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孰与伦比一豪杰 不分轩轾两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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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孰与伦比一豪杰 不分轩轾两奇人 (第1/3页)

      尽管他们走得很慢,依然在第十八天头上走到了扬州城。

    三人中只有朱兰是忧心如焚,精神不安。

    韦明远笑着打趣地道:“兰妹,梵净山出来的人,多半是心冷似水,只有你还丢不开儿女情怀。”

    朱兰脸色微红道:“不是我丢不下,我是在替湄儿着急,他那个火爆性子,两条腿不能行动,不知要多受罪呢。”

    韦明远朗声大笑道:“这小子还会受罪,照你所讲那天的情景,他简直是比帝王更享福。醇酒美人,我倒怕他是乐不思蜀呢。”

    朱兰啐了一口道:“没正经,这也像个做老子说的话。”

    韦明远更加大笑起来,连一向庄重的慎修也微露出一点笑意。

    朱兰却紧皱着眉头道:“明远,我看你也别太放心了,那姓聂的妇人,武功高得出奇,那天送我上岸的一掌,劲力无俦,却一点也没有伤到我。”

    慎修也点头道:“不错!掌力能练至刚柔随意,收发由心,确实已臻炉火纯青之境,当我在玄真官中之时,的确眼高一切,这次下得山来,才觉得天外有天。”

    韦明远道:“对这一点我从不感到惊奇,这些日子我奇人异士看得太多了,奇怪的是以前怎么从来不见他们出现。”

    慎修微笑道:“这大概总是曲高和寡之恨罢,从前碌碌江湖,尽是欺世盗名,不学无术之徒,所以提不起他们的兴趣,现在出了你这么一位绝世高手,他们自然不甘寂寞,想出来一较高下了,世间代代有良马,千古伯乐只一人。”

    韦明远被说得脸上一红道:“师兄!您怎么也跟小弟开起玩笑来了。”

    慎修正色道:“我说的是真话,绝不是开玩笑,我这次下山,本来只是想一祭祖莹,聊尽人子之责,及至看到师弟雄姿英发,倒促起我一个雄心。”

    韦明远奇道:“师兄有何壮志。”

    慎修道:“方今江湖人才凋零,九大剑派,名存实亡,我倒想起来组织天龙一派。”

    韦明远大声道:“对!恩师与师母蜚声江湖,可惜享寿不永,师兄若有意起组天龙派,小弟一定鼎力相助,为师门一振声誉。”

    慎修微笑道:“我虽有意于此,然而以我的本事,在武林尚不够号召力量。”

    韦明远道:“这个师兄无须担心,此事有小弟拥护,再加上琼妹梵净山之基础,必可以在武林中占一席之位。”

    慎修道:“有你与杜师妹相助,此事当然可行,但不知由你直接起来号召,岂非更响亮一点,而且我已悟澈离世独立,绝非修真之道,所以我准备回海南与神主相商,将玄真搬来作你后盾,则天龙一帮,足可领袖武林,为天地一申正气,为生灵造无穷幸福。”

    韦明远惶恐地道:“这如何能行,师兄论齿序在我之上,又是恩师后人,这一掌门之位,小弟无论如何是不能僭越的。”

    慎修道:“师弟!你错了,掌门人为一派之尊,讲究名正言顺,我虽然比你大一点,可是第一点,我已身入道籍……”

    韦明远急道:“这也没关系,师兄既已存心出世,这道装不穿也罢。”

    慎修一叹道:“我自幼即穿上此服,习惯已成,脱去谈何容易。”

    韦明远道:“不脱也没关系,武当,长白,这些剑派的掌门人都是道家全真。”

    慎修道:“掌门为一派之灵魂,运筹帷幄,赏罚取决,责任何等重大,我虽说不是愚钝之质,可就是缺乏这等才能!”

    韦明远道:“师兄在玄真官,领袖七十二地宿,而且掌宫神主尚欲以衣体相托,可见师兄在这方面绝无问题。”

    慎修一笑道:“师弟!你真好辩。”

    韦明远亦一笑道:“余岂好辩也哉,余不得已也。”

    慎修正色道:“你纵然有千万种推托,我还有一点理由,不到最后,我实在不愿说出。”

    韦明远也庄容道:“师兄但说不妨,小弟洗耳恭听。”

    慎修略一停顿,才缓缓地道:“我虽是姬家后人,但我出生之时,我母亲却是周家之人,这种身份去做掌门,不是贻天下笑柄吗?”

    这次韦明远默然了,慎修顿了一下,见他仍不作表示,乃对朱兰道:“弟妹!以你之见如何?”

    朱兰微愕道:“我一个妇人,对这种事如何够资格参加意见。”

    慎修微笑道:“梵净山无庸俗脂粉,你又是韦大侠的夫人,当然有资格说话。”

    朱兰脸上微红道:“师兄取笑了,不过您一定要我说的话,我就将自己的意思说出来吧。”

    韦明远极力想多个人来帮忙说服慎修,忙道:“兰妹,你快说吧。”

    朱兰微一思索道:“掌门之责,还是由明远担任为妥,我是因事论事,只好内举不登亲了。”

    慎修颔首微笑,韦明远却大是着急道:“兰妹,你怎么也是这么说呢?”

    朱兰正色道:“明远!你不要以为师兄要你担任这个职务是让你出风头,你晓得这职任有多大艰巨,师兄的用意又是多么深刻。”

    韦明远道:“以天下为己任,就是因为这担子太重了,我才感到挑不起。”

    朱兰微笑道:“那是大题目,还有许多切身的理由。”

    韦明远倒呆住了,不知她还有什么理由,张大了嘴,静静地等待着。

    朱兰继续道:“吴云凤组天香教,沾辱师娘清誉,碎心人又组了碎心教,顾名思义,亦是邪魔外道,难入正流,师兄立派之本意,乃在成立一股堂堂正正的力量,扫魔正邪,发光明之师,举正义之鼎,这责任何等重要,你怎可推三阻四。”

    韦明远这才不响了。

    慎修却鼓掌道:“弟妹锦心绣口,立论透辟,将我心中之言都说了出来,师弟!你还推托吗?”

    韦明远只好肃然道:“师兄如此寄重,小弟只好量力而为了。”

    慎修见他答应了,忙诚意正心,端庄下拜道:“掌门人在上,慎修叩见。”

    韦明远忙将他扶起道:“才不过刚说定,师兄怎么就行起大礼来了。”

    慎修庄重地道:“这等重大之事,一经决定,便该将名份确定,待后事了之后,我立刻回海南,率众前来,择日公告天下,异日光大吾门,全在掌门人之领导了。”

    韦明远肃然听罢,忽然道:“能得玄真宫人为基础,自然是很好之事,但不知掌宫神主肯答应吗?”

    慎修道:“掌宫神主受天龙子祖师之惠良多,我等创立天龙派,他一定会赞成的。”

    韦明远突然跳起来道:“对呀!祖师爷可能还健在,这掌门之位,应该由他老人家担任才对。”

    朱兰笑道:“祖师爷即使尚在,他老人家已是陆地神仙,不会再理这些俗事了,你若不愿忘本,不妨以第三代掌门人自居,这样便不会犯上了。”

    慎修钦佩地道:“弟妹此策妥善极了,将来掌门人在你辅佐之下,必能光大武林,领袖群伦。”

    朱兰一笑道:“师兄过奖,我还是梵净山门下,对贵帮之事,只能居于客位,一切重要的决策,还是要师兄多费心的。”

    慎修道:“没关系,梵净山,天龙派,名属两帮,同为一家,将来须要借重你与杜师妹之处甚多,弟妹可不能太客气了。”

    朱兰亦庄容地道:“别提我与明远是夫妇了,光是以天龙大侠与天香娘子与山主之关系,梵净山对于贵派之事,亦是责无旁贷。”

    慎修一躬道:“如此盛情,贫道感谢不尽。”

    朱兰亦裣衽答礼道:“不敢当!师兄太客气了。”

    韦明远见他们尽闹些繁文褥节,倒不由得笑了道:“兰妹!你一口一个贵派,不是太夸张一点吗?敝派现在只有我与师兄二人,我还是个光杆儿帮主呢。”

    朱兰正容道:“现在虽然只有二人,但是等师兄将玄真宫之人召到,你再登高一呼,何愁天下豪杰,不以侧身门中为荣,天龙光大之日,指日可待。”

    韦明远亦觉豪情激动,朗声慨然道:“天龙派果然能光大的话,我一定要轰轰烈烈的做一番事情,以不负恩师对我的一番栽培之恩。”

    他说话的神态,声振金玉,气吞山河,俨然一派宗主的风度。

    慎修饮折无限,恭身道:“掌门人英华盖世,气宇绝尘,我深庆天龙得人。”

    韦明远朗然一笑道:“将来之事,且不去谈它,趁着还有一天时光,我们好好地领略一下西湖上秋色,及什四桥的风月里。”

    慎修与朱兰都为他的气度所折,恭敬地跟在他身后,直向扬州城内而去。

    扬州的迎月楼,朱栏雕栋,别穷匠心。

    韦明远笑指着盈柱上一对对联道:“我知道赵孟兆善画,你看这十四个字,飞龙走蛇,笔力万钧,确有名家气魄。”

    慎修与朱兰顺手望去,果见铁笔银钩,大书着十四字:

    “春风阆苑三千客。

    明月扬州第一楼。”

    慎修脱口道:“书法好,联句好,但是掌门人的学识也好,我初见字条之时,确实不懂得其中之妙,尤其借明月二字,暗射一月之后,真亏你解出来的。”

    韦明远微笑道:“我不过是读过这副联句而已,倒是那位约我们来此的聂夫人,胸中才华,确实令人佩服得紧。”

    朱兰嘴一偏道:“女子无才使是德,她存心卖弄,有才无德。”

    韦明远笑着对她道:“兰妹!你大概是气她打了你一掌吧,人家对你并无恶意,不然你怎会丝毫无伤。”

    朱兰恨声道:“我倒不是气她打我一掌,我是恨她不该将孩子折磨得那个样子。”

    韦明远淡然道:“咱们家的孩子心傲于天,也该受些折磨,否则他们永远不知天高地厚。”

    朱兰不服气道:“你倒看得开,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要人家管教?”

    韦明远道:“究竟还是你小气,只要对孩子有益,谁管都行。”

    朱兰道:“这么说来,我还该感谢人家才对呢。”

    韦明远淡笑道:“这倒不必,人家那样对待孩子,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着激我们出头。”

    朱兰脸上呈现异容道:“别把我扯上,人家是专为着你来的。”

    韦明远奇道:“何以见得?”

    朱兰道:“你是闻名天下的美侠客,她呢?徐娘难老,风姿不减,你们原该见见面。”

    韦明远大笑道:“洒脱如卿者,仍未能免俗,看来古人说女子善妒,自是大有道理。”

    朱兰红着脸不作声,一旁的慎修也不禁笑了。

    突然迎月楼下,彩影一闪,下来一个千娇百媚的女郎,莺声呖呖道:“三位中可有韦大侠在内?”

    韦明远上前道:“我就是。”

    女郎微微一怔,想不到韦明远会如此年青,顿得一顿,才盈盈作礼道:“您就是韦伯伯,小女子文梅姑见礼。”

    韦明远哈一下腰道:“姑娘别客气,我等乃应约前来。”

    梅姑道:“家母正在楼上侯驾,特命我来迎宾。”

    韦明远道:“有劳姑娘了,请姑娘告诉令堂,说韦某求见。”

    梅姑道:“不用了,我这就带韦伯伯上去。”

    说完又施一礼,袅袅的在前引路,朱兰冷哼一声道:“好大的架子。”

    梅姑愧疚地回头望一眼,朱兰倒不好意思了,讪然道:“姑娘!纪湄呢?”

    说完又低头前行,拾级登梯,来至楼顶。

    一座大轩堂上,摆了一桌盛宴。

    聂无双华服雍容端坐。

    韦纪湄却面含愧色地坐在一旁。

    韦明远等人上了楼,韦纪湄已欢叫一声:“爸爸!您来了。”

    韦明远乍见爱子,心中虽有些激动,但仍抑制住感情道:“小子,出来玩一趟,连礼教都忘了,这是你大师伯。”

    韦纪湄虽不认识慎修,但仍恭敬地叫一声:“大师伯。”

    韦明远喝道:“混帐,为什么不磕头?”

    韦纪湄脸有难色,朱兰亦急道:“明远,他的腿……”

    韦明远却大步上去,一拍他的肩头喝道:“跪下。”

    韦纪湄应声跪下,腿上痛苦,显然穴道已解,对慎修磕了一个头,站起身来,以无限心折与孺慕的眼光望着父亲。

    韦明远果然将他的穴道解了,心中微微一动。

    雍容端坐的聂无双心中亦是一动。

    慎修亦是一动。

    三人心中虽有所疑,面上却均未现出形迹。

    原来慎修与韦明远俱发现韦纪湄被点的穴道,竟是玄真宫的手法。

    韦明远回头对韦纪湄道:“小子,别呆站着,也该给我引见一下。”

    韦纪湄立刻道:“这是家父,这是聂无双前辈。”

    聂无双这才站起来一欠身道:“久闻韦大侠英名远播,今日幸会,果是神仙中人。”

    韦明远亦一抱拳道:“夫人过奖,韦某耳敝目陋,竟不知世上乃有高人远隐。”

    聂无双淡淡一笑道:“先夫生性淡泊,弃世又早,妾身一介妇流,虽粗知技击,到底不足与大侠神侣相提并论。”

    韦明远笑道:“夫人太谦虚了,单以教训小光手法,即已举世无匹。”

    聂无双神色微动道:“岂敢,岂敢!妾身本为以寒门独家手法,尚足称武林一秘,大侠举手解来,足见高明。”

    韦明远听见她独门手法之语,心中更是狐疑,本想出口问明的,但又怕太冒昧,只好淡淡地道:“天下武技,万流归宗,也许只是在下偶然巧合而已。”

    聂无双似信未信地一笑,朝梅姑道:“梅儿!吩咐他们上席吧。”

    梅姑答应一声,举起纤掌轻轻一拍,立刻有两名仆人上来,端整桌椅。

    聂无双肃容入座道:“远程束邀请君,无以为待,惟以一杯水酒,聊申微意。”

    各人坐定了,仆人立刻替他们斟上了酒。

    韦明远举杯道:“在下正是不解,夫人专程相邀,不知有何见教?”

    聂无双抬眼一扫韦纪湄与梅姑,二人都低下头去,聂无双见状微笑道:“本有一事相烦,但此时言之过早,我们还是先喝酒罢。”

    说完举杯以抽掩口,一饮而尽。

    韦明远虽略有所觉,但因为她不说,也不敢确定,遂亦将酒干了。

    旁边侍立的仆人,立刻持壶过来,聂无双道:“给我,你们先退下去。”

    仆人将壶递过,恭身而退。

    聂无双接壶在手,微笑道:“妾身不善饮,恐难恭陪诸位海量,惟有执壶侍饮,以申歉意。”

    说着首先站起来,提壶替慎修斟酒。

    慎修忙站起来,双手捧着杯道:“夫人请坐,贫道不敢当。”

    聂无双不由分说,壶身带着一股暗劲直压下来。

    慎修知道她在显示功力,忙也运劲上抬。

    二人仍持片刻,慎修将杯子放在桌上,脸色微红地道:“谢谢夫人。”

    很明显的,他的内力不如,甘拜下风。

    聂无双微微一笑,替他将杯子斟满了。

    下一个是朱兰,聂无双笑道:“大家俱属女身,韦夫人请不必站起来了。”

    语中之意更是明显。

    朱兰虽不服气,但是慎修的例子在先,她自知连慎修都不如,只得由着聂无双卖狂了,因此仅冷冷地道:“恭敬不如从命,不过聂夫人也太谦虚了一点。”

    聂无双听见她的讥讽之言,脸色微微一变,但曹见一分旁朗含笑的韦明远,又把这口气忍了下去。

    寒着脸替她将酒斟满了。

    下一个人是韦明远了。

    聂无双手端着酒壶,等待着他持杯站起来。

    谁知韦明远人是站起来了,酒杯仍停在桌上。

    聂无双微微一愕道:“大侠莫非不肯赏脸?”

    韦明远装疯作呆地一指桌上酒杯道:“夫人赐酒,在下怎敢不饮,夫人斟多满都可以,在下绝不推辞。”

    聂无双以为他已经知道厉害,不敢较量了,傲然一笑,提壶斟下去。

    立刻奇事发生了,这壶可伫酒半斤余,才敬了几杯,应该还有一大半才对,可是任她将壶身倾得多外,居然连一滴酒都斟不出。

    聂无双骤感手前有一股无形劲力,才知道韦明远用暗力将酒逼住了。

    心中微惊,脸上微红,手底也一用劲,一道酒泉立自壶口泄出。

    聂无双又是一笑,笑容尚未展开,便又冻住了。

    原来那道酒泉流了一半,还没有到达杯子,又从壶口倒了回去。

    韦明远身子动也未动,却露了这一手神功,将桌上的几个人都看得呆了。

    聂无双心中开始佩服韦明远了,可是依然不肯服气,装佯再倒了一下,当然仍是涓滴不流,她收回壶一笑道:“原来壶中酒已尽,到害我在大侠前面出了半天丑。”

    说着揭过壶盖,里面果然一滴不存。

    在劝酒斟酒之间,韦明远与聂无双各露了一手神功。

    望去似乎韦明远略占上风,因为聂无双的酒始终没有斟出来。

    其实不尽然,因为聂无双竟在无形无迹之际,将一壶酒蒸干,这手功夫自实令人钦佩异常。

    聂无双仍站在位子上发怔,韦明远怕她难堪,忙自桌上拿起另一把酒壶替自己倒了一杯,又将壶伸到她面前道:“在下总是福薄,竟然缘获夫人赐酒,若夫人不以忤,在下反客为主,回敬夫人一杯吧。”

    聂无双拿起酒杯,内劲暗蓄,准备接受他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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