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强斗法、各展奇谋

    争强斗法、各展奇谋 (第2/3页)

四射,血盆大口张开了。

    尚未有所举动,张四师突然浑身一震,身形一幌摇摇欲倒,似被重物所击,发出一声怪

    叫。

    柳志柏屹立如山,但眼神不住在变,变得阴晴不定,那不可测的奇异光芒更炽盛,更锋

    利,更阴森。

    左右两个妖人,有一个嗯了一声,屈左膝跪下左腿,手在发抖。

    三把桃木剑出鞘,三个妖人重振精神站稳了,木剑一挥,三人开始以三角形列阵,以天

    罡步开始游走舞动,黑雾起自壬癸,烟火发自丙丁,庚辛煞风乍起,云气涌自甲乙,蓦地风

    吼雪鸣,风火云雾汹涌。三个妖人急速舞动的身形,蓦地消失无踪。

    柳志柏左手立诀当胸,右掌下垂及腹部掌心向外,虎目中异光更炽,长袍开始飘动,整

    个人似乎陷入一种诡奇莫测的气围中,屹立的形象,逐渐呈现朦胧的景象。

    “嗤……”气爆起自他身侧,绿色的星火向外飞溅。

    “卟啪!”黑气在他顶门上空迸散。

    阴风四起,腥臭扑鼻,厅中鬼火快速地飘游,异声啾啾不绝于耳,与在他身畔四周连续

    迸裂的怪响相应和。

    他朦胧的身形似在萎缩、泄散。

    片刻.他的右掌向前一挥.响起一声沉亮的气爆,蓦地风雷骤发,他的身躯突然暴涨,

    恢复原状时冷电耀目生光,他的长剑已神奇地挥出。

    激荡的气流突然静止,烟雾徐消,鬼火纷纷堕地熄灭,松明的火焰急剧地闪动跳跃,长

    明灯也大放光明。

    一串血珠,从剑尖滴落地面。

    这瞬间,他身形一幌,马步浮动,踉跄退了两步。虎目异光一闪。

    蓦地响起一声令人心魄下沉的阴雷暴震,松明与长明灯火焰急摇,黯然无光,狂风乍

    起,暴震的闪光令人目眩,青白色的火星飞射,烟硝的怪味刺鼻。

    三个高与承尘相接的巨型鬼物突然幻现,三把阴火莹然的大剑齐向下疾降,锋尖向他汇

    聚。同时,无数鬼物忽现忽隐,呼号跳掷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云气四涌。

    他发出一声沉雷似的暴吼,剑上突然现熠熠光华,似乎身躯暴长,喝声中,身剑合一有

    如电虹经天,射入鬼影幢幢的汹涌云雾中。

    响起一声霹雳,金蛇乱舞,风吼雷鸣,各种爆裂怪声连续急响,震耳欲聋。

    响起最后一声震鸣,蓦地云消雾散,眼前灯光重现,腥臭味随风而逝。

    一丛袅袅灰烟,飘出斤门便烟消火灭。

    柳志柏屈右膝跪在长凳前,以剑支地闭目行深长呼吸,脸上的肌肉仍在扭曲抽搐,持剑

    支地的手呈现颤抖。

    他的剑尖柱地处,大方砖共有三团簸箕大的鲜血,四周散布着不少奇形怪状的竹、木、

    石、骨、铁、皮革等等碎屑。

    厅中死寂,似乎刚才并未发生任何事。

    他张开异先已敛的虎目,徐徐挺身站起,慢慢地收剑归鞘,脸色苍白失血,但举动仍然

    保持沉静稳重,在长命灯上加上两根灯蕊,吹熄了松明,擎着灯往内堂举步,在堂上转头静

    静地注视三团血迹片刻,方转头走了,大厅立即陷入沉沉黑暗中。

    次日近午时分,水神祠前又漂来三具尸体,尸体遍体鳞伤,似是被鱼虾所咬噬。肌肉苍

    白无血,不像是泡涨了而浮起的浮尸。_

    第三天,他脸上恢复了健康的神彩,驾起一艘小舟,扬帆出湖驶向府城。

    逆风逆流。两百七十余里,虽是小轻舟,但直至翌日傍午时分,他的小舟才缓缓靠上南

    门码头。

    奇怪。他感到码头上气氛不寻常,本来平时熟人很多,不论何时都有人含笑打招呼。可

    是,今天就是不一样,竟然没有人向他注目,似乎每个人皆看到他便扭头转身回避他,而

    且,他发现附近有几个不三不四的人四处走动。

    他虽然心中生疑,但懒的进一步追究,系好舟,匆匆奔向街上的栈号。

    当他一脚跨入店门,便着出情形不对了,柜上的几位伙计中.有几个生面孔。坐在店堂

    两侧长凳上的八个顾客同时站起,他一眼便看出其中两人,一个是巡检南天浩,和捕头常东

    山,都穿了便装,手中挟着刀剑的长布囊。

    八个人围住了他,四名伪装伙计的人,也跳柜而出。

    “怎么一回事?”他讶然问。

    “你的案犯了,柳少爷。”南巡检冷冷一笑:“劳驾,随本官到府衙走一趟。”

    “柳二少爷。”常捕头接口:“案子已移送府衙,县里已无权过问。所以要到宿衙。”

    城外属武陵县管辖,县衙通常只开堂审讯小案件,稍大的案子,按例往府衙移送。因

    此,他知道有点不妙。

    “南大人,什么客件?”他问:“小可有权知道……”

    “到衙门便知。”南巡检冷冷地说:“抱歉,本官公命在身,不敢徇私,来人哪!上

    铐!”

    巡检是官,抗命的罪名便罪加一等,除非是真正的无牵无挂亡命,不然决不敢拒捕,他

    是有家有业的人,怎敢拒捕?无可奈何,他乖乖地让常捕头与两名便装公人,上了铐链拖入

    城门。

    当夜,他被押在大牢,禁止接见亲友,也没有人肯将祥情告诉他。

    本来,他猜想是在沅江不得已杀了三妖人的事犯了,并不在意,那种事死无对证,龙阳

    杨家那些主谋人绝对无法提出人证物证来指证地他人。但一入大牢,上了脚镣,他便知情势

    严重,官府已将他当作重刑犯收押,可能与妖人之死无关。到底为了什么?

    次日一早,知府大人升堂。他被几个公人从大牢中带出,竟然不替他卸除脚僚,而且加

    了手铐。

    在一阵令人心惊胆跳的喝堂声中,他被带至堂下跪下了,堂上公案后,知府江大人一身

    公服,脸色阴沉。两旁的执事如狼似虎,掌刑公役面目可憎,案旁的公座上,有通判大人,

    稚官大人,还有县里应召而来的主簿大人……反正该来的官都来了。

    经过繁文缛节的喝名,验明正身,盘问身份等等手续,他的手铐算是取下了,但脚镣未

    除。

    知府大人将卷宗翻开,吐出三个字:“带原告!”

    喝堂后,原告带到。

    他愣住了,他不认识这个人。那是一个年约四十上下,有一张朴实面孔,满面风霜的汉

    子。

    经过知府大人的问话,他才知道这人叫赵大德,另一家栈号的办货伙计兼船上管事,本

    县人氏。

    验明原告毕,知府大人又吩咐下去:“带证人!”

    证人上堂,他又楞住了,也心中略宽。

    是本城的仕绅曾三爷曾玉堂。

    “堂下看座!”推官大人向下传话。

    曾三爷之所以被称为仕绅,原因是这位爷曾经在乡试中过举人,举人不算是功名,但在

    公堂照例有座位,即使犯了案,除非是大案现行犯,官府不能擅自上铐加镣。上了公堂,必

    须罪证确凿。而且得将学政大人请出堂,当堂宣读圣律革职去功名,才能令犯人下跪、问

    案、上刑……中了秀才的人,待遇也相同。这就是平民百姓,为何拼命将子弟送入学舍读书

    的原因所在,也是平民百姓唯一提高身份的途径。只要考中秀才,虽不平步登天,至少不必

    应官府的徭役,有资格与地方官平起平坐。上公堂不必一上来就跪伏如羊。

    曾三爷在堂下落生,神色安祥。

    “带犯人!”知府大人的声调提高了。

    铁链叮当,呼喝声此起彼伏,十几个人被扣在堂下跪下,一个个咬牙切齿。

    他大吃一惊,心中凛凛。

    是闹江龙谭五湖,和他货船上的一群伙计。

    大堂宽阔,人声嘈杂,看审旁听的人数上百,一些丁勇和捕快在维持秩序,不时禁止人

    群说话。

    “柳志柏。”知府大人用惊堂木压下人声,开始问案:“半月前,你家的货船从下江返

    回,是你押货的?”

    “是的,小民随贷船往来,每年……”

    “本官只问你这一次。”知府大人喝断他的话:“你给本官听清了。问什么就老老实实

    答什么,不许擅自牵扯其他的事。我问你,你船上载了些什么?”

    “苏杭百货,海味匹头。有帐簿及各地税单可稽。”

    “还有呢?”

    “回大人的话,没载有帐外其他货物。”他沉着地回答。

    那年头,正当商人如果不设法逃税,要想多赚几文。简直比登天还难,从南京到常德,

    按规定所要经过的税站钞关,最少也有十处以上,每站都要按船货的市价抽分缴税。更要命

    的是,朝廷不信任地方官吏,税务全被朝廷亲派下来的一些中官(太监)所接收把持,不但

    加强加倍抽税,更巧立名目另加了不少额外税站,简直形如强盗,动不动就船货一起没收。

    商人们叫苦连天,所以能逃即逃,多花银子买消息,尽量远远地逃开那些另加的税站机动查

    稽税丁。而在货单帐簿上,也不得不以高报低,以多报少。船上另设密窝藏货,各显神通。

    因此,帐簿和税单极少有完全相符的。

    柳志柏一听知府大人盘问所运的货物,心中一宽,货物早已起栈,这时能查出些什么

    来?

    “正月里你的船下航南京,经过湘阴湖面,曾经发生了些什么变故?”知府大人转移话

    题:“说。”

    “这……没发生任何事。”他说:“好像有从沅江下来的木排,与从湘江下来的木排会

    合。小民的船,是绕湖北端而过的,避免陷入木排中进退不得。”

    “真的?”知府大人语气转厉。

    “小民是实括突说。”他毫无机心地说。

    “赵大德,你说。”知府大人向原告发话。

    “回老爷的话,”赵大德愁眉苦脸地说:“那天,木排很少,今年雪化得早,但水不够

    大,各江的木排虽有提早放的。但并不多。那天,小民栈号的船,被水贼六爪龙贺贼首的两

    艘贼船截住洗劫,而柳家的船也在附近,贼船不但不拦劫他们,而且小的亲眼看见贼船的

    人,与柳家船上的打招呼。六爪龙是最凶残的一股水匪,劫货之后必定毁船。贼船驶离后,

    柳家的船不但不救落水的人,反而看着在水中挣扎的人百般嘲笑……”

    “你说谎!你这天杀的……”闹江龙悲愤地大叫,却被两个公人狠揍了两记耳光按住

    了。

    “因此,小民怀疑柳家的人可能勾通水贼,甚至可能与水贼同谋。”赵大德有条不絮地

    往下说。

    “怀疑不能算证据。”知府大人正色问:“你必须有确证,不然就是诬告,你明白

    吗?”

    “小的正要说。”赵大德出奇地沉着:“半月前那天午后不久,小的乘小船经过橘洲南

    端,看到柳家的船,与六爪蛟的两艘贼船靠在一起,船上的人互相往来,笑闹声十里外都可

    以听得到。小的以为柳家的船必定遭秧了。岂知大谬不然,三艘船分开各奔前程,船上的人

    挥手欢呼道别,六爪龙这悍贼凶横恶毒,虽然很少杀人,但洗劫后必定沉船,任由遭劫的人

    漂流。柳家的船安然无恙,小的就确定柳家与水贼暗中勾结了。因此出面控告柳家通匪,乞

    大老爷作主。”

    “你怎么说?柳志柏。”知府大人转向他问。

    “真是天大的冤枉,荒谬绝伦的诬告。”他沉着的说:“正月那天湘阴江面,根本不曾

    发生水贼劫船的事。半月前橘洲江面……”

    他将与六爪龙交战,击沉贼船的经过概略说了。

    旁听的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六爪龙横行洞庭十余载,劫船一两百艘,得手即沉船,

    但很少屠杀苦主,任由被劫的人漂流逃命,不会水性的人当然难免遭殃。其实,在洞庭行驶

    的船支中,真正不会水的人少之又少,只要能支持得一两个时辰,定可在湖滨登陆获救,或

    者被往来的船支或木排所救起。十余年来,六爪龙从没失败过,更没碰上敌手,众人一听柳

    家的船,居然击沉了六爪龙的船平安抵埠,怎不惊讶?

    “当然,他不敢将纵走六爪龙的事实说出,只称击沉贼船,另一艘船逃走。

    知府大人脸色沉下来了,显然不相信他的供词。

    “证人作证。”知府大人注视着曾三爷:“曾举人,把你亲自目击的经过从实道来。”

    柳志柏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曾三爷大概是替他辩白的,他相信曾三爷不会将纵放六爪

    龙的事说出来。

    “公祖大人明鉴。”曾三爷站起欠身说:“晚生将据实说出经过详情,字字皆真,决无

    虚假。晚生在岳州访友,乘坐柳家的便船返家。那天午后不久,船抵橘洲江面,两艘贼船突

    然升起旗帆,迎面拦截。”

    “是两艘贼船吗?”知府大人追问。

    “是的,升起的贼船旗是三角黑长番,的确是水贼六爪龙的旗号。”曾三爷以肯定的语

    气说:“晚生因为害怕,躲在舱内不敢出去,没想到三船会合之后,贼人登船欢呼,竟然不

    是劫船。”

    柳志柏大吃一惊,心向下沉。

    闹江龙张口想咒骂,被公人勒住了嘴。

    “不是劫船,是什么?”知府大人问。

    “柳二少爷与贼人有说有笑,贼伙们在后面的货舱,搬走了不少暗藏的军器,其中有每

    十张束成一捆的大弓,有一匣五发(六十支)的鹰翎箭……”

    “你胡说八道什么?”柳志柏忍不住惊骇地跳口而叫。

    “住口!”知府大人沉叱:“本官大公无私,明察秋毫,听证之后,必定给你有充分分

    辨与提反证的机会,不许中途胡乱插嘴,谁再敢妄自发言,定按扰乱公堂律严惩不贷。”

    “柳少爷以为晚生吓混在舱内,因此不知晚生曾经目击。为表白晚生证言不虚,兹举两

    事为证。其一,那六爪龙身材高瘦,留了短须。背着铁胎弓,手握分水钩、年约半百,长像

    并不显得凶恶。其二,柳少爷的船上,藏有许多违禁军器。正是他暗中帮助六爪龙的铁

    证。”

    “带物证!”知府大人下令。

    一群丁勇进入大堂,十二个人抬着那门弩炮,一些人捧着十余枝六十斤重,附有爆炸竹

    筒的弩矢,与及精妙的十四具匣弩,在堂下堆放着。看审的民众,一个个议论纷纷。

    “上禀大儿。”领队的丁勇行礼禀告:“这是南巡检会同武陵县孙主薄,常捕头,在柳

    家货船的暗舱中,起出的违禁军器,遵命呈堂复验。”

    柳志柏只感到浑身发冷,心胆惧寒。本来,船只为了自卫,携带兵器并不算什么严重罪

    名,了不起打几十刑棍没收了事,再不就监禁十天半月,警告后释放,但今天,曾三爷咬定

    他通匪,这些军器就成了用来助匪抢劫的武器,死罪一条,弄不好还得抄家。

    “这些武器是你的?”知府大人问。

    “是的,是小民在南京,请武备库的朋友打造的,专用来对付湖寇。”他硬着头皮说:

    “小民就用这具改制的弩炮,击毁了一艘贼船……”

    “人证物证俱全。”知府大人态度倒是相当和气冷静:“现在,你能加以反证吗?当

    然,你的船伙计是你的人,他们的反证不发生效力,你必须举出与你无亲无故,没有利害关

    系的反证。你如果想证明赵大德虚构事故,就必须举出正月里船经湘阴湖面,不曾发生贼船

    洗劫的目击证人,半月前橘洲江面与贼船相遇的事,其经过与结果,你的供词与曾举人、赵

    大德的证词完全不同,各执一词,而他两人的证词却是相同的,江上往来船只甚多,你能举

    出当时有那些船只目击经过吗?”

    “请大人给小民几天期限,找寻两次发生事故的目击证人。”他咬牙说:“小民船只的

    航程,皆有详尽的记载,只要在沿湖往来的船只记事薄中查找,不难寻出当时经过该处的船

    只来,也必定可以找出从旁目击的证人,便可证明小民的清白了。”

    知府大人与众官吏低声商量,彼此之间似乎有些争执。

    “柳志柏。”最后知府大人说话了:“所请照准。但由于证据确凿,在大皆指出你涉嫌

    甚重,所以为防犯你逃逸,本官决定不许你其结具保。念在令尊是本地德高望重的仕绅,本

    官网开一面,准由令尊请人沿湖调查,由本府发给通行路引。给你半月期限,届时再开堂公

    开审理。疑犯还押,证人退庭候传。原告涉嫌诬告,着具结取保。随传随到,不得离城他

    住,退堂!”

    这次在大堂公开审理,知府大人表现得慎谋能断,大公无私,合情合理,应该算是十分

    公平的。但在柳志柏来说,却是痛苦的灾难开始。

    他押在大牢,他父亲能请得到什么得力的人去查证?湖上往来的船只虽然很多,但谁肯

    甘冒被牵连、被扣押的危险挺身作证?

    他心中明白,这是一条绝路,他已注定了上法场的命运,他已陷入仇家极为凶残恶毒的

    计算中。

    他终于知道陷害他的主谋是谁了。

    曾三爷是刘百万的知交好友,年青时一同偷鸡摸狗的不良恶少。

    好恶毒的绝户计。

    刘、杨两家联合起来对付他!派到沅江下毒手的两批妖人失败了,转而向官府用工夫,

    一旦罪名落实,抄家杀头的下场,比派妖人杀他要恶毒千万倍。

    他完全失去反击的机会,即使他能脱逃,但他的家……亲戚朋友一大堆,老天爷!后果

    不堪设想。

    旁听看审的人涌出府衙,其中就有刘家、曾家、龙阳杨家的人。

    最后出来的人中,有化了装易了容的周总管,与扮成男装的田倩倩姑娘,步入行人往来

    不绝的府前街。

    “周叔,这人间还有天理吗?”倩倩的凤目中泪光闪闪,愤然地说:“我们好笨!只从

    杨家纠集江湖人方面侦查动静,却忽略了刘家使用这种绝子绝孙的毒计。”

    “好恶毒的绝户计。”周总管咬牙切齿说:“丫头,沉着些,知府倒还公正,半月期限

    大有可为。”

    “已没有什么可为了,铁证如山,反证渺茫,恐怕连上告的机会都没有。”倩倩铁青着

    脸说:“不能等了,半月后开堂,一定是定案决断了。周叔,我要劫牢反狱……”

    “丫头,不要冲动,你在断送他柳家满门。”周总管沉声提出警告。

    “周叔,我……我六神无主,为了他,我……我愿下地狱……”

    “丫头,你听清了。”周总管的语气阴森冷厉:“他们会玩弄绝户计,我们也会玩。量

    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我们走,去找你爹,我可以向你保证,上法场的决不会是柳小哥,

    而是那些陷害他的人,而且不止一个人。”

    傍晚时分,一位笑容满面的中年人,踏入祥兴栈布满愁云惨雾的店堂,每一个伙计皆愁

    容满面,有如大祸临头。

    “相须通报贵东主。”中年人拉住一位店伙和气地说:“说一位姓田的人求见,事关贵

    二少东主的安危,请贵东主务必接见。”

    “请随小的来。”店伙说:“敝东主在内厅,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田爷请在客室稍

    侯。”

    次日一早,祥兴栈果然派人至县衙纳款申请路引,所列名单共有十八个人,去向是自龙

    阳迄岳州湖滨各县查问要找的船行。县衙早接到指示,并未留难。

    十八名店伙先后出发,行色匆匆。

    十天后,刘百万家中张灯结彩,龙阳杨家派来下定的礼船有六艘之多,盛况空前,刘、

    杨两家结亲,订婚礼办得十分浩大出色。据说,婚期订于腊月。

    半月期限转瞬届满,柳家派出的人已先后失望地返回。

    这天,府衙前人头攒动,前来看审的人盛况空前,出动了大批丁勇巡捕,也无法维护秩

    序。最后站堂官大声直布,改在三堂审讯.三堂是秘密审案的地方,依法禁止旁听。通常有

    关风化与及叛逆等等案件,皆在三堂。大堂和二堂,照例是准许民众旁听的。这一来,人群

    逐渐散去。

    一些不死心的民众有福了,府衙突然开放大堂,未散去的数十名民众一拥而入,后到的

    人却被挡在门外,公堂一开,是禁止胡说走动的,后到的人只好望门兴叹。

    那天该出堂的人全部到齐,而候讯室却多了几个陌生人。

    堂下的右首座位中,多了一位柳员外柳尚智,他是秀才,所以也有座位,对面,坐着曾

    三爷。

    公案左外侧,坐着本府的学政大人。显然,知府大人已认定柳志柏通匪已无疑问,通匪

    的人照例抄家连坐,将学政列座,用意就是准备当堂宣读圣律,革去柳尚智的秀才身份,以

    便当堂扣押。

    一切仪式按步就班举行如仪,最后是知府大人一声朗叱:“带人证!”

    六名巡捕从候讯室带出八名汉子,有些人携带着布袋。八个人在证人阶跪倒,从容淡迫

    甚有秩序。

    南巡检呈上一个卷宗,欠身禀告:“上禀大人。这是柳家随堂呈送的证人名单,共有八

    名。年籍均详载在附册内。八人计本府龙阳县一名,长沙府湘阴县三名,岳卅府岳阳县三

    名,澧州一名,卷附各该证人所属州县照磨所,以及里邻所出具的公文证明,请大人过目。

    卑职收件时,曾仔细详核,各种文件皆为真品,但尚需本府照磨所严加核对查验真伪。”

    “等他们作证完毕。”知府大人一面翻卷宗一面说:“替他们办理一切具保之后,再行

    文派专人前往履查,不可误事。”

    “卑职遵命办理。”

    “朱勇。”知府大人威严地唱名:“报上你的年籍。”

    “小的朱勇,年三十六岁,长沙府湘阴县老鹳洲黑塘村人氏。”证人中的一个穿褐衫的

    人回话:“三代打渔为生,渔区在老鳖潭至湘口。”

    “正月二十六日上午巳牌左右,你在做什么?”

    “小的在湘口湖面,与同村的三艘渔舟,在改定位钩。其他三位船主是……”

    “我问你,当时湖面情形如何?”

    “湘江口有木排下放,西面也有不少木排东漂,从排屋的数目估计,约有一百排以

    上……”

    “估计不算数。”知府大人打断证人的话:“你还看到什么?”

    “十余里外湖心,有一座双桅货船扬帆西驶。”

    “还有呢?”

    “湖面浪涛汹涌,但无烟无雾十分明朗,除了漂流的木排,只有那艘货船最近,远处二

    十里外也有一片帆影,太远了看不清。”

    “没有湖寇抢劫?”

    “哦!那是头一天二十五日的事。”证人说:“也是巳牌时分,三艘贼船抢劫一艘双桅

    船,离岸约埂余里,是湖北岸石首桂花港贼首分水飞鱼廖贵达的贼船,抢了货物便走了。货

    船好像太慌张,升帆时突然自己翻覆了,可能是心慌急于逃离,升帆估错了风。那些船夫是

    乘所拖的小艇向西划走的,那时,贼人的船早已远出十里外了。”

    “大人明鉴,这人说谎!”赵大德情急大叫:“小的船被劫,报案时有案可稽,分明是

    正月二十六日……”

    “住口!”知府大人沉叱:“问到你你再说。”

    “小的……”赵大德仍想说,却被公人制止了。

    “陈湘。”知府大人映另一证人:“报你的年籍。”

    “小的陈湘。”另一名证人说:“年四十二岁,澧州石碑坊兴隆巷人氏,在南大街天兴

    宝号当采办伙计,随船往来澧州武昌采办货物。”

    “本月初五你在何处?那天未牌时分看到了些什么?”

    “在船上,船从洪沾洲返航,未牌时分舟经橘洲东面三四里湖面。当时,少东主也在船

    上,看到三艘船在七八里外交战,炮声隆隆,硝烟飞腾。少东主知道是湖寇与官兵交战,命

    船主转航逃避,没料到仅驶了两里左右,便发现少了一艘船,另一艘贼船,从东面逃掉

    了。”

    知府大人凌厉的目光,盯住了曾三爷。曾三爷刚站起想发话,知府大人手一伸,禁止曾

    三爷开口。

    “陈湘。”知府大人转向证人说:“你要知道,你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决难更改的铁

    证,不需画押便生效力,如有一句假话,必须负伪证反坐重刑,知道吗?”

    “小的知道,”陈湘用坚定的口吻答复:“小的有家有小,怎敢作伪证断送身家性命?

    船上有敞少东主在,船伙计共有十二名,人入都可以征明小人的话句句是真。”

    “你怎知道是贼船?”

    “贼船升起的三角长幡,二十里外都可以看到得,那是悍匪六爪龙的旗号,专门沉船的

    恶毒湖匪。那伙悍匪的巢穴,就在敝地澧卅鳖山。那些匪徒胆大包天,经常在州城出没,小

    人如果碰上他们,一定可以认出一些匪徒来,让他们上法场。请问大老爷,那个人是谁?”

    随着语音,陈湘用手指向曾三爷。

    “不要问他是谁,你认识他?”知府大人问。

    “小人见过。”陈湘大声说:“去年中秋后三天,小人亲眼看到他在澧州码头的一艘快

    船上,与六爪龙的爪牙飞鱼范老七,鬼鬼崇崇躲在船中喝酒聊天……”

    “胡说!”曾三爷像被踩着尾巴的猫,跳起来狂叫。

    “坐下!”知府大人沉叱。

    “小人绝不胡说。”陈湘的嗓音提高了一倍:“把你烧成了灰,我也认识你。我就在邻

    舟整理帐册,就在你们的舱窗外,不但亲眼看到你,更清楚地听到你向飞鱼范老七抱怨,说

    五月里洪沾洲那笔买卖,你只收到一批古画,几个玉器,和几件金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