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风 波

    第二十回 风 波 (第3/3页)

以扫目观察石室中情况的洞穴,便是通风口,但这通风口太小,仅比一个寻常人的头颅,大不了多少!

    幸而叶遇春身材并不痴肥,头颅也不硕大,又有内家修为,练过“缩骨功”,应该可以不太困难的,通过洞口,进入石室!

    但他由于先曾闻得此处有呻吟声息,知道室中有人,遂暂不急于进入奇异石室,他要先找人,看清楚是什么人,以及人在何处。

    奇怪,室中没有人啊!

    叶遇春认为自己的神智正常,适才绝对没有听错,是从这个方位,传出人的呻吟之声,如今怎会不见人影?是人已离此他去?……还是人已藏起?……

    若是其人已去,当然不谈,若是其人藏起,则……

    叶遇春目光再扫,陡然一阵阴森森的寒意,从尾尻直升脊心,全身都毛发渐竖!

    原来,这石室虽颇广大,却空空荡荡,只在东面壁下,摆着一张大床,西面壁下,摆着一具巨大石棺,石室中央的地面上,则画着一个径约数尺,半红半黑的“太极图”形而已!

    这种情况,“太极图”虽有点异样,但是个平面,无法藏人!难道,人在棺中,或是人在床上睡觉?

    人在棺中,还会呻吟,当然太以可怕!

    若人在床上睡觉,也有点不合情理,跑到这种地方,躺在床上,能高枕无忧,睡得着么?

    由于方位的关系,以及床上有帐,帐的质料也又厚又好,致使叶遇春无法从风洞中看得见床上有人无人。呻吟声,也不再作,他若想打破这令人莫名其妙的闷葫芦,便非施展内家“缩骨功”力,通过风洞,真正来个脚踏实地不可!

    这石室中,究竟是善地,还是恶地?

    答案在两可之间,叶遇春不是韦铜锤,他生性比较稳重,假如有后路可退,他未必会甘冒奇险!

    但如今他没有后路了,掉下来容易,爬上去难!无论在时间方面,或体力方面,叶遇春都知道生机在前而不在后,只有先入石室,然后另找出路!

    没有选择,立付实行,真气提了,内力聚了,身躯缩了,骨骼松了,叶遇春终于从东面壁端的通风口中通过,进入这奇异石室!

    这回,是真正的脚踏实地了,叶遇春才一真正的脚踏实地,心中便着实吃了一惊!

    由于,刚才身在壁顶,方位不同,如今才使他目光平注之下,看出这张大床,绝不是普通人的睡觉卧床!

    这是一张帝王所用的龙床,不单帐幔绣凤,床柱雕龙,连床上的枕、被、衾、褥,也都是金黄色泽的皇家用物!

    如此一张龙床,再加上西面壁下的巨大石棺,着实使叶遇春看得吃了一惊!暗忖,难道此处竟是满清入关前的王室墓穴?

    但根据传言,满清入关前的王室墓穴,是在鹿鼎山中,此处却在鹿鼎山外,位置上岂不略有差隔?……

    还有更令叶遇春深深吃惊的事,就是这张龙床之上,果然睡得有人!

    此人脸朝里卧,而貌难见,身上也覆盖了金黄色的绣龙衾被,看不出他原来的衣着身材。

    口中未作呻吟,毫无声息,连对叶遇春由壁顶钻出风洞,飘身落地,也似毫未惊觉,故使叶遇春弄不清楚此人是活?是死?抑或业已沉沉入梦?

    既然莫测高深,便暂时不去理他,叶遇春先去细看西壁下的巨大石棺,和石室中央地上所画的红黑“太极图”形!

    石棺除了特别巨大以外,因无镌刻,看不出什么名堂。叶遇春觉得这可能不是“棺”,只是“棺”外的“椁”,其中死者的身份,要等启开石椁,察看椁内棺材头上的文字标示,才会恍然大悟……

    当然,叶遇春在尚未弄清龙床上人的生死身份之前,不会去太费心力,从事开启石椁,他遂转身走到石室中央,细看地上半红半黑的“太极图”形!

    咦!这里面被他看出一些奥妙!

    通常,“太极图”的“图眼”形状,都略作鱼形,亦即俗称太极鱼,但此处地上半红半黑的“太极图”形,却偏偏与众不同,左面的“图眼”,画成小鹿,右面的“图眼”,画成小鼎。

    一“鹿”一“鼎”,显然和藏有无价宝物,暨满清帝室龙脉风水的鹿鼎传闻,有莫大关系。

    好,叶遇春面临考验,这考验,不是问答题,而是选择题,他如今必须从三者中选择其一,是先走到龙床床边,伸手揭开金黄色绣龙衾被,察看龙床上人的生死身份?或是先凝内力,启开石椁?还是先聚集智慧,细看细想,似求解开“太极图”形上“鹿鼎”之谜?

    选择题,毕竟比问答题,来得容易,叶遇春略经思考之后,便有了自以为是的正确选择!

    人、棺、图三者,图比较抽象,棺有点恐怖,人则就在眼前,叶遇春遂自然而然的,选择了人!

    他先未冒失走到床前,伸手揭被,是在距离龙床三尺左右之处,恭身肃立,咳嗽一声,抱拳发话说道:“在下叶遇春于鹿鼎山外,因避雨失足,坠入此处,以致有……有……有……所……所……惊……扰……”

    末后的“有所惊扰”一句,几已语不成声!

    这不是叶遇春胆怯太甚,连语音都发起抖来,而是他身体内部,发生了难以控制的重大事故!

    所谓“重大事故”,当然就是叶遇春体内的“天地交泰降头”,突然不太安静!换句话说,若非他服药时间已到,苦于无药可服!就是苗女姬小菁业已进入鹿鼎山,与群侠闹僵,开始施展什么恶毒手段!

    好厉害的“降头”,叶遇春本是响当当的男儿,铁铮铮的英雄汉,若断他一腿,或残他一手,都未必能使他变变脸色,皱皱眉头,但腹内“降头”,才一略有动作,他便全身颤抖,语不成声,黄豆大小的冷汗珠儿,从额角上,和脊缝间,不断渗出下滴!

    这种情况下,他的注意力,和警觉心,突然减弱不少,竟没有发现这奇异石室中,会不声不响的,多出了一个人来!

    假如这是敌人,或是恶人,则叶遇春在腹中“降头”发作,人已完全失去抵抗能力之下,结果可想而知!

    但突然出现的这个人,虽不是他的敌人,也不是他的朋友,对于叶遇春来说,是个完全陌生的人!

    这不是男人,是个女人,是个极美丽的女人,却也是个仿佛极不快乐的女人!

    说她极美丽,原因在于不单容貌之美,真是“芙蓉如面柳如眉”,而风华之清,也恰如“秋水为神玉为骨”,三国才人曹子建所写来赞美女的“肩若削成,腰如约素,修短适中,秾纤合度,傅粉则太白,涂朱则太赤”等大堆辞汇,都可以一古脑儿,适用到她的身上!

    说她仿佛极不快乐的原因则在于她那张人见人怜,人见人爱的绝代娇靥之上,布满了纵横泪渍!

    但这极美,而极不快乐的女郎,虽不是叶遇春的敌人,却在一见面后,立对叶遇春下了辣手!

    她是从南面壁上一个毫无声息,突然出现的圆门之中走出,陡然发现石室中多了叶遇春这个陌生的人,神情不由一震,立把手中一管碧绿箫儿扬起!

    这时,叶遇春正对睡在龙床上的那人,抱拳行礼发话,但一语未毕,“降头”业已发作,立告语不成声!

    那女郎秀眉一蹙,立即出手,但不是用手中竹箫,点打叶遇春,而是把竹箫凑向唇边,从箫管中吹出七线寒光,飞射叶遇春的后背七处要穴!

    因这女郎在武学修为方面,高于叶遇春,故而,叶遇春即令是在正常状况之下,也未必逃得过这从背后飞袭的箫中七缕寒光,何况今是在腹内“降头”已发,神智即将昏迷的异常情况之下!

    七缕寒光,缕缕都打个正着,射中了叶遇春的后背七处要穴!

    叶遇春中袭人晕,身躯往后一仰,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这是石室,石地相当坚硬,假如让他直挺挺的倒下,摔着后脑,恐怕会摔掉一条小命!

    但那极美女郎,及时玉臂双伸,接抱住了叶遇春的晕倒身躯,让他毫无所伤,并异常舒服的,摔在她软绵绵、香馥馥的怀抱之内!

    更妙的是这位极不快乐的女郎,似乎获得了某种快乐,竟从她满布纵横泪渍的绝代娇靥之上,展露出一丝使她看来美上加美的霭然祥和微笑!

    女郎为什么笑?

    龙床上睡的人儿是谁?

    巨大石棺到底是棺?是椁?其中所贮放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石室中央地上,“太极图”中,异常寻常的一只鹿、和一只鼎的图形,究竟是什么意义?

    四个问号,都暂时摆一摆吧,先解答另外一个比较热闹的动作火爆问号。

    叶遇春腹内恶毒“降头”,似乎发作得略为早了那么几个时辰,他所服食的最后一粒临时解药,应该还可以维持那么一段不太长的短短时刻才对!

    药物不会突然失灵,使他提早毒发,唯一的答案,似乎是姬小菁来了,并和鹿鼎山中的群侠,闹翻了脸,谈判破裂,不惜伤损她与所祭练的“降头”息息相关,祸福与共的“本命元神”,下了绝情杀手,要与她心目中的欢喜冤家,心爱情郎叶遇春,搏一个两败惧伤,同归于尽!

    不错,事实上的答案,正是如此,完全恰如推料!

    鹿鼎山中的现场上,业已充满血腥,一片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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