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冷面慈心,侠影红颜

    第01章 冷面慈心,侠影红颜 (第2/3页)

谷寒香眼看孩子无恙,心头大喜,距孩子还有一丈多远,两脚微一用力,呼的一声,跃离马背,但见披蓬飘飞,人已落脚在孩子身侧,两臂一探,已把孩子抱在怀中,那知她动作过急,震动了孩子伤口,但见他一皱眉头,涌出来两眶泪水,但竟没有哭出声来。

    谷寒香却吓的“啊哟”一声,急把孩子搂在怀中,神色间无限愧疚,怜惜。

    她一生之中,从未经历过这等情事,此刻怀中抱着一个身受重伤的孩子,只觉心中惶惶不安,恨不得一下子把孩子身上伤势医好,让他和别人的孩子一样跳跃玩乐……

    胡柏龄看她一付不知所措的模样,别有一种动人娇态,忍不住笑道:“看你那等惊慌模样,日后自己生了孩子,不知要把你累成什么样了。”

    那知这一句无心之言,却触动了谷寒香的心事,只听她优优说道:“这几年来,我看到人家夫妇带孩子玩耍,心里老是想到,几时我也能生个孩子,我就心满意足啦,唉!谁知一年一年的过去,我日夜所梦想的希望,始终未曾实现,如果我这一生不能替大哥生儿育女,死在九泉之下,我也不能安心……”

    胡柏龄黯然一笑,道:“香妹不必为此烦心,这事情怪不得你,我这半生作的坏事太多,两手血腥,满身罪恶,所以才迁怒皇天,绝我子嗣。”谷寒香凄凉一笑,道:“自我结识大哥以来,从未见你做过一件坏事,定然是我不好,不会生养儿女……”

    她说到伤心之处,竟然满眶泪水,濡濡欲滴。

    胡柏龄忽然微微一笑,接道:“你既然这等喜爱孩子,咱们就把这个孩子收留抚养,好也不好?”

    谷寒香听得微微一怔,道:“我知大哥是为了怜我惜我,才要收留这个孩子,只怕你心中不会真的答应。”

    胡柏龄笑道:“我几时骗过你啦,只要你每天能够生活得快快活活,就是让我受尽千般苦难折磨,我心里也是一样的快乐。”

    谷寒香口中轻轻嗯了一声,道:“唉,大哥待我太好了……”娇躯慢慢向胡柏龄怀中偎去。

    忽见数丈之外,站着江北五龙,几人都不敢站在近处,但十道目光,却是一瞬不瞬的瞧着两人。

    两人情爱,虽然深挚无比,但在江北五龙十目注视之下,不由谷寒香不生羞意,娇躯快投入胡柏龄怀中之时,忽然一跃,掠着胡柏龄衣服而过。

    胡柏龄微微一笑道:“咱们既然收养了人家孩子,也该把孩子亲生父母的尸体埋葬起来。”两人奔入林中,找到那两具并卧的尸体,胡柏龄拔出背上长剑,就地挖掘起来,他功力深厚,两臂有千钧神力,树林内虽然是坚硬的砂石地,但他挖掘得却毫不费力,但见寒光闪动,片刻之间,已挖成一个八尺长短,三尺宽窄,五尺深浅的土坑。

    他还剑入鞘,望着那两具并卧的男女尸体,不禁心生感慨,暗自笑道:“我胡柏龄一生中,只知杀人之事,今日却来埋葬被别人杀死之人。”

    只见他轻探双臂,先把那男子尸体,放入坑中,然后又把女人尸体捧起,正待放入坑中之时,忽听一声轻响,一粒龙眼大小,银光灿烂之物,由那女尸身上滚落下来。

    虽然是一瞥之间,但因他目光锐利,已然看清那圆形银球之上,雕刻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飞龙,只觉心头一震,双手一松,竟把那女尸摔入了土坑之中。

    他不愿让娇妻看出他惊恐之色,慌忙低下头去,借着移放那女尸机会,随手捡起滚落在地上的银球,藏入怀中。

    谷寒香帮他填好土坑,一齐走出树林,只见江北五龙一排并立林外,一见两人出林远远的恭身相迎。

    冷面阎罗微微皱眉头,转脸对谷寒香笑道:“这五人都是我昔年旧部,已有数年不见,今日无意相逢,他们仍然眷恋旧情,苦苦求我收留,不过,我已洗手不染血腥,自然不能再和他们混在一起,待我去把他们赶走……”

    其实胡柏龄这几句话,并非由衷之言,他想到这次重履江湖,争夺那绿林盟首之位,不但要迭经惨烈搏斗,而且生死难料,即是侥幸成功,也必得有几个心腹部属追随身侧,以便相助,但因他一心向善,深悔已往之错,江北五龙在江湖上恶迹昭彰,他虽有留用五龙之心,但却不便启口说出。

    只听谷寒香长长叹息一声,说道:“大哥,你既然决心争雄北岳,那就不如带着他们一同去,本来,我的武功就差,无能助你,眼下我还要照顾孩子,更是无法再帮忙,带着他们也好多个帮手。”

    胡柏龄叹道:“这般人昔年助我为恶,确是极好帮手,可是现在我已深悟前非,想以有生余年,作几件大快人心,或是有益人间的事,以赎前愆,只怕五人野性难驯,再作些大背我心愿之事,那就得不偿失了。”

    谷寒香道:“自我和大哥结识之后,总是听你谈起昔年所犯过错,可是我们相处数年,却未见你作过一件错事。”

    胡柏龄淡淡一笑,道:“待我去问问他们,如他们愿放下屠刀,撒开孽网,改过向善,我就带他们同去北岳,要是未有改过之心,哼,那我就先替江北民间除一大害……”说到最后,环眼中神光暴射,眉宇间隐现杀机,一连几个起落,已到江北五龙身前数尺。

    江北五龙之中,出云龙姜宏最为机警,一看胡柏龄来势不对,立时抱拳一礼,笑道:

    “大哥也不替我们引见引见嫂夫人,致使兄弟们未向大嫂请安。”

    胡柏龄冷笑一声,道:“你们五个苦苦找我,想必是为了那位新任江北绿林的盟主,未能善待你们,想借我胡某之力,替你除去强敌,是也不是……”他略一停顿,不待江北五龙接口,又道:“可是我已发誓洗手,不再妄杀一个好人,只怕你们一场心机是白费了。”说话之时,已暗中运集了功力,蓄势待发。

    江北五龙互相望了一眼,倏然跃合一起。

    原来五龙目睹胡柏龄面露杀机,怕他陡然出手,几人自知无一人能接他一击,只一出手,必有人立毙掌下,是以跃集一起,准备合五人之力,接他一掌,五人十余年奔走江湖,始终寸步未离,平时遇上强敌,总是一齐出手,早已心意相通,只那一眼互望,已然传达了各人心中之意。

    胡柏龄看五人竟图合力拒挡,不觉脸色大变,缓缓举起右手,道:“好啊!你们就合力接我一掌试试。”

    江北五龙知他功力深厚,一击威势,有如山崩海啸,那里还敢答话,个个凝神运功,十道目光,齐注冷面阎罗。

    胡柏龄正待落掌下劈,恕听谷寒香娇婉的声音在身侧响道:“大哥,你不能伤他们……”

    冷面阎罗回望娇妻一眼,倏然收掌,跃退五步,说道:“念你们昔年一番追随心意,放你们一条生路,快些上马去吧。”

    江北五龙眼看昔日的龙头大哥,竟这般义尽情绝,不禁同声黯然一叹,翻身上马,正待放辔而去,忽又闻那玄衣少妇说道:“大哥这样对待你旧时朋友,不觉太伤他们的心么?唉!

    大哥为什么不劝他们改除旧恶,洗心向善帮你作些好事呢?”

    胡柏龄还未答话,忽见江北五龙同时一勒缰绳,转过马头,缓缓下马,一齐走到胡柏龄身前,躬身说道:“大哥都能深悟前非,立志向善,我等罪孽恶行,较大哥何至深重十倍,大哥如肯念及旧日一番追随之情,允把我等收留身侧,我等极愿追随大哥,做几件大快人心之事,也可稍赎前愆。”

    冷面阎罗冷笑一声,道:“一个人从罪恶之中,拔身向善,岂是一件容易之事,且不去说什么江山易改,秉性难移的话,单就内受同道排斥追杀,外难获一般正大门派中人的谅解,这两面受气之事,岂能使一个出身绿林,杀人成性的人所能忍受得了?”

    出云龙姜宏忽然提高声音道:“我等五人,都是出身武林正大门户,只因少不更事,受了绿林中人物诱惑,叛离师门,私逃下山,那知一入讧湖,立即陷入泥淖,不克自拔,积恶愈深,恶性愈大,转眼间十五寒暑,自从大哥归隐之后,我等眼看一般兄弟死的死,散的散,大都身遭惨报,但仍不知悔悟前非,反而激起满腹怨忿,一心一意的要找大哥替他们报仇,自己却不知反省,在这十五年中,造了多少孽,妄杀了多少好人,今闻大嫂几句警言,愿以余生之年,追随大哥身后,做几件心安理得的事情出来,也可稍减内心愧疚痛苦,纵受千刀万剐之罪,亦在所不惜。”他这话一说完,钱炳、何宗辉、李杰、刘震等立时一齐接口求道:

    “姜兄之言,正是我等心意,只祈大哥答允让我等追随左右,既可予我等自新之机,也可为大哥略效微劳。”

    胡柏龄仰脸一阵大笑,道:“如果你们真有此心,从今以后,我们仍是患难与共的好兄弟……”他突然一整脸色,环目上神光闪闪,接道:“如有人口不应心,那就不如趁早走开,免得日后悔恨无及。”

    江北五龙一齐躬身答道:“纵然粉身碎骨,亦无半句怨言,但请大哥放心。”

    胡柏龄听五人说的斩钉截铁,脸上毫无半点犹豫之色,不禁心头一喜,笑道:“你们既然有这等向善之心,我自然欢迎……”忽的一扬左臂,拔出背上长剑,反手投掷而出,但见寒光电奔,红穗耀目,冷芒过处,一株碗口粗细的榆树,应手而断。

    剑断榆树,余力不衰,又穿透数尺外一株合抱的大白杨树,没及剑柄。

    江北五龙看他掷出剑势,威力惊人,个个看的一呆。

    出云龙姜宏惊叹一声,说道:“大哥功力较昔年又津进很多了。”

    胡柏龄哈哈一阵大笑,道:“如果那位兄弟背弃今日之言,此树就是他的榜样。”

    江北五龙齐声答道:“我等如有违背今日约言之处,任凭大哥处置,如果口不应心,天诛地灭。”

    胡柏龄看五人一齐立下重誓,心中甚是高兴,笑道:“非是小兄怀疑诸位兄弟,实因那积恶返善之行,乃大不易为之事,如非发之于心,实难望其有成,诸位兄弟既能迷途知返,深悔前非,望能以无上智慧、定力,扫净灵台,要知半生作恶,已成积习,一旦想放下屠刀,谈何容易,非有极大智慧定力莫办。”他忽然回顾娇妻一眼,接道:“如以我昔年作为,罪恶之深,较诸位更有过之,只因遇得你们大嫂,忽然由罪恶深渊之中,觉醒过来,她本身的善良纯洁,固然给我莫大启示,但更重要的是她对我百般的深挚情意,这使我想到无数的善良人家,无数的恩爱夫妇,只因我们一念妄动,使别人骨肉离散,家破人亡,每每忆念及此,就恨不得拔剑自刎,以求心安……”他仰天一声长叹,接道:“但转念又想到此身既可为恶,为什么不可以行善,不瞒诸位,小兄近年之内,也曾暗中做过几件大快人心的事,虽然一样手染血腥,但心境却是大不相同,侠盗之分,善恶之行,全都系于一念之间,此中微妙,极难用口舌解说,何况一个人骤然间去恶向善,既不能获得武林正大门户出身的侠义中人物相信,又开罪了绿林中的朋友,造成了两面受敌之局,非有强大的定力决心,实难忍受,我这次明目张胆,重履江湖,表面上赶赴北岳,争夺天下绿林盟主之位,其实是想借那绿林盟主身份,假道行善,以稍减心中愧疚而已。”

    出云龙姜宏正色说道:“大哥既有造福天下苍生之心,我等自当竭尽绵薄,助大哥一臂之力。”

    胡柏龄道:“这次北岳之会,群集了天下绿林道中高手,成败之数,殊难预料,只能尽其在我,成败听天了。”说罢,步入树林,拔出长剑,还入鞘中,当先跃上马背,放辔疾奔,谷寒香和江北五龙也纷纷跃上马鞍,七骑长程健马,直放北岳。

    经过了三天紧赶,第四日中午时分,已到恒山脚下。

    胡柏龄默算那绿林大会日期,相距还有五天时间,正好借这数日功夫,找处僻静所在住下,一则养息津神,二则以保行踪隐密,心志一动,回头对谷寒香道:“现下相距那绿林大会之期,尚有五日,我想先进山中,找一处优静的山谷住下,免得暴露行踪,也可静静的养息一下。”

    谷寒香笑道:“咱们这几年来,不是常常露宿在荒山优谷么?不管那一天,我不都是过的很快活么……”她忽然低头望了怀中的孩子一眼,脸上笑容突然敛去,道:“唉!可是现在咱们有了这一个孩子,事情就不同了,这几日因为兼程赶路,他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如再露宿荒山优谷之中,受那风吹雨打,我怕他忍受不了?”

    出云龙姜宏微微一笑,接道:“深山大泽之中,有的是天然突岩石洞,有些比人工所建的高楼画阁,还要舒服的多,至于吃喝之物,我已在途中采办许多,尽够我们几人十日之用,嫂夫人但请放心入山就是。”

    谷寒香忽的展颜笑道:“我这几日一直在担心着这孩子伤势,人都想糊涂了。”

    胡柏龄望着娇妻眉宇间隐现的倦容,心中十分怜惜,说道:“这几日来,你一直抱着他,片刻都不肯休息,孩子虽然要紧,但你就一点不顾惜自己的身体么?”

    只听她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大哥那止血生肌散,本是疗治刀伤的灵药仙品,不知为什么竟似失了灵效一般,我已替他敷用数次了,伤势还未见好。”

    胡柏龄微微摇头,欲言又止,深吟半晌,才说:“他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身受那等重伤,流血甚多,虽用止血生肌散,但也非短期内能够复原,再休息几日,自然会好,你不必过分担心。”

    其实他已看出孩子不只是外受刀伤,而且内腑也受伤不轻,是以在初敷止血生肌散后,大见神效,但却如昙花一现,数日来伤势不但未见起色,反而愈来愈见沉重,他早已看出孩子难再施救,只因怕伤娇妻芳心,不忍出口,只有待他油尽灯干,自行熄灭生命火焰了。

    他暗里叹息一阵,纵骑带路入山,走了四五里路,山势已转险恶,举目危峰横阻,绝壑拦路,坐骑已无法越渡。处此情景,七人只得弃马步行,翻过两座山岭,到一处优谷的入口所在。

    胡柏龄回望娇妻一眼,转身对江北五龙说道:“如果我记忆不错,这处优谷,距那天下绿林聚会争雄的寒碧崖,只不过二十几里,咱们就此各自找处凄身所在,休息几日,既可恢复旅途疲劳,又可就近窥探敌情。”

    谷寒香转动星目,打量优谷景色,只见千寻峭壁,挟持着一道蜿蜒伸展的山谷,谷中满生翠松绿苔,景物十分清美,只是略觉陰沉一些。

    她低头望望怀中身受重伤的孩子,几天来似乎又瘦了不少,只见他双目紧闭,睡的异常沉熟,心中甚感不安的笑道:“如是我一个人跟大哥住在寒雪冰潭之中,我也会过的很快乐,可是这孩子伤势未愈,如果露宿在风霜之下……”

    胡柏龄微微一笑,接道:“十年之前,我曾在这里停留半月时间,记忆之中,在这座优谷之内,有一座很宽大的山洞,足可容我们几人存息,我们先入谷中瞧瞧,如果你觉着不好,再深入寻找一处使你满意的地方。”他长相本极威猛,说起话来,声如洪钟,使人一见之下,心头凛凛生畏,但对待娇妻,却是和蔼异常,言来深情款款。

    谷寒香粉颊上绽出盈盈的笑意,道:“为了孩子,近日来我常常和你争执,惹你生气,唉!早知这样,我就不带他啦。”她低头望着怀中气息微弱的孩子,笑容逐渐隐失,泛起满腔怜惜之色。

    胡柏龄目睹娇妻感伤之情,不禁心头一凛,暗道:看她神态,又对怀中孩子,生出挚深的情爱,他如一旦不治而夭折,这忧苦感伤的折磨,叫她如何能承受得住,我必需想法子救这孩子性命……。

    心中寻思着疗救孩子之法,人却缓步向前走去。江北五龙个个小心翼翼跟随他的身后,不敢多说一句话。

    这位昔年纵横江北道上,被人尊奉为绿林盟主的一代豪雄,虽已洗面革心,痛悔已往过错,全意向善,但昔年的余威,仍然使江北五龙心怀着无比的畏惧,只怕出言触怒于他,虽然看出他有着很沉重的心事,但却不敢妄出一言。

    七人绕着翠松绿篁走约十几丈远,到了一座峭立的山壁下面,胡柏龄当先带路,绕过一块突立的山岩,走入一座天然石洞之中。

    江北五龙恭谨的闪退到两侧,齐声说道:“夫人请进。”垂手低头而立,神情间流现出无比的恭敬。

    谷寒香微一犹豫,道:“你们为什么要这样怕我呢?”她生平之中,从未遇到这般对她恭敬之人,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才好。

    出云龙姜宏抱拳答道:“龙头大哥身为江北绿林盟主之尊,我们应尊敬夫人……。”

    胡柏龄叹道:“昔年之事,早成过去,我们都是满身孽债,两手血腥之人,今后应当以有生之年,作一些救苦救难,有益于人间之事……”他微微一顿,目光中流现出无比的和蔼,笑道:“从今而后,咱们已是志同道合,先死与共的兄弟了。”

    江北五龙受宠若惊般的呆了一呆,齐声说道:“我们只愿追随盟主,执鞭坠镫,心愿已足,怎敢当龙头大哥这等厚爱?”

    胡柏龄微微一笑,道:“今后我仰仗诸位之处正多,彼此既已心意相同,岂可再有你我之分,我比你们大上几岁,以后就叫我一声大哥吧!”

    江北五龙互相瞧了一眼,一齐拜伏地上说道:“盟主既然这样吩咐,我等恭敬不如从命,大哥在上,请受我等一拜。”

    胡柏龄双肩微晃,人已跃出石室,伸手拦住五人,说道:“快些请起。”

    江北五龙只觉他那随手一拦之势,有一股极为强猛的潜力,挡住下拜之势,不敢勉强,一齐站起身子。

    谷寒香微微一笑,举步由江北五龙之间,穿行而过,紧依在胡柏龄肩臂之上,说道:

    “我应该替你们作些酒菜来,庆贺一下,可是在这荒山之中……”

    出云龙姜宏哈哈笑道:“大哥肯降尊纡贵,把我等当作兄弟看待,我等已觉荣宠无比,终身铭刻肺腑,怎敢再劳玉驾……”他突然觉着自己言词神态之间,有些乐而忘形之感,慌忙住口不说。

    胡柏龄笑道:“五位贤弟快些请入洞中,休息一下旅途疲劳,入夜之后,咱们还有事情要办。”

    江北五龙虽然追随他近十年的时间,但却从未受到过他这般和颜悦色相待,只觉心中有着无与轮比的欢乐,一齐步入山洞之中。

    胡柏龄转脸望着娇妻笑道:“一路之上,你都抱着孩子赶路,想来定已十分劳累,让我替你抱抱,你去休息一下。”

    谷寒香本待拒绝,但见丈夫眼光之中,无限怜惜情意,心中暗自想道:“我如不答应他,只怕要惹他气……”她乃天性温柔和婉之人,对待丈夫用情,更是深重无比,一和丈夫眼光相触,竟自难以出口拒绝,缓缓的把孩子交到丈夫手中,微微一笑,说道:“我一点也不觉着疲倦,但你要我休息,我如不听,你心中定然感到难过。”

    胡柏龄笑道:“因担心孩子伤势,全副津神,贯注在他的身上,人虽疲倦,但你并不觉得,如若再过几日,待津神支持不住时,病倒了怎么办?”

    谷寒香笑道:“大哥这般怜我惜我……”忽然想到身侧站着江北五龙,粉面一红,倏然住口。

    他们数年以来,大都生活在深山僻静之处,形影不离。从没有第三个人和他们走在一起,彼此之间,情爱深重,行动说话,亦无避忌,此刻骤然有江北五龙加入其间,一时间极难适应。

    谷寒香一面缓步而行,一面流目打量石洞景物。

    这座石洞大约三间房子大小,中间有一道天然突岩,刚好把石洞分隔为二,谷寒香缓步向里面一间走去。

    胡柏龄望了江北五龙一眼,道:“诸位也请坐下休息一下吧。”

    当先依壁而坐,闭目运气调息。

    他内功津湛,略一运息,立时由丹田之中,泛上来一股爇气,循经走脉,运行到四肢之上,缓缓把孩子放在地上,双手不停地在孩子身上推拿。

    那孩子睁着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瞧着他,嘴角间慢慢流现出微微的笑意,似乎胡柏龄的推拿之术,使他感到很大的舒适,连日来的痛苦神情,一扫而光,慢慢的闭上眼睛,沉沉的熟睡过去。

    胡柏龄停下双手,低头望着横卧在地上的孩子,心中泛起了无比的烦忧,他深谙医道,已瞧出孩子难再拖过七日,眼下唯一能够救他的办法,就是自己拼耗元气,打通他全身经脉,促使他气血流畅,使他机能逐渐消失的六腑,恢复功能,但这样必然会使自己本身元气大耗,对来日寒碧崖比武之争,影响非浅。

    但他已从娇妻的怜惜神色之中,看出这孩子对她是那样重要,如果孩子一旦离开尘寰而去,必将大创爱妻芳心……。

    静卧在地上孩子的微笑,流现出一片天真无邪,他看在眼里,生出一种微妙的感觉,轻轻的叹息一声,茫然不知所从。

    他曾经亲手毁灭过千百条生命,但当面对一个垂死的孩子时,却有着手足无措的感觉,这正是人性中善良和残酷的分界,限界是那么微妙。他脸上一片茫然,呆呆出神,脑际中一直在盘旋着该不该救活这垂死的生命。

    忽听里面石室中,飘传出来谷寒香娇甜的声音,道:“大哥,你也该好好的休息了,抱着孩子,定然休息不好,把孩子送给我来抱,好么?”

    这清脆娇柔声音,却如晴天暴起的霹雳一般,使他的心弦震荡,也使他茫然无措的神态,为之一清。

    他转眼扫掠了江北五龙一眼,只见五人中只余下三人静坐室中,六道眼神,齐齐投注在他的身上。

    数年前的往事,闪电般重现脑际,那时,他只要一住下来,江北五龙中总要派出两人,替他守卫值夜,五人轮流担值,从未间断,如今事隔数年,难得他们还是这般忠于自己。

    心中回忆着昔年往事,口中却答着谷寒香的问话,道:“孩子睡得很好,别把他吵醒了,你好好的休息吧!”伸出右手轻轻一挥,留在室中的三龙,一齐站起身子,悄然退了出去。

    他望着地上的孩子,微微一笑,暗提丹田真气,左手轻按在顶门“天灵袕”上,暗运内劲,逼出真气,循着孩子“天灵袕”直攻体内。

    要知一个毫无武功基础的孩子,不能运气和那攻入体内的真气呼应,全要凭仗胡柏龄本身津湛的内功,逼出真气,穿经走脉,带动他气血运转,促使他心脏机能恢复功用,孩子虽然获益甚大,但胡柏龄却要大耗元气。

    片刻之后,他头上的汗水,已似水浇一般,滚滚而下,饶是他内功津湛,也无法承受这等真气太耗消之苦,但既一出手,在未打通孩子全身经脉之前,无法住手,一刻停息,即将前功尽弃,只得勉力苦撑,强逞内劲,源源不绝的逼出丹田真气。

    忽觉优香扑鼻,一方柔软的绢帕,轻轻的拂着他头上汗水,耳际间同时响起了一个娇脆的声音道:“大哥为了使我快乐,不惜这等耗消原气,只怕对北岳比武之争……”

    胡柏龄运气正值紧要关头,不敢分散津神,头也不抬的答了一句道:“不要紧。”

    忽听孩子叫道:“妈妈,我要喝水。”

    胡柏龄忽然收回按在孩子“天灵袕”上的左手,长长喘息一声,侧脸望着谷寒香,道:

    “他因流血过多,几日来又被我带着奔走,未能好好休息,早已油尽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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