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性傲成佳偶 义重报遗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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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性傲成佳偶 义重报遗孤 (第1/3页)

      天婆婆让自己沉缅在回忆里,缓缓地说道:“一次踏青回来,驰马踏翻了道旁的一排鲜花,在我想叫人丢下几钱银子,算我买下也就是了,谁知道有人抱不平,认为银钱是小事,道理不可缺。街巷驰马已是不当,踢翻东西更是欠妥,在赔钱之先,应该下马致歉。”

    石中成尴尬地笑笑说道:“我不知道那时节为什么会如此受管闲事。其实,我正离开师尊不久,刚刚入道江湖,师尊训勉:少管闲事,多作调人,真是言犹在耳,我就忘了一个干净。”

    骆非自笑道:“石伯伯!因为你管了闲事,才能获得良缘。”

    冷月问道:“这叫做不打不相识是吗?以天婆婆当时的脾气,恐怕这种指责是要惹起急端的。”

    天婆婆说道:“大概是我记事以来,第一次有人当着面教训我。”

    冷月说道:“那是一定会生气的。”

    天婆婆摇摇头说道:“没有。我只是觉得好奇,为什么会有人管这种不干己的事?凭什么能管别人的事?当时你石伯伯答得真好,天下事天下人管,路见不平,自然要挺身而出。

    至于说凭什么,凭着是一个‘理’宇,外加一双向掌,一柄长剑。”

    石中成苦笑道:“我说的遭透了。”

    天婆婆依然摇着头说道:“你说得真好,你让我知道,一个‘理’宇是任何人都要遵守的,没有人可以逍遥于‘理’外。但是,你那种咄咄逼人的态度,叫人觉得有理也不见得就应该那样。”

    石中成说道:“虽然事隔几十年,我还要为我的态度表示歉意。”

    天婆婆笑笑没有理会,继续说道:“结果只有一个,在武功上比较个高低。我用手中的马鞭跟你石伯伯斗了二十余招。”

    石中成立即接着说道:“我输了!”

    天婆婆说道:“我赢得也不高明,因为用马鞭斗长剑,似乎我是吃了亏,实际上我那马鞭不是普通马鞭,可软可硬,软的时候可以当套绳,硬的时候,可以当铁鞭。以四尺多长的马鞭,斗三尺左右的剑,有利的是我。常言道是:‘一寸长、一分强;一寸短、一分险。’再加上我的马鞭内可以放毒。”

    冷月不觉脱口啊了一声。

    天婆婆说道:“你们没有想到,那时候我就会用毒吧!我告诉你们,用毒是我的家传,先严当年在江湖上是有名的‘毒王’,毒王的女儿举手投足之间,用毒是得心应手的事。

    二十招过去,我赢不了而且还有输的迹象,于是,我自然地放了毒。”

    石中成说道:“如秋!事过几十年了,一定要说得那么详细吗?”

    天婆婆说道:“树从根起,事有因果。既然关系到他们,说详细一些又有何碍。我当时是赢了,可是我的内心输得十分彻底,我服了一个人,那就是你们的石伯伯。”

    石中成连声说道:“惭愧!惭愧!”

    骆非白也说道:“石伯伯!应该说恭喜!恭喜!”

    石中成笑道:“小子!虽然你说得有几分调侃,我还是接受你的恭喜,因为我做梦没有想到会得到你们石伯母的青睐。啊!那一段岁月,是十分美好的,我们是葛鲍双修,神仙不羡。我们不仅是生活得快乐幸福,而且我们彼此激励切磋之下,武功有了飞跃的进益。我们双双游历江湖,也会过不少高人……”

    天婆婆说道:“千手如来的名号,就从那时候传遍了武林。可是,福与祸,往往只是一线之隔。正是我们过得幸福的时候,我们的女儿小秋也已经善体人意了,这时候我们遇上了一个人,这个人叫骆芝山。”

    骆非白闻言大惊问道:“天婆婆!请问……”

    “他是河南上蔡的骆芝山。”

    “他……对不起!他就是我爹。我很小就随师习艺,几乎记不清爹娘的音容,但是家里的情形我知道很清楚。我爹……他老人家……”

    石中成摇手止住他说下去,说道:“做子女的不可以评论自己的父母,你爹不是个坏人,如果说他有什么缺点,那就是野心太大,心胸太过狭窄,如果结下一点仇恨,必须报复。老实说,这也算不得什么缺点,人非圣贤,谁能十全十美?所以你不必将这件事挂在心上。”

    天婆婆说道:“令尊骆芝山劝我们一件事,那就是凭我们的人缘和功力,可以谋图武林霸业,在南北黑白两道十大门派之外,自立门户,不出二十年,就可以臣服武林,他有一句话说动了我,那就是:除了武功之外,就凭毒王的女儿,便可以使天下武林慑服。”

    骆非白痛苦地说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呢?难道他自己有野心?”

    石中成感叹道:“对了!他有一份长远的打算,他期望武林霸业的型式是南骆北石,相互呼应。他的计划没有说出来,遭受到我强烈的反对。对我来说,我只希望有一个温暖和乐的家,就如同当时那样,我已经十分满足,我觉得谈什么武林霸业,那不是真正习武的人,应有的想法。”

    天婆婆叹唱一声,幽幽地说道:“那就是我们争执的开始,我记得你的一句话,你说任凭毒技如何盖世无双,终有克制之道,世间上还没有听说过以毒服人的道理。这句话引起了我的意气用事,因为我以为一个人的生命受到控制的时候,自然只有拱手臣服,结果我们赔了一个诺言,我尽量钻研毒技,你全力钻研解毒之方……”

    石中成小心翼翼地说道:“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天婆婆点点头表示同意,但是她义说道:“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但是有一样不能过去的,便是人的记忆,我不能忘记这十几年岁月的历程的点点滴滴,特别是恩恩怨怨。”

    石中成默然,但是很快他就举杯说道:“如秋!我敬你,我为我过去的愚蠢而深表歉疚,但愿你能让我补偿,离开这清江小筑,回到昔日的乡居。”

    天婆婆淡淡地笑了一笑说道:“你体要把事情想得那么轻松美好,恐怕有不容许我们如此如愿以偿的。”

    “谁?有谁会这样呢?”

    “戈易灵!”

    “啊!”冷月和骆非白固然是意外的惊吓住了,就是千手如来石中成也为这意外的事情而瞪大了眼睛。

    石中成终于问道:“不是她本人吧。”

    天婆婆说道:“当然不是,她本人在我这里,我用针灸打穴,艾叶炙熏,帮助她全身经脉活络,功力遽增一倍以上,预计今天午夜之后,我就可以完成。”

    冷月和骆非白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也为戈易灵的际遇而高兴,但是他们又疑问:为什么天婆婆要这么说呢?是故作惊人之语吗?

    天婆婆从身上取出一个玉蝉,说道:“二十年前,这个玉蝉的主人,曾经对我有惠。二十年后这只玉蝉在戈易灵的身上发现,因此,我为她治病,我为她针灸,但是,我也因此惹来了一个极大的麻烦。”

    “如秋!告诉我们,从现在起,任何麻烦,我应该有理由分担。”

    “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分担。”

    “为什么?如秋!难道我没有那份诚意?”

    “当然你有。我不希望任何人分担,那是因为这个麻烦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将戈易灵送出去,交给要她的人;另一个便是我死……”

    “如秋!请你不要吓我!”

    “告诉你这两个结果,我是选择了后者,因为,以我的年纪来讲,死已经不是可怕的事,但是如果我在这样的年纪,忘恩负义,至多不过苟活几年,那就太不值得了。”

    “如秋!我明白你的个性,你的决定我不能来改变,我只是请你,将事情的内情,给我说一说。”

    冷月和骆非白心清紧张极了,他们断断没有料到天婆婆要为戈易灵的安危,准备付出自己的生命。想到当初走进清江小筑,骂她绝情残忍,没有想到她是如此重义气,讲恩情,真是谬以千里了。她们想着想着,不禁汗流泱背,惶恐已极,冷月嗫嚅地说道:“天婆婆!能告诉我们,这个人是谁吗?他跟戈易灵姑娘到底有什么仇恨?”

    骆非白也说道:“天婆婆!合我们众人之力,一定可以解决这个难题。”

    天婆婆点点头说道:“虽然不能像你说的那样有把握,至少可以支撑过一段时间,我是说假如我们合力与他对抗的话。但是,我不愿意这样,因为牵制到众多的人,让更多的人流血,是我断断不以为然的。”

    冷月急着说道:“难道就让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你被人欺侮。”

    天婆婆纠正地说道:“不是欺侮,而是诺言,而且,你们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生,因为,你们今天晚上都要离开清江小筑。”

    “为什么?天婆婆!你要赶我们走吗?”

    “不是赶你们走,而是交给你们一个任务。戈易灵如果知道这件事,她一定不肯走,她如果留在此地,一切就成了白费气力。冷月、骆非白,你二人一定要骗戈易灵在午夜之后,离开此地,中成携带着小飞虹,为你们沿途照料……”

    千手如来石中成微微笑道:“如秋!请你不要指使我,我是不会离开清江小筑的,除非你也离开。”

    天婆婆缓缓地说道:“十余年的分离,乍见面又要闹意见吗?”

    “是的!十余年的分离,十余年的苦思与怀念,那是人间至悲至惨的惨事,因此,乍见面就要我平心静气的死别,如秋!我办不到,我真的办不到。我绝不会妨碍你的任何决定,我只有一个请求让我陪着你一起死,如果你真的会死的话。我想,在这个世间里,我是唯一有这个权利请求与你同生共死的人。”

    小飞虹突然从椅子上跳下来,扑到天婆婆的怀里,叫道:“外婆!”

    这一声“外婆”叫得凄厉如巫峡猿啼,天婆婆紧紧搂住小飞虹,半晌无语,最后长叹一声说道:“孩子!我的小心肝!

    外婆和一般人一样,并不愿意死,但是,当你面临着‘不选择死,就会忘恩负义’的时候,我还能选择什么呢?”

    小飞虹缠着不依,跳脚说道:“我不管!我不懂!我只晓得要外婆和我们一块回去。”

    石中成伸手拍拍小飞虹说道:“丫头!不要烦外婆,外婆会和我们一块回去的。”

    天婆婆苦笑道:“何必用欺骗呢?”

    石中成正色间道:“如秋!你是否有什么困难瞒着我,否则你没有理由束手就缚。我只是直接的在想,如果对方来的人多,骆非白和冷月,还有午夜以后的戈易灵,另外天山草原之鹰,都是年轻一代的好手。如果对方武功高强,我们两个老的联手起来,再强的对手也可以周旋,为什么?为什么你只为自己定下两条路可去呢?”

    天婆婆沉吟一会儿,说道:“合我们两人之力,可能争个胜负各半,但是,我不愿意这么做。换句话说,即使今天我们有绝对把握一定可以赢得对方,我不打算选这条路。”

    “为什么?如秋!你不能将戈易灵双手送出,这个我懂,因为,那不是我辈为人的原则。可是,除此之外我们没有理由束手待毙啊!”

    “有!我有一个重要的理由。”

    “我能知道吗?”

    “我不能把对方当作敌人来对付。”

    “为什么?”

    “因为我欠他的,就如同我欠那个玉蝉的主人一样,因此,在这两者之间,我只有牺牲自己。”

    “如果戈易灵姑娘不是你带到这清江小筑呢?”

    “中成!不要想用骗术,对方盯戈易灵盯得很早,直到现在,才亲自出马,骗不了对方。再说,我们也不能用骗来了事。”

    “对方是何许人?”

    “朱火黄。”

    “啊!笑面屠夫!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但是,他一直都在塞外,几乎与中原武林,毫不相干,为什么会与戈家扯上恩怨呢?”

    “他们之间的恩怨,我并不清楚。”

    “如秋!原谅我有两点疑问,我要直说。”

    “你尽量地问。在你问到之前,我要告诉你,当然也要让小飞虹知道,如果没有这件事,我高兴在清江小筑见到你,我会回到旧居,补足我失去的十余年家居乐趣。你知道我的心情如此,所以,不要有顾忌,尽管问。”

    “第一,笑面屠夫朱火黄虽然恶名昭彰,他并不是一个武功高强的人,这也是他所以不涉足中原的原因,老实说,不要说你,就凭我一个人,足够对付他而有余。”

    “那是五年前,五年后的朱火黄受到高人的指点,武功突然进步,简直高不可测。”

    “如秋!五年后的朱火黄你见过?”

    “没有。但是,我的消息很灵通。”

    “就算他的武功高深,不是我们所能敌,至少我们能拼,为什么束手待毙?”

    “我说过,我不愿意与他为敌。我坦白地说,笑面屠夫不是我的朋友,但是,也不是我的敌人,我只是实现承诺。”

    “一个性命的承诺吗?”

    天婆婆默然。石中成追问了一句:“如秋!我不相信你和朱火黄这等人,会有性命交关的承诺。”

    天婆婆忽然抬起头来,说道:“本来是小酌几杯,以示庆祝欢聚,却被这件事搅失了胃口,现在就是让你们吃喝,恐怕你们也没有这种心情了,这样吧!我们换一个地方喝茶。”

    人家没有异议,随着天婆婆离开大厅,穿过一片很大的院落,绕到右手边一座依山傍池建筑的阁亭,一色原木架构,在朴拙中脱俗超群。

    晌午,没有风,阳光给人带来一股温暖。大家进得阁来,阁里没有桌椅,只是有十来个蒲团,五七张矮茶几,茶几上放着一杯热腾腾、香喷喷的茶。

    天婆婆盘足坐在蒲团上,十分自然,十分熟练。微笑向着众人说道:“在清江小筑,这里是我逗留得最多的地方。我常常在这里打坐,求得心的平静,当年争霸武林的念头,在这里已经烟消云散了。”

    石中成黯然了,他在心里想:“三年野店生涯,就怕得不到如秋的谅解,早知她的心情如此,早些前来,何至于落到今日这等情形。”

    天婆婆接着说道:“其实真正消失我争霸武林的野心,还是在建造这座澄心阁之前。有一次我只身深入大漠,为了寻找一味药材配制毒药,结果,三天的行程,我失掉了坐骑,吃完了干粮,喝干了饮水,陷入空前未有的困境。我自忖,无论我如何奔走,在我失去神智之前,我逃不出大漠。”

    石中成紧张了,小飞虹偎倚在外婆身上,眼睛睁得眨也不眨一下。骆非白和冷月几乎屏住了呼吸。

    天婆婆很平静的接着说道:“当时,我没打算我会活着离开大漠,我只是在盘算,应该选择在什么地方等死,不至于让野狼和兀鹰将我尸体吃了。但是,我这样盲目的寻找,十分错误,徒然提早消耗掉剩余的体力,就在一个烈日炎炎的中午,我终于昏倒了。”

    石中成眼睛酸酸地,关心的泪水,忍不住就要夺眶而出。

    天婆婆仿佛在叙述一件别人的故事,十分平静地接着说下去。

    “后来我醒来了,一阵清凉,苏醒了我,昏晕的眼光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凑到嘴边的水壶,一种自然的需求,我张口喝了几口,直到水壶被拿开,我才看清楚在我的面前站着一个人。他告诉我,他叫朱火黄。”

    “啊!”冷月首先叫起来。

    骆非白沉着地说道:“原来朱火黄对天婆婆有救命之恩。

    当然,救命之恩是够重的,但是,作为一个武林人,江湖客,救人一命,是件极普通的事,朱火黄没有理由挟持这一点要挟。”

    天婆婆摇摇头说道:“朱火黄是个杀人魔王,他几曾动了救人的念头?他救醒我是有他的目的。”

    石中成忍不住说道:“如秋!他不会趁人之危吧!”

    天婆婆露出一丝苦笑说道:“朱火黄当时救醒我之后,又拿出肉粑乳茶,让我饱餐一顿,让我完全恢复体力,然后,他告诉我两句话:第一句话,说他朱火黄生平只会杀人,从来不会救人,今天的意外,那是因为他发现我很美,是他生平仅见的第一个美女。第二句话,他要占有我。”

    石中成的双手骨节咯咯作响,他的眼睛里喷着怒火。

    天婆婆继续说道:“朱火黄并且告诉我,要我心甘情愿,他要用强,早在发现我昏迷的时候,就可以予取予求。但是,他觉得要我自愿才是一件美好的事。我吓住了,老实说,朱火黄的恶名我是知道的,但是,我告诉他,我感激他救了我的性命,我感激他对我的赞美,我感激他不趁人之危。虽然我的感激是真诚的,我却不能用我的贞操来作为报答他的条件,因为,我不但已婚,而且已经身为人母。贞操对于女人来说,重于生命。如果他救了我的生命,而夺取我的贞操,他非但不是我的恩人,而是我毕生最大的仇敌。”

    冷月急切地问道:“天婆婆!像朱火黄这种人会因此而激怒他的。”

    骆非白说道:“天婆婆!你可以用毒制住他。”

    天婆婆说道:“朱火黄当时并没有因为我的话而激怒他,我也不能对他用毒,因为用毒也是笑面屠夫的一项专长。”

    骆非白问道:“天婆婆!当时的僵局是如何打开的呢?”

    天婆婆说道:“没有僵局,是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他站在那里笑了笑,说了一句:既然贞操对你那么重要,那就算了吧。他丢下一壶水、一袋干粮,并且留下一匹他备用的马,头也不回就这样走了。”

    石中成摇着头直说道:“这真是怪事!不可思议的怪事。”

    天婆婆脸色一沉,说道:“中成!你有不信之意?”

    石中成一惊而觉,连忙说道:“如秋!我能不相信你的话吗?我只是奇怪,笑面屠夫朱火黄为何会转变成为通情达理的好人。”

    天婆婆说道:“笑面屠夫不会转变,他要是转变了,那就应该叫他笑面弥勒。那一次为什么会宽容大度,一时我也怔住了。望着他远去的身影,我才想起大声叫喊了几句话,我说,往后有任何事,只要有效劳的地方,无不全力以赴。处在一种莫名感激的心情下,这几句话说得非常认真。”

    “他听到了吗?”

    “他连头也没有回一下,顷刻消失在大漠里。在我来说,不论是否听到了,都是我的诺言。今天笑面屠夫派人万里追踪找到了戈易灵,最后,他自己出马,眼看着就要来到清江小筑,他向我提出要求,将戈易灵交给他,我该怎么办呢?”

    石中成低头沉思,半晌无语。

    冷月的心头,乱得像是一团乱丝,理不出个头绪。

    骆非白的心里另有感触,如果不是他爹骆芝山说动天婆婆战霸武林,一切问题都不会发生,又何致于有今天这样的痛苦问题!

    天婆婆恢复了她的冷静,含着一份十分安详的微笑,慢声细语地说道:“该说的,我没有丝毫保留。我向我的丈夫表达了当年错误的悔意,我向冷月你们说明戈易灵不是掳来的前因后果。我希望你们的印象里,是过去的荆如秋,不是现在的天婆婆,骄纵任情容或还有,绝情残忍尚不至于。”

    冷月和骆非白慌忙双双站起来,惶然不安地叫道:“天婆婆!”

    天婆婆微笑如常,轻柔地说道:“如果你们能体察我的心意,今天午夜,编一个最好的理由,将戈易灵送出清江小筑,如若你们还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对不起得很,我要立即送你们离开,至于戈易灵,我自然会有办法送她离去。”

    冷月还要讲话。天婆婆的笑容收敛了,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冷月!我的话在清江小筑是无上权威的。”

    骆非白连忙拉了冷月一把,恭谨地说道:“我和冷月遵照天婆婆的指示,也就是了。”

    天婆婆又恢复了微笑,微微颔首说道:“这样才对。至于你……中成……”

    千手如来石中成在旁边一直没有讲话,这时候他才抬起头来,平静地说道:“如秋!我听你的吩咐。”

    天婆婆注视着他,良久,才缓缓地说道:“中成!虽然我们分离了许久,我们仍然是夫妻。你看我的头上也有了白发,你呢,自然也是老了。你,不会跟我说谎话吧?”

    “你不是要我携带小飞虹午夜离去吗?我们一定会午夜离去。我寻找了你十余年,又在塞北野店守了三年、难道就为了要跟你争执吗?当然不是。”

    小飞虹吵着叫道:“外婆!我不要离开你。我不要,真的不要。”

    天婆婆抚着小飞虹的头,一句话也不说。

    石中成带着责备的口气说道:“丫头!不要去烦外婆,让我们去祈祷上苍,保佑外婆平安无事,将来带着小飞虹在故乡过快活的日子。”

    天婆婆的眼光,巡视着每一个人,然后,她站起身来,走到石中成面前,极其认真地说道:“中成!少年夫妻老来伴,很抱歉,一切都由于我的任性,少年夫妻太短,老来更没有成伴,这一切都要得到你的谅解。”

    “如秋!尽说这些客套话做什么呢?”

    “虽然你们都说走,但是我的心里总是放心不下,现在我要郑重拜托你,你是长辈,他们应该听你的。戈易灵和小飞虹一定要平安离开清江小筑。她们两个人任何一个出了毛病,将来我们夫妻不好见面,就是今生不相见,阴曹地府你也无法向我交代。中成!你一定要答应我。”

    石中成再也忍不住哭了,老泪纵横,那是十分凄楚的。

    他含泪说道:“如秋!我是骗了你,午夜离去,我会立即回来,因为,你有困难,我不留在你身边,我算什么呢?如秋!我求求你,让我留在此地,我决不妨碍你任何事,只是表示我们夫妻一点共患难的情分,只此一点,我求你……”

    天婆婆叹了一口气,突然,她神情一震,倾耳听去,只听到远远的有鼓声,缓慢快速不一,一声比一声听得清楚。

    天婆婆一直很用心的在听,几乎是一尊石像,一动不动。鼓声一直在敲,忽然又响起尖锐的竹哨声,似乎是有韵律。

    天婆婆黯然说道:“好了!现在一切争执都成为过去。午夜之行,已经无法实现,笑面屠夫朱火黄一行来了五个人,稍时便要来到清江小筑。”

    骆非白忍不住说道:“天婆婆!既然我们没有办法躲让……”

    天婆婆立即说道:“有人带你们去一个地方,你们的责任是护卫戈易灵,一切事情过去之后,自然有人引导你们离开。还有小飞虹,中成!这是石家的一条命根,你不要和我再争什么,你能维护小飞虹的安全,就是尽到夫妻最深的情分。”

    “如秋!”

    “不要再说什么,老天能让我们十余年后重逢,已经待我们夫妻不薄,我们再多要求什么,那是奢望,逾分的奢望,就是一种罪过。现在我是在求你,中成!别再和我争执,成吗?”

    话说到此处,已经无可再说。无论是如何悲愤,毕竟他们都是有理性的人。自己的安危没有人会在意,但是牵涉到别人,没有人会躲避责任。

    天婆婆恢复了笑容,脸上充满了焕发的光彩,仿佛是代表着她充满了信心。

    千手如来石中成携着小飞虹,带领着骆非白和冷月,站在澄心阁的门口,神情肃穆而庄严,朝着天婆婆荆如秋说道:“如秋!我们与其说接受你的安排,倒不如说相信你的智慧,相信你一定能用最好的方法将朱火黄打发走。”

    天婆婆微微笑笑说道:“能相信我就好。”

    石中成接着说道:“但是,我在最后只有一个请求,如果你不能避免用武,别让我们在无知中袖手旁观。还有,如果你不能避免死亡,别忘了我是你生死两不离的伴侣。”

    天婆婆没有再说话,只是含着笑容,目送侍女带着他们一行离开了澄心阁。

    然后她自己站在澄心阁里,面对着远空,凝目停立,良久没有一点动静,直到侍女在澄心阁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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