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章 噱仙大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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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六 章 噱仙大憨 (第1/3页)

    蓦地,一声不屑的微哼,在酒客中飘起,声音不高,但极有力。

    卫天麟只顾就座,倒也没有注意,身形坐好,一抬眼,眼前顿时一亮。

    对面一张桌上,竟坐着一位身穿蓝缎长衫,头戴宝蓝文生巾,年约二十四五岁的少年。

    蓝衫少年身材不高,却甚潇洒,细看之下,堪称双眸似剪水,丹脸若桃花,看来虽极温文,但眉宇间却充满了英气。

    卫天麟看蓝衫少年,蓝衫少年也正看他。卫天麟虽对蓝衫少年颇有好感,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略带一丝脂粉气。

    这时,三个酒保同时恭声问:“爷,您要点什么?”

    卫天麟毫无江湖阅历,顺口说:“捡可口的端来。”

    三个酒保齐喏一声,一躬身,走了。

    卫天麟眼望衡山,耳听座言,心头不禁一跳,满楼酒客,俱是纷纷谈论疤面人的事。

    疤面人半年前如何杀蓝凤帮的徒众,昨夜又如何揭破紫盖峰下神秘庄院之谜。有的人比手划脚,绘形绘色,只说得口沫四飞,有如亲见。

    卫天麟觉得很奇怪,昨夜山中之事,今午此地为何尽知?

    当然,蓬头丐将全庄高手吓跑了的一幕,他又没看到。

    蓦地,叭叭叭,一阵手掌拍桌子的响声。

    接着,是声震四座,沙哑似破锣的声音。

    “有活着的酒保,给你家宋大爷滚过一个来。”

    卫天麟转首循声一瞟,差点没笑出声来,这是他自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看到如此滑稽的人。

    只见拍桌之人,年约三十余岁,大头,环眼,海口,轮耳,但却无眉塌鼻,坐在桌上,仅露一颗大头,看来身材定也不高。

    但他的身边,却坐着一个娇美如花的青衣少女。

    卫天麟心头一震,看这青衣少女侧影,极似那天被黔道三恶击伤,后来突然不见的青衣女子。

    这时,全楼酒客,俱都停杯放箸,侧目看着丑汉。

    丑汉一见,大脑袋—摇三晃,益显神气。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连走过两个满面堆笑的酒保来。

    丑汉伸手一指两个酒保,放开破锣似的嗓子,大声说:“你们这些该死的,为何现在才来?”

    说着,鹅卵眼一瞪,一扫全楼,又是一声不屑的冷哼,缓声说:“哼,我看你们的胆子,俱被疤面人吓掉了,须知你家宋大爷可没把疤面人放在心上。”

    卫天麟勃然大怒,但他立即惊觉到目前不是时候。

    两个酒保对着丑汉,连连陪礼,点头应是。

    全楼在座的酒客,也俱被丑汉这句豪语惊得一愣,摸不清丑汉是何来路。

    丑汉又傲然沉声,说:“快给宋大爷再送两壶好酒来。”

    两个酒保猛地转身,昂头高呼:“地排,二号,好酒两壶……”

    厨内立有数人高声回应:“马上到……”

    接着,是厨内叮叮当当,一阵有节奏的锅铲敲击声。

    寂静的酒楼,一阵哗笑之后,又恢复了故有的阔论高谈。

    卫天麟看了丑汉那副滑稽相,心中怒火平息了不少,但他仍对丑汉非常注意。

    对面蓝衫少年,对丑汉似也特别留神。

    卫天麟摒除杂念,凝神一听,那青衣少女正轻声埋怨说:“憨哥,你酒后乱发狂言,爹知道了,又要关你半年。”

    丑汉憨哥一听,一阵憨笑,也轻声说:“有牛不在这些地方吹,到什么地方吹?”

    “吹牛也分人、时、地,你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向疤面人挑战……”

    憨哥未等青衣少女说完,立即插嘴说:“芙苓妹,别怕。疤面人三次出现,俱在山中,谁知他住在哪个山峰,哪个洞,我不相信他是神,他会知道我在这里向他挑战?”

    “万一他要知道,突然来了呢?”

    “当然有我的芙苓妹去打呀。”

    被称为荚苓妹的青衣少女,粉脸一沉,琼鼻一哼。说:“哼,疤面人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才不同他动手呢。”

    傻了,憨哥的两只大鹅卵眼,只眨个不停。

    卫天麟不禁心中笑了,听到丑汉的名字叫“憨哥”,便知道他是个大浑人。

    这时,五个酒保俱都手托碗盘,嘻笑颜开地向着卫天麟走来。

    五人在天麟桌上一阵忙碌,摆碗放盘,置杯斟酒,鸡鸭鱼肉,水陆杂陈,热气腾腾,香气四溢,摆满了一大桌。

    现在该是卫天麟傻了,看看面前摆满了一桌,有冷有热,无一不是可口之菜,谁能有此口福,吃完这些佳肴?

    酒保走后,卫天麟偷眼一看蓝衫少年,蓝衫少年正以欣赏他大饕的目光,望着他微笑。

    卫天麟低头举杯,一饮而尽,片刻之后,吃了个酒足饭饱。

    蓦地,当啷一声,由对面窗边传来。

    醉意已浓的卫天麟转首一看,竟是一个身穿灰布僧衣,相貌凶悍的胖大和尚,在离桌之时,顺手丢进酒碗一锭白银。

    胖大和尚昂首阔步目无余子,径自下楼而去。

    就在这时,对面蓝衫少年,倏然立起,双眉微挑,目射冷电,俯身望向窗外。

    卫天麟看了胖大和尚那种狂傲神色,心中不禁有气,也探身向窗外着去。

    这时,胖大和尚举步如飞,直奔河边,飞身纵上一只梭形小船,两只大袍袖向后一挥,梭船速度,快如离弦之箭。

    只见河中一道白色浪花,翻翻滚滚,船上和尚昂然而立,袍袖微挥。

    一阵**的船击水响声,顺风飘来,接着,河上暴起一阵喊好喝彩声。

    卫天麟越看越气,如非时地不宜,定要穿窗面出,飞身赶去,饱打那恃技炫人的秃和尚一顿。

    这时,身侧蓝衫少年,似乎右袖轻轻一挥,鼻中并发出一声冷哼。

    天麟转首一看,心头不禁一跳,只见蓝衫少年,嘴含冷笑,两眼依然望着河心,但,俊面上已没有一丝温文儒雅之气,竟充满了杀机。

    一阵烈马惊嘶,遥遥传来。

    卫天麟心头一震,再回头,只见遥远的对岸林边,暴起数道土龙。

    十数匹健马,风驰电掣,直奔和尚小船追去。

    烟尘滚滚,黄土飞扬,马嘶连声,蹄急如雨。

    眨眼之间,胖和尚的小船已消失在河湾之中,十数匹健马,已被弥天飞尘掩没,只隐约传来阵阵马嘶蹄奔声。

    卫天麟转首一看,蓝衫少年早已入座,俊面含笑,毫无怒意,一双晶亮眼睛,正盯着自己。

    由于好奇心的驱使,天麟微一拱手,和声问:“兄台可识得那凶僧?”

    蓝衫少年立即还礼,笑声反问:“兄台敢莫是初来此地,不知这凶僧的可恶之处。”

    这声音好美,好清脆。

    卫天麟觉得蓝衫少年,看来虽已二十多岁,但说起话来,仍有好重的童音。

    于是,又一拱手,笑声道:“是的,小弟今日方抵此镇,人地生疏,尚望兄台多赐指点。”

    蓝衫少年美目一亮,玉面顿现光彩,微微一笑,说:“兄台虽是初到,小弟也是昨日才来,此处非谈话之所,兄台酒饭既足,请至小弟房内一谈,便知凶僧厉害。”

    说着,起身离座,似乎特别有意与卫天麟攀谈似的。

    卫天麟一心要知道胖和尚的恶迹,便也立即起身招呼酒保。

    蓝衫少年一怔,急问:“兄台尚未定有房间?”

    天麟俊面微微一红,说:“小弟进镇,即上楼来,还未定有房间。”

    这时,早已跑来两个酒保,恭身立在一侧。

    蓝衫少年一指天麟桌上酒菜,对酒保们说:“这位公子的酒菜,一切记在我的帐上。”

    说着,又对另一酒保,说:“转告你们帐房,我昨日订的另一房间,即让给这位公子住了。”

    两个酒保连连恭声应是。

    天麟心地憨厚,立即慌了。心说:自己吃饭,怎好让别人出钱?

    蓝衫少年似乎已看出天麟的心意,微微一笑,说:“四海之内皆兄弟,你我虽是初遇,今后即是知己,些许小事,兄台又何必放在心上。”

    说着,伸出春葱似的嫩手,做着肃客之势。

    天麟无奈,只得道谢,与蓝衫少年并肩下楼。

    下楼之际,天麟顺眼一瞟,那丑汉和青衣女子竟然不见了。

    蓝衫少年走在一侧,身上飘来丝丝幽香。

    憨直的天麟,仍是一味直向前走,对这飘来的丝丝幽香,似乎根本没有注意。

    卫天麟与蓝衫少年,两人越过数道圆门、排房,即是一院中植有花卉矮竹,假山小池,宁静异常。

    蓝衫少年领天麟径自走进正中一间,即说:“兄台就住这一间吧。”

    天麟一看,漆几亮桌,锦被罗帐,壁悬字画,几置盆花,看来雅致已极。

    蓝衫少年微微一笑说:“出外当然不如在家,就请兄台委屈一二日吧。”

    天麟急说:“很好,很好。”

    说着,心想:蓝衫少年必是出生豪富之家。

    两人分坐椅上,立有小僮送来香茗。

    蓝衫少年笑声说:“小弟李风,敢问兄台大名?”

    天麟和声说:“小弟卫天麟。”

    蓝衫少年俊面微微一红说:“你我今后已是知己,不必再存客套,我自信添长你几岁,我就称你麟弟弟吧。”

    天麟星目一亮,显得非常高兴地说:“我初入江湖,正感孤单,有你这位哥哥,再好没有了。”

    说着起身,躬身一揖,又说:‘风哥在上,受小弟卫天麟一拜。”

    李风立即起身还礼,说:“麟弟不必多礼。”

    说着,两人重新入座,天麟问:“风哥,方才那胖大凶僧是何来路?”

    李风双眉微挑,略现愠色说:“这凶僧,在吉安、宜春、茶陵各地,做案极多。”

    天麟不解地问:“风哥,凶僧做了些什么案?”

    李风俊面微红,但瞬即消失,忿然说:“各地略具姿色的妇女,毁在凶僧手下者,已不下数十……”

    蓦地,李风两眼一望院中,倏然住口,停止不说了。

    天麟一看,院中立着一个劲装老者,白发短须,剑眉虎目,精光有神,一望而知是个内家高手。

    李风转首对天麟,说:“麟弟,愚兄现在失陪了,我住隔壁房间,有事可令小僮唤我。”

    说着,起身向房外走去。

    天麟立即相送,并笑声说:“风哥有事请忙,事毕我们再谈。”

    文静俊美的李风走后,一丝倦意立向天麟袭来。

    一夜来,狂风吹,暴雨打,几番惊险,半日奔波,使他一头倒在床上。

    但万千思潮,又—齐涌上心头,他的睡意顿时全消。

    他想到妈妈、父亲,和突然不再回洞的蒙头怪人,及暗赠衣扇的异人。妈妈不知到何处去找父亲?父亲是否仍活在人间呢?

    蒙头老前辈是自己走了,抑或是遇害了?那具小玉琴呢?

    银钗圣女和雪梅姑娘是遇害了?抑或是另迁他处了?

    蓉姊姊回没回峰?又见到那位慈眉善目的师太了没有?不知她这时怎样了?

    那天,黔道三恶为何追击那青衣少女,那青衣少女为何又在前面酒楼上出现?

    他又想到洞壁上那些恶人的脸谱,由于蒙头老前辈意外地突然离开,竟不知那些脸谱,究竟是些什么人物?

    茫茫人海,芸芸众生,到哪里去找这些嘴脸的人?

    卫天麟这时为难极了,越想越乱,越想越多。最后,他决定走遍天涯海角,寻找妈妈飘风女侠和父亲腾龙剑客的生死下落,这其间,遇有恶人就杀,并乘机打听有关魔扇儒侠的消息。

    既经决定,心情顿时平静下来,立即阖目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轻微的嘤嘤女子泣声,飘进睡梦中天麟的耳里。

    天麟骤然一惊,倏然睁开两眼,室内灰暗,并未燃灯。

    看看窗外,墨蓝天空,银星闪闪,已不知是什么时候?

    细听哭声,竟是隔室发出。

    天麟想:隔室不是李风兄的住室吗?怎会有女子的泣声?

    继而一想,李风只说住隔室,但却没说是左,是右?

    “妈……不知他到底怎样了?”

    卫天麟倏然由床上坐起来,他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隔室哭泣的女人,竟是兰娟姑娘。

    “怕什么?他一身兼具两个震惊武林人物的绝学,还怕两个一二流角色人物的合力出手吗?”

    不错,这正是珊珠女侠的声音。

    “妈,他具有哪两个人的绝学?”

    “一个是魔扇儒侠,另一个就是他的父亲腾龙剑客卫振清。”

    卫天麟听得出,珊珠女侠说到魔扇儒侠时,声调中充满了哀怨、忿恨。

    “妈,什么魔扇儒侠和腾龙剑客,我怎得从没听您以前说过,武林中有这么两个赫赫有名的人物?”

    “哼,这两人都不是好人。”

    卫天麟光火了,倏然由床上立起来,又听珊珠女侠轻轻一叹,说:“不,他们都是好人,只是太寡情,太负心了。”

    “妈,您为什么哭了?”

    这时,已传来隔室珊珠女侠的啜泣声。

    “妈,不要哭了,我以后遇见这两个人,一定杀了他们为妈消恨。”

    “不,不,”珊珠女侠似乎哭得更痛心了,“娟儿,魔扇儒侠才是你的亲生父亲。”

    “什么?”是娟姑娘的惊问:“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天麟也听呆了,他屏息凝神,他要细心听听父亲与这位魔扇儒侠叔叔的一段纠缠不清的恋爱故事。

    又听珊珠女侠轻轻一叹说:“娟儿,睡吧,以后我会告诉你,但你必须记住,东海神君那恶魔不是你的父亲。”

    隔室沉静了,卫天麟很觉失望。

    他想,总有一天,我要把你们前辈几个女侠的缠绵史,弄得清清楚楚。

    心念间,缓缓坐在床上。

    蓦地,一丝衣袂带风声,由窗外飘来。

    卫天麟心头一震,根据这丝风声,这人轻功造诣极深,莫非是那凶僧有意珊珠女侠母女,前来做那坏事?

    于是,立即戴上面具,脱下公子衫,穿上那件既宽且肥的黑衣,飘身来至窗前。

    探头一看,院内静悄悄的,两侧厢房,俱已闭门熄灯。脚下轻轻一点,飘身掠出室外。

    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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