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战告捷

    第一章 初战告捷 (第2/3页)

去过好日子。”

    黑牡丹甩肩挣扎,发觉曹大胡子有一股难以抗拒的蛮力,不由大惊,自然的伸拳擂向曹大胡子背上:

    “寨主,就算我嫁你,可也还未成亲,你何不放尊重些,需知我也是好人家女儿呀!”

    酒力加上蛮力,曹大胡子岂肯轻易放手,他如今已是馋状毕露,喉头“呱嘟呱嘟”作响,再加上他已披上了虎皮,欲火燃烧中,岂肯放过怀里的绵羊,那种不透人味的凶邪丑态,逼使黑牡丹眼眶泪水几乎落下来!

    任何人,尤其是女人,一旦处在这种情势下,只有冷静的思忖对策,或可逃过一劫,但说之容易做之难,因为连黑牡丹这位身负绝学的女子,这时候也有惊慌失措感。

    虬髯大汉曹大胡子狂吻呓语中,微启虎目,身前不正是**之地的大铜床吗!那不也是迈向温柔之乡的地方!

    只见他腰杆一挺,把个惊悸而又无从使力挣脱的黑牡丹,双腿抱离地面,“膨”的一声,奔向“阳台”!

    黑牡丹如今连挣扎的力量也没有了,她脸色铁青,身子微抖,因为她发觉曹大胡子有着某种程度的虐待狂,因为他对于女人的挣扎与无奈有着极大的满足感!

    于是曹大胡子哈着酒气的大口张开来,猛低头,死死啃住黑牡丹的上衣领口,下身早把黑牡丹的两腿分家,一伸手就要撕扯黑牡丹的裤子,一面从鼻孔里狮吼着……

    突然,黑牡丹沉声叫道:

    “曹彪!”

    爬在黑牡丹身上的曹大胡子一哆嗦,口中吐出咬的衣领口,暴睁双目:

    “你怎么知道俺的名字?”

    黑牡丹藉机双手去推曹大胡子,却发觉曹大胡子仍使劲抵住自己不放:

    “放我起来再说!”

    一语提醒曹大胡子,一低头又咬住黑牡丹的衣领口,“呜呜”的狂吼道:

    “有话等咱们完了终身大事再说也不迟!”曹大胡子可真够老于此道,他一口咬住衣领,右手一把抵住黑牡丹的左手臂,左手却一把拉住黑牡丹的黑绸裤子,“嘶”的一声,已是拉开一段,而露出里面的粉白亵衣小裤……

    于是,黑牡丹就在这间不容发的紧要关头,却突然定下心来,因为她要追寻搏杀的仇人,就在她的眼前,甚至就是死命的压在自己身上的……

    黑牡丹右手悄悄自发髻上拔出一支银针,那根针绝不是也不像发簪,银针长约两寸,上面泛着青紫,她凤目下视,咬牙切齿,觑准曹大胡子的后玉枕穴上,把全身力道全运在右手五指,狠命的刺进去……狠命的……那根针就在曹大胡子凸目弹跳的一瞬间,没入曹大胡子的后脑里……

    原来他以为黑牡丹的黑裤已破,大门即将为他曹大胡子开放,所以自动放弃挣扎呢!但他再也想不到,永远也想不到黑牡丹把力道全用在右手。

    看上去就如同鼾睡的样子,曹大胡子仅仅就那么一抖颤间,连哼也未出口,就一命归阴。

    双手合力一推,黑牡丹腰杆一扭,已把曹大胡子推落在床前那只未曾盖上的宝箱上面,他死在女人怀里,却又躺在一堆黄金珠宝上面,也许阎王老子或阴司小鬼们不会找他的麻烦,因为他名符其实的沾着一身铜臭进入丰都城。

    黑牡丹翻身弹起,急忙把自己的裤子端正好,取过自己的宝剑,一低头,发现曹大胡子那张脸全变了样,他双目突出在眶外,嘴巴开得可以塞入拳头,一脸胡叉子却根根直竖,原本黑红的大板脸,却变成了乌紫。

    一咬牙,黑牡丹“哦呸!”一口痰吐在曹大胡子身上,跟着一剑,斩下他的首级,然后轻推后窗,把那箱金子珠宝移到窗外的岩石下面藏好,这才又翻进大茅屋中,伸手摘下油灯,燃起一把火来……

    天干物燥,山风助威,大火直冲霄汉,等到外面喽兵发觉失火,赶紧扑救,不料另一面茅屋也燃起来。

    这时候“金钱豹”金七提着裤子大声吆喝着:

    “着了道了!一定是那个贱女子捣的鬼。”

    半山腰茅屋着火,连提桶水也不方便,不少喽兵自顾扛出自己的东西,眼巴巴望着大火发楞……

    突然间,金七暴喝怒指的骂道:

    “果然是你这个贱货在弄鬼,围起来杀,把她剁成肉泥,替寨主报仇!”

    “金钱豹”金七喝声一落,早有喽兵从搬出的行李中抽出钢刀,发一声喊,把黑牡丹围了起来。

    黑牡丹一声怒叱,只见她双臂分扬,腾跃上翻,有些乘风起舞在野火营中的味道,眨眼间人已飘向半空,长剑暴发出一溜冷焰,在她那黑衣的飘如流云中,宛如西天乌云闪电,把人们的眸瞳撩拨得连连眨巴……

    于是一阵撼人心弦的凄厉狂叫,挟着数蓬血雨,暴发在熊熊火光中,四五个喽兵,正抛刀哀号着翻滚在地。

    “我操你八辈子祖奶奶,金爷活劈了你!”就见金七挥动一柄大板斧,一冲而上,他身若幽灵般,大板斧涌起一股冷电激流,疾不可言的卷劈向黑牡丹。

    黑牡丹想不到金七这种胖嘟嘟的猪样,动起手来十分俐落,当下不敢稍慢,一闪身,斜出五步,旋动间,手中剑怒指南山,笔直的奔取金七咽喉……

    于是两个人缠斗在一起,几十个持刀喽兵,挥刀在一旁呐喊助威……

    就在这紧张关头,突听寨门外喊声大震,不少人狂叫:

    “不要放走土匪呀!”

    “杀!”

    “官兵来围巢土匪,不要叫他们再逃跑了!”

    于是,大寨栅门“膨”的一声,早被斩倒地上。

    “金钱豹”金七正拚斗中,闻声一窒,黑牡丹早一剑劈去,“咻”的一声,几乎把颗肥脑袋砍落在地。

    众喽兵闻听来了官兵要围剿他们,不少人从后寨往绝岭上爬着逃跑,一部分顽强的,正要挥刀围杀过去,却早被黑牡丹挥剑劈杀十多个。

    于是何仁豪右手挥刀,振起左臂向后面的人群高声道:

    “兄弟们!杀!”

    “杀!”众人响应着,声震河岳,气冲云霄,高山也为之动容。

    喽兵们一看寨主与二寨主全都死于黑牡丹之手,又看到寨门倒塌,潮涌似的冲来一批死士,无不大惊失色而斗志全消,似风卷残云,又如秋风之扫落叶,转眼间所有喽兵,除了死伤的,全都翻山越岭,逃得不知去向。

    等到何仁豪等四十多名健儿冲到大火燃烧的寨中时,草场上只有黑牡丹一个持剑卓立在火光中,她那种巾帼英雄的风姿与威仪,着实令何仁豪等一干人打自心眼里佩服!

    黑牡丹当即高声道:

    “救火,快把粮食全抢救出来!”

    何仁豪立刻吩咐一众健儿,寻找赤寨藏粮地方。

    真是托天之幸,原来寨中粮仓储放在远处靠山岩的一间草屋里,屋外面正停放着二十辆空车,却全都是何家集的推粮车。

    拄着手杖,何浩然在几个健儿的陪同下,来到黑牡丹的面前:

    “女侠!你真是女中豪杰,请受老朽一拜!”

    黑牡丹一把拦住,道:

    “何老丈快跟我来!”说完转身朝着正快燃烧完的大茅屋后走去。

    何老丈立刻跟在她后面。

    二人来到靠岩边的下面,黑牡丹指着一个大木箱子:

    “这里面全是金子珠宝,如果运出去变卖,足可救活一方之人,你就快叫他们好生装上粮车运往南阳府去。”

    掀开箱盖,何浩然怔住了,比之他自己的收藏,不知又多了几倍。

    终于,何家集的赈灾运粮车又上道了……

    只是车队后面又多了一个骑黑卫的黑衣女子,而车辆上面,更捆了一箱价值连城的宝物。

    何浩然走在黑牡丹旁边,笑问:

    “女侠,那曹大胡子被你铲除,俺们这一带地方可以过太平日子了,真不知该怎么的感激你。”

    “我杀曹大胡子,是为了报仇。”

    何浩然一怔,问道:

    “你认识他?”

    “我不认识他,当时我还在师父那里学艺,不过这曹大胡子名叫曹彪,是李自成的一个悍将,我家全死在他手里,只有一个丫头命大逃出来。”

    何浩然长叹一声:

    “姑娘,真难为你了。”一顿之后,何浩然又道:

    “等这次赈灾完以后,姑娘就随小儿住在何家集,你看可好!”

    黑牡丹浅浅一笑……

    跟在黑卫后面的何仁豪有着期待感,如果女侠能住在他家,那该有多好。

    又过了一天,车队已自镇平准备赶往南阳府去,但却不见黑牡丹的影子。

    一个小二走到何浩然面前,递一封信。

    何浩然接信一看,不由仰天长叹:“真女侠也!”

    公鸡岭下,大青河上,正有一艘渡船顶着岭上洒下来的一片金阳在河面上移动,一个彪形大汉,头戴斗笠,穿一条宽松长裤,灰色背心,连扣子也未扣,露出一身堆起的肌肉,正挺胸哈腰把几丈长的大竹篙插向河底,翘着肥大的屁股,两只脚丫子施力的蹬着船边,把渡船撑向对岸,岸上,这时正卤集着大群挑儿抱子担行李的难民,焦急的等着过这大青河呢!

    船快靠岸了,只见船尾坐一个灰布包头的大脚妈妈,正盘着膝头,手上拿了一支旱烟袋,一旁还放了一根玉米胡捻的火绳,望着岸上的难民直摇头叹气!

    船在一块大木跳板前拢住,大块头船家把竹篙“骨噜噜”插在船头中央的船孔里把船稳住,腰带上抽出一条汗巾,抹去额头上汗水,扶着竹篙,吆喝着招呼岸上人快上船。

    船尾坐着的大脚妈妈,早把旱烟杆挂在小臂弯,托了一个木盘子来到船边,样子是要收取过河费的,但奇怪的是船都坐满了人,她却一个铜子儿也未收:

    “阿壮,撑船了。”说罢,她又到达船尾坐下来。

    船行河中,大脚妈妈对身边的一个妇人问道:

    “你们准备逃到哪儿去呀!”

    那妇人背着行李,怀里还有个吃奶孩子,一边哆嗦着让孩子睡,边回应道:

    “老大妈,只好走一步说一步了!”

    “天灾**,民不聊生,乱世啊!”一个老人叹口气!

    这一天大青河上的渡船,从破晓到黄昏,直把岸上逃难的人全送到河对岸,算一算总有个三四百人,是牛家母子在这大青河上未曾有过的最多一次,但也是他们取过河费最少的一回,因为,他们根本未曾收取分文。

    当夕阳从公鸡岭对面滑下去的时候,牛大壮把船稳在岸边,望着像条巨龙般的一群难民发楞,牛大妈站在一旁边抽旱烟,道:

    “他们都是上集过来的,背井离乡,怪可怜的。”

    说的也是,自从改朝换代以后,伏牛山区不知从那里冒出许多打家劫舍的土匪,扎寨盘踞,杀人放火,小村小庄的人,生存失了保障,不逃往他乡又能怎样?

    “噗通”一声,牛大壮跳到大青河里洗去一身汗臭,爬上来的时候,牛大妈递给他一个好大的杂面窝窝头,包谷汤在船后梢锅里,还未熬好呢。

    “船老大,快把船撑过来!”

    牛大壮母子望过去,灰濛濛对岸,正有二三十人向他招手,有几个不但招手,且还直跳脚,像是在破口骂。

    于是渡船又撑过大青河对岸,牛大壮把船稳住,牛大妈却及时托个木盘子迎在跳板头上。

    “老太婆,你要渡船费?”好长的一道刀疤,从鼻梁一直到左耳根,绕嘴短须,一直连到下巴,牛眼直瞪着挡他上船的牛大妈。

    牛大妈不愠不火似笑非笑:

    “不错,每人十个制钱。”

    刀疤汉子咧嘴一笑,那样子比哭还难看,拍一拍背上的大砍刀,牛眼一眯,道:

    “爷们出来是杀人的,没有带银子,赶着爷们回头来,你跟爷们上蜈蚣岭去取吧!”

    牛大妈一声笑,道:

    “阿壮,把船撑回去。”

    牛大壮拔出竹篙正要往岸边顶去,不料刀疤汉子“呛”的一声拔刀在手,挥刀向牛大妈劈去,刀疤汉子身后上四五个站在跳板上的汉子,也大声吼道:

    “杀了她!不长眼睛的老虔婆。”

    “叭叭叭”一连三声脆响,刀疤汉子连挥三刀,却全被牛大妈用手中木盘斜向一边,眼看着船就要离开岸边了,刀疤汉子一急纵身往船上扑去。

    只听牛大妈一声“滚”,飞起一脚,把刀疤汉子踢落河中,她一手叉腰,挥着右手木盘厉喝道:

    “大妈玩刀的时候,你们还在穿开裆裤呢!”

    眼看着渡船就要调头驶去,刀疤汉子全身湿透的爬上岸来,突听这些人的最后面有人喊道:

    “牛大嫂!你等等呀!”

    船上的牛大妈一楞,心想这会是谁?于是她对牛大壮一摆手道:

    “停住!看看是谁在吒唬。”

    天色已是灰中带黑,十丈以外就难以看清对面何人,这时候站在跳板上的四五个汉子全退到岸上,只见后面那人,急步来到跳板上,高声对三丈外的牛大妈道:

    “大嫂,我是赵二聪呀!”

    “呦!不假不假,是二聪,阿壮,快把他拉到船上来。”

    牛大壮也粗着喉眼笑道:

    “赵大叔,你抓紧了。”就见牛大壮把那只长竹篙平伸到赵二聪的面前,明晃晃的篙尖闪闪发亮。

    赵二聪双手急忙攀住竹篙,船上的牛大壮奋力一声“起”,像挑起一件衣服般,牛大壮已把赵二聪挑到渡船上。

    赵二聪一落到船上,牛大壮急忙又把竹篙顶向河底,就要送赵二聪过河。

    “等一等,总得把我那帮兄弟也送过河吧!”

    “二聪你……”牛大妈相当吃惊,因为才一年多不见,怎么二聪会落草为寇了。

    一声无奈的长叹,赵二聪低喟道:

    “祖上无德我无能,上天又穷折腾,田里秧苗露个头,全都喂蝗虫了,大嫂,这些你也是知道的。”

    牛大妈不悦,冷然道:

    “我爹给了你一身本事,打谱没叫你当强盗吧!”

    “我知道我不对,所以我埋了我娘,我媳妇,还有我那可怜的一儿一女以后,曾大老远的跑到师父坟头上跪了一天一夜。”

    牛大妈黯然神伤,道:

    “何不去吃粮当差,就凭你那身本事,也不难找个小差事干干,何苦来当强盗干这缺德勾当!”

    赵二聪冷冷道:

    “吃粮当差又谈何容易,大嫂我不说你还不知道,朝代一换,全是满人天下,再说比我年轻的人又多,人家不会要我这年近牛百的老人了。”

    牛大妈有着无奈,当即道:

    “这帮人可是你手下?”

    赵二聪点着头,不好意思的道:

    “不瞒大嫂,二聪早就看到你与大壮了,总想掩着面混过河去的,但是刀疤李不会说话,触怒了大嫂,不得已只好厚颜一见了!”

    牛大嫂一听,当即问道:

    “你带着二三十人要往哪里去?”

    半晌赵二聪不回话,牛大妈却并不放松,追问道:

    “可是今天过去的那帮逃难的?”

    赵二聪扶了背上钢刀一把,又搓着双手。

    牛大妈微摇着头,大不以为然的道:

    “二聪,你该知道阿壮他爹在世的时候,嫉恶如仇,提起中原一把刀,江湖上谁不竖起大拇指,你同阿壮他爹同门学艺,他爹死在流寇手中,死得人人叫好,一把大刀劈死攻城流寇上百人,虽说死在城门下,但他是为一城百姓而死,而你……”

    “大嫂就不用多说了,如今二聪已经披上一张强盗皮,干的就是杀人越货勾当……”

    “可是那群逃难的,他们离乡背井,挑儿背女,受那风吹雨淋之苦,临了还要被你们去洗劫,我说二聪啊,你才干了几天强盗,心真的全黑了?”

    赵二聪冷笑道:

    “人生就是一场戏,不幸我赵二聪却扮的是强盗,干什么吆喝什么,牛大嫂你多体谅小弟吧!”

    “如果我做大嫂的替那帮逃难的向你这位山大王求个人情放他们一马呢?”

    赵二聪就着牛大嫂身边,低声道:

    “大嫂,你可真是糊涂,逃难的人油水多呀!”

    “放屁,有油水还会在外乡逃?”

    哈哈一笑,赵二聪道:

    “逃难的有两种人,一种是田里没收成,家里又缺银,不往外乡逃,只有等着饿死,另外一种人,家中有银子,却因荒年土匪多,一旦土匪上门,必然人财两失,他们不逃,难道等着被抢?”

    牛大妈一听,冷冷道:

    “你倒是想得齐全。”

    赵二聪多少还有些得意道:

    “既干强盗,多少总得研究研究下手的对象啊!”

    望望岸上黑漆一片的二三十个携刀壮汉,牛大妈一咬牙,面露冷冽,道:

    “这么说来,你是一定要过河去抢了。”

    “不是去抢,是伸手去向他们中间多金的要一点,蜈蚣岭上几十口人,总得要吃饭吧!”

    牛大妈暗中一咬牙,对船头发楞的牛大壮道:

    “靠岸,叫他们全上船。”

    牛大壮一听,叫了一声:

    “妈……”

    “靠过去,你听到没有?”

    于是,牛大壮急忙拔篙在手,又把渡船调头拢向岸边跳板靠定。

    赵二聪咧嘴一笑,对牛大妈道:

    “大嫂,只等送过河,你同阿壮在河边候着,约摸着三更天,我就会领着兄弟们折回来,多我不敢说,只三二十两银子,二聪是一定要奉送给大嫂的。”

    牛大妈没有回答,自己却退到儿子身边来。

    终于,三十人携刀汉子全上了渡船,渡船挤得满满的,牛大壮喝叫着:

    “蹲下去!蹲下去不要动!”

    牛大壮与牛大妈二人心里全明白,眼前可是一船强盗,虽说赵二聪算是自己人,可是人若干上强盗,那是六亲不认的,真正翻了脸,牛大妈心里有数,合着她与阿壮二人之力,不一定会是赵二聪的对手,到时候过河的那帮逃难的,还是不会幸免被劫命运。

    于是牛大妈做了一个令人难以想像的决定……

    大青河的水,在夜间也会发出淡淡的绿色,一丈多深的河水,在这宽逾五十丈的河里,不时会翻出“嘟嘟”的水声,河底下的大头,夜里看来好像是许多阴司水鬼,伺机要拖人下水一般。

    牛大壮奋力撑着船,上身一顶一撞的,配合着脚底板的移动,把渡船撑向河中……

    牛大妈拿着火绳,就着烟袋锅点,憋着大嘴巴,猛吸一阵,一翻眼,正瞧见那个被自己踢落河中的刀疤脸汉子,不由眯起眼冲着他咧嘴笑笑。

    船中间,赵二聪一直望着这位牛大嫂,他心中相当明白,如果牛大嫂送自己一帮人过这大青河,那定是十二分的勉强之事,或许大家旧识,多少也带着些情面吧!

    也就在赵二聪正想得出神,而船又行驶到大青河正中央时候,只见牛大妈长身一起,对牛大壮沉声道:

    “把篙带着,咱们走!”说完,“噗通”一声,当先纵入河中。

    牛大壮抱起竹篙,也翻身投入河中。

    只见他认的真切,竹篙一送一递,已把篙头递到水中牛妈妈的怀中。

    水面上,牛妈妈只露出个头,而牛大壮却潜在水中走在河底,一步步的朝着岸边潜去……”

    于是,渡船失去了主宰,船身打转,已不辨方向,朝着下游漂去,渡船上的赵二聪不由大怒,破口骂道:

    “娘的,人不亲土亲,土不亲故乡人,干啥子要在这大青河上耍我赵二聪。”

    这时候一船三十人全慌了手脚,几乎把渡船晃翻,却被赵二聪喝住,叫大伙仍蹲着不动。

    牛大妈站在河岸边,哆嗦着身子,对儿子牛大壮道:

    “赵二聪当上了土匪,这是荒年乱世造成的,我并不太责怪他,只是不该领着人去打劫逃难的,这就有悖天道了,我不能不管这档子事。”

    牛大壮脱下身上背心,猛力把水扭干,替牛大妈擦着头上身上的水,边说道:

    “小时候我时常骑在赵大叔肩头上挤着看戏,怎么会想得到他当山大王,阿壮好难过……”

    遥望着消失在河面上的渡船,牛大妈道:

    “约摸着他们怕要到石龙堰才能挨到岸边上去。”

    而石龙堰,却远在三十里外的西乡城北面,不过牛家母子可清楚,这三十里水路有一半惊险万分,因为两岸全是悬崖峭壁,河道窄的地方,水流如万马奔腾,漩涡如百穴深渊,望之令人胆寒,何况他们坐满一船人而未有竹篙或木桨,如果撞上岩壁,必将是撞翻一船人,全作波臣去。

    牛大壮母子二人一路走回公鸡岭下面的矮茅屋里,这地方母了二人已住了半年多。

    这时候天刚交二鼓,牛大妈抽了一锅旱烟,躺在床上对牛大壮道:

    “带着一根绳子,连夜去把流船拖回来,不要忘了带把刀去,叫天岭那面有野狼。”

    牛大壮一面应着,顺手在锅里拿了两个杂面窝窝头往怀里一塞,肩上挂着一根长麻绳,拎着刀回头对牛大妈道:

    “妈,我走了,你起来把门顶上。”

    牛大壮离开公鸡岭沿着山边小径,朝着大青河下游走去,有时小径把他带向半山腰,也本想看看大青河上他的渡船,只是河谷中漆黑一片,因为天上的钩镰月,朦朦的被一层薄雾遮住。

    山路是崎岖的,有些地方怪石峥嵘,举步艰难,当牛大壮赶到石龙堰的时候,四更已尽,天正黑得厉害呢!

    沿着石龙堰岸边,朝着对面的怪石岸看去,隐约有条小船停在那里,牛大壮立刻下水游去,天也在剥白了。

    当牛大壮爬上船,他看的真切,真是自己的渡船,只是有些地方已碰的面目全非。

    于是他立刻把绳子系在船头拴上,就在附近伐了两根长竹竿,慢慢把船朝着上游撑去……只是在水流急河道窄的地方,他就得上岸去拖。

    本来牛大壮二十三四岁,生得一付好骨架,臂粗腰圆,双手大如簸箕,伸出的手指头像小棒槌,一望就知孔武有力,六尺余高的个头,就那么叉腰一站,活像庙门上的把门将军,就只缺少一嘴绕腮胡子。

    牛大壮似乎不知道什么叫累,当他啃完两个窝窝头以后,老远已望见了公鸡岭,他一高兴立刻跳上船去拿起竹竿,往前撑,一面敞开大嗓门唱起小调来……

    “李闯王哟,那个闯王李呀!

    你娘怀胎十月生不下你呀,

    拳脚打你娘的肚皮呀…咳……

    十一月里,李寡妇憋的她放不出个屁,

    十二月,李寡妇捧住肚皮干着急,

    十三月,你娘尽说好听的,乖乖儿出来吧!

    你这才呀…哎……

    慢吞吞爬出你娘的肚皮呀,咳……”

    最后的那声咳,腔调甚高,韵味十足,不过这在当时甚是流行,因为传说中李自成是他娘怀胎十三月才生的。

    渡船被牛大壮撑到岸边,河岸上早有许多人候着要过河呢,牛大壮当即把船固定好,抬头看看天,快正午了。

    于是他跳下船来,一路跑向茅屋,边欢叫道:

    “妈!我回来了,快上船吧!”

    门扉是开着的,牛大壮发觉茅屋里很乱,冲到屋外,不远处一棵大树下……

    “妈!”牛大壮抱着沉重的脚步,心如鹿撞般狂奔过去,“哇”的一声,伏在牛大妈的身上捶胸顿足的痛哭起来!声音是嘶哑的,似在呼天!双手是颤抖的,似在抢地,于是山岳为之动容,而大青河的水也似在呜咽了……

    双手抱起尸体,牛大壮发觉血还未干,那要命的一刀是在脖子上,几乎把一颗头砍掉。

    他把尸体抱进茅屋,平整的放在床上,牛大壮扶着床沿跪在地上,他哭哭停停,再抚摸着牛大妈的一头华发,渐渐的,他睡着了,因为他太累了,一夜末睡竟又遇上这种令人碎心泣血的事,他如何能支持得住?

    也不知睡了多久,但牛大壮却在一片喊杀与嚎叫中醒过来。

    长身而起,牛大壮挟着门扉望着大青河,正发现河岸上等着过河的人往四下逃散,那些已经上到船上的人,有不少被挤下河中,十几个挥刀壮汉,正追逐着人群东杀西砍,而河岸上已经躺下不少人了。

    牛大壮一咬牙,抓起钢刀冲向河岸来,口中骂道:

    “娘的,杀了你们这群王八操的!”

    他走地有声,山石被他踢得老远,看上去正像一头下山猛虎,狂吼着扑去。

    他人一扑近河岸,正迎着四五个逃难的往他这边跑来,两个手持钢刀土匪,依旧是灰巾包头,足蹬草鞋,口中叫骂着追来,一见牛大壮扑来,不由一怔,当下高声叫道:

    “快来呀!姓牛的冒出来了!”

    牛大壮咬牙切齿,双手握紧刀把,狂劈而上!

    两个土匪似也不弱,一打招呼,对牛大壮来个左右挟攻,彼此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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