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师北定日、相约后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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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师北定日、相约后会时 (第1/3页)

    韦家昌在怀中掏掏出一块金龙玉牌,和另一块紫铜铸制铸有满文的虎头符牌。

    “你自己去看。”他将两块牌递出:“你最好去问赫德吧。你知道我住的地方,我明天

    一早就要启程赴漳州,我会把这里的情形,告诉叶赫都统。”

    王梦煜接过牌,察视片刻。这家伙投降不足半年,根本不知道满人的身份是如何显示

    的。当然,事先已经从各方面获得有关韦家昌的一切消息,心理上早有准备,因此虽然心中

    嘀咕,脸上却不得不保持镇定。

    “本座需要台端的文书证明。”王梦煜沉着地说:“至少也要知道台端的真姓名和身

    份。”

    “你以为我带了文书凭证,就可以避免沿途匪徒叛逆的袭击吗?好,我就告诉你,但从

    现在起,出了任何意外,你必须负完全责任……”

    “请慢!”王梦煜急了,这责任谁敢负?这可不是好玩的事,“台瑞说明天要动身赴漳

    州?”

    “不错,漳州是我微服私访的重要所在。”

    “明天本座送合瑞启程。”王梦煜将两牌双手奉还。

    只要人离开,一切可以马虎用不着耽心了。

    韦家昌将牌藏妥,站起说:“王副守备,听说你的中原武技很好。你带了剑,我要试试

    你的武学。”

    “这……”

    “你。”韦家昌向亭口的一名锐健营护军一指:“你的剑给我。”

    他向亭外走,那位护军手足无措,用目光向王梦煜求助。王梦煜点点头示意,跟着韦家

    昌出亭。

    王梦煜的剑是宽锋剑,是以力胜的狠家伙,以强攻为主,也称雁翎刀。韦家昌从护军处

    取来的剑,也是同型式的重兵刃比普通的佩剑短六寸。

    “王副守备,你可以全力施展。”韦家昌按剑沉声说:“刀剑无眼。你可不要大意

    了。”

    王梦煜哪将一个满人放在眼下?听韦家昌那种目中无人的说话口吻,脸上不敢变色,心

    里面却恨得要死,冷冷一笑,说声得罪了,按剑行礼立即逼进。

    韦家昌表现得暴躁而骄傲,似乎有点迫不及待,一声沉叱火杂杂地冲进,无畏地挥剑抢

    攻,左手一引,剑排空猛劈,力道似崩山。

    “铮铮铮……”王梦煜快速地招架,左拦右托记记接实,在火星飞溅中刹那间接了十二

    剑,回敬了八剑之多,虽则退了三四步,但有效地遏止了韦家昌急似雷霆的凌厉攻势。

    最后一剑韦家昌劲道似已减弱,被王梦煜用巧劲错开了,剑被震出偏门。

    “呔!”王梦煜沉喝,抓住机会反击,剑取得中宫,行致命的狂野冲刺,锋尖长驱直

    入。

    韦家昌百忙中侧跳八尺,铮一声架偏了对方追袭的第二剑,乘势反手挥出,而且身随剑

    进切入,有如电光一闪,攻势转移的速度快得惊人。

    一连串硬碰硬的狠招如长江大河滚滚而出,双剑交击声,有如连珠火炮爆炸,两人你来

    我往左右旋回,各展所学周旋,似乎势均力敌。每一击都风雷俱发,危机不断出现。生死间

    不容发。

    各攻了百十剑,双方似已打出真火,险招迭出,形同拚命了。韦家昌发出五剑连续逼

    功,最后加上一次凶狠的冲刺,把王梦煜逼退至亭侧,一剑砍中亭柱,让王梦煜乘隙跳至一

    旁,缓过一口长气。等他侧移收剑,王梦煜已一声怒啸,疯狂似的冲到,展开猛烈的攻击,

    一看便知已在全力发挥,意在结束这场拼斗了。

    韦家昌在对方狂风暴雨似的猛攻下,有点马步散乱,吃力地封架步步后退,险象环生,

    最后向侧后方虎跳丈外,方摆脱王梦煜的狂野逼攻。

    “你不错真的不错。”他又退了三步。收剑用手拭抹头脸上的大汗,将剑向身旁一丢:

    “难怪叶赫守备放心,你可以独当一面,好好干,我会在荣贝勒面前推荐你的,朝廷不会埋

    没人才的。没有事,你可以走了,记住,不许透露本爵的身份。”

    “谢爵爷。”王梦煜收剑欠身说,举手一挥,方行礼告退。

    那位锐健营护军抬回自己的剑,一脸委屈像,剑缺了百十处缺口,成了废物,即使肯下

    功夫磨,也得花四五天功夫。

    离开时,王梦煜一反常例走在前面。

    “将爷,这家伙到底是什么爵爷?公?侯?”一名护军跟在后面问。

    “不知道。”王梦煜语气充满不耐“那弄得清楚什么狗屁爵爷。反正来头不小,惹他不

    起。看他的风度气概,听他的谈吐所及的事,我怀疑他恐怕是一位贝勒。”

    “贝勒?贝勒不是亲王吗?”

    “是的。”

    “但……亲王怎不带卫士?”

    “他自恃了得。”

    “确也了得,攻势之猛烈,可怕极了。”

    “不要怕他,其实,再拖片刻,他就只有任我宰割了。明天他一走,就没有什么好担心

    的了。”

    “将爷一直就担心他是彭老鸦的人?”

    “现在可以放心了。”王梦煜得意洋洋:“就算他是彭老鸦的人,我也没将他放在心

    上,他最多只能摆平你们三个人,或者两个人。”

    韦家昌目送众人去远,谈谈一笑举步入亭。

    不久,不远的矮林中。踱出一个年约花甲的瘸腿老人,穿得褴褛,脸色不健康,用木拐

    一撑一撑地走动,逐渐接近了歇脚亭。

    “罗叔,你老人家又换错了腿。”他微笑着说。

    “哦!上了年纪记性愈来愈差了,呵呵!”老人大笑赶忙将拐杖自右手换至左手,原先

    跛右脚,现在变成跛左脚啦:“不过不要紧,通常没有人留意一个穷跛子,到底跛的是哪一

    条腿。”

    “罗叔,小心些总是好的。哦!着清这些货色了吗?”

    “看清了,十二个护军,有八个是横行大江南北的巨盗,曾经跟过流寇罗汝才,后来改

    投张献忠。崇顿十六年十一月,他们在攻破吉安、建昌、抚州之后,带了大批金珠离队,不

    跟张献忠进四川,这些家伙列阵搏击相当可怕。唯一对付他们的手段是各个击破。”

    “用暗器相辅,如何?”

    “掩心甲护住了要害,能袭击的地方有限。”

    “放心啦!保证要射他们的鼻子,决不会射在嘴巴上,只要知道他们的底细,便成功了

    一半。”

    “你对付得了他们,不让他们在开阔处围攻,他们便成了土鸡瓦狗。我该走了。”

    “好走,罗叔。”

    “哦!还有,我在东面的横冈岭,故意露了一些破绽。”

    “大孤逸客的护身符?”

    “对,断魂刀尚非,绝剑劳华。他们不久就要赶来了,我要去接他们。”

    “呵呵!罗叔,割鸡焉用牛刀?何必让他们放肆,交给小侄啦!这些隐姓埋名的黑道巨

    擘人老成精,如果明天由他们跟踪护送,那会增加小侄行动的困难。早些打发他们,免得留

    下祸患。”

    “也好,大孤逸客在明,这两个恶贼在暗,难怪有不少忠肝义胆的志士合恨九泉,以你

    来说,要不是我早几天前来了解情势,你恐怕也会着了他们的道儿。走,我把他们引到城根

    下解决。”

    城墙依山而建,只有北门和西面的广储门驻有官兵。

    不久,罗叔左手点着拐杖一跳一跳地沿城根小径向西奔,速度极快。

    后面,大孤逸客与两个年约半百,穿青紧身,刀剑在布卷内的大汉,衔尾狂追不舍。

    “老鬼!你走得了吗?站住回话!”挟剑的人大叫,追得最快,比两个同伴快二十步以

    上,已到了罗叔身后五六步,眼看要追及。

    “哈哈哈……”罗叔一面逃一面狂笑。

    大汉一面追,一面恶狠狠地抖开布卷拔刀。

    路右矮树一动,韦家昌身形乍现,但见身影一幌,便已到了路中。

    大汉收不住脚,刀仅拔出一半砰一声大震,仓卒间用肩猛撞突然挡在路中的韦家昌。

    “嗯……”大汉叫,肩没撞中韦家昌,小腹却挨了一拳,右肩挨了一肘,人反弹而回,

    仰面摔倒,呻吟着丢掉刀,抱着小腹往下滚,滚至下面两丈左右,被一株小树挡住,再也无

    法爬起来了,蜷缩成团不住吸气发声。

    后面的大孤逸客大骇,煞住脚惊呼:“是……是你……”

    “谢谢你还记得我、”他含笑欠身:“好像你那位为虎作怅的同伴断魂刀尚非,已经快

    翘辫子了。”

    “你……你到底是……是谁?”

    “呵呵!在下正打算告诉你。”他仍在微笑:“目下没有外人,告诉你正是其时,在你

    们官方的档案中,有一位江洋大盗鬼影无常,专劫满朝新贵,你看看我是谁?”

    他双手一张,身形前俯,一声刺耳的惨厉鬼啸传出,他人似狂风俯身贴地旋舞,惊心动

    魄的啸声顿止,他也重新现形。

    黑花脸,长红舌,双目有大黑眼。冷电炯炯,两枚又白又尖的长獠牙露出唇外。

    “你还不配我鬼影无常动手诛残。”韦家昌用刺耳的怪嗓音说“在下只对大肆搜刮的汉

    满大员有胃口.但你很能干,眼线遍布无孔不入,直接影响在下的行事。所以你已经注定了

    非死不可。”

    挟剑的人拔剑出鞘,示意大孤逸客联手列阵,咬牙说“阁下的身价有一干银子。哼!夜

    间你可以来去自如,神出鬼没,目下是白昼,你插翅难飞。”

    “绝剑劳华。”韦家昌语气奇冷:“汀州有上百大户破家,有些勤劳忠厚的殷实名门,

    全家遭劫鸡犬不留,几乎有一半的大户是直接破在你们三个人手中的。你们三人所吞没的金

    银珍宝没有三十万也有二十万,在下已经查得一清二楚,今天你还想要一千两赏金,也未免

    大贪心了。哈哈……”

    在刺耳的狂笑声中劈胸便抓。完全没把两枝剑放在眼下。

    一声怒叱,绝剑劳华愤怒地一剑挥出,快加电光一闪,要粉碎抓来的大手。

    大孤逸客也不慢,剑攻下盘,配合得恰到好处。

    “铮!”韦家昌以令人难以置信的怪手法,拔出暗藏在衣内的匕首,奇准地架往了长

    剑,双腿上收缩成一团,从长剑被崩开所露的空隙中排空撞入,右手五指疾收,扣住了绝剑

    的头脸。

    怪啸乍起韦家昌的身躯仍破空前跃,上体下俯,右手像老鹰抓住一个小鸡,五指深深扣

    入绝剑的颅骨,将人悬空抓起,拖吊出两丈外方身形落地。

    大孤逸客一剑走空,还来不及交招。便发觉功力比自己高出多多的绝剑,被抓破头颅拖

    走的可怖景象,吓得三魂七魄快飞散了,扭头撒腿便跑千紧万紧,逃命要紧。

    罗叔突然出现在一旁。卟一声响,一拐劈在大孤逸容的腰脊上。

    大孤逸客向前一栽,剑脱手扔出丈外,手脚一阵挣扎.口中发出一阵可怕的叫号,腰脊

    已断,失去活动的能力。

    “你赚了一二十万两银子,又有什么用呢?”罗叔叹息着说:“老夫可以原谅你发国难

    财,但不能原谅你破人的家灭人的门。”

    毛家昌用绝剑的衣衫净手,取下面具纳好袖套内,恢复本来面目。

    “罗叔,请先走。”他站起说:“小侄挖个坑埋葬了他们再走。”

    “好.那就劳驾你啦!”罗叔笑笑,点着拐杖一跳一跳地走了,这次没弄错,装跛的是

    右足。

    大孤逸客神秘失踪的事,闹了个满城风雨,大快人心,鹰犬们大肆出动搜索。

    一早,韦家昌提了包裹大摇大摆出了水东门,走上了东行大道。

    城门口,王梦煜穿了便装,百余名便衣人员分布在四周,跟在后面相送。

    东行的大道经过两座桥,太平桥和惠政桥,汀江在上游的东庄潭分流,在下游高滩角复

    合,所以有座桥,至于紧接城门的另一座,叫济川桥。本地人却称为水东桥。东行的人是否

    已经离境,派在桥上监视的眼线应该看到一清二楚。

    王副守备相当客气,不惜降尊纾贵亲送韦家昌通过数里的三座桥,方宽心地带着人回

    城。而另派的密探则扮成旅客跟在两里后毫不放松。

    午初,道上行人渐稀,跟踪的人眼看他进入何田市的棚门,方欢天喜地动身返回府城报

    命。如果再不回转,就无法赶回府城啦!何田市距府城将近五十里。

    何田市,是府城南面的第一大镇,行驶汀江的小型船只,皆以这里为宿站。陆路的旅

    客,也把这里当作打尖的中心,三百余户人家,市面倒还像样。

    他在街口的一家小食店午膳,膳毕继续登程南行。早一天派在此地监视的眼线,直跟出

    十里外。

    这里,大道离开汀江向东折,进入人烟稀少的山区,汀江则向南流,流至粤东入海.

    派驻何田市的眼线,也欢天喜地折回去了。

    走了四五里,绕过一座山坡。他向路旁闪入,片刻便出现在坡顶的草丛中隐伏,目遂两

    位眼线去远。

    当他再次出现在何田市时,已换了一个人,头上戴了黄荆枝编的遮阳树环,身上穿了在

    古城寨出现时的一身破烂,像一个逃债的苦哈哈。

    进市已是午牌末,在镇街徘徊片刻,先引起地方人士的注意,然后在一家糕饼店,买了

    一些糕饼,坐在街道转角处的一株树下,放下包裹进食,处处表现出他是一个穷得不敢入店

    的穷旅客,只能花十几文钱买糕饼充饥。

    真巧,买糕饼充饥的不止他一个人,有几个。一位生了一张朴实面孔,挑了一副竹箩担

    的人,在他身旁放下担子落坐。一面用脏兮兮的腰巾拭汗,一面从怀中掏出一只笋壳食物包

    用手抓起里面的饭团菜瓜,吃得津津有味。

    “乡亲。”那人突然扭头向他打招呼:“是不是到府城探亲?”

    “是的,”他吞下一口糕饼信口答:“从漳州来,那一带天天出丁役,真受不了。”

    “哦!漳州?远得很哪,听说那边很不安静。”

    “是的,乱得很。”

    “听说国主在什么地方监国,是真是假?”那人放低声音问。

    “我也不知道”

    “国主是谁?”

    “好像叫什么鲁王的,我的确不清楚。”

    “在什么地方?”

    “在一个叫烈屿的地方。”

    “你去过没有?”

    “没有。”

    “你年轻,应该去的。”那人叹口气:“我嘛!老了,不中用了。”

    “吃吧!”他说“你说这些话,早晚会被杀头的。”

    那人打冷战,乖乖吃饭。

    “午牌已过,赶不到府城了。”那人吃完饭丢掉笋壳说:“还有四五十里,路上没有客

    店,村落防匪防得严,不敢收留外人。还是在此地落店好,耽误半天,值得的,路上猛虎和

    巨蛇大熊多得很呢。”

    “落店?我的钱不够……”

    “出市北半里地,靠河边有一座王文成祠,里面有一位管祠的人,在偏殿住一宵,不会

    有人赶你走的。”

    “哦!多谢关照。”

    “不谢!”那人说,抹抹嘴挑起担,向南走了。

    所谓王文成祠,只是一座小小的祠庙;祀的神主赫然是大明的一代大儒王阳明先生。正

    德年间,王阳明驻节赣南,宁王起兵造反前,把他远遣到汀州一带剿山贼抚叛兵。他早就知

    道宁王要造反,更知道宁王要假山贼之手杀他,他文武双全,力可开五石弓,以雷霆万钧之

    威,花几个月时间快速解决了为害闽赣数十年的十余股悍寇与叛兵,一面暗中与赣南的地方

    官准备应变,突然回师直趋吉安,一举攻下宁王的老巢南昌。以一个月零五天工夫,活擒了

    宁王,在闽赣一带,王阳明先生受尊敬的程度,不下于后来病死台湾的延平郡王郑成功。在

    这小小的乡镇,有王成文祠似乎不是稀罕的事。

    管祠的人是一个年届花甲的老人,老态龙钟,老眼昏花,而且耳背,心地却是善良,替

    他在左壁的壁根下准备稻草,天气热有稻草作席便可草草度一宵了。

    子夜三更初。

    大殿有两盏长明灯,幽暗的殿堂静得怕人。突然,殿门外刮入一阵怪风,带来几片枯

    叶,枯叶在砖石地面旋走,发出奇异的擦动声,有如鬼怪拖着脚链行走。

    长明灯的火焰本来就小,真所谓一灯如豆,怪风一吹,火焰不但没熄灭,反而拉得长长

    地。向上伸长,而且由褐黄色变成惨绿色。

    左庑也阴风四起,风透过窗缝壁隙,发出忽高忽低有如鬼哭的声音。神案上附祀的不知

    是何方神圣,案上的一盏长明灯也在变异。

    不但阴风惨惨,更怪的是雾往内涌,雾气愈来愈浓,草霉的气息也在加重。

    韦家昌和衣躺在草堆中,突然被鬼啸声所惊醒。

    绿色的火焰闪了两闪,光芒时红时绿。

    浓雾涌入,鬼声啾啾。

    绿芒似匹练,从外疾射而入。

    两声砰然爆响,火焰飞腾,神座的两只古鼎,突现升起两团绿色的光球,光度相当强

    烈。

    浓雾徐散,两团绿光球更明亮了,绿光照出徐徐掀起的神幔,照出神龛内的光景。

    原先应该设神牌的地方,却出现一位威猛的红面神,神案两侧,站着不知何时出现的牛

    头和马面,比常人略高。在绿光的照耀下,益显得狰狞可怖。

    五名鬼卒出现在门内,一字排开电气冲天,五把三叉锋尖映着绿芒,一看便知锋利无

    比。

    草堆前,也站着两位鬼卒,两把三叉指向草堆。

    草堆中没有人,连包裹都失了踪。

    “没有人。”一名鬼卒发出人的声音,饱含惊慌:“他确是在此地的,怎么会不见

    了?”

    “是不是逃出去了?”案上的红面神讶然问。

    “绝对没有人出来。”堵在门口的一名鬼卒急急分辨:“连老鼠也不可能逃出来而不被

    发觉,人一定躲在里面,快搜!”

    七个鬼卒两面一分。其实用不着搜,附近一览无遗,空荡荡地哪何半个人影?虽则绿色

    的怪光光度有限,但足以看清三丈长两丈宽的每一角落。

    “奇怪!”红面神跳下神龛:“雾喷入时,他仍在草中沉睡,怎么会平空消失了的?”

    “不会是土遁吧?”牛头悚然地说。

    “快到外面去搜。”红面神挥手说,领先便走。

    长明灯在众人去后,火焰恢复原状。

    韦家昌重新出现在草堆中,包裹也搁在身旁,似乎刚才并未发生任何事。他睡得正香

    甜。

    唯一岔眼的两座古鼎中,那两团绿火逐渐萎缩,最后终于消失。

    不久脚步声渐近,一名鬼卒挟着托天叉,走近房廊伸头向里瞧,突然失声叫:“咦!人

    不是在草中睡觉吗?”

    鬼卒大概忘了自己扮鬼的身份,急步奔近。

    黑影暴起,韦家昌突然飞跃猛扑而上,鬼卒猝不及防,来不及有何反应,耳门便挨了沉

    重一击。立即昏厥。

    鬼卒先前的叫声,引来了同伴,最先赶到的马面扑了个空,草堆仍是草堆,没有任何异

    状,不但韦家昌不在,鬼卒也失了踪,甚至连托天叉也没留下。

    南街的一间士瓦屋中,堂屋里一灯如豆,那是神龛祖先牌位旁的神灯,俗称长明灯。

    门悄然而开,进来了三个人,一是扮村姑装的魏真姑娘,一是曾在古城寨城中,与小后

    生同时出现的老人杜叔,一是仍穿着盔甲佩着剑的红面神,大概还没有余暇卸装。

    一个个垂头丧气,神色不安的落坐。

    “奇怪。这人到底是人是鬼?”魏真悚然地说:“真是不可思议,好像他真的会飞腾变

    化,这可能吗?”

    “你们大概忽略了墙壁。”老人杜叔说:“你们应该等我赶到才离开的。”

    “墙壁毫无异状,杜叔,众目所视,一无所见……”

    “眼睛是靠不住的。”杜叔摇头:“愚叙不是怀疑他是天马行空吗?他的衣衫有隐形作

    用必须用手去摸索。在磷火的碧绿光线下,视觉最易反常。古老的墙壁利于他隐形,不摸索

    是看不见他的人。”

    “人走了也就算了,咱们不能将希望托在他身上。”红面神苦笑,稍顿又说:“黎老弟

    失了综,咱们等赶快去搜寻,兄弟走了。”

    “我也去。”杜叔起身说。

    “范叔,黎叔会不会掉河里去了?”魏真姑娘问。

    “那是不可能的,没有人接近河岸。”红面神范叔往外走“小真,你好好休息,明天得

    赶路呢。”

    “找到黎叙请派人通知侄女一声。”

    “好的。”

    送走了两个人,魏真姑娘掩上门,用木棍顶住,不上闩,叹息一声,无精打采地走向堂

    后的内房。

    推开房门,她咦了一声,房内黑沉沉本来应该点着灯的,灯不可能自行熄灭,一根灯草

    耗不了多少油,她记得灯盏内的油是她亲手添满的当然不是烧完了。

    她扭头便走,想回厅堂用松明取火。走不了三步,身后灯火乍明。

    她大吃一惊,火速转身奔至房门口。

    小桌上的灯火焰摇摇,四根灯芯挑高,难怪光度明亮,是谁点的灯?

    她拔出匕首戒备,突然冲入

    房间狭小,一桌、一凳、一床、一床板。蚊帐是放下的,可依稀看到床内的景况。

    “想当年,你身处王府,虽说是婢女,仍然是锦衣玉食,何等风光。”床内传出熟悉的

    语音:“现在住在这又脏又局促的土屋里,你是否感慨万千?上床来歇息吧,我想,这几天

    你一定辛苦了。”

    她呼出一口长气,如释重负。

    “你真是隐身在墙壁上吗?”她收匕掩上房门:“装神弄鬼直对付不了你,我是毫无希

    望了。”

    “你我算是有缘。”韦家昌掀开帐挂上帐构,坐在床口:“今晚又同衾共枕了。”

    “我是甘心情愿和你同衾共枕的。”她毫不迟疑地扑入韦家昌怀中语调凄楚:“我高兴

    能够将身子交给你,算是在世间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欢乐,我会带着欢乐的心情,无

    畏的走向茫茫黄泉路。”

    她伏在韦家昌怀中饮泣,伤心欲绝。

    “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韦家昌轻抚她的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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