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直道相思了无益 示免惆怅是清狂

    第三十四章 直道相思了无益 示免惆怅是清狂 (第2/3页)

    原来那四盏红灯,是悬在扩前的四棵老柏之上,这倒不甚出奇,出奇的是每盏红灯,俱握在一只人臂之中。

    那人臂又插入树干,生像是由树身伸出来似的,在灯光的照耀中,那手臂泛青白,又干又枯,分明是死人所有。

    任凭涤尘与天心是佛门弟子,处此情境,也不禁微有心悸之感。

    韦明远因为见过一次,倒不甚在意,只是朗声道:“朋友远程相招,不知又有何贵干?”

    语音甫落,那树干上的四只枯臂忽地一阵屈伸转动,将红灯翻了一面,每盏红灯上书着四字形成一句,合起来是:

    “掌上夺命,

    泉下追魂,

    阴魂不散!

    血债血还!”

    涤尘与天心脸都白了,韦明远都大笑道:“好一个血债血还,韦某既然来到此地,就没有存心赖债,问题是朋友该划个道儿,这债怎么还法?”

    说完凝神而立,用心谛听答话的来源。

    果然在那座巨圹中传出白冲天冷冷的声音道:“最好你自己一掌劈死自己。”

    韦明远平静地道:“假若我不这么做呢?”

    白冲大的声音磔磔狞笑道:“我当然有办法叫你听话。”

    韦明远笑道:“我倒要看看你用什么法子来摆布我自杀。”

    白冲大的声音道:“你晓得我是鬼,鬼是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韦明远蓦地一掌推去。

    轰然巨响中,那座坟圹被击得粉碎,破石残砖之中,除却并排的两具白骨之外,别无一物,白冲天的声音却在他身后响起。

    “哈……韦明远,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只是一团戾气所结,无形无质,你那掌力再神,怎么伤得了我。”

    声音就在一株巨柏上发出,那株巨柏上所悬之红灯,恰是血债血还的那一盏。

    随着他的语音,那只提灯的枯臂,也不住上下屈伸,使得那盏红灯不停地跳动,益发地怖人。

    韦明远忍无可忍,大声地道:“你若真的是鬼魂,就不妨用你的神通将我杀死,你若是个人,就正大光明地站出来,咱们痛快地作个了断。”

    白冲天钠声音磔磔怪笑道:“我当然是鬼,但是我不想现在杀你,我要逼得你自己发疯而死,哈……”

    此时天心双掌合什,口中哺哺不已。

    白冲天的声音又道:“老尼姑!你念的可是金刚经,那可赶不走我,佛能驱鬼,那是欺人之谈,我劝你还是少费点神吧。”

    天心启目一叹道:“我真弄不清这是真鬼还是假鬼了。”

    白冲天的声音又道:“我当然是真鬼,不然怎能在此与鬼为伍,现在那两位被你拆了房子的朋友要向你算账了,我回头再跟你说话。”

    语华声息突渺,韦明远惊然回顾。

    涤尘与天心却吓得叫出声来。

    那冢中的两具枯骨,此刻都已站了起来,一步步跨了过来。

    韦明远大叫道:“鼠辈,你怎么也弄那一手驱尸役骨的把戏了。”

    白冲天仍无回答,那边一具枯骨却以干涩的声音道:“我夫妇二人在此安居已两百多年了,你为什么拆了我们的房子?”

    韦明远虽然已与枯骨对过一仗,此时仍不免心中有些凛俱,颤声问道:“你们真的是鬼吗?”

    左边的那具枯骨发着女声怒道:“不是鬼难道是人,你看过人有这种模样的吗?”

    说完两具枯骨一前一后朝他扑来。

    韦明远急忙之中,信手点出一指,用的却是凌厉无匹的搜魂指。

    指风过处,右边的那具枯骨立刻碎成片片,左边的那具却不减来势,依然扑上。

    涤尘在旁身不由主挥拳击出,“咯”地一响,桔骨被击碎了,可是涤尘却痛苦地哼了一声,坐倒在地上。

    他的那只与枯骨接触的右拳化为乌黑。

    天心见状大惊,正要过来,涤尘大喝道:“师太别过来,那枯骨上附剧毒,沾惹不得。”

    天心应声止步,涤尘坐在地上,那只右臂渐渐地溶成黑水,一点点地滴了下来,仅剩下白骨不化,却依然能屈伸动作。

    韦明远看得又惊又骇,匆忙拔出腰间长剑,将他的右臂齐肩削下。

    白冲天的声音又起了,凄厉长笑道:“没有用的,这是腐尸阴毒,沾肤入心,只要半刻功夫,他就是一具白骨和一滩黑水,小子,算你命长。又有人替你死了,不过你逃不过今夜的。”

    韦明远愤怒填膺,嗔目大呼道:“混蛋,鼠辈,我知道你是人,鬼魂还会用毒?你出来,我们明刀明剑地对上一场,韦某就甘心把命送给你。”

    白冲天的声音哈哈长笑道:“告诉你我是鬼,你怎么偏偏要把我当人,现在我不必出来,因为你的行为,已犯了此地的鬼怒,他们会对付你的。”

    语毕果然四野鬼声瞅瞅,从乱葬坟的各处,跑出来无数奇形怪状的影子来。

    这些鬼影有的纯为白鬼。

    有的尚是新死的尸体,苍白得怕人。

    最可布的是腐烂掉一半的陈尸,肋骨处尚拖着五脏,臭味薰人。

    地下的涤尘已经只剩下一半了,齐腹以下,俱成白骨,可是他的脸上,仍是现出一片祥和。

    饶是韦明远艺高胆大,天心定力高深,处在这种境地,也不禁心神俱颤。

    韦明远悸然大叫道:“白冲天,你把它们叫回去,我由你怎么处置便了。”

    白冲天阴侧地道:“请鬼容易送鬼难,现在若是不拿你的肉喂喂他们,是赶不走他们的,除非你再拿出本事来,将他们一个个都拆散了,不过我可以提供你一个方法,那新死人身上,没有尸毒,你可以用掌打,那些枯骨,你最好用剑斩,老实说,我还不愿意你死在他们手上呢。”

    语音方落,已有几具僵尸,扑了过来。

    韦明远一掌推去,聚足“太阳神抓”之功,红光过处,一阵皮灸肉臭之味传出。

    白冲天的声音又叫道:“对了!用这方法也不错,这里一共是两千五百三十四个,要是他们每次用十个进攻,不知你的力量可能维持到那么久?”

    他的话语中好似在告诉韦明远,实际上却是在驱使鬼尸,语音方毕,四周那些幢幢鬼影都不动了,只有为首的十具,慢慢地逼过来。

    韦明远再推出一掌,那十具鬼尸被击得皮碎骨裂,又是一阵焦臭传出,薰人欲呕。

    一批批的上来,一掌掌的击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韦明远的身前堆满了新旧的腐尸,来势仍未稍遏,依然是有次序的,每次十具。

    韦明远己微有力竭之态,厉声大叫道:“白冲天!你叫他们一起上吧。”

    白冲天的声音仍是那么冰冷地道:“不!我非要你战得力脱,然后像那老秃驴一般,化尽血肉,死在枯骨的尸毒之上。”

    韦明远低头一看,涤尘果然已经只剩下一具白骨,此时他已无恐惧,心中充满了怒,切齿道:“白冲天!我今天拼将一命,也要打尽你这些僵尸,然后再找到你一决胜负。”

    白冲天之声狂笑道:“你尽管来好了,只怕你等不到打尽这些尸体,就已成为一堆白骨了。”

    韦明远回头对天心道:“师太,我们还是突围吧,我不相信这些尸体真的会动,一定是受着邪术操纵。”

    天心合什道:“贫尼也有此同感,但是贫尼却不想出去,这些可怜的无主枯骨新尸,无端受此驱役,连死后都不得宁静,贫尼何忍再去毁坏它们。”

    韦明远闻言一叹道:“也罢!既是师太这么想,在下也陪师太同时葬身于此吧。”

    天心却道:“不行!大侠身负重任,岂能就此轻生,贫尼自知功力有限,纵然有心突围,也是无能为力,大侠却可自保,但望珍重此身,才可使清平世界不致为魑魅横行。”

    韦明远正想回答,四面的僵尸突然又改变了方法,不再十具一齐上,而采用了合围之势,鬼声啾啾,更是恐怖。

    韦明远又是大喝一声,身形一转,掌力向四周横扫出去,顿时又倒了一大片。

    可是他自己却感到一阵晕眩,“太阳神抓”,最耗功力,方才这绕着圈子打一转,也消耗掉他十分之四的力气,现在已成强弩之末,最多再发两掌,纵然不死于尸毒,也将因力竭而亡了。

    凄然一叹,放下手来道:“在下恐怕要辜负师太的厚望了。”

    语毕一言不发,走至天心身旁,闭目而立,决心不再抵抗。

    白冲天的声音又起,这次可是充满了得意,哈哈大笑道:“韦明远!你也有认输之日,乖乖地认命吧。”

    韦明远抬头愤然道:“白冲天!我不知道你真的是不是白冲天,但阁下一直不肯出面,我只好这样叫你了,韦某今天若是不想死在此地,相信还有力量冲出去,不过我实在不愿意冒犯这些死人了,且不论你是人是鬼,阁下能让我见一面否?”

    白冲天似乎迟疑了一下道:“你真能逃出去吗?”

    韦明远凛然道:“当然!我还有两掌之力,冲破这尸阵当然没问题,不过我离开之后,亦必会力竭精枯而死。”

    白冲天的声音微讶道:“小子!你倒很诚实。”

    韦明远坦然地道:“生死之事算得了什么,我何必因此说谎……怎么样?阁下吝与一面吗?”

    暗中略一迟疑,突然厉声道:“我死了也不让你明白,小子!你做个糊涂鬼吧。”

    韦明远朗然一笑,再不说话。

    四周的尸阵又开始向前迫近,韦明远闭目待死。

    天心口中直念佛号,也不作任何抗拒之想。

    就在尸阵将要迫近二人之际,突然空中发出一声爆响,尸阵中突然起了一阵变动,一道蓝色火焰,夹着一阵硝烟弥漫四周。

    那些行尸突遇硝烟,却好像碰上了禁制,挨上一点的都扑地不动了。

    紧接着一条俏丽的身形冲进阵中,手扬处,又是几阵硝烟,蓝烟爆响中,当前的行尸又受了波及,纷纷地不能动弹了。

    韦明远被硫磺的气味刺激得张开眼睛,见状惊喜道:“小环……师妹,又是你救了我。”

    萧环只应了一声,立刻又向暗中道:“朋友最好还是把这些无知无觉的行尸撤走的好,否则我手中的烈焰硝磺弹发出,平白又害得它们暴尸荒野,事由我做,孽你担,注意你遭天谴。”

    暗中的白冲天一声呼啸,惨厉刺耳。

    那层层的尸群果然纷纷后退,顷刻都不见了,只有地下留着无数断肢残骸,狼藉怖人。

    韦明远失声道:“师妹!你怎么知道这制尸之法呢?”

    萧环微微一笑道:“我不过是以事理而猜度的,行尸走动,不过以阴寒之气推动而已,我以硝烟硫磺而制之,正是以物克物之法。”

    暗中白冲天的声音恨道:“好贱婢,算你厉害,不过你注意好了,总有一天你不防备的时候,我一定要你仍旧死于尸毒寒爪之下。”

    萧环冷冷一笑道:“朋友别吹大气了,你那装神弄鬼的把戏也可以停止了,假若你再不露面,别怪我把你给硬拖出来。”

    白冲天不信似地疑问道:“你真有那方法吗?”

    萧环继续冷笑道:“朋友不相信的话,不妨试试看。”

    白冲天的声音阴恻恻地一笑道:“我来是一团戾气所禀,看你有什么方法把我现出本形来。”

    萧环轻轻一笑道:“朋友真厚的脸皮,当着人面还在讲鬼话,你等着瞧吧。”

    说完在原地坐下,闭目不动,脸上一片庄严。

    韦明远见状微奇道:“师妹,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天心忙阻止他道:“大侠别打扰她,据贫尼所知,萧女侠可能是在行一种佛门的神功。”

    韦明远低声地问天心道:“佛门神功?我从来不知道她会这种功夫,这是什么神功?”

    天心微一摇头道:“这个贫尼不太清楚,不过萧女侠所行的可能是佛门中的一项失传的神功梵音心功,可于无形中却敌……”

    韦明远闻言陷入一阵沉默,若有所思。

    天心却以又敬又疑的神情望着萧环。

    等有片刻,突然在数丈外的乱坟间响起猎猎的掌风,不过这掌风,却似一个人在练,不像与人对敌。

    韦明远与天心对望一眼,脸上浮起惊色。

    天心低声道:鬼魅现形了,我们看看去。”

    韦明远默然一点头,又悄悄地望了正在静坐的萧环一眼,发现她的脸上仍呈着一派平静,可是神色之间,却透着有些疲倦。

    他不敢怠慢,也不敢惊动她,慌忙快步向着掌声的地方走去。

    在月光下,只见一个白色的人影在那儿疯狂似的乱舞,他每一掌都带着极大力道,虽然掌掌都发向空处,可是他仿佛正在对着一个无形的敌人。

    这人长发披面,看不见他的长相,可是他裸露在月光下的手臂,却似一个死人一般的苍白。

    韦明远看了一会,低声又朝后面的天心道:“师太,难道他是在与师妹对抗吗?”

    天心合掌道:“是的!这就是梵音心功之效,无远勿届,无处不至,使得再狡猾的敌人,也无所遁形。”

    韦明远奇道:“我实在不明白,一个人的精神怎么可以脱离本体的……”

    天心道:“这是可能的,佛家的心功,道家的神游大虚,这都不是空穴来风,确为有所根据而发,只是这种能力鲜有人知而已……”

    一言未毕,忽而她面转惊容道:“不好!萧女侠虽擅神功,但可能火候不足,刻下已有败象,大侠最好前去帮她一下忙,以免萧女侠精神溃散……”

    韦明远闻言忙抬头一看,果见那人举手投足之间,似乎颇占上风,遂大喝一声道:“住手!”

    那人先前一心都在对敌,根本未曾注意到有人在侧,此刻一听见了韦明远的喝声,才突然住手,略一定神,忽发异声道:“咦!那与我对敌的女子呢?”

    韦明远故作神秘地道:“在下方才来到此地,只见阁下一人在此练掌,哪有什么女子。”

    那人闻言,将信将疑,自言自语地道:“不可能呀,刚才我明明是在与那女子交手的,怎么一眨眼就失去了踪影,莫不是见鬼了……”

    韦明远哈哈大笑道:“阁下自称是鬼魂,怎么会又见鬼了呢?”

    那人闻言暴怒道:“韦明远!你别神气,若不是那女子出头阻扰,你早已在泉下报到了,居然还敢在此大言不惭。”

    韦明远听声音已不似白冲天了,不过仍是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在哪儿听过,所以呆在那里沉思。

    那人却似不耐道:“姓韦的!那女子到哪儿去了?”

    韦明远尚未答话,萧环已在岗后转出来道:“我在这儿,朋友!我说要把你抓出来,没有吹牛吧!”

    那人在长长的披发中,露出一双的的精亮的眸子道:“行!算你厉害,你用什么方法找到我的?”

    萧环笑道:“打了半天,你连我用的什么功夫都没弄清楚,也真亏你那鬼是怎么装的?

    老实告诉你吧,我用的是梵音心功,哪怕你真是一团戾气形成,我都有办法找到你……””

    那人闻眼,眸子连闪,状似十分惊奇,好像对萧环之言未能轻信。

    韦明远却走向前道:“朋友!鬼魂之谜即已揭开,阁下的真面目,似乎没有再深藏的必要,让我们面对面的把话说清楚如何?”

    那人犹豫了一下,才伸手将面前的长发撩开,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来。

    这张脸白里透青,实在与死尸无异,然而轮廓尚很清楚。

    韦明远与天心却失声惊叫道:“文抄侯!”

    这阴魂不散的幽灵之谜终于揭开了。

    这假托白冲天的鬼魂的厉鬼化身,居然正是十几年前的掌下游魂,继萧湄出任水道盟主的文抄候。

    当年韦明远为了湘儿临死的要求,故而在掌毙白冲天之后,放过了任共弃的弑祖之罪,当然也连带地放过了他与胡子玉。

    不想十几年之后,他忽然以这一副活死人的姿态出现了。

    韦明远朗然一笑道:“原来是文兄,我应该想到是你,除了胡子玉与任共弃之外,只有你与白冲天见过几次,难为文兄竟将他的声音学得这么像,只是想不透文兄何以好好人不去做,偏要仿效那些鬼魅行径。”

    文抄候的脸上阴晴不定,变得十分难看,半晌才裂着嘴狞笑道:“韦明远!你的确命大,三番两次,你都能死里逃生,我真不明白,上天何以对你独厚。”

    韦明远微微一笑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反之冥冥之中,自有神佑,文兄也许会认为我这种说法太荒唐,但是事实确是如此,不由你不信。”

    文抄侯咬牙道:“姓韦的!你别太得意了,阁下一生杀孽并不算轻,当年江湖上亦曾将你列为第一凶人。一定要有果报的话,你迟早会死于非命的。”

    韦明远坦然地道:“这一点我绝对承认,当年我虽为了自卫,但是所杀死的人中,的确不乏正义之士,为此我常内疚于心,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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