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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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六 章 (第1/3页)

    街西的村尾,有一座山神祠,小小的殿堂,石板制的供桌,里面只能容纳下三两个人膜拜。

    飞灾九刀今晚就住在山神庙内,供桌正好作床。天气火热,任何地方都可以睡觉,他却选定目标显著的山神祠安顿,显然别有用意。

    初更、二更……

    兽吼四起,虫声唧唧。

    “哎唷……”

    狂叫声打破沉寂。

    有人从祠后悄然接近,在五六丈外,被安设在短草中的一具木夹,把走在前面的一个黑影夹断了胫骨,而且弹拖出八尺外,难怪鬼叫连天。

    后面的五个黑影吃了一惊,两面一分严阵戒备,不敢冒失地上前救人。

    一身黑的飞灾九刀,出现在五黑影的面前,像是突然幻现的鬼魂。

    无双秀士的人已经撤至临汝镇,那么,入侵的该是藏剑山庄的人了。

    “杀人可恕,情理难容。”他语气奇冷:“既然你们送上门来找死,我飞灾九刀就慈悲你们。上吧!你们。”

    一声刀吟,刀身反射出闪烁的星光,森森刀气彻骨奇寒,浓浓的杀气澎湃涌腾。

    藏剑山庄里有些什么人物,请来的人有多少分量,他已经一清二楚,只派五六个人来对付他,路庄主也太小看他了。

    一声低啸,他信心百倍地挥刀抢攻,刀气陡然迸发,人与刀浑如一体,无畏地向前疾射。

    五六丈空间,眨眼即至。

    五黑影不约而同左手一伸,右手大袖齐挥。

    五丛耀目生花的青白色流星汇合如火树银花。

    五道奇寒彻骨腥味刺鼻的阴风,发出奇异的殷雷隐隐震鸣,随在火树银花之后刮到、聚合,将他完全笼罩住了。

    应该说,是他疾撞而入的。

    他挥刀冲来的速度太快,双方的速度相加,任何超人的反应,也来不及改变了,行动一开始就成了定局。

    太过自信的人,早晚要注定失败的。

    他总算见多识广,反应更是超人中的超人,身形突然猬缩成小小的一团,百忙中神意内聚,冲力完全消失,任由外力摆布。

    火树银花形成的青白色小流星,沾附在他的衣衫上,发生毕剥的烧灼异响,沾附处立即出现暗红色的星星火花,热流灼人。

    阴风狂卷之下,只见一团怪异的光球,被刮出三丈外,然后坠地滚出两丈。

    五黑影发出刺耳的阴笑,飞掠而上。

    光球突然破空而飞,从山神祠侧方化虹逸走,眨眼间便消失在村尾的洼地里。

    “咦!这小辈还能支撑?快追!”五黑影之一惊呼,发令。

    “救我!我的……脚……”被木夹弄断脚的人狂叫。

    五黑影不见了,迫的速度骇人听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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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日后,南阳府城。

    大官道贯通城南北,因此南关与北关最为繁荣。东关则是单纯的住宅区,仅东门外的大街有店铺,算是唯一的城外小市街。

    南阳府城很小,地虽当往来冲要,市面并不繁荣,所以是非也少。

    西北的山区,土匪强盗还真多。

    有些强盗其实也是山区的居民,五谷丰收,就天下太平,他们都是良民;天灾**一起,他们就是强盗、暴民。

    十四年大动乱,南阳是动乱区,至江汉的一段大平原里,十室九空。

    所以,山区里仍然强盗横行。此地民风颇为强悍,可能是地理所使然,人们一逃入山,便不受天理国法所左右,谁强悍谁就能活下去。

    江湖道上,有不少英雄人物是南阳人。

    城西南六七里的诸葛乡卧龙冈,却是产生文人的地方。

    绕出东寺的小横街,那座颇有名气的宗宅,便是江湖上名号响亮的雷电手宗一方的宅院。

    宗家是南阳的大族,什么人才都有。

    雷电手宗一方则是南阳的名武师,早些年曾是京师威远镖局的名镖头,见过世面的英雄人物。

    沿街往北百十步,对街的纪家,则是在本乡小有名气,曾经在丁城惠民局担任正医士,专攻大方脉的郎中纪志远,退休后安居纳福的宅院。

    纪家与宗家的人,保持有街坊的淡淡交情。

    一个武师,一个郎中,多少有些牵连,虽则大方脉与伤科性质不同。

    午后不久,一位仆仆风尘的旅客,在纪家的院门外下马,缰绳挂上栓马椿,上前叩门。

    院门半开,门子探头瞥了来客一眼,眼中有疑云。

    “哦!爷台是……”门子惑然问。

    “我姓李。”来客说:“纪老爷的朋友,相烦通报一声,说李九求见。”

    “请稍候。”门子掩上门走了。

    他就是飞灾九刀李九如,气色不佳,原来古铜色的脸膛不见了,成了姜黄色满脸病容。原来高大魁梧虎背熊腰的体魄,也瘦削了许多。

    但步履间,依然保持豪迈健朗。

    老虎老了,皮骨仍在。

    他当然不老。

    在气概上,骠悍之气消除,显得老成持重了些,他成熟了。

    骠悍和傲气到了收敛阶段,就会呈现出稳重平和的成熟风华和气质,像是脱胎换骨,缺乏震慑人心的气魄,不会被人看成好勇斗狠的匹夫亡命。

    飞灾九刀就到达这种阶段,看来,他的飞灾绰号,恐怕维持不了多久啦!

    客堂中,主人纪志远疑云重重地接待客人。

    “恕我开门见山,不多客套。”飞灾九刀客套毕便谈上正题:“我从山里来,从一个叫夜叉秦超的人口中,知道伏牛山深处一些草莽人士,与纪老伯有往来。

    这些人我不便提。总之,请不要追问根底,反正老伯与毒魔尚天是师兄弟的消息,是错不了的。”

    “如果老朽否认,你是不相信的了。”纪志远并不作正面答复。

    “是的,老伯。”

    “老朽改攻大方脉,是因为老朽成家甚早,无意在江湖混口食,更无意称雄道霸。”纪志远等于是承认了:“老朽知道你为何而来。”

    “老伯是此中行家,看气色便可断人生死,小可深信不疑。”

    “你所中的奇毒,不是本门所炼制的毒药。”

    “小可心中有数。”

    “所以,很抱歉。”

    “老伯,我这人很珍惜自己的性命。”

    “你这话有何用意?”纪志远脸色一变。

    “老伯,我会用一切手段,来求证老伯是否有替小可除毒拔伤的能耐。我想,老伯该清楚手段两字的用意。可能的话,手段会成为灾祸的代称。”

    “你威胁我吗?”纪志远沉声问。

    “我说的是实情,而且,我有还勉强可以算正当的理由使用手段。”

    “什么正当的理由?”

    “令师弟与我有一段不算愉快的牵缠……”他将与程贞(毒魔的女徒)打交道的经过说了,最后说:“就算我为人方正,冤有头债有主,不屑找毒魔的师兄泄愤,但我那些朋友,是否也有这种念头,谁敢保证?老实说,我那些朋友,已经有一半人以上,认为是毒魔派人向我下的毒手。”

    “你也相信?”

    “小可不相信,但无法勉强我那些朋友不相信。”

    纪志远有家有业,岂能对这种威胁无动于中?

    “你拖了多久?”纪志远不住察看他的气色。

    “三个月,我自己曾经用千金九连散长期治疗过一段时日。”

    “唔!林屋山人的千金九连散?”

    “是的。”

    “难怪你能拖到现在。我得先作详细的检查,以及用药试验,才能给你正确的答复。”

    “那是应该的,小可相信老伯的医道。”

    “老朽要你答应一个条件。”

    “但愿小可能办得到。”

    “老朽替你拔除毒物之后,今后你不能向敝师弟寻仇报复,毕竟你并没在大崩香下受到真正的残害。”

    “那时小可放过他,以后更不会找他。小可一言九鼎,请老伯信任小可。”

    “好,我信任你,请移玉药室。”

    “谢谢。”

    □□□□□□

    同一期间,宗宅的客厅气氛不寻常。

    远在一个月以前,宗宅便有了麻烦。

    雷电手宗一方退出江湖,是三年前的事,在本城所设的尚武堂武馆,则早在十年前就罢馆了。

    一个退隐的名镖师,名气犹在,多少会有些麻烦,留有一些后遗症。

    雷电手宗一方已经是半百以上年纪,须发已斑的瘦骨嶙峋的老人,外表比实际年龄要苍老得多,这是饱历风霜忧患的结果。像他这种人,吃镖行饭的确嫌老了些,难怪他早早急流勇退。

    接见的来客,却是三个黑凛凛的大汉,和一个身材魁梧面目阴沉,一看便知不但孔武有力,而且阴沉难测工于心计的中年人。

    “不是兄弟逼得紧,而是你宗老哥有了显明的违约事实,兄弟不得不来提醒你老哥。”中年人的神情阴晴不定,语气有软有硬:“令师弟在裕州,暗中阻止咱们的人建山门,不会是无中生有吧?”

    “尹老弟,阁下也该明白,宗某不但管不到裕州的事,更管不着敝师弟神鞭太岁宋兴的任何作为。”雷电手一脸委屈像:“这样就认为宗某违约,未免太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吧?”

    “那么,宗老哥不反对咱们向令师弟兴师问罪吧?”姓尹的紧逼问题核心:“宗老哥是否置身事外站在一边?兄弟要明白的答复。”

    “宗某不站到一边凉快去,行吗?”雷电手无可奈何地说:“别说是同门师兄弟,就算是亲兄弟,宗某也无能为力,你们会先一步收拾我,对不对?”

    “宗老哥何必说得那么严重?”姓尹的阴笑:“好,有你宗老哥一句话,兄弟就放心了。”

    “宗某已经表示得够明白了。”

    “谢谢。哦!顺便知会老哥一声。”

    “什么事?”

    “南郊安乐乡的汪公浩汪家那些人,昨天晚上已被咱们老大派人请到德安快活去了。他是贵地最后反抗咱们的人,今后贵地定然可以太平无事,皆大欢喜了。他实在不够聪明,是吗?”

    “宗某苟且偷安,接受你们摆布,也不见得聪明。”雷电手苦笑:“还没到盖棺论定的时候,老弟。目前你们是胜家,宗某只好听你们的了。”

    “识时务的人,永远是胜家。”尹老弟放杯而起:“哦!老哥不会派人暗赴裕州通风报信吧?”

    “我敢吗?”

    “不敢就好,告辞。”

    “请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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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天,飞灾九刀首次出现在院子里活动手脚。

    纪志远也在不远处活动筋骨,举手投足依然轻灵活泼。

    “不能再劳动了,小伙子。”纪志远收势向他走近:“记住,欲速则不达。”

    “我这人就是静不下来。”他在石阶上坐下:“我觉得气机顺畅了许多,忍不住动的**。”

    “切记不可操之过急。”纪志远也在一旁坐下:“十天半月之内,如果你妄用真力,可不要怪我。”

    “后果是……”

    “你这一辈子,注定了要做一个平凡的人。”纪志远语重心长地说:“也许,做一个平凡的人反而幸福些。”

    “也许。”他笑笑:“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每个人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走自己想走的道路。”

    “老弟意何所指?”

    “猪活得很幸福,不是吗?”他嘲弄地说:“吃饱了就睡,睡饱了再吃,无忧无虑,不愁吃食,这是再美妙不过的事了。”

    前进屋传来人声,一位仆人匆匆踏入院子。

    “老爷,宗家的荷姑娘来探望夫人。”仆人上前禀告:“要不要先让她来向老爷请安?”

    “不必了,把她带往后院就是了。”

    “遵命。”仆人行礼告退。

    这里是东客院,一位大姑娘当然不便前来。

    “是宗家的二丫头,家在前街。”纪志远信口说:“老弟曾否听说过雷电手宗一方其人?”

    “听说过,我本来在京都活动了一段时日。”他若有所思:“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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