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身在险境不知险

    第十三章 身在险境不知险 (第2/3页)

固步自封必被淘汰,这应该是好现象,可是,问题也就接踵而至,是非亦因此而生,门户之见,意气之争,名利之冲突……武林因此搞了个乌烟瘴气。

    真正足以称派,有派的实力、规章、技艺、声誉等等有利条件的门派,该数崛起不久的武当了。

    武当以内家拳剑为号召,创派迄今仅五十年,第一个以派名公诸天下的人,是张三丰的亲传弟子冯一元,尊张三丰武当祖师以掌门人自居。

    冯一元雄图大略,仗着有朝廷撑腰,广收门人,创立派规,罗致天下佳子弟加以培育,与少林分庭抗礼。

    武技的进境,为环境所左右。少林以技击扬名,少林的僧兵在唐朝便已闻名天下,在本朝也曾经以僧兵受到朝廷器重,其原因便是出家人不愁衣食,有时间持志修行打熬筋骨,而且走方行脚在天下各地,必须仗武艺防身搏兽。

    而一般平民百姓一年到头为衣食而奔忙,谁有那么多闲工夫去练武艺?有闲阶级的中产以上人家,又养尊处优懒得练武,人生几何,有钱为何不好好享受人生?所以民间出色的人为数井不多。

    武当是玄门弟子,比佛门弟子更闲空,而且获得官方的支持,难怪在短短的五十年中发展成武林第一个与少林分庭抗礼的门派,而且有凌驾少林,号称首屈一指的赫赫大派哩!

    反观少林,反而日趋式微,受到朝廷压抑,收不到廿岁以下年纪的弟子,而且佛门弟子无意竞争,后继无人,老一辈的却又日渐凋零,所以形势是每况愈下。

    武当从冯一元开始收俗家弟子,他的得意门人张全一号称武林第一高手,替武当打下良好的根基,武当能以名震天下,张全一功不可没。

    据说,终南剑客是张全一的六十弟子之一,至于他为何跑到太白山另创太白门,谁也不知其中原委。

    太白门在武林并不出色,第三代门人一龙二凤,在武林仅第二流人物而已,但却是白道英雄中,声誊颇佳的人,引人猜忌树立仇家并不足奇,被人偷走镇山宝剑并不足怪。林华替他们找回宝剑,不啻替他们保全声誊,难怪他们肯替林华尽力。

    大丈夫千金一诺,言出必践,为守信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林华答应了甘龙,答应暗助安西盟的盟主雷秀萍,他必须实践自己的诺言。

    雷秀萍单人独剑人中原,找沙千里算账,这条线索该容易觅得,只须找到沙千里便成。

    找沙千里该不太难,难的是找雷秀萍。他与雷秀萍并无一面之缘,唯一知道的是,雷盟主是个千娇百媚的少女,喜穿男装,艺业了得,可能性情有点刚愎不易亲近。如果不刚愎,岂会丢下盟主的重任,独自进入中原报一己的私仇?未免太过任性不知轻重了。

    沙千里的来历他毫无所知,唯一的线索是到应天府烟永县去找白道英雄武林名宿擎天手沙魁也许可以打听出沙千里的来历与行踪来。

    七月天,湖广地境炎热如火。

    湖北加上湖南,便是当时的湖广布政司,民间则沿用元朝的称呼,称湖广省。

    武胜关划分南北,那是江、河两岸江湖朋友的分界线。江湖上有两大秘密帮会,北称七星会南叫金花门。这两个神秘帮会潜势力极为强大,但人数却不多。闯荡江湖的人,很少有不知这两个帮会的,但真正直接与这两个帮会打交道的人,却少之又少。该两帮会控制十分严密,很多老江湖也摸不清他们的底细。再就是该两帮会有些什么人,又干些什么行业掩护,是黑?是白?是正?是邪?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武胜关原称武阳关,南北大道从河南信阳州南伸,通过武胜关抵随州的应山县,继续南下经德安府,下云梦,终点在汉口巡检司,江对岸便是湖广首府武昌。

    武胜关到应山这段路全程一百卅里,脚程快的人一天可以赶到。

    林华的脚程快,半天已走了九十里。日影偏西,前面出现一座村寨。这条路他走过好几次,不算陌生。

    他用腰帕拭掉头脸的汗水,自语道:“牛心寨到了,天气太热,打打尖再走。”

    他背了一个大包裹,头戴竹笠,穿一身灰直衫,脚下是多耳麻鞋,手点打狗棍,完全是村夫走卒。天气炎热,胸襟拉开,露出坚实厚壮的胸膛,脸色如古铜,整个人焕发着健康的光彩,穿的虽是贫民服,风尘满身,但仍然掩不住他那豪迈的气宇风度,在粗犷中带有三分温文,在剽悍中带有三分雍容和蔼。总之,不管他穿什么,皆显得极为出色,谁也不敢从他的衣着中轻视他的身份。

    他脚下一慢,后面蹄声得得,两匹健马轻快地驰来,马上的两位劲装年轻骑士神气地安坐雕鞍,轻摇着马鞍小驰而至。

    他让在道左,扭头信目向骑士打量,心说:“唔!好俊的年青人,可能是一双孪生兄弟。”

    两骑士剑眉入鬓,鼻直口方,身材修伟,脸上泛着健康的红亮光彩,年约十**,很年轻,眼神锐利,像貌相同。戴英雄巾,天蓝色薄绸劲装,快靴,系剑,人才一表,活力充沛,薄绸劲装内的健壮肌肉如坟如丘,似要破衣而出。

    两匹栗色马十分雄骏,鞍具装饰鲜明华丽,一看便知是有财有势的豪门子弟。健马缓缓下蹿,左面的青年骑士突然向林华含笑点头道:“老兄,请教,前面是什么地方?”

    “叫做牛心寨,是一处很方便的歇脚站,很方便,有卖酒食的。至应山约有四十里左右。”他也和气地答。

    “谢谢你,承教了。”骑士笑谢,驱马驰出,官道上留了滚滚烟尘。

    片刻又来了两匹健马,骑士是中年人,也是来自北面。

    将近牛心寨,鸾铃声入耳,一辆双头轻车自北驶近,那是专走河南湖广的开封府荣记车行的私用马车。这种车的特色是车厢宽,轮辐小而轮圈大,可走小路,轻快无比,加上长辕可用四匹拖马。平时,这种车只供店主和几位管事大爷使用,有时也用来送官绅们的女眷,但极少走长途出现在湖广,极不寻常。

    车座上的车把式长像威猛,身材结实,长鞭一挥,“叭”一声暴响,鞭花恰在马头上空暴发,健马八蹄翻飞,在铃声中飞驶而过,车后带起的尘埃滚滚扬扬。

    他嗅到一丝幽香,心说:“车中有女眷,好香,可能里面是开封的美人儿蔡红姑,沙千里的新婚妻子。”

    官道通过寨西面,有一条路岔入寨门,门楼上高挂起一块大横匾,上面刻了三个朱红大字:“牛心寨。”

    南来北往的旅客甚多,挑夫与推货的手车络绎于途,大型的驴车与赶驮骡的商队,成群结队各奔南北,走在这条路上,保证不会寂寞。

    午正过后,正是最炎热的时光,行人旅客皆须打尖,以免中暑。他折入寨门,寨内的广场古木成荫,车和牲口倒是不少。应山附近十余座寨镇中,牛心寨与附近何家山的鸦孤寨,算是最大寨堡了,与北面的官川店形成一处繁荣的三角地带,附近大批畜产与织造品皆以此地为集散场,此地也是武昌一带畜产的供应中心,经常有大批的牛羊向南运输,回程则运来大批日用品。

    但一般说来,丘陵地区的物质供应相当贫乏,百姓小民的生活程度依然甚低,牛心寨虽是大镇集,人民的生活标准,依然停留在贫困二字上,大户人家并不多,所以进得寨来,所看到的全是土瓦屋与茅舍,全镇没有几座像样的楼房,脏与乱在所难免。

    广场原是市场,每三六九是赶集的日子,一早开市,午后散集后仍是广场,仅剩下孤零零的四栋茅草搭就的长棚,那是固定摊贩的贩卖场,平时也是行旅歇脚停放货物的地方。

    左面一排槐树后,是一排参差不齐的店铺,有贩酒的小食店,有两间兼营客栈的车店、客人可以租到短期的坐骑,健驴、手推车等等,赶错了宿头的人,也可在店中投宿,店钱相当便宜。

    食店前的控马椿上,拴了六七匹坐骑,那两位年轻骑士的栗色马也在其中。

    轻车也停在店右侧的停车场上,两名店伙正帮着把式卸下匹马上槽。

    他先到井架旁,放下包裹,松开绞盘放下水桶,井深十余丈,水色略浑,太深了必须用辘轳将水桶绞起。

    提过一桶水,倒入一个大木盆,不等他将吊桶放回原处,大木盆突被一双毛茸茸的大手端走了。

    “你干什么?”他一把抓住木盒,不悦地问。

    想不劳而获端走木盆的人,竟然是轻车的把式。这家伙咧着血盆大嘴,露出一口黄板牙,怪眼涌着洋洋得意的神色,格格怪笑道:“干什么?拿去喂牲口,不对吗?”

    “水可是我打起来的,老兄。”他傲慢地说。

    “你打我打还不是一样?他妈的你怎么这样小气?放手,不然打断你的狗爪子。”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在外行走的人,以忍为先,但忍让也有个限度,太过软弱便不用混啦!他妈的三个字在大河两岸不算是骂人,只算是口头禅,下层社会的粗俗口语,算不了什么,后面那句打断狗爪子委实令人受不了,这不是太横蛮霸道了吗?

    他冷然一笑,相当傲慢地说:“老兄,把水盆放下,我倒要看你用什么来打断太爷的手。”

    车把式怪眼一翻,放下水盆怒吼:“好小子,你活得不耐烦了吗?大爷要将你弄下井去快活快活。”

    吼叫声引来了不少闲人,上来了一名村夫,叫道:“大家少说两句,有话慢慢商量,怎么回事。”

    车把式伸出巨灵之爪,一把抓住村夫向外推,怪叫道:“不许管大爷的闲事,滚开!”

    村夫颠退丈外,几乎翻倒,立即引起众怒,挤入一个穿袍的人,喝道:“好家伙,反了,你居然敢到牛心寨来撒野,好大的胆子,你……”

    车把式双手叉腰,虬髯戟立,睁着怪眼叫吼:“天子脚下金銮殿中,大爷也敢撒野,你这鸟寨是舍玩意,也敢管大爷的闲事?我,开封府蔡大爷手下首座车把式飞鞭欧文,识相的给我滚远些。”

    旅客中大概有不少是来自河南,知道开封蔡家底细的人,立即有人上前打圆场,附耳向青袍人如此这般一说,青袍人脸色一变,挥手示意闲人后退,一言不发扭头便走。

    飞鞭殴文更嚣张了,神气地向青袍人的背影叫:“哼!再不识相,他妈的拆了你这鸟寨。”说完,转向林华,一步步迫上吼道:“小子,跪下磕头,替大爷把水送到车旁,大爷高抬贵手饶过你一遭,不然……”

    “不然,你吃掉太爷不成。”林华冷冷地接口。

    两人身材一般高,但车把式要粗壮得多,手像是一把大蒲扇,五个指头粗短有力,一双腿像是两根大木椿,一看便知是练武有力的人,腰部比林华粗了一倍有余,从外表看,林华决不是这位大枯牛似的车把式的敌手,吃定了林华了。

    飞鞭欧文拍拍胸膛,得隆隆怪响,拉开大嗓门叫:“大爷吃不掉你,但可以拆散你的骨头,丢你下井洗个澡。”

    “十来丈深井,丢下去岂不淹死?”林华若无其事地答。

    “所以你得听大爷的摆布。”

    林华呵呵笑,说:“你这厮大概被毒太阳晒昏了头,所以胡说八道。我看,你真该洗个澡了吧。”声落,右脚一挑。

    大木盆突然飞起,翻覆。飞鞭欧文未料到他有此一招,更未料到他能像变戏法般用盆水洗人无法躲避,被水淋了个痛快淋漓,成了落汤鸡。

    这家伙反应相当快,火速向下一蹲,避开了撞来的木盆,立即扑出叫吼如雷。

    林华不饶人了,左手拨开对方抓来的右爪,右拳疾飞,捷逾电闪,“砰”一声暴响,凶猛地击在对方的胸口上。

    飞鞭欧文皮粗肉厚,这一拳居然挺得住,仅身形一顿而已,接着大吼一声,以雷霆万钧之威猛地冲来。

    林华冷哼一声,在对方双手搭到的刹那间向侧一闪,扭身就是一脚。

    “砰”一声大震,这一脚恰好扫在飞鞭欧文的臂上。飞鞭欧文冲势更凶,直冲至井栏前方刹住脚步。

    林华跟到,一掌劈在对方的腰背上。

    “哎……”飞鞭欧文狂叫,终于站立不牢,向下扑倒。但这家伙仍然受得了,翻转出腿飞踢反击。

    林华却退出八尺外叉手而立,两脚走空没碰上。

    “起来,这次不算。”林华点手叫。

    看热闹的人轰然大笑,有些则大声叫好。

    鲤鱼打挺一跃而起,探囊拔出一把短匕首,飞鞭欧文怪眼彪圆,一声怒吼,火杂杂地冲上,一刀挥出攻取腹部。

    林华左掌下沉,一拂之下,格住了对方的右小臂,匕首便停留在偏门外,无法移至中宫,等于是空门大开。

    “你要行凶,打!”林华一面迫进出手一面叫,右拳突出,“砰”一声正中飞鞭欧文的左颊。

    飞鞭欧文也了得,在颊部着拳的同时,左手也抓住了林华的右肘曲池,奋力擒扭。

    林华吸口气,臂坚似铁,手一振,震脱了抓握,顺势一拳捣在对方的小腹上。同时,左手五指一收,便扣实了对方握匕首的腕门,喝声“丢刀!”

    飞鞭欧文真听话,不但应声丢刀,同时“哎”一声狂叫,身形前俯下挫,小腹这拳是要害终于受不住了。

    林华得理不让人,双拳连环痛击,一连四拳,响声震耳,每一拳皆用上了四分真力,先后在对方的肋腹开花。

    “哎……呃呃……啊……”飞鞭欧文狂乱地叫,以手慌乱地保护腹肋,七荤八素地向后退,砰一声响,臀部撞在井栏上,上身后仰。

    林华抢到,一把叉住对方的喉咙向下掀,直将对方的上身仰压至井口,一面叫:“老兄,你还没洗干净,下去洗好了。”

    飞鞭欧文双手死死抓住井栏,连声叫:“放……放手,放……”

    “讨不讨饶?”林华问。

    “我……我认……认栽,认……”

    林华改抓住对方的胸衣,提上抖手便扔。“砰”一声大震,飞鞭欧文**的庞大身躯,跌出丈外,脑袋碰上一堆马粪,半边脑袋一塌糊涂。

    林华拍拍手,拾过吊桶向井里放,一面向尚未爬起的飞鞭欧文叫道:“老兄,你没有什么可以骄傲的,大不了是个赶车的而已,居然狗仗人势凶狠霸道无法无天,这次你可知道利害了吧?赶快去洗干净再来。”

    两位青年骑士站在左近,其中之一摇头道:“老兄,你打了开封府蔡大爷的首座车把式不要紧,他的女婿沙千里可是个最近名震江湖的英雄,岂会轻易放过你?你麻烦大了!”

    林华将水绞上,倒入木盆笑道:“不要紧,我又不到开封,怕什么?”

    “沙千里朋友众多,他本人却是个江湖人,从西安仗剑向东闯,打尽天下无敌手,结交了不少江湖豪杰,谁不知少年英豪幻剑神花沙千里难缠?他在开封荣记车行投宿,剑劈河南第一条好汉飞斧陈奇,车行的东主蔡荣看上他招他为婿,目下沙千里已南下返家省亲,一去月余,蔡红姑不放心,千里迢迢前往婆家团聚。你打了沙夫人的车把式,沙千里岂肯饶过你?他的朋友岂肯袖手旁观?”

    林华洗好脸,一面用腰帕擦脸,一面说:“那也无可奈何的事,我总不能等那位老兄丢下井洗澡,对不对?我可不知道沙千里是什么人,我这就一走了之,溜之大吉,谁也休想找得到我这小牛贩子。”

    “恐怕你走不掉了。”

    “笑话。”

    “我说你一定走不掉,不信你就走着瞧。你老兄贵姓?”

    “哼!我可不能告诉你。你说我走不掉,我不信这里就有沙千里的朋友,除非你们……

    咦!你们是……”

    “朋友,别误会,我兄弟俩人可不是沙千里的朋友,但却知道附近必定有暗中护送沙夫人的高手,你离寨自无困难,他们不会在众目睽睽下处置你,出了寨……老兄,如果我是你,便……唉!我也不知如何是好。”

    林华打一冷战,慌张地说:“哎呀!你……你说得多可怕,我……两位贵姓?”

    “在下姓方,名中和,那一位是舍弟中平……”

    “方爷带了剑,必定是江湖侠士,不会见死不救吧?”

    方中和摇头苦笑,说:“朋友,不是在下兄弟见死不救,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样吧,今天你不用走了,就在此落店,在下替你安排一下,希望能找到可替你求情的人……”

    “那……我……”

    “离开牛心堡,可能你就没有命了。”

    “这……我这就落店,一切拜托方爷了。”

    “你走吧,有消息我到客栈找你。”

    林华匆匆拾起包裹,千恩万谢地走了。接近本地唯一的客店,巷子里踱出一个风尘满身的青衣中年人,拦住去路冷冷地喝道:“回去!朋友。”

    他手足无措,慌乱地惶然地问:“你……你叫我回何处去?”

    “回井前的小食店。”中年人阴森森地说。

    “我……”

    “你不听话,立时便有杀身之祸。”

    “这……”

    “去!有人要见你。”

    “大爷……”

    “少废话!你径自进店,自有人找你的,快去,也许你死不了,不去便死定了。”

    “小……小的遵命。

    “且慢!你姓什么?叫什么?”

    “小……小的姓……姓宗,名……名如。”

    “你既然是牛贩子,路引给我看看。”

    “小的至南京访友,顺便做牛贩生意,赚几文路费而已。”

    “少废话,拿来!”

    他恐惧夺在怀中取出路引呈上,在一旁发抖。

    中年人打开路引,念道:“请引人宗如,本籍河南府西关,寄籍河南开封府后井街。小贩为生,脸上方下圆,年龄廿七岁,箕斗……申请至南京应天府探亲,沿途贩卖牲口及杂货,限于X年X月X日前返回开封原居地……”

    中年人将路引递回,喝道:“伸手!”

    他乖乖伸出双手,中年人仔细地查对他的箕斗,久久方说:“见到了传见的人,要小心回答。人鬼两途你要走那一条,得看你的造化了。你很年轻,有浑金璞玉似的筋骨和甚佳的器宇,是个可造之材,死了委实可惜,走吧!”

    他唯唯应允,惶然道谢指教,回身便被走。

    这间小食店客不多,踏进门便劈面挡住一名衣着褴楼的大汉,低声道:“跟我来,不许多问的。”

    他跟在大汉身后入店,折入堂右的小门,掀开门帘,便嗅到了熟悉的幽香,心说:“这姓沙的果然神通广大,短短的数月,居然网罗了这许多亡命,野心昭然若揭,看样子,他志在称霸江湖,必将掀起狂风巨浪。”

    这是一间倒也清静的内室,迎门张了一座古朴的屏风。大汉喝令他止步,在屏风前欠身道:“上禀夫人,人已带到。”

    屏风后传出女人银铃似的嗓音:“叫他进来,你不必在此等候了。”

    “是,属下遵命。”大汉欠身答。

    林华一怔,这家伙怎么自称属下?

    “听着,夫人在里面唤你进去问话,你给我小心回答。”大汉向他凶狠地说。

    “小的知道。”他恭顺地答。

    “我要提醒你的是,你会两手拳脚,也有几斤蛮力,但如果妄想放肆,你将死无葬身之地,知道吗?”

    “小的知道。”

    “知道就好,进去吧!”

    他绕过屏风,眼前一亮。食桌旁有两名村妇在张罗食物,上首端坐着两位千娇百媚的俏佳人呀!

    右首的女郎年约十**,一身红裳,红得像一团火,香风阵阵撩人绮思,梳盘龙髻,珠翠满颈,显得雍容华贵。蛋形脸,黛眉下是一双钻石般明亮的大眼睛,粉脸桃腮,瑶鼻樱唇,真美,美得令人屏息,更令男人见了心跳。

    可是,他心中却想:“女人薄施铅华不是坏事,但完全以铅华勾画,可就沦于下乘了。”

    左首那位女郎,却是不施铅华,可是美却不逊于红衣女郎。穿的是绿裳,窄袖子绿春衫,外加珠苏小坎肩。梳三丫髻,年约十八左右,完全是个刚成熟的朴素少女,头上未戴珠翠,甚至连钗也未插,只在髻根戴了三只绿纱花环。脸上毫无脂粉,健康的粉红色肌肤光洁晶莹,眉目如画,像貌与红衣女郎相差无几,整个人流露着青春纯洁的气息。

    他只瞥了两女一眼,心中嘀咕:“可能是姐妹俩,姐不如妹洁,妹不如姐俏。她们的眼神太锐利,美中不足。女人的眼神利,会令男人心中害怕。沙千里讨了这么一个精明的老婆,正是半斤八两棋逢敌手,他这一辈子休想有太平日子过了。”

    他心中在嘀咕,行动却不敢怠慢,长揖行礼低着头,期期艾艾发着抖说:“小……小的宗……宗如,不……不知夫……夫人有……有何指示?小的因……因一时气……气忿,不……不该对……对……”

    “你与欧文的事,不必说了。”红衣女郎打断他的话说。

    “小……小的……”

    “你是从何处来的?”

    “小……小的寄籍开封。”

    “那你该知道欧文。”

    “小……小的不……不知,小的从……从不与城里的人来往,只……只是四乡做……做小买卖。”

    “唔!像是有道理。你打了本姑娘的车夫,你说怎办?”

    “小……小的该死……”

    “你会赶车?”

    “小的会。”

    “我的车尚有数千里要走,你愿不愿意替本姑娘驾车?”

    “这……”

    “你拒绝了。”

    “小的要……要到南京探……探亲,路……路引如果误……误了期,我的脑袋要……要搬家,这……”

    “路引的事,一概由本姑娘负责,而且我们也是到南京,你可以省下一笔旅费。到了南京之后,恢复你的自由。”

    “这……小的答应了。”他表现得无可奈何地说。

    “你练了武?”绿衣少女问。

    “练了,从小便跟随邙山上清宫的一个香火道人练的,小的替他打柴,他教我练拳脚。”

    “咦!你不是开封人吗?”

    “小的前年才搬来开封寄籍,本籍是河南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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