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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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晏三多摇摇头,轻轻叹道:“怪事……怪事,属下也实在猜不出这人是什么来路……”

    铁海棠目光转向地堂堂王风雷手秦渔,后者十分汗颜的窘笑了一下,摇摇头。

    欧阳不平在一旁冷哼了一声道:“此人功力大悖传统,怪异得很,以日间与属下交手而论,属下感觉出他练有一种异功,不知总座可有见地?”

    铁海棠点头道:“你且说来。”

    欧阳不平点点头道:“此人可以静立不动,自身上放出一种潜力,其热如焚,而又深具吸力,一经加之人身,受害者非但难以消受,简直转动俱难,此功力足以消蚀对方元炁。属下想,厉前辈很可能就是败于这怪异功力之下。属下不敏,对此功力竟是前所未闻,尚请总座开释,以解愚顽!”

    铁海棠先是惊得一惊,既而发了一阵子呆,遂即点了一下头,喃喃道:“是了,你等当知所谓‘三火之功’……相火游行于周身上下,内火延烧于五脏六腑,神火烧逝于梦虚幻境,斯为‘三昧’。此三火在我等武者,择一而练,已难于有成,如有合一,即刚柔由心,发放由意!”轻叹一声,他又道:“阴有阴劲,阳有阳罡,二者相辅,无柔不硬,无硬不柔,加辅以三火,即与欧阳堂主所述那黄衣人所施之功力相仿佛。”

    四堂堂主各自点头,对于总令主这番精辟见地,十分钦佩。

    天马行空晏三多随即点头道:“总座这么一说,属下倒想起来……昔年似乎曾听先师提起过,有一门奇异的功,乃是借于自然的培练……”

    “不错!”铁海棠冷冷一笑:“罡风暴体,水火同济,即能成功。但是这类功力,非意志极坚,而又生具过人异禀者不堪承受,莫非此人……”

    “这就行了。”久不发言的秦渔忽然点头道:“那黄衣人自称他一身武功抛离前人窠臼,全然得于自然,看来必如总座所说了。”

    铁海棠聆听之下,半天不曾说话,那张冷峻的脸,看上去简直更是傲骨的冷。

    听到这里,一直敬陪末座,始终不曾说过一句话的那位坤堂堂主墨羽岳琪,忽然发出了一声喟然长叹,这声叹息显然有感而发,因而声惊四座,使得每人目光俱都不约而同向他集中。

    岳琪苦笑的看向铁海棠道:“方才欧阳兄这么一说,倒使得属下想起了那个寇英杰,显然与眼前这个黄衣人的武功路数如出一辙,这倒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铁海棠长眉微敛,看向身边的沈傲霜道:“是么?”

    沈傲霜点点头道:“确是这样。如就这一门功力来说,他二人确是有相似之处,莫非他们是一路的!总令主,莫非就任凭这人在堡外逗留不去?”

    铁海棠冷笑道:“我只是等着看他下一步意欲何为,既然他久无行动,我倒要碰一碰他了。”

    龙虎拐呼延雷巴不得他有此一说,当下抱拳道:“卑职之意,打算先派几个精通水性的兄弟,就近观察他的行动,再待机给以颜色!”

    铁海棠摇摇头道:“这样是没有用的。我倒是有一个想法……”冷冷一笑,他缓缓地道:“这个方法固然是过于小题大作,只是却可以给他尝些厉害,如果凑巧的话,说不定还能把他一举就歼,倒是不妨一试。”

    龙虎拐呼延雷道:“总座莫非打算命‘水战令’全体出袭?”

    “不不不……”铁海棠慢吞吞地说道:“建筑本堡之时,你还不在这里。莫怪乎你不知道……”

    天马行空晏三多立时会意,哦了一声,说道:“总座说的是顶上四门火炮?”

    铁海棠脸上顿时带出了一片笑容:“不错,这四门炮原是打算一旦官兵来袭,拿来对付他们用的,哪里想到多年来太平无事,只怕炮管都已生锈,今夜不妨拿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发发利市!”

    各人脸上顿时现出一片惊喜。

    龙虎拐呼延雷笑道:“总座这一妙想,实在太好了!卑职这就着手安排。”说罢转向身后四位汉子道:“封锁令主听令!”

    四人中一个头顶金盔的矮壮汉子,顿时跨前一步,抱拳道:“卑职在。”

    呼延雷道:“顶楼火炮平日由你维护,性能如何?”

    职掌封锁令的令主是个黑矮子,叫齐飞猛,人称十刹阎罗,此人生就火眼金睛,惯于夜间作战,复精水性,由他职领总坛封锁令主,实在是十分恰当。

    当下他趋前一步,躬身道:“回总提调,四门大炮属下常有审视,维护如新,十箱铅丸都在库房安置如故,随时可以开火。”

    铁海棠一笑道:“很好,齐令主看看火炮射程,能否达到彼岸?”

    “这个……”齐飞猛前跨了几步,站向窗前打量了一刻,呐呐道:“看来似乎略远了些。当日安装操习时,用以试炮的靶子,都在江面正中,倒不曾打向对岸,射程能否到对岸,却是难说?”

    呼延雷把手里的远望镜交给他道:“你仔细看看,目标是射向对岸那个黄衣人。”

    十刹阎罗齐飞猛接过来,抽开看着。——由于江面上罩有沉沉的一片水雾,天又是异常的黑,所幸有那么一点灯光,标明所在,否则将一无所见。

    他看了一会,放下远望镜,点头道:“四门火炮中有一门威力较强,只消调整一下炮位,定可命中。只是属下只见灯光,却是不曾看见总提调所说的黄衣人。”

    呼延雷接过远望镜亲自看看,皱眉道:“起雾了!所幸还能看见那一点灯光。”

    天马行空晏三多嘿嘿一笑:“这可是他自寻死路,这点灯光正好标明了位置!”这位宇内二十四令首堂堂主,一边说一边手捋着那部俊美修长的胡子,神态极见从容。“总座,”

    他转过脸看向铁海棠道:“怎么样,现在就开炮?”

    铁海棠五只手指轮流的在椅子把上轻轻敲着,显示他心里正在想着什么,听了晏三多话后,甚久他才冷冷笑道:“我只是在为这个人那一身武功可惜,火炮威力至猛,一旦开火,焉能还会有他的命在!这么就似乎……”然而这种“仁慈”的意念,只不过在脑子里闪了一下,随即消失,代之而起的却是他那种凶残本性,随即点头道:“好吧!”目光一转,盯在封锁令令主十刹阎罗齐飞猛的身上:“齐令主,我知道你过去曾在承天卫,而且任职火炮营总旗之官,可有此事?”

    齐飞猛躬身道:“总座真是无所不知,卑职在承天卫当过差,确曾任过火炮营司炮总旗之职。”

    “那好极了!”铁海棠微微点头道:“我对我手下的每一名亲信都知悉得很清楚,正因为如此,所以本座才任命你今日这个封锁令令主之职,正是要借助你在这方面的知识和经验为本帮效命!”

    齐飞猛受宠若惊的道:“卑职谨慎任事,平素绝不敢丝毫怠忽职守,如有差遣,万死不辞!”

    “好!”铁海棠目光远眺对岸那一点星星之火:“我希望你能仅开一炮,而又一炮命中,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能做到么?”

    齐飞猛微微一怔,随即躬身抱拳道:“卑职可以做到。”

    “好极了!”铁海棠脸上带着笑容,“你应该明白本座的心意,本座是有恐炮声惊动了远处驻军,虽然我们如今实力已不足畏,但是毕竟还是不要过于招惹他们好。”

    各人这才明白他何以要“只开一炮”的原因,俱不禁对总令主的细心与顾虑周全心生钦佩。

    铁海棠脸上含着微笑,接下去道:“再说,我们正可借此机会,看一下齐令主你还始终不曾显露过的高技,我想你一定能恪尽职守,不使大家失望!”

    十刹阎罗齐飞猛虽是身任一令令主,只是由于这个职位在总坛来说充其量只算得一个中下的位置,平常由于职务的关系,虽常可见到身膺总责的铁氏,但是严格来说,自他就任令主之后,并没有几次机会能像今夜这般与铁氏对面互答,近承威柔。

    那铁海棠不愧为黑道魁首,平素对手下绝不假以词色,信赏必罚,是以才得使上万子弟手下为其忠勇效命。

    齐飞猛只觉得这位总令主自有一种威仪,能使自己等一干手下听令驱使,死而无憾。

    即以此刻而论,短短数言,却给他咫尺天威,不胜鼓舞的激励,当时只顾着连口称是,再也不敢对当前的铁氏再看一眼。

    听到这里,一旁的总提调——龙虎拐呼延雷,随即上前一步,朗声道:“总座已有交待,必须不辱使命,齐令主你就领命去吧!”

    “卑职遵命!”

    说起来堂堂一名总坛封锁令令主,够神气了吧!可是在今天这个情况下,在场的人,除了与他平行的另三名令主之外,几乎每一个人都是他的上司,都够资格招呼他。

    齐飞猛当下匆匆行礼离开,出得堡垒厅长长吁了一口气,才得吐出心里的紧张,随即匆匆带领几名手下开库拿取炮弹铅丸,然后直奔顶楼负责开炮。

    铁海棠容得齐飞猛去后,目光转向豹头环眼的总提调呼延雷道:“齐令主虽说是曾任炮队总旗,但是本座却担心他年久生疏,老实说是否能一炮命中,大有疑问,果真一炮命中,自无话说,如果一炮不能命中,对方即已有了警觉,往下哪怕再开上十炮八炮,也休想再能伤着对方分毫。”

    龙虎拐呼延雷一惊道:“总座所虑极是,总座的意思是……”

    铁海棠道:“你速令‘游击’、‘水战’二令备战,如果一击不中,那厮自此而去倒也罢了,如有侵犯本堡之意,当把他杀于江面之上。”

    呼延雷抱拳道:“属下遵命,请总座放心,属下绝不容那厮称心得手。”

    铁海棠冷冷地道:“这人陆上功夫,只怕非你所能抵挡,我意若能乘其渡江中途,将他翻在水中,情形将会大见不同。总之,绝不容许他踏近本坛,你这就速速安排去吧。”

    龙虎拐呼延雷领命之后,速速带领着水战、游击二令主离开。

    不久,即听见底层大开水闸的辘辘之声,六艘金甲战船,已缓缓驰出备战。

    这类金甲战船,其外状与操作性能,均较一般不同,系宇内二十四令独具匠心,自行制造,在操作的手法上,舍弃一般的篙桨,而运用灵活的轮桨,其设计为在船舱内侧两边近底部位,各设骑座四处,左右各二,发动时分由四人就座互踏轮桨,有如农家排水灌溉时之水车一般模样,性能亦差堪比拟,称得上名副其实的轮船。

    当然这种设计,绝非是宇内二十四令的新发明,按然宋朝兵制史册记载,彼时即已有类似此等的发明,那时称之为“车轮舸”,即是这般设计。

    一经行驰水上,速度极快,转动灵活,用以水战,自是较诸一般帆桨要方便得多,原因是一般帆桨长篙,皆暴露舟上,交战时茗有死伤,即行废置,而这种轮船,由于操行者皆在舟身之内部,免于暴露,专心操作,自无交战时弓矢来往死伤之可虞。

    闲话少说,高踞堡垒厅的铁氏夫妇与四位堂主。眼看着六艘战船驰出,在辽阔的水面上施行布防工作,他们俱知道水战一令,在本坛攻守四令之中,实力最称雄厚。

    事实上这水战令除了拥有金甲战船三十六艘之外,另有供接应调遣的其它船只数十艘之多,除此之外,更有近两百名勇卒,听使效命。

    这两百名勇士非但是百中选一,精于技击的能者,更经过严格的水底训练,每一个人都有极为杰出的水功,并配备有专司水战的各类兵刃,是一支无懈可击的劲旅。

    铁氏夫妇等眼看着这等布置,俱不禁宽心大放。

    遥望着对岸漫天雾色里,那一点皎皎灯光,若隐若现,依然如故。

    是时,各人俱已清楚的听见置于顶楼的重火器移动声音,悉知齐飞猛必然正在校正炮位,以期一击而中。

    偌大的堡垒厅里,显示着一片安静。铁氏夫妇既然保持沉默,别人也不便再妄置一言。

    忽然,楼顶光华大盛,置于顶楼四周的十二盏特制孔明巨灯,几乎在同一个时间里光华大显,十数道白光,矫若游龙,匹练一般地直向江面对岸上照射过去。

    恰于此时,火炮声起,只听轰然一声大响,整个堡垒厅都为之震动了一下。

    眼看着对岸爆起一声巨响,火光强烈的闪了一闪——这一炮无疑直接命中。

    在一片光火石屑飞溅里,眼看着那一点星星之火,顿时为之消灭。

    任何人都不会怀疑这一炮的准确性,的确是直接命中,其准确程度,几几乎那枚铅丸炮弹,直接落坠在黄衣人用以照明的那盏灯上。是以,备人目睹之下,俱都禁不住发出了赞叹之声,盛赞那位齐令主不负重望。

    地堂堂主风雷手秦渔,看到这里由不住拍了一下手,高声道:“好!”紧接着他冷冷一笑,想起旧恨道:“这一来,就算那人是铜人铁罗汉,也不愁他不支离破碎,脑袋搬家!”

    即使你有极等武功,也难望在火炮直接命中轰击之下,尚还能保全性命。是以,包括总令主铁海棠在内,每个人脸上,情不自禁地都带出了一片笑容。

    似乎高兴得太早了一点一一也不知是火炮的余威,抑或是各人的眼睛看花了,在无数道孔明灯光照射之下,眼看着一道白烟,直由炮击附近不远处倏地直起,足足拔起来有五六丈高下,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呈弧状的直向江面上坠落下来,其状如飞星天坠,显然快到了极点。

    等到各人发觉那是一条明显的人影时,那人显然已坠身在水面之上。

    这一个突然的发现,顿时使得身列堡垒厅各人为之大吃一惊。

    铁海棠手拍椅把:“好狡猾的东西!”

    由那人纵起的迹象显示,似乎黄衣人早已料到了对方有此一手,很可能那点灯光是故布疑阵,是以一俟炮弹坠地之后,才迅速向水上纵落。

    那真是惊人的一瞬!眼看着那人在十数道强光交织之下,一袭黄衣,翩翩如海鸟掠波,极其潇洒的已落向水面。更令人惊异的是,黄衣人并非是落足在江面凸出的礁岩之上,亦非着足于任何飘浮在水面上的东西,他的一双脚,竟是不曾借助任何浮物,而是实实踏在水面上。随着波浪的起伏,他身子不时的扬起来又落下去,竟然不沉落下去。

    看到这里,这几个武林中自认为强人一等的杰出高手,也都不禁直了眼睛。

    天马行空晏三多一向都很能沉得住气,看到这里竟然忍不住霍地站了起来:“总座可曾看见了!”他满脸紧张模样的道:“这人足下踩着什么东西么?”

    铁海棠一双眸子收缩成了一道线,却是瞬也不瞬的向着那人注视着。片刻,铁氏由鼻子里冷冷的哼了一声:“没有什么东西。”

    晏三多神色猝然变了一下,呐呐道:“这么说,此人功力莫非已达到了御风驾波之境界了?”

    铁海裳徐徐点了一下头道:“虽不至于亦相去不远。且慢高估了他,看下去。”

    晏三多一声不吭地又坐了下来。

    其他三位堂主,无不瞠目结舌,他等虽然高居内四堂堂主之尊,武功俱都称得上一流之辈,但目睹了这般怪异的功力,无不触目凉心,有些惊慌失措。

    一片浪花反卷而起,站立在船头上的总提调呼延雷,手执红色令旗乘风破浪来到了眼前。

    一道灯光,直由他座舟船头上照射而出,不偏不倚,正好照射着水面上仁立的那个黄衣人——朱空翼。

    呼延雷目光方及,不禁大吃一惊,手上三角令旗举了一举,足下快舟登时停住。

    是时另两艘快舟呈弧度,极为快速的由左右驰来,船上人目睹呼延雷手中令旗之后,两艘快舟同时停住,连同呼延雷的那一艘,三艘快船远远的呈品字形停在水面上。

    同时在另一个方向,由水战令主所率领的另三艘金甲快船,却由朱空翼身后方向逼近过来,约莫与这三艘快船同一个时候,也都一齐停了下来。

    六艘金甲战船,这般前后左右的停下来,形成六个不同的角度,在距离三丈见圆的水面上,紧紧的把站立在水面上的黄衣人朱空翼包围起来。

    水战令令主,此人姓索名云彤,有个外号叫“分水犀牛”,一身水功最是见长,其人中等身材,一身肌肤黑光净亮。这时他穿着一袭紧身油绸子水衣,靠背插分水刀,却在两肋部位各配有两口短刃,灯光下闪烁出刺目耀眼的两道寒光。就在他的指令之下,两侧快船,一连纵起了四条人影,在空中略一挺跃,苍龙入海般的先后纵身入水,水花不惊,只炸开了四条纹路,以此而观这四个人一身精湛水技,实足惊人。

    站立在水面上的朱空翼,已有足够的时间把各处来敌以及附近形势观察清楚,他虽然几已功参造化,却也不能这般丝毫不移动,太长时间的站立在水面上,尤其是面临着狠恶的一群顽敌,势将一场廖战,却须要先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才可以不变而应万变。

    朱空翼原具有一颗菩萨慈心。设非是遇见十恶不赦的极凶之敌,他绝不轻易取人性命,只是却也不禁被铁海棠眼前这番伎俩所激怒,决计放手一搏,要对方尝此厉害。心念一转,足下微踏,黄衣振处已拔身平窜而起,落身于丈许以外的一方八尺见长的凸出礁石之上。他身子方自落下来,水花翻处,一名水战劲卒已扬波而出。

    这名劲卒手中持着一对分水蛾眉刺,一经现形,右手挥处,那根蛾眉刺由下而上,直向着朱空翼肩上斜挥下来。

    这一下落了空。妙在是如何落的空,这个人竟然是莫名其妙,似乎对方那个黄衣人,只是随便的转动了一下,他那只全力下飞的蛾眉刺,竟然走了空招,非但如此,一招落空之下,即使他再想抽招换式,已是不及,眼睛里那个黄衣人,单手向下一沉,一股巨大力量,重如山岳般,已直逼前胸,这名劲卒只觉得当胸一阵巨疼,宛如着了一记铁锤似的,禁不住哇地一声猝咳,呛出了一口鲜血。

    朱空翼目睹及此心中一软,陡地将击出的内劲收回,五指改击而抓,噗!一把,已抓住了这人前胸上,像是抓起了个玩具人似的,只一抡,已把这个人摔起当空,直向身后落去。

    虽是随便的一摔,却也并非无的放矢,被摔出去的这名劲卒,无巧不巧的正好和另一名刚刚由水中冒起的劲卒撞在了一块,噗通一声,水花四溅,两个人俱都晕死了过去。

    分水犀牛索云彤乍见此情,忙即指派专人抢救,一时六七条人影,相继纵身入水。

    是时,早先入水的另外二卒,眼看着同伴方一出手,简直连对方身边都不曾摸着,已相继负伤,不禁大为惊心,哪里还敢造次出手!彼此打了个招呼,只是围绕着朱空翼所站立的那块礁石泅着。

    这时四面八方灯光如同蛛网般地聚集过来,把站立在礁石上的那个黄衣人朱空翼照射得纤毫毕现。

    六艘金甲船在总提调龙虎拐呼延雷的旗令之下,又向前前进了一些。

    双方之间距离,约在三丈左右。这个距离已经相当近了,六艘船船头上都悬挂着一盏孔明灯,灯光的焦点,正是朱空翼站立之处,但他却是顾盼从容,显然不曾把这般阵势看在眼睛里。

    水里泅行的两个人,彼此作了一个手式,蓦地潜身入水,水面上由于灯光的照射,交织出万条金蛇,江风时起,水波频兴,气氛真是说不出的肃杀。

    忽然水花一扬,潜水的两个人同时扬波而起,两个人早已有了默契,身躯一经翻起,同时扬手掷出一口飞刀,两口刀一前一后,活像是窜波跃起的两条飞鱼,直循着朱空翼前心后背上掷来。

    朱空翼双手猝分,在同一个时间里已拿住了飞来的一对匕首。

    两个人飞刀一经出手,更不怠慢,同时由水里跃身而出,只听见哗啦一声水响,一前一后同时向朱空翼扑上来。

    他二人一个手执鱼鳞刀,一个是三股钢叉,不待分说,一前一后,照着对方黄衣人身上就扎。

    在动手过招上来说,他们显然慢了一步,却忘了方才出手的一对飞刀,如今还在对方手上,只见对方那个黄衣人双手倏分,银芒乍闪,两口飞刀已闪电般的掷了出去。

    他果然心存仁厚,对下手之人,都不忍丧其性命。

    双刀倏出,血光迸现,双双掷中二人肩窝,由于力道劲猛,差一点刺了个透穿。

    二卒负痛之下,俱都禁不住叫了一声,来的快,退的更快,双双遁入水中逃命去了。

    这些情形毫无遗漏的都看在六条金甲船上各人眼中,自然也不曾逃过对岸堡垒厅内各人锐利的目光。

    站在金甲船首的龙虎拐呼延雷,目睹着这一切,始知来人简直功参造化,一时冷了半边身子。然而他面承总令主当面交待,岂能就此干休,说不得硬着头皮也得拼他一拼!况乎手下还有众家兄弟,再不济身后还有总令主与四堂主押阵,又惧他何来!

    这么一想,顿时他的胆子又大了。手指着黄衣人,怒喝一声道:“黄衣小辈,你真想找死不成!瞎了你的狗眼,也不仔细瞧瞧眼前这是什么地方,岂能容你撒野么!”

    话声一落,只见灯光照射下的黄衣人坦然自若,那双炯炯的瞳子只是注定着自己,不发一语。

    呼延雷大声道:“小辈,你报上名来!”

    朱空翼仍然不吭一声。

    呼延雷蓦地记起两位堂主方才似乎说过,很可能对方这人是个哑巴,自己叫嚷了半天等于对牛弹琴,心中一火,低骂了一声,一反手把背后一面竹胎弯弓取到手里。

    原来这呼延雷素有神箭之称,能够一弦双箭,各取其的,的确是前无古人。

    双方距离不远,他张弓搭箭,怒声道:“看箭!”弓弦响处,一双白羽飕然作响,直向对方黄衣人一双瞳子上射来。

    这里弓弦响,那里双箭,已落在了对方手上。

    呼延雷再发双箭,情形亦是一般无二,禁不住心里有些发毛,眼看着对方双手翻处,四支箭矢原封退还,较去势,并无不及。

    呼延雷心中一惊,正待出手迎拨,身后一阵子惊乱,己有多人倒翻了下去。

    敢情对面敌人并不曾朝他发箭,而是选中他身后各人,那些人既无准备,更无接箭功力,一时纷纷负伤中箭跌倒。

    呼延雷怒火中烧,决计与对方一拼,当下乃向着隔船的水战令主分水犀牛索云彤怒叱道:“索令主只管下手对付这厮,有我给你押阵。”

    分水犀牛索云彤自信一身水功无人能及,满打算好歹把对方带到水里,再行出手给他一个厉害,却未曾料到对方却是守着足下阵脚不曾移动,呼延雷既有令下,自己也只得舍出一死,与对方一拼了。心里想着,索云彤高应了一声:“卑职遵命!”

    双手作势略一挥动,三艘快舟上的二十名水战劲卒,全部都跃入水中。

    索云彤本人身形遂即如同海鸟一般地掠起,直向对方黄衣人立身之处扑击了过去。

    身子起在空中的一刻,他已反手把背后一口分水刀取到手里,随着他下落的身子,这口刀长虹贯日一般,直向着黄衣人朱空翼当头砍了下来。

    素云彤当然知道对方的厉害,岂敢如此轻敌?是以根本就不曾打算与对方恋战,只想将对方逼入水里,以便群起而攻之。再者呼延雷既然有令,他不得不虚与应付,确实是色厉内荏。

    当时只见他身子甫一落下,配合着出手的刀势,左手凝结着凌人内力,陡地一掌击出。

    这一刀一掌,当得上有十分威力,换在一般武林高手,即使是不能取胜,最起码将对方逼退后几步,却是一定可以办得到的,哪里想到他的这番用心却是落空了。凭着他刀掌猛厉的出击势子,对方站立的身子竟然是稳若山岳,看起来较诸先前并无二致,似乎根本就没有想到退身之意。

    索云彤只觉得推出的手掌,不像是在击打一个人,倒像是在击一座山——自然山是绝对推不倒的。

    眼睛接触到黄衣人那双闪亮的眼睛,耳朵里似乎听见了对方出自鼻咽间的一声冷哼,索云彤只觉得一阵说不出的胆怯,下意识里感觉到自己只怕要糟。

    一念方兴,对方黄衣人已适时的扬起了一只肥大的衣袖,呛啷一声,将分水刀卷向了空中。

    索云彤只觉得手腕子一阵发麻,那只手由不住非得松开不可,五指一松,掌中刀奔雷骇电般地已划起了当空,足足抛起了十来丈高,向着远方坠落下来。

    朱空翼这只扬起的袖子,其作用犹不止此,一经将对方钢刀卷起半空,随即袖锋轻回,那一下挥的袖沿,不啻是一口锋利钢刀,刷地由索云彤左胸前擦身滑过,虽说是擦身而过,情形也够惨的。随着朱空翼落下的袖锋,在索云彤结实的胸脯上划开了尺把长的一道大血口子,后者先是一阵子发凉,吃眼前夜风一袭,由不住机伶伶打了一个寒噤,一时间怒血上涌,自破处狂喷而出。

    索云彤吭了一声,忍着痛刚待翻身向水中纵去,眼前情形已由不了他。只见前面黄衣人第二次袖锋再起,肥大的袖角扫落之处,左脯日月穴上微微一麻,已吃对方透过袖角所传出的一股罡气,点中了穴道。

    分水犀牛索云彤登时木头人般地愕在了当场,丝毫也动弹不得。

    这一手功夫,堪称微妙之至!

    观诸黄衣人朱空翼站立之处,只不过丈许短长,站一个人尚有转动余地,现在加上一个索云彤,看上去已没有多少空隙。再者宇内二十四令这一方面,由于自己这边有了个人落在对方手上,无形中可就成了人质,不得不大生警惕,一时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二十名水战劲卒,也只敢在水里绕着圈子,来势汹汹的局面,一时反倒成了僵局。

    由于这番举止来得过于突然,使得原本胸有城府的呼延雷登时为之瞠然。

    换了手下别人,他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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