓然道:“这个兄弟也有预感,只想请先生说得更详细一点,兄弟到底要什么时候才会丧命?”

    林琪见他这付情状,心中倒是一惊,从他的口气中,好像他真的遭遇到什么绝道的凶险,为了知道得多一点,便干脆激他一下道:“照兄台的相理来看,这祸事迫在目前!”

    天外醉客焦急地道:“到底是什么时候?”

    林琪摇头道:“这就很难说了……”

    天外醉客表示不相信道:“先生能将那位老者的事说出确实日期,何以对兄弟却如此含混呢?”

    林琪心中暗急,表面上仍是装得一本正经地道:“山人只能由相格上看出一个人的寿数……”

    天外醉客立刻道:“兄弟今年六十八岁,七月十九日子时生,先生着兄弟还能活多久?”

    林琪硬着头皮将鬼话说到底,故作惊容道:“兄台寿数无法超过六十九,今日已是七月十七,看来兄台应劫之时,不是今日便是明日……”

    说完之后,他又留心去看天外醉客的反应,但见他的神色反而一松,轻轻地叹道:“先生果然高明,兄弟也预料得差不多,懒鬼先走了一步,黄泉路上,我不会要他等得太久的……”

    林琪心中又是一惊,他知道所谓懒鬼,一定是指岁月闲人而言,照他的口气,好像岁月闲人已经死了,以他二人的武功造诣,举世之间,对手并不太多,是谁杀死了岁月闲人呢?

    以他们二人的交情,可以说是生死与共,怎么岁月闲人死了,他并没有多少悲戚之色……

    岁月闲人不会病死,是从他的表情看来,也不像是被人杀死,否则他一定会情急找对方拼命,而不会在此地悠闲地喝酒了……

    一时有千百个疑问在林琪的心头涌起,然而他怕在神色之间露出破绽,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表情,遂一拱手道:“山人不过就相论相,也许不会完全正确,兄台也不必放在心上……”

    天外醉客却拿起桌上的金条交在他手中道:“先生神相,在可媲美管辂,十分信服,这一锭相金请先生收下,兄弟还有一事相烦,并另致酬!望先生勿却!”

    林琪接下金条,装做欣喜的样子,满脸堆笑道:“承蒙厚赐,山人当得效劳!”

    天外醉客又掏出两锭金子放在桌上道:“兄弟还想请先生说出致祸之由!”

    林琪不禁一怔道:“兄台这是故意为难了,山人若是能知道这么清楚,岂不成了神仙了!”

    天外醉客微微一笑道:“先生的测字不是也很灵验吗?何妨再替兄弟测一下,使兄弟心中有个准备……”

    林琪无可奈何地道:“祸由心生,命由天定,兄台只须对平日行止遭遇,仔细地想一下,自然可以知道一个端倪……”

    因为他知道天外醉客身怀绝技,所以才想出这么一片话来塞搪,因为像天外醉客这种人物,除了武功争斗之外,应该是没有别的惹祸之由了,这几句话的意思,也是在多少给他一个暗示……

    谁知天外醉客仍不放松,继续相求道:“兄弟多少有一点知觉,只是想看看先生神机妙算,是否与兄弟心中所想之事相同!”

    林琪怫然道:“如此说来,兄台是存心考较山人的相法了?”

    天外醉客笑笑道:“先生不要生气,兄弟自知此举颇不礼貌,只是兄弟已为将死之人,黄金留着也没有用处,借个理由送给先生而已,先生随便替兄弟算一下,无论与兄弟所想是否相符,兄弟必以此余金相赠!”

    林琪逼得没有办法,只好装出生意人的样子道:“好吧!看在金子的份上,山人勉强一试好了!”

    天外醉容笑道:“谢谢先生,请问先生是如何赐教法?”

    林琪耍出江湖腔道:“测字测机,因机论事,兄台请随便说一个字好了!”

    天外醉客不加思索,立刻道:“就是个好字吧!”

    林琪根本不会测字,逼得没有办法,心想干脆开他一个玩笑吧!乃伸手就桌上轻轻地划了一个“好”字,略加思索道:“拆开好字,便成女子,好女子,女子之好无他,在其色美而已,兄台在女色之上,应该多加小心……”

    在林琪的想像中,天外醉客一定会生气翻脸的,所以暗中已作了准备!

    谁知天外醉客的反应大出他的意外,闻言先是脸色一变,继之一声轻叹,最后竟流露无比的钦佩,双手捧起两条金条,奉给林琪道:“高明!高明!先生相法之神,为兄弟生平所见第一人!”

    林琪接下金条,倒弄得莫名其妙,怔然道:“山人只是信口胡说,兄台可千万别认真!”

    天外醉客长叹道:“兄弟只憾不能早遇先生,否则何至于此……”

    林琪听他的口像是真被自己蒙对了,不禁奇道:“兄台这么大岁数了,难道还……”

    天外醉客的脸上涌起一片红潮,叹道:“唉!一言难尽,说来更觉惭愧……”

    林琪见他口头上也承认了,心中更惊奇,可是他知道要一个老头说出这些事情,一定特别难堪,因此也不多问下去,只是微微的一笑道:“古今多少英雄豪杰都无法脱出温柔羁绊,兄台也……”

    天外醉客突然变得很烦燥,挥手沉声道:“兄弟都知道!先生不必多说了!”

    林解只得拱手道:“是的!多谢厚赐!山人告辞了!”

    天外醉客点点头道:“那老掌柜一时不会回来,村店浊酿,实在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先生现在囊中已经很充裕了,还是到城里去好好吃一顿吧!”

    林琪知道他现在很不愿意有人在旁边,故也不再耽搁,道谢了两句,出门跨上了黑驴,得得地朝前走去。

    在驴上他几次回头,只见天外醉客正在拚命地大口灌酒,好像是想把自己灌醉似的,心中更觉怀疑,所以当黑驴转过一个弯他立刻又跳了下来,把驴子藏在路旁的树丛中,挟着布包的长剑,又慢慢地折回来。

    这次他特别小心,尽量掩蔽自己的身形,挨近村店,躲在一株大树后面偷看着。

    天外醉客的酒量的确很大,林琪遥遥地估计着,他大概喝了有十来斤,先前所喝的还不在内,直到一大坛子酒都喝光了,他才站了起来,脱手把坛子掷得粉碎,然后才以宏亮的声音自言自语地道:“事大如天醉亦休,这将是我在人间的最后一醉了!”

    说完他才带着稍现踉跄的步伐,摇摇晃晃地折向一条小路。

    林琪怀着无比的好奇,紧跟在后面,而且还尽量地保持自己不被他发觉!

    天外醉客却连头都不曾回,一径向前猛行,走有两三里,终于停止在一幢精致的小楼前面,对着一个隆起的土丘发怔。

    林琪极目望去,发现那个土丘竟是一个新坟,坟前树着一方小石碑,碑上还刻着几个黑漆填色的大字。

    “日长似岁闲方觉!”

    这七个字林琪很熟悉,第一次在逆途中遇到他们二人时,就听他们频频念着:日长岁月闲方觉,事大如天醉亦休……

    由他们的名号看来,前句是代表岁月闲人,后一句则是指天外醉客!

    现在这石碑上刻了这一句时,足证坟中所埋的是岁月闲人,他确实是死了……

    天外醉客站在坟前,以充满怀情的声音道:“懒鬼!这下子你可得其所哉了,你躺在这儿,一辈子也不用醒,可是真正地得到了闲中乐了……你别怕泉下寂寞,我马上就会来陪你了……只是我还能替你挖个坟,立个碑,当我死了,不知道由谁来替我做这些事了……”

    说到后来,他竟像要哭出来的样子,远远的林琪听着心中也感到难受。

    可是就在此时,那小楼中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道:“酒鬼!你放心好了,你的碑早就替你刻好,你的坟就挖在懒鬼旁边,而且我还会在你的坟穴里,埋上几樽美酒,让你在九泉之下,也可以享受那事大如天醉亦休的无上乐趣!”

    林琪只觉那声音很熟,好像在那儿听过似的,可是又想不起来。

    天外醉客倒是很洒脱地一笑道:“好吧!谢谢你了,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再费事了,干脆就在今天就成全我吧!”

    楼中的女子回答道:“本来你只剩一天好活了!”

    天外醉客先是一怔,继而哈哈大笑道:“那算命的说得真灵!想不到我与醉鬼优游一世,居然会在这种情形下结束我的性命……”

    楼中的女子一哼道:“别尽说废话了,进来吧!”

    天外醉客大笑了几声,然而在林琪的耳中,却感到比哭还难听……笑声方歇,天外醉客已飘身进入小楼。

    林琪在外面却大感为难,不知道是否应该窜过去一看究竟,当他慢慢地走近小楼时,忽然楼窗上砰然一声急响,天外醉客的身子像石块般的由里面摔了出来,林琪连忙上前去接住,却是一具无头的尸体,腔中的热血还在向外漂洒满了他的一身……

    同时楼上却传出叮当的金铁交鸣声,好像有人在拚斗一般!

    林琪这下子是弄得更迷糊了,来不及多作思索,连忙丢下尸体,解开长剑外面的包布飞身上了小楼房。

    那是一间空房,只在地板上铺了一大张草席。

    草席上有两个女子在用剑打斗着,一个女子用黑纱蒙着面,另一个女子却是赤身**,身材十分姣好,可是也用白纱都裹了起来!

    两个女子都蒙着面,使林琪看不出她们的真面目,可是她们打斗的却异常激烈,剑光霍霍,双方都是在舍死忘生地互相攻击!

    林琪呆呆地在旁边看着,觉得非常的矛盾,不知道是否该上去把她们分开。

    这两个女子他都不认识,也不了解她们为什么要拼命,可是他却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两女人中,有一个杀了天外醉客。

    到底是谁杀的呢?

    他无法肯定,这两个人都有可能,由装束来看,那**的女子一定是住在这小楼中的主人,从她这种打扮上,足证她不是个好人,然而她又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由屋外的新坟,以及天外醉客自承将死于女色的情形看来,岁月闲人之死,与这个女子也有着直接的关系……

    再者就是那蒙面的女子了,她好像是个不速之客,突如其来,因为不久之前,那屋中的女子还在对天外醉客说话,那时候当然还没有开始打斗……

    天外醉客自分必死,屋中的女子也有杀他之意,看来天外醉客之死,应该是那裸女所为,然而想想又不太可能,因为从她们二人谈话的口气听来,那女子似乎对天外醉客还有所利用,纵然要杀他也不会这么快下手。

    那么一定是那蒙黑纱女子下的手了,可是她又为什么呢?

    越想越不通,他也懒得再去费脑筋了,干脆把一切暂且放升,专心地注意她们交手的情形……

    这两个女子的身手都很敏捷,出招也很流利,足证她们的武功根底都还不错,只是她们所用的剑招却很普通。

    看了一会儿功夫,那两人交手大概也有三四十招,却仍未分上下。

    林琪再仔细地看一下,才发现那蒙黑纱的女子,在劲力与造诣上都要差得多,**女子的剑稳势沉,虽然剑下并无精招,可是那些平凡的剑式在她的手中,使出别具一种威力,再斗下去,那蒙黑纱的女子一定非败不可。

    然而他又看出一点特别的地方。

    那裸女子虽然占上风,却并无伤害对方之意,有几次她明明可以攻进对方的空门,却仍是轻轻地放过了,因此林琪知道她是存心相让!

    至于那蒙黑纱的女子,却似仇恨极深,一心要杀死对方,剑招使得十分狠毒,有时甚至采取了同归于尽的拚命打法,然而对方毕竟比她高多了,**女子既不想要她的命,自然也不会去攻击她的空门,连带也躲过她拚命的狠招。

    “看来她们是互相认识的,可是为什么又要拚命呢?”

    林琪再度陷入困惑。

    交手的两人又拚命了二十多招,那蒙面女子好像气力不如先前那么充足了,攻势也随之而缓,出招却更为凌厉阴毒了。

    **女子仍是从容应付,每次都能在对方的猛攻下,采取适当的手势以保护自己,同时也继续地容让对方!

    又过了五六招,蒙面女了好似知道了对方的厉害,终于停止了攻击。

    那**女子也收起了剑,轻轻地呼出了口气!

    林琪认为这时应该可以上前问问明白,乃跨前两步道:“二位到底是为什么?”

    蒙面女子以冰冷的声音喝道:“你滚开,这里没有你的事!”

    林琪怔了一下,觉得这女子太不近人情,无论如何自己是个局外人,又是好心前来替她们调解的,她不应该如此不礼貌。

    心中虽然不高兴,口里仍是和气地道:“也许在下不应该多事,可是二位拚命打半,多少也该有个理由,何况刚才还有一个人被杀……”

    大外醉客的头颅正滚在墙角边,鲜血淋满了草席。

    但那蒙面女子的脾气很大,立刻怒声道:“人是我杀的,你想怎么样?”

    林棋又是一愕道:“你为什么要杀人?”

    那女子更暴燥了,大声叫道:“我喜欢杀人,你少管闲事,否则我连你一起也宰了!”

    林琪被她这种蛮横的态度也激起了怒意,冷哼一声道:“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种不讲理的人!”

    那女子怒吼一声,挺剑又朝林琪刺来,林琪的长剑尚未出鞘,同时也没想到她会如此,一时竟不知如何趋避,幸好那**女子赶过来,替他担开了一剑,同时柔声道:“这事情一时很难说得清楚,先生是个局外人,还是不要介入这场纠纷的好!”

    因为她语气很温和,林琪虽然听出她就是与天外醉客对答的人,心中倒是对她略有好感,乃也和气地道:“在下并非多管闲事,只因那被杀之人,与在下略有渊源……”

    **女子微微一怔道:“先生与他有什么渊源?”

    林琪想了一下道:“我们是朋友……”

    那女子轻笑了一声道:“那酒鬼除了懒鬼之外,不会有其地的朋友!”

    林琪脸上微微一热,没想到这女子对岁月闲人与天外醉客的生活行动会如此清楚,可是口中仍然不经意地道:“那倒不尽然,像我们这种人,一夕神交,终身良友,只是不像他们二人那股时刻不离而已!”

    **女子的眼中射出一股异光,紧盯着林琪看着,这股眼光使得林琪的心神为之一震,身上起了一种微妙的感觉。

    那蒙黑纱的女子却突然以尖利的声音叫道:“贱妇!你又在打下流的主意了!”

    **女子的目光忽然变严厉,充满了激烈的敌意,但只在一刹之间,又恢复到温柔,一言不发,慢慢地移到屋角,抓起挂在墙上的外衣披在身上。

    林琪对她们这种暖味的态度感到更不了解了,可是那蒙面黑纱的女子却走到林琪的身畔,以急促的声音道:“喂!你的功夫比那两个朋友如何?”

    林琪不知道她何以会问出这句话,然而因为她的声音中已没有敌意,遂也略作思索缓答道:“我们曾经印证了一下,结果大家互相钦佩……”

    那女子立刻兴奋地道:“那就证明你很不错,你若是要想替死友报仇的话,便应该帮助我杀死这个毒妇!你那两个朋友都是她害死的!”

    林琪莫名其妙,简直不懂她的话,那女子又着急地道:“你别瞪着我,虽然天外醉客是我杀的,然而他真正的死因,却是受了那个毒妇的陷害,我不杀他,他也免不了一死!”

    对这句话,林琪是相信的,因为天外醉客在酒店中算命之际,已经把情形透露出一点眉目,可是他仍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杀死敝友呢?”

    那女子一顿足道:“我是为了看不下那种丑态,喂!你到底帮不帮我的忙?”

    林琪心想这是个把事情问问清楚的机会,乃故意温吞吞地道:“我在未明内倩之前无法作决定。”

    那女子急忙道:“这……内情我未便启齿,反正我决不骗你,而且这样做也等于是救你自己,照方才的情形看,那毒妇又在打你的主意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女子已经把衣衫扣好,突然以严竣的声音道:“住口!今天我不想再伤人了,所以对你们特别宽容,乘我没有改变心意之前,你们快滚吧……”

    蒙面女子也厉声叫道:“今天我不把你杀死,决不生离此地!”

    裸妇哼产冷笑,目中又射出寒光,手慢慢地握上剑把。

    那蒙面女子的动作比她还快,长剑一挥,身形已扑了上去,口中还招呼林琪道:“快帮我联手进击!”

    林琪见那蒙面女子使出的剑招,心中不禁大惊,因为他认得这是天魔十二式的一招指天入地,这是他在王屋山中学会的一招魔剑,不知那女子何以懂得使出!

    那裸妇面对着这威力无俦的一击,竟然毫不在乎,长剑轻轻一挥,居然将那一剑化开,而且反逼回来。

    林琪却更诧惊了。

    因为那裸妇所使的剑式更熟悉了,那是伏魔四式第三招风生树下。

    伏魔剑式的威力更大,而且恰好是天魔剑招的克星。

    因此那蒙面女子的攻势不但未曾伤到对方,反而把自己也导入险境!裸妇的剑光堪堪将削及她的前胸,情势十分危急。

    林琪不敢怠慢,连忙呼叱一声,仗剑冲了上去,使出了伏魔剑式的第二式虎啸高岗。

    几方面的功作都快速绝伦,不过林琪总算及时地挡开了裸妇的长剑,将那蒙面女子由危急中解救了出来!

    “你是谁?”

    三个人同时问出这句话,不过所问的对象各异。

    那两个女子是对着林琪,林琪也是对着她们二人问。三个人又同时怔住,谁也没有作答。

    片刻之后,林琪觉得还是由自己先表露身份好,所以慢慢地扯下自己颔下粘上去的长须,又用袖抹去了脸上的色彩。

    当他的本来面目露出来后,那两个女子都骇然发出一声惊呼,接着是那蒙面的女子怪叫一声,飞身冲出楼窗,向外面追去。

    林琪连忙追上去叫道:“喂!你别走,告诉我你是什么人?”

    那裸妇却在后面轻轻地叹道:“林公子!别追了,她是那忤逆的女儿……”

    声音出奇的轻柔,林琪立刻唤回了记忆。

    这裸妇是花燕来,除了她之外,不会再有人能使伏魔剑了。

    所以当他在万分诧异下回过头来时,花燕来已经除去了蒙头的白纱,脸上有着一片惆怅,一片落寞……

    林琪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讷然良久,才期期艾艾地道:“花前辈!真的是您……”

    花燕来点点头,轻轻地叹了一声,神色之间已恢复了平静,林琪只觉得她比分手之时丰腴了点,但是赶不上初见时的凝练。

    林琪确定是她之后,才又以诧然的声音道:“刚才走的是费冰姑娘?”

    花燕来又点点头,林琪忙问道:“她知道您是谁吗?”

    花燕来的脸色微微一动,点了点头道:“我相信她是知道的,不过她不愿意承认罢了!”

    林琪惑然地道:“该怎么可能呢?”

    花燕来哼了一声道:“有什么不可能!她还恨不得要杀我呢,你难道没看见刚才的情形,我对她容让了多少次……”

    林琪仍是摇头道:“我还是无法相信,也许她始终不知道你是她的母亲!你们又没有正式相认。”

    花燕来冷笑一声道:“你别替她说好话了,她明明知道我是谁,所以才蒙着面见我,我也明明知道她是谁,所以才蒙着面见她!”

    林琪愕然道:“这真是令人难以相信……”

    花燕来忽然忧郁地一叹道:“虽然令人难信,却不得不信,你想不到吧!我们母女相离了十几年,第一次正面重逢,却是互相要杀死对万……”

    林琪摇头叹息道:“晚辈认为你们若是互相以真面目见面,也许不会有这场误会!”

    花燕来又收起忧容,更以微怒的神色道:“她蒙面见我,分明不再承认我这个母亲,我蒙面见她也为着达成她的心愿,因为她不想让我知道她是我的女儿,我也只好装做不知道……”

    林琪微一怔道:“为什么呢?”

    花燕来冷笑道:“因为她以我为耻!”

    林琪庄容道:“哪有这个道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费冰是个通达的聪明人,她……”

    花燕来忽以奇特的声音道:“这倒难怪她,假若你站在她的立场,看见我刚才的样子,你愿意承认我这个母亲吗?”

    林琪回想她刚才**的情况,以及对天外醉客的谈话,不禁默然……

    花燕来却紧追着问道:“你说呀!你换成了她,对我又该是如何态度?”

    林琪顿了一顿,才以坚定的声音道:“母亲就是母亲!不允许我们有承认不承认的抉择!”

    花燕来继续问道:“假如这个母亲的行为使子女蒙羞呢?”

    林琪仍是坚定地道:“做子女的只有在内心忧伤,却不应该存心不敬之意!”

    花燕来忽然感动,泣下如雨,以悲戚的声音道:“林公子!我真羡慕你的母亲,要是冰儿能像你这般,就是她拿剑把我搠上千万个窟窿,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可是她……她竟要杀死我……”

    说着她忍不住哭了起来,哭得十分伤心……

    林琪感到十分为难,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安慰她,良久才道:“花前辈!费冰究竟还是个小孩子,您应该原谅她,也许她过一阵就会后悔的,那时一定会求您宽恕!”

    花燕来哼了一声,举袖把泪痕都擦干了,怒声道:“我不做这个梦了,这是她第二次见到我,第一次由另外一个女子陪着她来的,那时我正在……她马上就离开了,谁知第二次,她竟带着剑来要我的命……”

    林琪恍然道:“我明白了,就是为了这件事,她才会跟梅华在一起的……”

    花燕来诧然道:“你说的是什么?”

    林琪知道她这时对费冰的反感极深,多说也没有用,连忙道:“那是件不相干的事!”

    花燕来也不多问,只是过去提起天外醉客的人头,慢慢地下了楼,又找到一法原封的酒,带了锄头,走到土坟旁边,开始挖土!

    林琪一直跟着她,看她默默地工作,知道她是在替天外醉客挖坟,仍忍不住问道:“前辈,您这是干吗?”

    花燕来平静地道:“替酒鬼找个归宿,这两个人帮助我恢复了八成功力,我至少也应该替他们尽点力,不让他们暴尸荒野……”

    林琪失声道:“前辈,您……”

    花燕来瞪他一眼道:“你已经知道了,还大惊小怪干什么?”

    林琪喘了一口气道:“晚辈颇替前辈不值……”

    花燕来冷笑一声道:“没有什么值不值的,我习的是魔道工夫,要想恢复功力,唯一的速成方法就是藉阴阳挹注的手段……”

    林琪默然片刻才道:“难怪连大叔要我炫耀武功,引出一批隐名的武林高手,原来就是为您作这个打算,这真是……”

    花燕来瞪他一眼道:“你明白了就好!刚才若不是表明身份,我差一点也会找上你!”

    林琪默然片刻才道:“前辈!您是怎么使他们就范的?”

    花燕来轻哼一声道:“在我姹女玄蛇神功的催迷之下,连铁人也躲不过,何况是这些从未破身的老家伙,只可惜那酒鬼死得太早了,要不是那死丫头来捣乱,今天再行一次功我就可以完全恢复了!”

    林琪不禁骇然道:“他们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吗?”

    花燕来得意地一笑道:“你拿鞭子都赶他们不走,更别说是反抗了,当然他们心里是明白的,也知道我是在利用他们,然而他们就是无法抗拒,至死方休……”

    林琪想了今天遇到天外醉客的情形,知道她的话一点都不渲染夸张,心中对她的邪门功夫之高,生出一种由衷的恐惧。

    花燕来明白他的心意,笑了一下道:“你别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否则我也用不到费这么大的事来找这些替死鬼了!老实说,我也不喜欢这么做,这些老头子又臭又脏,跟他们在一起,我想起来就要作呕,可是为了恢复功力,我又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林琪连忙道:“前辈不是说藉苦练之功,也可以恢复功力吗?”

    花燕来点点头道:“话是不错,可是我无法等这么久,并不是我不耐烦,而是有人不放松我,你知道费长房到处在找我的下落吗?他亲任十三友的盟主,广布侦骑,四下搜索我的下落,因为他已经得知我把功力转注给你了……”

    林琪一惊道:“他怎么知道的?”

    花燕来谈笑道:“连进告诉他的!”

    林琪更惊道:“连大叔!他……他离开我没有多久……”

    花燕来淡淡地道:“连进跟着你的时候,费长房知道你已得优魔四式之秘,不敢来惹你,连进一离开你,立刻就落入他的手中,当然连进对我很忠心,他是不会出卖我的,可是费长厉有的是方法,在几种失心乱神的迷药下,连进什么话都藏不住了,费长房急于想从我这儿得到伏魔剑式,他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我不能不想法子保护自己!”

    林琪听得呆了,半晌才歉疚地道:“都是为了我的缘故,害得连大叔受苦,害得您名节受玷。”

    花燕来笑笑道:“你别自怨自艾了,事情的发生是无法预料的,连进只对我一个人忠心,他那人好用心机,利用你那么些日子,你可能还不知道呢!”

    林琪摇头道:“不!我是知道的,连大叔对我的利用我十分清楚。心是我知道他是为了您,所以我才甘心受他利用……”

    花燕来微微一笑道:“盛情可感,不过你也太天真了一点,连进利用你的目的,十分之二是为了我,十分之八是为他自己,有些事情你被蒙在鼓里……算了!我也不必告诉你,免得你对这个世界寒心……”

    林琪不禁愕然,花燕来笑笑又道:“连进的事你不必负疚,他是自讨苦吃,至于名节二字,你不必对我抱歉,在我们习魔道的人心中,根本就没有那两个字存在,我们行事的唯一准则,就是欲达目的,不择手段,一切有利于我的事,我们行之毫无考虑,我如此,费长房如此,许许多多的同道莫不如此……”

    林琪连连叹息道:“前辈!我实在不明白,像您这样的人……”

    花燕来微微一笑道:“别说你不明白,连我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因为我对你种种的行为,简直大违我们的心性常例……算了!不说了,再说下去会吓坏你……”

    林琪默然片刻,忽然也以感激的声音道:“前辈对我的栽培之德,晚辈将永铭心版,不管前辈怎么说,我心中对前辈的愧疚水远无法消除,至少因为我的缘故,您失去了一个女儿……”

    花燕来平静的脸上,突然涌起一片杀机,吓得林琪把底下的话都不敢再说出来了!

    当林琪满怀惆怅的心情,离开了花燕来的小楼后,骤然被一种落寞的感觉浸染了他的全身。

    这是一种从所未有的感觉,一种被人从世界中排挤出来的寂寞之感!

    这些日子,他遇到许多事,接触到许多人,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怀有着他们的秘密,他们的欲与仇恨。

    只有他,是一无所有的!

    他不恨什么人,也好像没有爱过什么人!

    他因为种种的机遇,使得武功的进展超过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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