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回首不堪南柯梦

    第十三回 回首不堪南柯梦 (第3/3页)

午时,请到形慈恩寺中,以凤头金钗为凭,求见掌门方文,取我书信,贱妾当在信中画出我的金风谷中形势,容兄以图索驻,不难找上金凤谷去。”

    容哥儿望着那凤头金钗,摇摇头道:“这个在下不敢做主,姑娘请等片刻,在下立刻去请那黄帮主来。”转身向外奔去。

    水盈盈心中大急,突然一伸手,点中了容哥儿的袕道。

    容哥儿骤不及防,那水盈盈出手又快,身子摇了两摇,向下倒去。

    水盈盈迅快的伸出手去,抱住了容哥儿,叹息一声,道:“容兄请多原谅,贱妾实有不得已的苦衷,委屈你躺一会。”抱起容哥儿的身子,把他平放在木榻之上,顺手把凤头金钗,放在容哥儿的怀中,低声说道:“容兄,记住到慈恩寺去,求见那掌门方丈,出示这风头金钗,取我书信。”她长长吁一口气,接道:“替我送上一封家书,也给那黄帮主帮上一次大忙。”

    容哥儿心申明白,瞪着一对圆圆的大眼睛,却讲不出一个话来。

    水盈盈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块素帕,盖在容哥儿的脸上,道:“容兄保重,贱妾去了。”

    容哥儿被她用手帕掩去了双目,又被点了哑袕,有口难言,有目难睹,空心中焦急,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耳际传过来黄十峰的声音,道:“容兄那二姑娘伤势如何?”

    容哥儿虽是听得清清楚楚,但却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黄十峰久走江湖,警觉之心甚高,不闻容哥儿相应之声,已知有变,大步行到木榻前面,伸手取去掩在容哥儿脸上素帕,望了容哥儿一眼,拍解他身上袕道。

    他为人稳健多智,一看情势,已知大概,并未再追问二姑娘的下落,低声慰道:

    “容兄,伤势如何?”

    容哥儿轻叹一声,道:“我料不到她竟突然下手,点了我的袕道。”

    语声微微一顿,才道:“帮主可一直守在厅中吗?”

    黄十峰道:“出去片刻,但那王总镖头、赵堡主等,一直守在厅中。”

    容哥儿道:“如若这藏花室别无出路,也许那二姑娘还未混出厅去。”

    黄十峰略一沉吟,道:“以她武功而言,如若她伤势全部复元,不难混出此地,夜暗无月,厅中又无点燃灯火,更是增了不少方便,只要伤势痊愈,走或不走,都非大事。”

    容哥儿道:“就在下所见情形,伤势已好。”

    黄十峰道:“这就是了,不知她临去之时,可曾和你说些什么?”

    容哥儿缓缓从怀中摸出一枚凤头金钗,道:“她留下一枚金钗,要我去慈恩寺求见方丈,取她留下的书信,送往五台山金凤谷去。”

    黄十峰道:“指名要你一个人去吗?”

    容哥儿道:“这个她倒未曾提过,只说此行既可为她送回一封家书,亦可帮帮主一大忙。”

    黄十峰道:“只有这些吗?”

    容哥儿道:“她似是有着难言的隐痛,不愿再和家人见面。”

    黄十峰道:“唉!一个任性倔强的女孩子。”望着容哥儿接道:“容兄准备如何?”’

    容哥儿道:“在下颇觉为难,不知如何才好?还望帮主指教。”

    黄十峰道:“如依区区之意,容兄最好到慈恩寺中瞧瞧再说,如若情势必要,区区奉陪你到五台山金凤谷中一行。”

    容哥儿略一沉吟,道:“好吧!我先到慈恩寺去,见过那方丈后,再作主意。”

    黄十峰道:“明日正午时分,区区当在慈恩寺外暗中接应容兄。”

    容哥儿道:“帮主盛情感激不尽,不过那二姑娘……”

    黄十峰笑接道:“你怕她暗中监视,是吗?”

    容哥儿道:“只要多一人前去,万一被她发觉了,只怕她临时变卦。”

    黄十峰道:“我丐帮中易容之术,佳妙无比,这个兄弟但请放心。”

    容哥儿道:“此刻时光尚早,在下想借此坐息一阵,再去不迟。”

    黄十峰道:“那植花老农,虽然答允我把此地借作二姑娘藏身之用,但他本人却借故出游,避不和我见面。”语声微微一顿,又道:“细想起来,这也不能怪他,他数十年的清静生活,一旦被我搅乱,内心之中自然痛苦的很,区区虽然知道他心中不乐,但又想不出其他藏身之处,只好强其所难。如今二姑娘伤势既愈,咱们也不用在此停留了,容兄弟在此坐息,区区去和他们约定一处见面之地。”

    容哥儿道:“还有位身受重伤的翠莲姑娘呢?”

    黄十峰道:“我已把她安排在别处,要红杏先去照顾着她,过了明天,再作计较。”

    容哥儿点点头,道:“眼下也只有暂时如此了。”

    黄十峰大步出了藏花室,大约有顿饭工夫,重又回来,道:“众豪皆去,眼下这植花山庄中,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两人相对而坐,运气调息,直待天色大亮,一起离开植花山庄。

    容哥儿进人长安城,找了一家酒楼,进点食用之物,直奔城南慈恩寺去。

    天近午时,香客甚少,寺中一片肃然、静寂。

    容哥儿直进寺门,既无知客僧人招呼,亦无僧人拦住于他,心中好生奇怪,暗道,这慈恩寺规模甚大,怎的连个招呼客人的知客僧人也役有……

    心念转动间,突闻一个沉重的声音传来,道:“阿弥陀佛!施主可是姓容吗?”

    容哥儿回头望去,只是一个身着灰色袈婆的和尚,双手合十,肃容而立。当下欠身还了一礼,道:“在下容哥儿,大师父有何见教?”灰衣僧人:“敝寺方丈候驾已久,容施主请随老僧来吧。”

    容哥儿道:“有劳大师父带路了。”

    随在那僧人之后,穿过两重庭院,绕过大雄宝殿,到了一座幽静的跨院之中。

    一个唇红齿白的小沙弥,合掌走了上来,低声问那灰衣和尚道:“这位可是容施主?”

    灰衣僧人道:“不错。”转身离去。

    容哥儿还了一礼,缀缓走人静室。只见一个白眉老僧,盘膝闭目坐在一张蒲团之上,身前放置一王鼎,鼎中香烟袅袅,满室清香扑鼻。容哥儿只觉那白眉老僧宝相庄严,令人肃然起敬,急急抱拳一礼,道:“在下容哥儿,见过老方丈。”

    那白眉老僧启动双目,打量了容哥儿一眼,道:“容施主请坐。”

    容哥儿四下打量了一眼,只见一个蒲团,放在王鼎旁侧,依言坐了下去。

    那白眉老僧轻轻叹息一声,道:“容施主认识那位二姑娘吗?”

    容哥儿道:“不错。”探手从怀中摸出风头金钗递了过去,接道:“二姑娘曾经告诉在下,凭这风头金钗,取她留下的书信。”

    白眉老僧接过风头金钗,仔细瞧了一阵,道:“容施主可知二姑娘何处去了吗?”

    容哥儿摇摇头,道:“这个在下不知,那二姑娘只告诉在下,来此拜见老方丈,取她留下的书信。”

    白眉老僧道:“不错,适才二姑娘来见老纳,留下一封书信,告诉老纳,以凤头金钗为凭,交换她的书信、匆匆数言,即行离去,唉!容施主如能早来上半个时辰,就可以见到她。”

    容哥儿略一沉吟,道:“她要我在午时赶到。不能早到,想来已经算好时间了。”

    白眉老僧双目微一眨动,立时闪起一片神芒。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老和尚眼神如此强烈,分明是一位内功精深的高僧。”

    只见那白眉者僧左手伸人宽大的右袖之中,取出一封书简,连同那凤头金钗,一并交到容哥儿的手中,道:“容施主可有要事赶办吗?”

    容哥儿摇摇头,道:“老师父如肯赐教禅机,晚辈洗耳恭听。”

    白眉老僧道:“容施主如有要事,老袖是不敢误,如有余暇,不妨多留片刻,老袖想和容施主闲话几句。”

    容哥儿道:“晚辈聆教。”

    白眉老僧道:“言重了……”微微一叹,接道:“十几年前,老衲在武林,亦是小有名声之人,江湖上提起了老纳昔年混名,只怕都有些头疼,大约二十年前吧,老衲在一次搏斗中,受了重伤,但又不得不强忍伤疼,奋力苦战,正当不支之时,江夫人适巧赶到,逐退群寇,救了老衲……”他似是不愿把昔年往事,说得太过详细,长长吁一口气,接道:“老衲受了那次大挫之后、洗手退出江湖,那时,我的一位师兄主持慈恩寺,老衲投奔发此,日日听他讲说佛法,不过半年,就剃度出家。五年之后,我那师兄西行天竺,把方丈之位授于老衲,老衲自知德能浅薄,坚持不受,但我那师兄却说只要我代行方丈职务,待他天竺归来,再行还位于他。”

    他望了容哥儿一眼,看他正在凝神静听,接口说道:“我那师兄西行天竺,一去十年未返,老衲就代了方丈。”

    容哥儿心中暗道:“看他此刻气度,颇有得道高僧的风采,而且眼神充足,分明是内外兼修的高手,昔年在江湖定然是大有名望的人物。”

    心念转动,口中却问道:“老师父昔年出人江湖时,不知如何称呼?”

    白眉老僧笑道:“孽海回头,往事如烟,不提也罢。”

    语声微顿,又道:“老衲提起往事,旨在让容施主了解那二姑娘和老衲之间的恩怨往事,唉!老工虽然已火气全消,不再过问江湖中事,但对昔年所受的恩情,却是难以忘怀,二姑娘如有需得老衲之处,虽然赴汤蹈火,亦是在所不辞。”

    容哥儿道:“二姑娘和在下亦是初交,对二姑娘的身世,在下所知有限。”

    白眉老僧接道:“老衲之意,是想知道二姑娘目下际遇,是否需老衲相加一臂之力,午前她匆匆来去,但老衲已然看出她心事重重,满怀愁肠。”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二姑娘目前际遇,我虽是知道一些,但其错综复杂,实难说得清楚。”

    沉吟了一阵,道:“这个在下虽然略知端倪,但不过是耳闻所及,是否正确,还难预料。”

    白眉老僧道:“近来这长安城中,风云际会,老衲虽不问江湖中事,但冷眼旁观,已看出酝酿着一次重大事件,无数神秘人物,武林高手,都正在暗中斗法。”

    老僧叹息一声,接道:“话说得太远了,如若容施主能够信得过老衲,就请把二姑娘目下遇上的为难之事,告诉老衲。”

    容哥儿暗道:“二姑娘既然肯托他把信转托我,这老和尚想必是可以信托之人。”

    当下把二姑娘受伤之事,说了一遍。

    只见那自眉老僧脸然大变,双目圆睁,似是陡然间看到什么触目惊心之事。

    容哥儿把经过之情说完,那白眉老僧仍然是痴痴呆呆的端坐不动。

    禅室突然静寂下来,静得落针可门。

    大约过有顿饭工夫之久,那老僧才长长吁一口气道:“果然发生了,果然发生了。”

    容哥儿只听得丈二金刚,摸不出点头脑,忍不住问道:“老禅师,什么事啊?”那白眉老僧仰起头来,长长吁一口气,道:“老衲虽然跳出三界外,也不忍眼看武林中掀起这一场血雨腥风。”

    容哥儿道:“老禅师,可否说清楚一点,晚辈愚拙。实难解老师父话中禅机。”

    自眉老僧缓缓把眼光移注到容哥儿的脸上,道:“如是老衲猜得不错,这该是一场悲惨大劫的开始……”

    只听样室外面传人来那小沙弥的声音,道:“施主要找哪一位?”他似是有意的让那白眉老僧和容哥儿听到,声音说得很高。

    那白眉老僧抬头望着室外高声说道:“佛门广大,普度众生,到得此地总是缘,施主何不请人禅室一叙。”

    容哥儿这些时日中,连番遇上怪异之事,早已提高了惊觉,这人不早不晚的赶来此地,只怕并不是碰巧而已。心念转动,迅快把手中书简和风头金锭,藏入怀中,暗中运气戒备,如若发现来人有所举动,立可出手。

    只听室外一个老迈的声音,应道:“大师如此好客,小老儿却不恭了。”

    随着那老迈的声音,木门呀然而开,一个白须白发的老人,一身土布衣着,芒履策杖,缓步走了进来。

    这老人来得突然,别说容哥儿心中怀疑,就是那白眉老僧亦是疑心甚重。

    两个人四道目光盯注在那人的脸上打量,希望能瞧出一些化装的痕迹。

    因为这老人不但鬓发皆白,而且老态龙钟,枯弱瘦小,实不像一个身负武功的人。

    是以,容哥儿和那白眉老僧,一见那老人,心中同时感觉到这老人是经过一番巧妙化妆,掩去了本来的面目。

    只见那老人扶杖缓行,直逼到两人身侧才停下来,道:“大师父召唤小老儿,有何指教?”

    白眉老僧道:“老施主年迈苍苍,雅兴不浅。”

    那老人叹口气道:“佛门广大,哪来的老幼之分,阿弥陀佛。”白眉老僧一皱眉头,道:“看来老施主,倒是颇精佛法。”

    那老人道:“小老儿虽未剃度,皈依三宝,但数十年来一直是我佛信徒。”

    白眉老僧淡然一笑,道:“如是在十几年前,老衲决然不会有此耐心。”

    容哥儿突然站起身子道:“老前辈年迈力衰,请坐下谈话如何?”

    那老人缓缓转过脸来,瞧了容哥儿一眼,点头说道:“孺子可教。

    缓缓坐了下去。容哥儿脸色一变,想待发作,但却强自忍了下去。

    白眉老僧道:“老施主由何处来?”

    那老人道:“正门而人。”

    自眉老僧道:“何以未见知客带路?”

    那老人淡淡一笑,道:“老夫策杖而人,连过数重庭院,除了适才那小沙弥喝问老夫一句之外,一直无人过问。”

    白眉老僧道:“本寺知客一向守份,绝无不在之理。”

    那老人微微一笑,道:“那只怪他们有眼无珠,瞧不见老夫了。”

    白眉老僧已有些沉不住气,脸色一寒,道:“阁下究系何人?”

    那老人双目凝注在白眉老僧脸上瞧了一阵,缓缓道:“追魂金刀……”

    白眉老僧脸色一变,突然伸手抓住那老人竹杖,冷冷说道:“老衲已十余年来未出过慈恩寺一步,阁下究是何人?竟敢来戏弄老衲。”

    那老人哈哈一笑,道:“大师方外之人,怎的还有如此大的火气。”

    白眉老僧怒道:“老衲虽人佛门,但也不甘受戏弄,阁下如不说出姓名,休怪老僧无礼了。”

    那老人摇摇头,道:“我老人家一向是吃软不吃硬,你如好好求我,咱们还有商量。”

    那白眉老僧似是难再忍耐,右手突然一扬,迎胸劈出。

    那老人想要闪避,但却又闪避不及,砰然一声,正中前胸,身子一阵摇动,迎面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