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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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二 章 (第1/3页)

    城西南的清辉楼左首不远,小街的一座幽静大宅中,后院的小阁灯光隐隐、微风吹过,廊下的风铃发出悦耳的清鸣。

    黑影腾空扶摇直上,跃登丈六高的二搂,轻如飘絮坐在廊栏上,信手丢下一根尺长的枯枝在走廊近窗根处。

    传出一声轻响,似从窗内传出的,与风铃的轻微清鸣相应和,如不留心,不可能听到这一声轻响。

    可以断言的是,绝不是枯枝跌落楼板的声音。

    片刻,从明窗透露出来的灯光,突然亮度增加了一倍,很可能是增加了一盏灯。

    黑影跨坐在栏干上,不言不动静候变化。

    又是片刻,明窗突然拉开了。

    “进来吧!阁下是行家。”里面传出中气充沛的语音,但不见有人影出现。

    “谢啦!”黑影说,象一朵轻云,飘入敞开的明窗,轻功匪夷所思。

    这是一间布局奇特的内室,仅有一窗一门,上面有绘了云雷图案的承尘,各种弦线交织成一个反锅形巨网,似乎随时都可能罩落。

    楼板光洁发亮,没有任何家俱,中间有一个织金蒲团,壁间近楼板处,置了一盏五蕊明灯。

    一位国字脸膛,留有颇具威严的八字胡,年近花甲的黑袍老者,坐在蒲团上冷然迎客。

    黑影是许彦方,手中提了一只包裹,飘入室脚不沾楼板,轻灵地飘落在老者面前八尺,落下时便盘膝坐下了,毫无声息发出。

    “来得鲁莽,吕老伯海涵。”他放下包裹抱拳行礼:“尊府处处消息真有寸步难行的感觉。”

    “小兄弟,你已经深入老夫的中枢了。”黑袍老者冷冷地说。

    “那是老伯有意让小可深入的。”

    “对,老夫不希望造访的人早早死掉。”

    “小可承情。”

    “你知道老夫的底细?谁透露老夫的消息?”

    “天外流云金鸿达前辈,他是少数知道天机星君吕老伯底细的人,吕老伯不要怪他,他……”

    “他怎么啦?”

    “去年岁梢,病死淮安客邸。小可医道有限,救不了他,只能聊尽心力为他善后。”

    “你是谁?”

    “小可许彦方,匪号称风尘浪子。”

    “你来做什么?”

    “求助。”

    “老夫从不助人。”

    “务请老伯破例。”他诚恳地说,打开包裹,取出里面的物品,在面前排列。

    宝气珠光耀目,一座八寸高的翡翠马、一件晶玉长命锁片、一匣十颗桂圆大珍珠。一枝镶红宝石金缀,黄金二十锭。

    “四色薄礼,二百两黄金,请老伯指示迷津。”他神色庄严地说:“珠宝来自济南鲁王府,是小可以性命清清白白赚来的,代价是泰山妖僧欢喜佛无尘的脑袋。这恶僧淫辱了鲁王殿下的一位心爱宫女,小可花了半月时间,深入断魂谷摘下妖僧的头。”

    “老夫不稀罕你的珠宝。”

    “老伯……”

    “你的要求是什么?”

    “璇玑城的奥秘。三十年前,令兄掌里乾坤监造璇玑城三年后仙逝太湖洞庭山,璇玑城的奥秘。老伯是唯一知道的人。”

    “你简直在异想天开。”天机星君冷笑:“三十年前老夫不曾参予家兄的施工,怎知其中奥秘?三十年来,尤城主不断加建外城禁垒,爪牙日渐增多,连鸟都飞不进去,哼!你以为我是什么?无所不能的神仙?

    “老伯早年号称天机星君,本来就算是神。”他并无讥讽的意思,语气诚恳:“论机械之学,贤昆仲举世无匹。小可认为,万变不离其宗,尤城主不可能请得到更高明的人来改变令兄所建造的夺天地造化璇玑城,老伯是小可唯一可以求助的人,不达目的……”

    “你想怎样?”天机屋君厉声问。

    “其一,透露老伯的底细,尤城主就会来找你了,当他发觉老伯竟然胆敢成为他的邻居,他作何想法?将会有哪种激烈的反应?其二,小可如果不幸陷在璇玑城,谁也不敢保证小可不将今晚与老伯会晤的事招出。”

    “如果你死了,所有的问题都不会发生了。”

    “老伯,小可死不了的。”他谈谈一笑,脸上有极端自信的神情:“这间秘室十分可怕,仅上面那张引诱人上当的天罗网,就虚虚实实令人莫测高深,但老伯失策的是,不该让小可近身。”

    “你是说……”

    “此时此地就算老伯已修至地行仙境界,也难脱出小可的控制。”他肯定地说:“除非老伯是神仙。”

    “哼!你吓唬老夫吗?”

    “小可没有吓唬老伯的必要,请相信小可的诚意。”他郑重地说:“小可处事的宗旨是,尽可能完满地解决困难,如果绝望无可挽回,那就让天宇变色,让大地沉沦,小可此来已抱定破斧沉舟的决心而来的。”

    天机星君感到心中凉凉地,从年轻人的虎目中,看到了无比坚毅的决心和自信,那流露在外的雄浑气魄,真具有无可抗拒,慑人心魄的魔力,真要引发内在的野性,那将是毁灭一切的大灾祸。

    “这对你如此重要吗?”天机星君语气不再冷厉。

    “是的。”他用肯定的语气回答。

    “你与璇玑城主鄱阳王尤天裕有不解之仇?”

    “小可不认识他,而是他的爪牙,掳走了小可一位朋友,囚禁在璇玑城,小可必须为朋友全力以赴。”

    “你知道尤城主爪牙众多,你有多少人?”

    “小可不怕他人多,人多不足虑,小可只有一个人,别无同伴。”

    “那是送死。”

    “不一定,老伯。”他笑笑:“不要小看了一个有决心有勇气的人。当然,小可宁斗智,不斗力,鄱阳王尤城主躲在城中不出来,小可不进去就无法找到他,假使他不是怕死敢出来走动,小可根本不必前来恳求老伯相助,小可会找机会与他面面相对了断。”

    “你进不去,老夫知道外城禁垒十分可怕。”天机星君摇头苦笑:“要不,老夫早就进去找他了,家兄的死,老夫一直就怀疑是被他谋杀的。”

    “小可只要知道内城的秘密。”

    “好吧,你等一等。”

    天机星君长身而起,泰然地向唯一的室门走去。

    他安坐不动,丝毫没有阻止或跟着走的意思。

    无机星君在室门止步,缓缓拉开室门,缓缓转身注视着他。

    这时,双方已相距三丈以上,而他仍然是坐着的,想有所举动已无能为力。

    他的神色极为安详,微笑着坦然迎接对方投来的目光。“你信任我?”天机星君问。

    “小可毫不怀疑。”

    “你很不错。”

    “老伯夸奖。”

    无机星君摇头苦笑,转身出室而去,片刻,手中握了一捆长纸卷,缓步入室在灯下展开其中的一张。

    “你读过武经总要?”天机曼君坐下,向跟来的他问。

    “读过。”他在旁坐下简要地答。

    “学过五行?”

    “兼及奇门遁甲。”

    “很好,现在,你主要的问题是如何超过外城了。”无机屋君指指展开的图,将其他十余张暂拦在一旁。

    是一幅地图,中间是璇玑城的经始图形,密密麻麻画了一些线条,复杂得令人眼花缭乱。

    许彦方定下神,仔细查看线条的意义。“你先留意城外的地势,城内的构造我准备用三天工夫指导你。”无机星君用手指指点点:“半面临水,崖高十三丈激流成河,浪涛汹涌,里内水域草木杂浮,所以,往来鄱阳的船只,皆不敢往东靠,这也就是庐山这一面沿湖有城镇,能成为大埠的原因,湖东永远繁荣不起来。所以,从临湖的绝崖接近,那是不可能的事,你必须从城东的一面接近,就必须闯他的外城禁垒……”

    “且慢,伯老。”他急急插嘴:“船可以接近至一里以内吗?”

    “不能,连都阳水贼的船也不敢接近,太危险,一个浪就可以覆舟。”天机星君说:

    “如果能航行,官府为何浪费无数的人力财力,另挖一条新开河直通县城?再说,那十余丈高的悬崖,连毛虫都爬不稳。”

    “晤!总比与那些死的机关秘垒拼命好得多。”

    “不必在临湖一面打主意,那是不可能的绝地,现在,我们来仔细研究内城的形势……”

    三天,并不是每天都埋头在研究上用苦功的,因此,许彦方有他自己活动的时间。

    白天,他得耽在客店里,以免引起外界的注意,天亮之前,他必须出现在自己的客房里,免得店伙大惊小怪。

    他在天机星君的秘室,花了一个更次的功夫,把璇玑城外围的形势研究得有了大致的轮廓,临行,天机星君告诉他,以后三天的深入研究,必须在每晚的二更正开始,白天绝不可以前来,因为天机星君白天有正常的工作和应酬。

    天机星君目前的身份,是府衙的刑房三师爷之一,姓没改,姓吕,名改了,叫诚,在府城,吕师爷小有名气,但并不引人注意,任职府衙十二年,前后换了三位知府大人,衙门里的小吏几乎是世袭的,不随知府的进退而更易,所以算是府衙的元老了一,谁也不知道他是三十余年前,便已名动江湖的怪杰天机星君吕宙。

    他的兄长掌理乾坤吕宇,更是以机械之学名动宇内的人物。

    吕家兄弟已在江湖消失了二十余年,下落已无人得悉,江湖朋友已把他俩淡忘了,谁知道这位吕师爷吕诚,就是当年江湖大豪们,全都愿花重金罗致的怪杰。

    据说,这兄弟两皆已获得鲁斑祖师的真传,道术的根基也极为深厚。武功修为也深不可恻,他两爱财爱珠宝,也是江湖朋友耳热能详的事。

    离开星君的秘室,已经是四更将尽,他满怀兴奋地飞檐走壁,返回狱麓宾馆。

    刚从小巷子跃入客院的围墙,一丛花树下突然闪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一落一出,劈面碰上了。

    双方都大感意外,也不假思索地闪避,同时本能地出手护身,要拔开对方防范意外。他是无心的,手上没用真力。

    黑影却是有心人,一掌拔出,内家真力发如山洪,显然早有警觉,碰上了立即下重手攻击。

    一双小臂接触,噗一声响许彦方惊叫一声,斜冲出丈外,几乎失足摔倒,右手几乎骨折,吃足了苦头。

    黑影本想再次追击,却发现另一黑影飞掠而至,立即放弃追击,快速度窜入另一丛花树下,一闪不见。许彦方无名火发,扭身猛扑。

    另两个身材梢矮的黑影,恰好急射而来,又碰上了,不由分说,四掌连续攻出,快逾电雀石火,手动真力澎湃,显然也毫不客气地用内家真力进攻。

    这次他不上当了,冷哼一声,狂野地切人,掌发如迅雷疾风。

    他以为这两个人,是先前黑影的同伴,黑夜中无暇分辩,野性被引发立还颜色。

    “啪噗噗!”暴响似连珠,黑夜中贴身交手,不可能自己不被击中,只须保护住要害,挨几下平常得很。

    他接了三记重击,但未中要害,仅感到打击力十分沉重,伤不了他,而他在这电光石火的接触中,分别击中两黑影七掌之多。

    香风中人欲醉,原来这两个黑影是女人,难怪身材短小,怪的是纤纤玉掌竟然如此沉重,真力直透体内,不象出于女人柔若无骨纤手呢。

    两女被打得向两面震飞出丈外,传出惊骇的叫声。

    他吃了一惊,果然是女人。这瞬间,他看到对方似曾相识的面貌,及时收回追击的虎掌。

    “是他!这登徒子恶棍。”对方也看清他了:“再三骚扰,罪不可怨,小姐,毙了他!”

    原来是傍晚小亭中的四侍女之一,正是那位讽刺他是登徒子的俏侍女,口中在叫,却不敢扑上,挨了四记不轻也不重的重掌,大概吃了苦头,想扑上也力不从心,身形摇摇欲倒。

    那一位正是绿衣少女,右外肩、右胯、右肘,各挨了一掌,身形踉跄,也差点稳不下马步。

    听口气,两女不是刚才那个黑影的同伴,而是追那黑影引起了误会。

    此时此地,有理说不清,他也不想解释,店中人如被惊起,他麻烦就大了。

    身形一晃,他溜之大吉。

    “咦!人呢?”绿衣少女惊呼。

    “哎呀!不是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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