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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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真气,以本门“**功”,间以“荷英飘花”手法,不退反迎,同时向对方全身四处要害攻去,这么一来,即使韦一波招法再狠辣,也难以全身而退,很可能两败皆伤,玉石俱焚。

    眼前情势,韦一波是主动,沈瑶仙立于被动,前者在出手之时,一旦沈瑶仙施出救命绝功,双方便只有实力相加、两败俱伤之一途。

    这一霎真是要命关头,看来已是无能化解,偏偏夜幕中不乏高明之人,对这难能一见的并世高手,乐其生而不愿其死。随着这人阴森森的一声冷笑之后,三片树叶串成一条,垂直出手,夹着极其尖锐的一片啸声,直向着韦一波正面飞射过来。

    不要小瞧了这三片树叶,其上所加诸的力道,却是万万不容忽视,以至于就连韦一波目睹下也不敢掉以轻心。韦一波招式已然递出一半,若要他就此撤回,却是心有未甘,惊怒中正不知如何应付,猛可里,空中飞叶已变了方位,改纵为直,直循着倒剪而前的韦氏全身上下招呼过来。

    三片飞叶上,所加诸的力道,万非等闲。韦一波一经耳听,由不住大吃一惊,再也顾不得出手伤人,身旋处,疾若飘风,“呼”地已飞出丈许开外。

    双方简直无能化解的接触,竟自硬生生的被毫无来由的三片树叶给拆散开来。

    沈瑶仙、韦一波相继一惊,一时暂息敌意,俱都向暗中落叶来处注视过去。

    天色是那么的黑,况乎置身树林,简直什么也看不清,然而,对于沈瑶仙、韦一波这类经过严格训练、惯于夜间视物的内家高手来说,却也无碍他们的辨物、来去,更何况三片树叶本身已经标明了来人的藏身之处。

    韦一波本身就是个极惯夜战的能手,才自博得了“摘星拿月”这个绰号。

    在他以为沈瑶仙万万躲不过方才自己的辣手绝招,却是没有想到,竟为伏藏在暗中的某人搅了局,三片树叶看起来虽不显眼,偏偏内聚真力,无异飞刀钢镖,这就迫使得自己改弦易辙,临时撤了招,心中这口怨气,如何忍得!

    来人显然并无恶意,出手飞叶看来虽是向韦一波出手,其实旨在搅局,化解了一场两败俱伤的拼杀,居心不可谓不仁,只是却不为韦一波所见谅。一声怒叱中,韦一波已跃身而起,直扑向左侧方大树,随着他递出的右掌,打出了一掌暗器“铁莲子”。

    料想着来人绝非易与之辈,韦一波这一掌铁莲干,粒粒充满了内功,一经出手,状出飞蝗,直认着三数丈外另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树身间发了过去。

    他的眼力果然不差。这棵大树上正如所料,藏匿着那个讳莫如深的夜行奇人,事实上早在韦一波出手之先,他已防到了对方有此一手,是以韦一波这一掌暗器,尽管不失准头,劲道又狠,却难望能伤及对方片缕寸肤。

    随着韦一波出手的暗器,大树帽子“刷”地响了一声,一条人影宛若幽灵般倏地拔空直起,轻若无物地已落向另一棵大树。

    那是一条颀长疾劲的人影,由于所着衣衫肥大,衬以天风,发出了噗噜噜大片声响,紧接着一连三易其身,已是十数丈外。

    树影婆娑,月光皎洁。来人第五度腾跃瘦躯时,现场已略有转移,眼前林木稀疏,不经意已曝光于莹莹月色之下,便自一目了然,无所遁形。

    敢情是个黄衣束发的道人,身后背着色泽光亮的一个大葫芦,映着月色闪闪发光,好潇洒的一副姿态!随着他的一连串起落,宛若星丸跳掷,倏起倏落,一身轻功,显然利落至极。

    只是现场的另外二人,可也不是弱者。

    道人在一连串快速起落之中,井未能逃开对方的视线。韦一波身形快速地扑纵向前,右手抖处,一连又发了三粒“铁莲子”。三粒铁莲子一经出手,成“品”字形,一上二下,挟着一阵子轻啸,直认着道人背后掷去。

    黄衣道人像是背后生了眼睛一般,倏地转过身来,大袖挥处,叮的一声轻响,已将空中暗器收入袖内。

    把持着一霎良机,韦一波冷叱一声,倏地来到近前,起落间宛若搏兔之鹰,却将一双手掌,直向黄衣道人胸腹拍到。大股劲风,随着他的出手,怒涛般直拍过去。

    道人长眉挑动,哼了声:“好掌力!”猛可里挥掌直出。

    四只手掌不偏不倚地迎在了一块。却是一沾即分,刷地向两下里分了开来。

    好疾厉的势子!像是乍然纷飞的一双燕子,一高一矮,蓦地分了开来。

    带着一声长笑,黄衣道人足足拔起来有两丈高下,落向一棵大树枝丫。韦一波亦似滚地旋风,闪出了数丈以外。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双方虽只是一度接触,却己肚里有数,大可到此为止,再打下去可就不知进退,非见真章不可了。

    韦一波跃起站定,满脸惊讶表情,冷笑着正待开口说话,对方大树上那个黄衣道人,长笑一声,先自发话道:“韦老大,得了,见好就收吧,我们没有杀妻夺子之恨,犯不着拼命,你说是也不是?”话声不大,却是中气十足,语出方落,大袖挥动呼然作响声中,再一次猛升而起,已窜上了大树顶尖。

    映着一天星月,但见道人长衣飘飘,衬着他身后光泽闪烁的大酒葫芦,可真有“飘飘羽化”登仙的气势,此情景一经落入韦一波眼中,由不住怔了一怔,忽地想起了传说中的一个人来。

    他这里还不曾来得及开口,黄衣道人足下顿处,又似脱弦之箭,直向着另一棵大树上飞射而去。

    这一次倒是沈瑶仙放不过他了。“摇光殿”秘功,世罕其匹,即使轻功也不例外。

    当真是“八方风雨”之势,想不到几个名重江湖,索来难得一睹的高人异士,俱都集中于此荒凉地方来了。

    本持着“摇光殿”惟我独尊的盛誉,沈瑶仙绝不甘心一份寂寞,更不肯平白受惠于人。

    “道长慢走!”嘴里清叱着,一连三数个快闪,疾如星丸跳掷,沈瑶仙已追了过去。

    韦一波正在犹豫,不知对道人该持何立场,沈瑶仙这一追上去,他反倒落得清闲,度量眼前情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此抽身自去,不失上上之策。

    观诸眼前,两个人身法一经展开,真有风雨雷电之势,转瞬间已没入林阴深处。

    黄衣道人那等快捷的势子,竟自未能甩开身后的沈瑶仙,一番快速追蹑,眼前已换了另一境界。

    在一片高起的浓密丛林之下,荡漾着静静的一泓流水,明月有情,扬洒出匹练般一道银光,这静势中的动态,颇有镇人心魄,涤俗趋雅之势。

    黄衣道人直落而前,井无中止之势,袍袖挥处,翩若飞鸿,直向溪面坠落。

    溪面漂浮着自上流汇集而下的许多浮物,朽木残枝,不乏落脚之处。自然那却非一等一的极上轻功不足一逞。准乎此,黄衣道人所展示的这一手“登萍术”,自有其傲视群侪,高高在上的狂态。

    沈瑶仙偏偏不容他一枝独秀,独占胜坛。她所展现的姿态,有着仙女的窈窕。翩翩乎如水面白鹤,宛似春风一掬,在她足尖踏及水面枯枝的一刹那,婀娜身影,更似纹风不动,一任足下所显示的惊涛骇浪,却与她不生于系,溪水湍疾,转瞬间,已把此二人送出十数丈开外,这一手水面轻功的较技,端的别开生面了。

    浪花簇翻,水声潺潺。

    紧接着,水面上的一道一俗,已双双拔身而起,却是不谋而合,无独有偶,双双已落身岸上。动静间一片和谐自如,不着一些儿搏杀之气。

    “摇光殿秘功,罕世无双,道人今夜总算见识了,姑娘青出于蓝,较之贵殿殿主,却也相去不多,无限钦佩之至!”话声显示着一份钦敬,这个游戏风尘、一向目无余子的道人,竟自一扫往日的滑稽,变得谦和宜人、斯文多礼了。

    沈瑶仙聆听之下,良久发出了一声叹息,幽幽作色道:“道长想必就是来自大漠的前辈名宿‘海道人’了,请恕我的失礼。”说时抱拳,平施一礼。

    道人说了声“不敢”,倒也受了。打量着面前佳人,只觉其冰姿清澈,如琼林珙树,窅冥幽凄,虽乱头尘服,不掩其风神独艳,真个我见犹怜。想到了她的出现,正无异在执行摇光殿的一项神秘任务。“摇光殿”殿主李无心,这个神秘的女人,她的未来动态,真正堪人忧虑,莫道是风马牛与己无关,事实上一朝踏入江湖,便自息息相关,越是高高在上,越是难以摆脱干净,冥冥中自有牵连,绝难置身事外。又想到了一朝与“摇光殿”的可能对立,海道人不禁自内心浮现起一片隐忧。

    “姑娘阅历不差。”海道人说道:“实不相瞒,我向居大漠,正是你说的那个海道人,过去的胡子长,也有人叫我海胡子,因为爱喝酒,又有人叫我醉道人,说来说去,反正就是我一个人,平素闲云野鹤惯了,一向少入中原,摇光殿固所仰矣,只是贵殿主李无心,自视绝高,高不可攀,尚希不以失礼见责,万祈、万祈!”一边说,频频抱拳,不觉呵呵有声地笑了起来。

    “道长你太客气了。”沈瑶仙一双明亮的眼睛,静静地向对方看着,缓缓接道:“这一次我离山外出之时,殿主特别关照我,要我礼敬的几个人物之中,海前辈你就是其中之一,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碰见了,倒是巧得很!”

    “是么?”海道人哈哈笑道:“贵殿主一方天人也,眼睛里,居然还会有我这么一号,实在荣幸之至。”边说着又自“哈哈”地笑了。

    沈瑶仙偏不容他装疯卖傻,一笑置之。“海前辈,摇光殿久居天外,与人无争,殿主高洁自爱,大体上,尚能享有一份尊荣,这些年来令出必行,凡是摇光殿出来的人,绝不会损命而归,各方高人,也都有一份厚爱照顾,想必海前辈你也听说过了?”

    海道人点了一下头:“不错,姑娘话中有话,请直言不讳,贫道洗耳恭听。”

    “好!”沈瑶仙微微一笑道:“汉王高煦多行不义,我意相机剪除之,只是力有不逮,道长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海道人怔了一怔,摇摇头慨叹一声:“他的气数未尽,姑娘你就不必枉费心机了。”

    “是么?”沈瑶仙冷冷地道:“我还以为道长对他心存偏袒,不欲外人对他图谋不利呢!”

    海道人又自叹息一声,顿了一刻才自道:“此人固是权利熏心,素行不良,但为人果断,勇猛不可一世,倒也存有一份义气,较之一般奸宄小人,却也不可混为一谈,况乎眼前朝廷正在用兵之时,朝中诸将,皆在此人掌握之中,若有失闪,群龙无首,难免不起内乱,予北方鞑靼以可乘之机,可怜受害的却是无辜百姓,姑娘何不网开一面,赐以新机,再观后效,岂不是好?”

    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沈瑶仙聆听之下,一时无言以对,倒是她始料非及。

    略一思忖,面色已见和缓,微微点头笑道:“不是道长提起,我倒是疏忽了这一点,这么说,却是我失之鲁莽了,且将此事压在北征之后再说吧!”

    海道人笑道:“如此甚好,姑娘从善如流,设非生有慧心,焉得如此?贫道粗知易理,善以观人,这朱高煦,今日气势正盛,北方鞑子非此人不足以镇服,两相权衡自以保境安民为上,其他涉及其人身私德、仇雠,反倒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沈瑶仙由不住私下慨叹一声,暗自惭愧,海道人这番话,无异醍醐灌顶,发其深省。她以往行事,概凭直觉,其与善恶功过,亦只重眼前所见,耳中所闻,却未能顾及前后,盱衡大局,是以杀其恶,非真恶也,观其善,非真善也,这“善”、“恶”二字,细推起来,其义理亦大矣,当观其动机表里,分其狭广始未,万不能意气用事,否则大错铸成,悔之莫及矣!这些道理,显然还是她第一次悟及,义母李无心却不曾与她说过。

    “那么,是我错了。”打量着眼前道人,她说:“这个朱高煦,我耳闻他做了许多坏事,难道都是假的?”

    “都是真的!”海道人笑嘻嘻地道:“一个人的所有作为,其为善恶,冥冥中皆有记数,当不会以私涉公,亦不会因公犯私。高煦轻趫善骑射,雄武神猛,能镇百万之师,故此能于历次战役屡建战功,确是事实,但为人反复,权利熏心,私德败坏,亦不可胜计,于此亦不能一笔抹煞。”

    说到这里,海道人冷笑一声,又接下去道:“我看此人,权欲熏天,心狠手辣,一待其谋孽东宫,力谋夺嫡,便是恶贯满盈,死期近矣。”

    长长叹息了一声,海道人又自喃喃说道:“天道之于人每应不爽,自作孽不可活,他的一切作为,以至最终结局,我已知其大概,目前仍然对他存有一份痴望,无非企冀人定胜天,准乎此,君小友之一片痴心,春姑娘之委曲求全,无非都皆在这个设想之中,以图最后努力,只怕……”

    一阵风起,满地落叶萧萧。空中那一弯上弦月,却忽然给乌云遮住了。流水淙淙,树影幢幢,直似无限凄凉。

    “能与姑娘尽此一夕之谈,人生快事也,你我定有后会之期,相与行善,自求多福吧!”话声一落,大袖挥处,宛若飞云一片,陡地腾空直起,已自落向高处丛林,再次闪动,已无踪影。

    “君小友之一片痴心,春姑娘之委曲求全”,倒是这两句话,令她一时不解,久萦心中,不能释怀。

    她原来有很多话,还打算问问这个道人,诸如他与君无忌的交往……进而揣摸出君无忌的出身来历,以为今后行事借鉴参考,想不到对方道人话声方顿,却自个儿走了。

    这个“海道人”,她久已知名,悉知他行使沙漠,行踪怪异,向是独来独往,绝少涉身中原,这一次破例入关,想来必非无因。奇怪的是,以他闲云野鹤的素行,竟然会介身汉王高煦事件,不惜与“雷门堡”之九幽居士为敌,却又对高煦其人,心存姑息,岂非大相悖谬?

    沈瑶仙虽然离山来此不久,可是连日来所见所闻,无一不奇,固然君无忌才是她此行的重心,无如附同在他身边左右的一干人等,诸如春若水、驼背人,以至于眼前方自离开的这个海道人,如果再加上新近掺入的雷门堡一干老少,却似乎与他或多或少均有关联,势将不能掉以轻心,一概忽视。若待有所了解,又怕涉身其间,脱身不得,岂非有悖于此行宗旨?

    想来果也是麻烦之事。

    这么多奇异的人、纷乱的事,所显示的实在是一片错综复杂,想要火中取栗,保持一份明智的自我,该是一件何等不易之事!

    季贵人独自做着针线。两盏银质“彩贝鸳鸯”对灯互映下,显出了她灵巧的手艺。那是一袭“玉蟒戏袍”的大件玩艺儿,金丝银线,间杂着细碎的珠宝片儿,缀落在鹅黄色闪闪有光的锦缎面上,确是具有气势,栩栩如生。

    那是一组十二大件的重头活计,“季妃”手不停针地已经工作了个把月了。

    打从她跟了王爷,短短的几个月,屡蒙青睐,由一个幸承侍寝的姑娘“穗儿”,摇身一变成为了今日的“贵人”身分,虽还不曾蒙圣上赐下王妃的正式命名,可四下的人,早就以“季妃”而私下称呼了。

    “季妃”,多么美而充满了绮丽幻想的一个称呼!那是她往日简直难以想象的高贵身分,摸不着,看不见,简直一如天边的彩霞,想不到有朝一日,居然会降临到了自己的身上。每一次想到了这里,季贵人都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来,正视着所见的一切,长长地透上一口气儿,证实着一切所见,包括自己的这个人,都是真的,不是梦。接下来,她便情发于衷地笑了,淡淡的笑靥里涵盖了她的无边幻想,幸福,她是知足的人,对所拥有的一切,早就满意了。

    彩贝组灯摇曳着谜样的光,映衬着绷架上大幅的织锦锻光,所显示的那一条七彩巨蟒,更见生气,把一双红宝石嵌缀上去,点亮了巨蟒的一双眼睛,可就更见凌云跃海的气势,这般冲天直起、跃海升空的壮势,所隐寓的微妙特殊涵意,也许并非她的初衷,更不是她所明白的,只是瞧在王爷的眼里,却似别有会心,而深为嘉许。

    季贵人为此得到了两项意外的颁赏,“明珠满戽”、“獭裘一袭”,两样东西,她却都不占为己有,珠宝给了父亲,轻裘给了母亲,算是一份女儿的孝心,为此,她更努力的工作,期能在四月王爷的大寿之期,献上这一份纤手刺绣的寿礼,再有便是她“永爱不渝”的一番情意深心了。

    较之早先来时的夜夜专宠,高煦的那一番情意,像是淡得多了,如今是十天半月,也难得幸临一回,有时候就是想见上他一面也是不能!

    季贵人不是没有烦恼,也有她的隐忧,但是天生就惜福知足的她,凡事一切,总能替对方着想,先人后己,只要王爷快乐、健康,最重要的是确定她自己不曾像别人一样的为他所抛弃,打入冷宫,她就知足了,除此之外,她对自己要求得极少。

    耳朵里像是也听见过一些儿风声,说是王爷又瞧上了新的人啦!对方不是别人,竟是流花河岸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美人儿春小太岁。

    刚一听见这个消息,着实使她吃惊不小,那是因为震撼于那位春大小姐的鼎鼎大名。

    “春小太岁”就是这位大小姐的外号,早先在一次庙会里,甚至于她还见过她一回,想到对方的那个俏模样可真应上了那句俗话儿:“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第一次让她感觉到,姿不如人,叫人家给比过去了。女人看女人,微妙到纤毫毕陈,一丝儿也作不得假,就从那一次之后,春若水这位大小姐的绝世姿容,算是在她心里生了根,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直到如今,只要一闭上眼睛,运神略思,对方清丽的倩影,立时便会浮现眼前,不曾丝毫走失了样儿。

    她却也知道,这个流花河岸数第一的大美人儿,其实能文擅武,平素拿刀动剑,最是野性不羁,一个不对碴儿,动辄拿马鞭子抽人,是朵典型的带刺玫瑰花。风闻她一身轻功极好,更能高来高去,飞檐走壁,取人性命于顷刻之间,传说中的“春小太岁”便是这样的一个人物,那是典型的“侠女”凤范。这样的一个人,如何会与汉王高煦联扯到一块呢?大不可能了。每一次想到这里,她都情不自禁地会摇摇头,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纯是无稽之言,想过几次也就算了。王爷这一阵子甚少来她这里走动倒是真的,“八成是为了公事吧?”每天来来往往,进出这里的人极多,人头儿是那么的杂,他又都在忙些什么呢?

    抬起头,傻傻地瞧着面前的灯,整个脑子里,满是高煦的影子,第一次让她领略到:原来一个人爱一个人、想一个人,滋味是这样的。

    灯芯噗突突不停地跳动着,她的心这一霎仿佛也不再宁静,是那种“若有所失”的情绪作祟。这几天由于王爷不传见,日子过得静极了,她却满怀信心,并不气馁,早起梳头,一如往常,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真是我见犹怜,只等着风流多情的王爷一声传见。再见面时,她可要好好地诉诉衷曲,也叫那薄幸人吐吐真情,他可曾也像自己一般地有着一颗“痴”心!

    灯芯越加摇晃得厉害了。纱幔轻启,打廊子那头飘过来阵阵清风,凉飕飕地怪冷得慌。

    搁下了手上的针,季贵人慢慢站起来,正待过去把窗户关上,却在这时听见了一阵子嘈杂乱嚣之声,打侧院里传过来。紧接着门声轻叩,传来婢女“伶官”的声音:“季姨,婢子是伶官!”

    原来高煦后宫女眷甚多,许多皆无名号,是以府中皆习惯以“姨”相称,俟到正式封妃之后,称呼便自不同。

    聆听之下,季贵人过去开了门,“伶官,有事?这么晚了。”

    伶官请了万福,站起来说:“王爷跟前的人来说,府里来了贼,现在正在到处搜查,季姨这边可有什么动静?要不要派人来查一查?”

    季贵人怔了一下,惊道:“贼?什么样的贼?”

    “还摸不谁!”伶官说:“说是由前跨院那边过来的,地方不熟,瞎摸乱闯,被王爷的卫士追出来堵住,四下里乱窜。”

    “哟!”季贵人着实吓了一跳。

    伶官改口笑道:“季姨您别怕,这里来了人,四个门都有人严密地守着,这个贼就是有通天的胆子,瞧他也不敢往这里跑,没事儿,婢子只是提醒您一声,要是您觉得不对,只管招呼,我就在外头屋里守着。”

    这个伶官十五六岁了,模样儿透着机灵,她是专侍候季贵人的,说完就请安告退,到外院招呼来人去了。

    季贵人把门关好了,这会子就没有闲心再去刺绣。心里盘算着:这是什么人,胆子这么大?居然连堂堂的王府行馆都敢闯,真是不要命了。

    把灯光拔暗了,端起一盏来走向里屋。这才是她的寝室,房子不大,却因为王爷过去的时常幸临,布置得甚是奢华,雕着空花图案的紫檀木大床上,铺着厚厚的褥子,罗帐双分,珠穗低垂。一丛纱幔为两只首尾毕现的整个白狐皮裘挽着,显示“狐眼”的部位却是四颗红亮的宝石,映以灯光,透剔玲珑,甚是可爱。几盆兰花,摆置适宜,芳蕊长吐,郁积着一室沁人的郁郁清芬。若是晨间,打开了正面的一排活页镂花格扇,便可迎接东方旭日,一对黄雀,一只画眉,总在那个时候,发出了惊人的鸣叫声。黄雀的“打弹儿”,画眉的“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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