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落絮有声花坠泪 行云无迹月含愁

    第二十六章 落絮有声花坠泪 行云无迹月含愁 (第2/3页)

韦明远茫然地问道:“成功什么?”

    杜素琼平静地道:“杀死你。”

    韦明远默然地点点头,在他自己的预感中,他也意识到胡子玉总有一天会如愿以偿地将自己杀死,不过他并不在乎,忽而回头一望,人群中失去了任共弃的踪迹,他不禁惊问道:

    “任兄呢?”

    杜念远平淡地回答道:“走了!他也应该走了……”

    韦明远与慎修东下幽灵谷,一祭天龙大侠姬子洛与天香娘子陈艺华的墓。

    杜素琼则带着杜念远、赵大续往罗浮山,一探天龙子的下落。

    这两拨人,都附带着一个任务:找寻韦纪湄与萧环。

    这两拨人的成就都不理想。

    韦明远与慎修在幽灵谷的墓穴中,虔敬的参谒罢两位侠侣的遗体后,韦明远意外地发现在他们之前,已先有人来过了。

    因为天香娘子的灵枢前居然有着一束残花,花已调萎,却未枯干,证明这人系不久之前来过。

    再者韦明远苦心收回的天香遗宝,“拈花玉手”与“夺命黄峰”,本已如誓放置于墓前的,此刻均不翼而飞了。

    二人细一猜测:“幽灵谷门户重重,迷阵连连,此事绝非普通江湖人所为。”

    “重宝虽失,遗体无恙,而且从灵前献花一事来看,此人也绝非毫无关系之人。”

    再三判断的结果,这人最大的可能是碎心人。

    天香三宝原系他家之物,“驻颜丹” 已经无法璧还了,其他的东西由他收回倒也天经地义,因此二人俱不愿深究。

    只是韦明远尚需找到碎心人,传达他父亲玄真宫掌宫神主所交代的使命,所以,二人又离开了幽灵谷,根据胡子玉所供给的线索,找寻碎心教的记号。

    杜素琼等人则在罗浮山中徘徊。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天龙子的浪迹难求,然而根据传言及其他一切的迷象,则知此老确尚健在,而且常在山中出现,他们只好漫无目的地找下去。

    两拨人的附带任务都失败了。

    萧环没找到。

    韦纪湄也没找到。

    茫茫的人海,这两个人到哪儿去了呢?

    岁月匆匆,又是深秋。

    “十月先开岭上梅”,这是说南国的梅讯较早。

    其他地方还是菊黄秋老。

    在大庚岭,梅岭、骑田、萌诸等五岭地区,早已是鹅黄粉白,一片绵绣。

    尤其是梅岭,更是以梅著称,引得骚人墨客,浅哦低吟此地有一道山溪,跨溪是一条长桥,背山面水之处,扬着一面酒旗。

    店村人不村,主雅客也雅。

    一个锦衣少年,十六七岁年纪,长发金箍,俊眉入鬓,面若傅粉,神采飞扬,正隔着窗占了一副座头,独斟独酌。

    一阵风来,扫下落梅纷纷,梅树下坐着一个女郎,布衣裙钡,不减国色,梅花落在她的身上,就好像为她平添无限脂妆。

    少年见状,微微一笑道:“‘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姑娘在此树下,当真占尽诗情词境。”

    女郎闻言,匏犀微露,对他嫣然一笑,然后婷婷地站起来,微红着脸,将花串放在少年桌上,低低地吟着:“一针一瓣思虑,千种情绪,谁知我串梅意。”

    少年微愕地抬起头道:“梅姑!你这是做什么?”

    女郎满脸绯红,低低地道:“送给你。”

    说完她像飞似的飘到店后去了,空中只留下一阵淡淡的香气。

    少年怔了一下。

    像懂了,又像不懂。

    像感动,又像感慨!

    突然他对着清溪长桥,忍不往敲着桌子长吟道:“年年跃马长安市,客舍似家家似寄。

    青钱买酒日无何,红烛呼卢宵不寐。

    易挑锦妇机中字,难得玉人心下事。

    男儿面北有神州,莫滴水面桥畔泪!”

    长吟方毕,店后又转出一个中年美妇,形貌与女郎十分相似,虽也是一袭布裙,却自然有种雍容之态。

    听见少年的朗吟,先呆了一下,然后含笑道:“公子吟的可是刘克庄的王楼春?”

    少年脸上自然泛起了一阵红晕,微窘地道:“我一时有所思,倒教大娘取笑了。”

    美妇浅浅一笑道:“易排锦妇机中字,难得玉人心下事,公子所思者何?”

    少年的俊脸更红了,讷讷的更说不出话来。

    美妇看他窘急的样子,不再去撩拨他,乃改转话头道:“公子在这儿住了十天了,难道不怕堂上双亲悬念吗?”

    少年摇头道:“不要紧,我父亲也出来游历了,家中只有继母在,她忙着要照顾弟妹以及许多事情,不会想到我的。”

    美妇微怔道:“继母,那么令高堂不在人世了?”

    少年黯然道:“是的!家母早就弃世了。”

    美妇一笑道:“那公子一定是在家中跟继母呕了气才出来的?”

    少年忙分辨道:“不是!我继母好极了,从来没有管束过我,我是出来找人的。”

    美妇用眼紧瞅着他道:“找人!找令尊。”

    少年本想否认的,但迟疑了一下,又点点头。

    美妇含笑道:“千里寻亲乃是孝事,公子在这儿一住就是十天……”

    她的笑意有点异样,少年觉得颇不是味,忙接着道:“家父游踪无定,要找他实在不容易,我出来半为寻亲,半为游历,因为见得这儿梅花好,所以有些舍不得离开。”

    美妇目射异光紧问道:“你在这儿真是为了梅花?”

    少年点点头,十分坚定。

    美妇见状,长叹了一口气道:“那么可怜的梅儿用错心思了。”

    少年急了道:“我对梅姑并没有怎么样。”

    美妇严肃地道:“你直接叫她的名字,女孩子的名字岂可随便叫得,平常你对她又不甚避形迹,哪个少年不多情,她又怎能无动于衷。”

    少年更急了道:“我在家中跟女孩子长大的,我对她们一直是这种态度,她千万不可误会……”

    美妇双眉一挑道:“原来你跟女孩子随便惯了,你父亲怎么管教你的?”

    少年红着脸道:“我父亲从不管我,他只教我武艺,我继母也不管我,只照顾我的生活,只有杜姨有时管管我,她也没说我不能跟女孩子玩。”

    美妇微感诧异道:“怎么又跑出个杜姨来了?”

    少年道:“我杜姨是梵净山主,她是我父亲的好朋友,我们跟她住在一起。”

    美妇再追问道:“梵净山主,你又姓韦,那你父亲是韦明远了。”

    少年点头道:“是的!我叫韦纪湄,是纪念我母亲萧湄而起的。”

    美妇点头道:“不错!你父亲颇有侠誉,只是韵事大多,太阳神与天香玉女人间仙侣……”

    韦纪湄急忙道:“我父亲与杜姨姨是最纯洁的道义之交。”

    美妇笑道:“错了!他们是情义之交。”

    韦纪湄又辩道:“可是他们的交往是纯洁的。”

    美妇点头道:“这点我可以相信,他们都是非常人,当然也有非常事。”

    韦纪湄听见她的话感到非常骄傲道:“大娘对于我父亲的事很清楚。”

    美妇微笑道:“方今之世,有谁不识‘太阳神’,只是我们武林末流,高攀不上而已。”

    少年惊道:“我不知道大娘也谙武功。”

    美妇道:“我们那点三脚猫功夫,实在不配称为武技,当着你这位家学洲源的高手法眼,自然不敢轻易献丑了。”

    韦纪湄的脸又红了,嗫嗫地道:“大娘太谦虚了,我相信大娘的造诣必定很深。”

    美妇浅浅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望着他道:“你倒很像你父亲。”

    韦纪湄急忙道:“不!我比家父差多了。”

    美妇继续笑着道:“我不是说你的功夫,而是说你像你父亲一样,很容易得女孩子倾心。”

    韦纪湄更急了道:“我在梵净山中只有两位姊姊,环姊姊是我母亲的徒弟,念远是杜姨的女儿。她们都比我聪明,也不太喜欢我。”

    美妇突然问道:“你喜欢那一个姊姊?”

    韦纪湄红着脸没有回答,美妇又笑着道:“一个叫姊姊,一个叫名字,不用你说,亲疏自然分明,你父亲与梵净山主是人间仙侣,你们再结了亲,该是最美满之事。”

    韦纪湄急道:“不!我倒愿意多跟环姊妹接近,可是她不大理我,爸爸跟杜姨离了山,她也跟着跑了。”

    美妇大笑道:“这下子不打自招了,你是追环姊姊出来的。”

    韦纪湄红着脸不敢否认,心中却别别直跳,仿佛是一个被人拿着错处的孩子。

    美妇却一整脸色道:“我本不欲强人所难,可是听了你的话,知道你虽然出身绮罗丛中,却还没有赢得那个女孩子的芳心,因此我要替你决定些事。”

    韦纪湄急道:“大娘,您……”

    美妇将手一摆道:“别岔嘴!听我说下去。”

    韦纪湄受她声音中所含的威严所慑,自然地噤了口。

    美妇乃又继续地道:“寒门姓文,先夫文剑光!我叫聂无双。”

    韦纪湄恭身道:“晚辈阅历太浅,未曾耳闻二位前辈之名。”

    聂无双将嘴一撇道:“我们从不厕身江湖,恐怕连你父亲都不知道我们,更何况是你。”

    韦纪湄又不敢开口了。

    聂无双庄重地道:“先夫弃世很早,所遗仅梅儿一女,我一向将她视若掌珠,我们虽开着酒店,不过是为着聊以寄情,你不妨周近百里内打听一下,看看他们是否敢以生意人家看我。”

    韦纪湄恭身道:“这个晚辈无须打听,晚辈居此十日,见过往之人,即使是前来沽酒少饮,从不敢大声喧哗一点,便知端倪。”

    聂无双的脸上又露出一点笑容道:“那你还算聪明,我们虽设有店房,五六年来,你还是第一个获准投宿的客人,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韦纪湄又作了一躬道:“晚辈受宠若惊,实在不明其故。”

    聂无双道:“也许你懂了装糊涂,不过说明白也好,我既然只有梅儿一条命根,自然不能免俗,想替她寻个好归宿,你的长相还忠厚,不然就算你是潘安再世,也别想在这儿多耽上半日。”

    韦纪湄这下愕住了,不知说些什么好。

    聂无双再端详了他一下,乃道:“这十天中我观察了很久,觉得你虽有点懦弱,到底还不离大谱。”

    韦纪湄忙道:“多承前辈谬奖,晚辈一无是处。”

    聂无双笑道:“那也许是你环姊姊对你的看法,我梅儿的眼光没有那么高,她对你已经一见倾心,我也觉得你还中意,所以没有禁止你们来往。”

    韦纪湄道:“晚辈与梅姑不过偶而谈谈诗词,实在没什么。”

    聂无双将眼一瞪道:“你们花前井步,月下谈心,还算没有什么,一定要肌肤相触,口角含香才算有什么吗?”

    韦纪湄红着脸道:“我跟念远姊姊她们还一起睡在草地上晒太阳呢,大家心中又何尝有过什么他念呢?”

    聂无双神秘地一笑道:“你的两位姊姊确实没有对你作一点表示吗?”

    韦纪湄道:“环姊姊确实没有。”

    聂无双道:“念远呢。”

    韦纪湄红着脸道:“她太聪明,她讲的话,做的事我都不太懂,我实在有点怕她。”

    聂无双笑道:“梅儿令你害怕吗。”

    韦纪循微有所动地道:“没有,梅姑温淑娴静,在她面前我才觉得自己像个男孩子。”

    聂无双大笑道:“在两位姊姊面前,你成了女孩子了。”

    韦纪湄红着脸有点发急道:“我把前辈当尊长看待,所以才坦诚相告,您可不能笑我。”

    聂无双一收笑容道:“好!我不说笑话,正正经经的跟你谈,我给你找个温柔娴淑的妻子,你意下如何?”

    韦纪湄一急道:“前辈是说梅姑。”

    聂无双道:“我店中只有母女二人,因此我只好自己作媒人了。”

    韦纪湄脸涨得通红,连连摇手道:“前辈!这使不得。”

    聂无双将脸一沉道:“为什么?梅儿哪点不如你的两位姊姊?”

    韦纪湄蹙了半天才壮着胆道:“晚辈年岁太轻,现在论婚娶实在太早。”

    聂无双道:“我又不要你现在就娶她,但是要你先作个表示。”

    韦纪湄道:“婚姻大事,当禀之父母。”

    聂无双冷笑道:“别哄人了,梵净山中对男女之事,一向采取自由,我虽不走江湖,多少还有个耳闻,你答应了,你爸爸绝不会反对。”

    韦纪湄忍无可忍,不得已而乃道:“婚姻讲究两厢情愿。”

    聂无双作色道:“敢情你心中不情愿?”

    韦纪湄只好硬着头皮道:“晚辈视梅姑只如挚友,从未想及其他。”

    聂无双厉声道:“你心中想着是谁?”

    韦纪湄亦抗声道:“这个晚辈无须奉告。”

    聂无双冷冷一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一心只在环姊姊身上,她年纪比你大,这份感情是不正当的,何况她根本不爱你。”

    韦纪湄大急道:“你胡说,环姊姊视我若兄弟,有一年我病了,她看护我整整一个月。”

    聂无双的声音突然又转为温柔道:“不错,她视你若兄弟,对你也只是姊弟之情,至于你对她的感情则更无稽了,你自己也许不觉得,因为她是你母亲的徒弟,你那种爱,只是对母亲依恋的寄托。”

    韦纪湄觉得自己的感情受了侮辱,那是任何一个年青人无法容忍的,所以他大声地叫道:“你瞎说!我母亲早就死了,我对她毫无印象,我今年已经十七岁,我自己懂得该爱谁。”

    聂无双倒没生气,反而微叹一口气道:“唉!十七岁,你还是个孩子。”

    韦纪湄急怒中再也顾不得许多,脱口道:“说什么我也不要你女儿。”

    聂无双秀目一竖,满脸秋霜地道:“你再说一遍看看。”

    韦纪湄正想大声再说一遍,突然瞥见屋后纤影一闪,以及梅姑满脸凄楚的泪容,心中一软,长叹一声道:“前辈,假若我要付您店钱,那是侮辱您,前辈的一番隆情,我将来自会报答,现在请您准我告辞吧。”

    说完作了一个大礼,回头就走。

    聂无双大叫道:“小子!站住,今天你不作个答复,你就别想离开。”

    韦纪湄站住脚,他先天的傲性己被激发起来,回头道:“好!我答复你!不行。”

    聂无双的脸色急变,沉声道:“好!答复得痛快,你骗去了梅儿的感情,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吗?”

    韦纪湄双眉一挑道:“我没有要骗她的感情,她的盛情可感,可是我心已有所属。”

    聂无双大叫道:“放屁!你若不跟她接触,她会那么不要脸的来自动爱你吗?”

    韦纪湄朗声道:“我一向是那种态度,这一点前辈该不否认,梅姑有所误会,那是我的无心之过,好在我并未对她作何表示,她也可以很快的忘记我。”

    聂无双怒骂道:“你倒说得轻松,无心之失,我梅儿岂能像你那样淡于忘记,你跟你父亲一样,是专门骗取女人感情的恶魔。”

    韦纪湄睑上泛起怒色道:“前辈辱及家父就不太应该了。”

    聂无双的脸上涌起杀气道:“我非要骂他,什么样的老子,什么样的种,你们都是一个样的无耻淫徒。”

    韦纪湄忍无可忍,抬起手来,寒着脸道:“前辈自己不顾身份,别怪我要得罪了。”

    聂无双的美脸上涌起一层极难看的颜色,狞笑道:“来吧!我倒要看看‘太阳神’之子有多大能耐。”

    韦纪湄正要举掌攻过去,突然门后人影一晃,梅姑扑了出来,拦在聂无双之前哭叫道:

    “娘!他不答应算了,您就放过他吧。”

    聂无双举手将她推开,厉声道:“这小畜生如此对你,你还要袒护他,当真我们文家人这么好欺侮,你走开,我非剜掉他的眼珠,惩戒他有眼无珠。”

    梅姑仍是抱住她的手哀求道:“娘!总是女儿命苦,您就放过他吧,咱们清静了半辈子了,何苦又要惹出麻烦呢。”

    聂无双厉声道:“不行,我不在乎,别人怕韦明远,我真还没把他放在眼里。”

    梅姑还待哀告,韦纪湄可受不了了,韦明远在他心中不仅是父亲,也是一个崇拜的偶像,绝不容有一点冒读,所以他大声地道:“梅姑,你让开,看在你的份上,我可以不伤你的母亲,但是绝不容她再如此侮辱我韦家的人。”

    聂无双一臂将梅姑抡开,冷笑道:“丫头!听见吗,人家不领情呢!回头我教你看看,名震天下的韦门绝学,有没有办法挡过我三招去。”

    韦纪湄再无可忍,冲上前拍出一掌。

    他从小练技,功力虽谈不到上乘,至少也可以名列当世高手,这一招他讲究风度,既未用上全力,所拍的部位也是在她的肩头。

    聂无双口角含着冷笑连看都不看,韦纪湄一掌拍实,心中奇怪对方不躲,自动又将力量减去两成,只以三成功力拍上。

    掌刚及肩,他眉头一皱,飞身暴退。

    韦纪湄直退到五六步远,才拿脚站住,心中又惊又怒,掌上又疼又辣。

    原来他的掌刚接触到聂无双的衣服,内中即有一股暗劲反弹而出。

    “这一招,你就要赔上一条胳臂。”

    韦纪湄剑眉一扬,心中已知道面前的这个中年美妇极不好惹,可是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出手,父亲的威名,遗传的傲性,一切都在迫使他不能认输。

    所以他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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