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镜里朱额都变尽 有旧情可记

    第五十三章 镜里朱额都变尽 有旧情可记 (第3/3页)

奇怪的是这发暗器的人,腕劲奇强。

    若不是他功力了得,单凭这两个银珠,就很少有人能挡得住。因为他觉出那发珠之人,已至飞花却敌的程度!

    摘叶可以伤人,何况是两颗银珠呢?

    一锅煮人肉已经够奇了,何况这屋中还藏着一个功力高得出奇的武林人,韩芝佑简直无法相信目前的遭遇!

    更惊人的事情又发生了,他还没找到发珠人的藏身处,面前黑影一闪,一个人径向他扑过来。

    百忙抬头一看,这扑来之人是个白发老妞,单臂前探,直取他的胸前大穴,攻势非常凌厉。

    韩芝佑十分惊异,百忙中一臂横格,将老妪的手撞开,心头又是一震,因为这老妪的劲力十分深厚。

    老妪被格开一招后,身躯急转,底下撩出一腿,直勾韩芝佑的下阴,口还发出怒吼道:

    “孽畜!今天我非毙了你不可!”

    韩芝佑因为那一腿狠毒,心中也有点急愤,心想我与你无怨无仇,见面不分青红皂白,你就要我性命,而且你屋中煮着人肉,刚才又发暗器偷袭,绝非什么善良之辈!想着就准备对她的腿上一掌切了下去。

    那老妪仿佛不知躲避,竟被他切个正着,砰然一声微响后,韩芝佑感到掌缘一阵疼痛,而那老妪巳疼得坐了下去。

    韩芝佑本来想再补上一掌的,但是眼看到那老妪的萧萧白发,脸上虽有皱纹,却仍不减清秀,不由又忍住了。

    老妪坐在地上,两目向前瞪视,手上仍在作者抵御的架式。

    韩芝佑忍住怒气喝道:“老婆子!你怎么出手就伤人?”

    老妪闻言之后,脸上忽现奇容道:“原来你是人!”

    韩芝佑大怒道:“我不是人难道还是鬼不成!”

    老妪啊了一声道:“那怪我太莽撞了,我始终以为是那孽畜来了,所以才跟你拼命,你既然是人,进来时为什么不打个招呼?”

    韩芝信没好气地道:“我推门时不见人,向谁打招呼?”

    老妪叹口气道:“唉!我要不是双目失明,也不会引出这场误会。”

    韩芝佑诧然道:“原来你的眼睛看不见!”

    老妪又叹了一口气道:“我的眼睛中了一种毒气,使得瞳孔收缩到完全闭索的程度,根本无法视物,否则何致于挨你那一掌呢……”

    韩芝佑歉然道:“在下不知老太太目不能视物,所以出手莽撞了一点,老太大的脚上伤势严重吗?在下深感歉疚

    老妪微微苦笑一下道:“还好!大概只脱了臼,喂,小伙子!你的武功很好嘛,能躲过我那一招,而且还反击了一下……”

    一面说一面开始揉脚,慢慢接上日骨,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韩芝佑才发现她的眼睛里瞳孔果然缩成针尖大的一点。连忙过去扶着她,慢慢走到床边坐下,然后蹲下去替她揉那只受伤的脚。

    老妪手按着他的肩膀道:“小伙子!你多大了,你的武功一定受过真传。”

    韩芝佑蹲在地下道:“晚辈今年三十岁了,略为学过几天技击。”

    都笑道:“三十岁就不能叫你小伙子了,请恕老身失言。朋友贵姓大名,尊师是哪一位,老身也许会认识。”

    韩芝佑道:“晚辈姓韩,名叫芝佑,武艺是家传的。”

    老妪道:”家传武学,那老身就不知道了,江湖上没有姓韩的高手。”

    韩芝佑道:“晚辈世代列仕,不在江湖行走。”

    老妪道:“这就难怪了,韩相公的功夫真高,老身就是眼睛能看得见,大概也胜不了相公,相公来得真巧……”

    韩芝佑忍不住道:“晚辈正在奇怪,老大太好似在等候对付一个强敌。”

    老妪点头道:“相公猜得不错,老妪所对付的强敌并不是人。”

    韩芝佑诧然地站了起未道:“不是人是什么?”

    老妪道:“相公出身书香门第,当知世上有旱魃………

    韩芝佑惊道:“旱魃!不就是厉尸不朽,出而为灾,据说凡是有旱魃出现之处,赤地千里,寸草不生!”

    老妪摇头笑道:“相公是太相信书了,旱魃的成因是这回子事,至于说到形成旱灾,不过是附会的说法,可能因为干旱之地,尸体不易腐朽,出现旱魃的机会比较多一点。”

    韩芝佑恭敬地道:“前辈见解甚是有理,那么早魃是如何为灾呢?”

    老妪叹息一声道:“不朽厉尸,禀天地戾气而复苏,自然是人肉为食,涂炭生灵,此地所生之旱魃尤见凌厉。”

    韩芝佑一摆,忍不住插口道:“怎么会特别厉害一点呢?”

    老妪道:“据传旱魃是在二百年前一个专擅用毒的绿林巨寇所化,由于多食生人血肉,渐渐恢复了知觉……”

    韩芝佑骇然道:“死尸还可以复活,这简直是无法相信之事!”

    老妪叹息道:“世界上的事情属于不可知与不可理解者,多如恒河沙数,人的一点点知识算得了什么?”

    韩芝佑急着想听下文,不敢去打岔,老妪乃接着道:“它不但恢复了部分知觉,而且连武功也渐渐恢复了,老身寄居此地,发觉了它的恶行之后,无日不思除之!”

    韩芝佑忍不住又问道:“前辈与它遭逢的结果如何?”

    老妪轻叹道:“说也惭愧,这恶物一身皮坚肉厚,老身空有一身技艺,竟是奈何它不得,甚至被它喷了一口毒雾!”

    韩芝佑侧然道:“前辈的眼睛就是因此失明的?”

    老妪愤然道:“是的!老身寻到它时,它正攫了一个婴儿大嚼,老身连击它数招,竟自伤不了它,末后吃它迎面喷出一口毒气,逃遁而去,前些日子眼中只觉得奇痒无比,今天竟是一点都看不见了。”

    韩芝佑愤然叫道:“这东西如此可恶,晚辈一定相助前辈将它除去!”

    老妪点头道:“有相公相助,或许可以奏功,这东西现在越来越进步,生人已经吃厌了,竟会懂得攫掠活人烤熟而食!”

    韩芝佑憬然道:“原来前辈锅中的人肉竟是为诱它前来而设!

    老框点头道:“不错!它虽知熟食,然尚不解调味,老身故意烹得一锅人肉,那东西嗅觉甚灵,必会寻觅而至。”

    韩芝佑想到一事,又开口道:“前辈此举……”

    说了一半,他就止口不言了,老妪闻声知意道:”“相公可是认为老身杀人作饵之举措不当?”

    韩芝佑坦然道:“前辈用心虽善,只是晚辈少在江湖走动,听来不甚习惯。”

    老妪又叹了一声道:“相公到底是正人君子出身,处事以仁心为上,可是江湖上也并非完全是凶残之辈,以杀止杀,义者不齿?”

    韩芝佑恭敬地道:“晚辈出言冒犯,前辈望多宽怨,可是晚辈仍不明其意……”

    老妪微笑道:“这些俱是为旱魃所杀食后剩下的断肢残腿,由老身拾起加以烹调为饵,如能因而扑杀此獠,也算替他们报了仇。”

    韩芝佑钦折地道:“前辈侠心仁为,令晚辈敬佩万分!”

    老抠浅浅一笑,忽然轻谓道:“相公品性谦虚,宅心慈厚,武功又是那么高明,像极老身当年一个挚友,只可借老身现在视力不明,无法看清相公的极世风标。”

    韩芝佑被说得脸上一红,讪讪地道:“前辈太过奖了,晚辈哪里当得起……对了,晚辈直到现在尚未请教前辈的高姓大名,实在失礼得很!”

    老妪的脸上一阵激动,良久才叹道:“老身昔日在江湖上,倒也有点小小的名气,而今年华老大,往事不堪重提,这名姓也不必再说了。”

    韩芝佑知道这老妪必有一段伤心恨事,所以才隐姓埋名,匿居在隐僻之处,但他还是固请道:“前辈不愿提名号,不妨将姓氏告知,晚辈也好称呼。”

    老妪等了片刻才低低地道:“老身姓杜!”

    韩芝佑想了一下,突然失声惊道:“您老人家莫非梵净山主天香玉女杜素琼前辈?”

    老妪激动了一下又恢复平静道:“梵净山主跟天香玉女都死了,老身只是杜素琼而已。”

    韩芝佑奇道:“这又有什么差别呢,那几个名字都是前辈一个人……”

    杜素琼凄然苦笑道:“像老身这等形状,还配叫什么天香玉女……”

    韩芝佑也不禁默然,片刻之后才道:“杜前辈与韦大侠的一番情史,武林尽人皆知,晚辈虽然不在江湖行走,听人讲起来也深为感动。”

    杜素琼轻轻一叹道:“旧事重提徒乱人意!”

    韩芝佑见她感慨很深,不敢再往下说,默默地望着她,空气变得很沉寂,阴森森的有些寒意。

    而且这寒意越来越深。

    韩芝佑与杜素琼都觉察到了,杜素琼连忙压低声音道:“相公!不要动,那家伙已经来了。可能就在我们身后,它的动作很敏捷,你猝然回身,一定会吃亏的。”

    二人只顾说话,脸都向着门里,忘了门是洞开的,当时比较大意,此刻用心谛听,微闻咻咻之声。

    韩芝佑闻言果然不动,可也压低了声音道:“我不知道这东西会这么冷。”

    杜素琼低声道:“此物虽名旱魃,却是禀阴寒之气而生,故而身上有一股寒意,还有一种冰魃,所经之处,草木皆冻。”

    韩芝佑忽然道:“我们在说话会惊动它吗?”

    杜素琼道:“不会!它的视觉已经恢复,听觉要慢一点。”

    韩芝佑道:“我真想看它是个什么样子。”

    杜素琼低低地道:“形状丑恶极了,现在它已受到锅中熟肉诱惑,我们不惊动它,它不会侵犯我们的,等它掀锅大嚼的时候,我们可以合力对付它了。”

    韩芝佑点头,片刻又道:“前辈何不在向中下些毒药,不是少了很多麻烦?”

    杜素琼微笑道:“它生前是个用毒的专家,普通毒药毒不死它,剧烈一点的毒药瞒不过它,这个方法行不通的。”

    韩芝佑轻轻一叹道:“俗云‘经一事,长一智’,我不晓得一具复苏了的死尸,会变得这么厉害,真是想都想不到!”

    正说之间,身后己传来掀锅声,咀嚼声……

    大概这人肉烹调极佳,旱钦在唉吃时连骨头都舍不得吐出来,咬得津津有味,格格有声。

    杜素琼轻声道:“相公现在可以回头看了。”

    韩芝佑迫不及待地回转头来,心下一阵骇然。

    这怪物的形相太怕人了。

    周身长着一片密密的长毛,色泛青白,面目狰狞,眸子中的的射出碧光,手上长着寸余长的指甲。

    双手不断在锅中捞着人肉,大把地朝口中直送,红舌不住地向外四卷,周身还弥漫着一团淡淡的薄雾。

    韩芝佑轻吸了一口气道:“这东西的确难看,它身上的薄雾是怎么回事。”

    杜素琼道:“那是空中的水气受它身上的阴寒所凝,它生前的长相一定难看,死后添上鬼气,自然更怖人了!”

    韩芝佑略作思索道:“杜前辈!我们怎么样收拾呢?”

    杜素琼也想了一下道:“相公掌力雄浑,不妨跟它正面相搏,老身伺机用暗器取它要害,只是这东西很厉害,相公要多留心一点!”

    韩芝佑笑道:“前辈放心好了,它伤不到我的,问题是前辈视力己失,使用暗器时不大方便,莫若由晚辈一人对付它算了!”

    杜素琼抗声道:“不要紧!老身国虽不能见,耳尚未聋,听风袭影,绝不至错打到相公身上,还是合力对付它吧!”

    韩芝佑连忙道:“晚辈不是这个意思,前辈误会了,既是如此,我们开始吧!”

    这时那旱魃吃得兴起,不再用手捞肉,双手端起锅子,凑在口边,连吃带喝,十分起劲。

    韩芝佑见机不可失,大喝一声,身子猛蹿出去,单掌前探,就朝那旱魃的前胸上印去。

    杜素琼急叫道:“相公!不可以,它身附极毒,万不能用掌与它身体相触,还是虚空发掌,以暗力与它相搏。”

    韩芝佑的动作何等迅速,本来己蹿至早魃身畔,听见杜素琼的叫声,连忙又将招势撤回!

    就是这一招之失,旱魃已经警觉,口中发出一身厉啸,伸手就把那口锅子朝韩芝信飞来!

    韩芝佑抬臂向外一拨,锅子撞在墙上,打得粉碎,肉汁四溅,连整个屋子都为之震动起来。

    韩芝佑虽将锅子拨开了,心中却为之吃惊不已。

    因为他觉得这旱魃的潜力简直大得惊人,信手一掷间当然用不上全力,可是已经被他带的几乎要挪动身子。

    旱魃见一击不中,暴怒更甚,怪啸中猛朝前扑,同时探出附有长甲的利爪,向韩芝佑抓来。

    爪离半丈,即有寒意迫人,韩芝佑不敢怠慢,双掌合在胸前,竟全力往外推出去,立刻涌出一股巨劲。

    旱魃没有预料到韩芝佑的掌力会这样强,一个不留神,身子被推得退后一步,长甲也断了两只。

    而杜素琼己适时打出两颗银珠,各奔胸腹,全是指的穴道之处,亮光一闪,倏忽即至。

    旱魃睹得银光迫近,大嘴一咧,探手即朝银珠抓去,不想杜素琼这次用了特异的手法,银珠突然自动向上跳起。

    “噗!噗!”

    两声微响之后,银珠各嵌在它的太阳穴里。

    旱魃受了激怒,又是一声厉啸,带着一股寒风,改向坐在床上的杜素琼扑去,形势极是凶危。

    韩芝佑恐怕杜素琼看不见会吃亏,身形也猛朝前欺,抢在旱魃之前将杜素琼挟起躲了开去。

    “乒乓!”

    又是一声巨响,旱魃的双掌却打在那木床上,立刻横飞,迸得到处都是。

    韩芝佑与杜素琼都被木屑溅到四五尺处,隐隐作痛。

    韩芝佑急道:“它左右太阳穴各中了一颗银珠,怎么一点都不在乎?”

    杜素琼叹息道:“这家伙难除了,它现时只有思想行动的能力,却无感觉,打它不痛,除非能整个的粉碎它。”

    韩芝佑道:“那我就用掌力将它击成粉碎如何?”

    杜素琼道:“没有用,它一身皮坚肉厚,隔空掌力伤不了它,若是打实了也许有效,可是我们自己也难幸免中毒!”

    韩芝佑慨然道:“这等凶残之物,岂能容它留在人世,就是拼着中毒,也要将它除了,待我将前辈放到个安全的地方去…,,

    正说之间,旱魃又扑了过来,韩芝佑连忙挟着杜素琼再次避开,杜素琼突然在他怀中一挣,脱了开去。

    韩芝佑大吃一惊,杜素琼已朝旱魃直扑过去,手掌笔直地劈向它的顶门,韩芝佑连忙叫道:“前辈!这是为什么?”

    叫声中身形一拔,又抢在杜素琼之前将她拉住,同时脚尖猛点旱魃的胸部,双双倒弹开去。

    旱魃的身子被踢得往后一坐,长爪捞了杜素琼的一片衣袂,只差一点就抓住了后腰。

    杜素琼被拖开后悻悻然地道:“相公,你拉我做什么,老身年事已高,就是与它同归于尽,也是上算的事,错过这次机会,下回它也提高了警觉,想要照办都不容易了!”

    韩芝佑慨然地道:“前辈乃万人敬仰的侠女,如何可以跟这种鬼魃同归于尽?再说尚有晚辈在此,要拼命也是我们男人之事!”说着将杜素琼放过一边,反身进扑,旱魃刚从地上站起来,看见韩芝佑攻来,居然识得厉害,侧身从旁滑过。

    韩芝佑变招何等快速,旱航才向左一闪,他随影附形而进,右腿猛踢,勾向旱魃的左腰。

    旱魃被他的腿势所阻,情急拼命,双手反向韩芝佑的脸上抓来,韩芝佑一缩头颈,底下再击出一拳。

    这一拳的力量岂同小可,结结实实的击在旱魃的胸膛上,“咚”的一声,将旱魃凌空击起,撞开了草墙,一直飞向屋外,而整个草屋也受了巨响,“哗啦啦”地倒了下来,幸而只是些稻草细木,不会将人压伤。

    等到韩芝佑和杜素琼从草堆中钻出来时,四周已一片空寂,那早魃已不知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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