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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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步云说道:“你这座枫影楼是为当年那个女孩所建造的,还有那间典雅的新房,也是为当年那个女孩所准备的?”

    华铭望着龙步云说道:“还要听下去吗?”

    龙步云连忙说道:“当然!对不起!铭叔!这个故事只有听你说才行,别人不能用猜的。”

    华铭喘着气说道:“步云!既然你猜都猜到了,我还有什么可隐瞒的。何况这件事本来就是为了要说给你听的,我能隐瞒什么呢?”

    龙步云吃惊地说道:“铭叔!是专为我说的吗?”

    华铭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当时我是悄悄地去的,又满怀伤感地默默地回来。”

    如今故事主人成了华铭,听起来就有了不同的感受。龙步云满怀同情地问道:“铭叔!,你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去探望?毕竟你们是老朋友啊!当年三小无猜的感情,应该是存在的。”

    华铭呻吟地说道:“不行!我受不了这种打击,当我看到别人夫妇和谐、相敬如宾、子女绕膝、乐叙天伦,我真的害怕我承受不了而失态。”

    龙步云很想说一句:“铭叔!你也太专注自我了。你们之间没有任何承诺,你们之间只是友情,为什么要如此走人牛角尖?”

    但是,他看到华铭如此地伤感,他不忍心再有不同的意见提出。

    华铭继续说道:“回到枫林别馆,建造了这座枫影楼,设置了这间房,我没有别的念头,只是一点怀念的心意。为了使自己这份怀念与祝福,不夹杂任何一丝其他的杂念,中间特别供奉观世音菩萨,神明在上,我不敢说一点点假话,做任何一件错事。”

    龙步云说道:“铭叔!我觉得除了这份长存的友谊以外,你不应该如此独身……”

    华铭没等他说完便道:“此生已矣!不再有任何婚娶的念头。

    但是,也正因为这样,我做错了一件毕生最大的错事。”

    龙步云真的不敢乱猜了。

    华铭所说的“错”究竟是什么呢?是另外爱上别的女人?这是很正常的事,没有什么错。还是……?他不敢乱想。

    华铭说道:“时光流转,很快又是七八年过去了。有一天我得到一个消息,那对令我羡慕的夫妇,也就是我的儿时好友去世了。”

    龙步云“啊”了一声。

    华铭说道:“这一下又燃起我的希望,我悄悄地赶到那边,结果,我错了!对方对自己的丈夫,生死不渝,断然拒绝了我任何要求,连友谊也断绝了。”

    龙步云又是“啊”了一声,人不觉站了起来。

    华铭突然变得十他平静,语气平和得不能再平和,缓缓地说道:“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留下一份大红的拜帖,那表示什么呢?表示威胁呢?表示有所胁迫吗?其实……”

    龙步云突然喝道:“你……不要说了!”

    华铭露出歉疚地苦笑说道:“对不起!让你知道真相了!”

    龙步云喝道:“原来你就是逼死我娘的凶手!”

    华铭说道:“我留下拜帖,真的连我自己不知道为了什么?是代表我有胁迫的意思吗?我真的不知道。”

    龙步云喝道:“你休要狡辩!”

    华铭苦笑说道:“现在狡辩有用吗?我在这种情形之下还能狡辩吗?步云!相信我,当时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你母亲严词拒绝我再娶的请求之后,又请她第二天收下一份拜帖!莫名其妙啊!”

    龙步云咬牙骂道:“你知道吗?你这份拜帖明摆是威胁!害得我娘她……”

    他咬着牙,流下了泪。

    华铭说道:“当我知道你母亲刚烈无比,竟为了这份拜帖,怕伤害到龙家的名声,竟然自戕而死……”

    龙步云切齿咬牙叫道:“凶手!你是杀人的凶手,拿命来!”

    他举手扬掌,就要劈下。华铭闭上眼睛,说道:“我从杜家庄将你引到此地,就是等着这一刻。步云!下手吧!将我的心肝带回祭奠于你母亲灵前。”

    龙步云望着眼前身负重伤的人,他明白对方早就准备一死,数镖出手,无非为了要死在他手里。

    可是面对这样奄奄一息的人,劈了他算得了是报仇吗?这一刻,他想起了母亲留下来遗笺:“千万不要追究……”

    母亲分明全节之余又兼顾了友谊。

    但是,千山万水寻找仇人,如今找到了,难道就这样算了不成。

    他的心里刚要说:“不!我不能!我母亲好好的就是因为这个人断送了性命,我不能放过他!”

    他的眼光刚一接触到华铭。

    华铭喘着气说道:“步云!虽然我死有余辜,但是能死在你手里,死也可以瞑目了。我死后,一切听你安排,剜心剜肝,任凭于你。”

    他的声音愈来愈小。

    “关于华家枫林别馆,我已经早有安排,你可以放心带着我的心肝回去祭奠……”

    华铭的声音没有了,闭眼断气,十分安详,好像完成了一桩久悬心底的事,安心地走了,而且走得十分安详。

    龙步云站在那里良久不发一语。

    突然,他屈膝跪下,高叫而恸。

    “铭叔!你这是何苦?”

    这一声叫喊,门外拥进来一批人,都是枫林别馆有头有脸的人,一齐跪在门口,哭号着叫道:“庄主爷!我们来晚了!”

    龙步云站起来说道:“各位!我铭叔存心要了结心头的结,谁也拦不住。他走了,我们大家都哀伤。铭叔没有后嗣,我龙步云就是披麻带孝的人,各位如果有什么意见,请尽管当面指教。”

    其中一位老人越众上前,拱手为礼,表情哀恸,试着眼泪说道:“龙爷!小老儿华三……”

    龙步云立即上前扶着他说道:“三爷!铭叔生前对三爷早就介绍过,三爷对枫林别馆忠心耿耿,你是长辈,龙步云恭聆你的意见。”

    华三从怀里取出一封信简,说道:“庄主爷对今日的一切早有交代,这张算是遗书吧,一式三份,分别交给前庄管事,我华三,还有龙爷一份。命我等今天凌晨开读,我们都已经读过了,这份是给龙爷的。”

    龙步云接过来一看,原来华铭自从决定接龙步云到枫林别馆,就一心以死解脱心中的情结。上面写得清楚:

    一、生前积孽厚重,以死解脱。

    二、枫林别馆产业全部留给龙步云。

    三、遗体火化,送回太湖之滨安葬,因为那是我最怀念的地方。

    料理完了华铭的丧事,龙步云送到太湖,并没有再回枫林别馆,独自一人,回到夏家圩子,带着芸姑赶回龙家寨,祭奠母亲,虔诚地祝告:“娘!我回来了,带来了你最盼望见到的儿媳妇,你可以安心了。至于华铭叔,我只能说遗憾未能阻止一场悲剧发生,但是,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恩怨俱了,海阔天空。”

    炎阳夏日,略见微风。

    龙步云携着芸姑的手,走进龙家寨的大牌楼,望着那翱翔的鸽群,仿佛看到日后的生活,是如此的鸢飞鱼跃,理得心安。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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