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清理门户

    第十八回 清理门户 (第2/3页)

容情的。

    他要的就是这种过程中的柔情,过程中的松懈,往往就是结局的契机。

    万回春见丁白云明明已经左支右绌,却仍能撑了下来,便知自己所料不错,趁着丁白云一次闪避退步,忽然靠过去,轻轻与他说道:‘用诊脉指切他太渊、列缺诸穴。’原来万回春已经开始授他医道,而讲述经脉之余,也顺便将点穴之法教给了他。虽说他功力尚浅,但是要用来对付只会外家硬功的丁允中来说,却是绰绰有余了。

    这层道理原也浅显,只是丁白云初窥门径,不知使用时机,此时得到师父提点,立即会意,又过了两招,但见父亲斜纵虎步,沉肩提肘,一招‘开云雾青龙汲水’打了过来,那丁白云从小见父亲使这一招可不知有几百几千次了,知他左手容易用老,当下侧身转过半圈,原是一招‘进步劈砸’,但这一拳挥出,来到一半,化拳为指,迳往丁允中左腕切去。丁允中待到知觉,丁白云的手指已经拂到腕上来了,接着只觉手臂一麻,瞬间酸软无力。

    原本丁白云至此若是一跃跳出战圈,伏地磕头道:‘孩儿得罪!’那么胜负便算已分,丁允中也不能再战了。但是丁白云毕竟临敌经验不足,他一招‘进步劈砸’,所谓进步也进了,那一劈也化为指戳了,但接下来还有个‘砸’字,却是他一向练得惯了,此刻竟收势不住,硬是要将这下半招使完。

    可是这一砸,却是要将右拳迎向自己的左掌,那时丁允中手臂酸麻,已经不听使唤,丁白云这一砸去,岂不是要将父亲的手臂打断了?丁铃见着父亲危险,先是大叫:‘住手!’但发现自己的哥哥恍若未闻,哪里管得着合不合规矩,马上提刀窜出,跟着挥刃上架,丁白云若是不闪不理,那么在他打断自己父亲手臂的同时,也要让自己的妹妹斩断手臂。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通常都是这个样子的,明明知道可以避免发生的,偏偏事到临头,却依然避免不了。

    万回春见丁铃这一刀又急又快,丁白云强敌在前,只怕无暇闪避,更何况丁铃这么做,已是违反了约定,也急忙从旁抢出,发掌一推,便往她的肩头按去。

    万回春这一招围魏救赵,本也合用,只是他忽略了眼前这三个人是父亲与子女的关系,丁铃是拼了受这一掌,也要救父亲;而丁允中见女儿挥刀砍来,却是宁愿挨儿子一拳,也不要儿女们受伤,所以右臂虽麻,却反而迎了上去;再说那丁白云眼见自己这一招就要打到父亲,原本也已感到后悔,这时父亲不退反迎,更让他不知所措。

    这四人在同一时间里,都有所欲,也都有所蔽。结果只听得‘碰’地一声,万回春一掌拍在丁铃的肩头,丁铃的身子从一边撞了出去,而万回春胸口同时也挨了丁允中一拳,身子跟着往后跌出,紧接着丁白云也一拳打在丁允中手肘上,丁允中手骨关节脱臼,往后退了好几步。

    四个人当中只有丁白云身子一动未动,但是丁铃手中的雁翎刀在万回春一掌拍到她时脱手而出,刀锋却还是带过丁白云的上臂,划出一道口子,鲜血迸流。玄玑说道:‘这一回合,是丁白云庄主赢了。’

    莫高天摇着头,不以为然地道:‘四个人都受了伤,我说是平分秋色。’丁允中关心女儿的伤势,恨恨地看了丁白云与万回春一眼,便去将丁铃扶起。丁铃见父亲只用左手拉她,勉强坐起身来,关心道:‘爹,你的右手?’丁允中见她嘴角淌血,显是受到内伤了,便道:‘只是脱臼了,没关系。你觉得怎么样?’丁铃忍着胸口烦闷,轻轻说道:‘还好,只有……只有一点恶心。爹,算了吧,哥哥他觉得自己过得好就好了,我们这一阵子一起游山玩水,四处游历,日子也是自由快活,我们就不要管哥哥了,他也许……也许只是想闯一番事业罢了。’那丁允中何尝不知儿子的生性?只是他一想到多年辛苦经营的‘侠义’两字,就这样毁于自己的亲生儿子手中,就不禁为之气结。再说儿子迷信实质的家势产业,汲汲于与攀权附势,殊不知这些表象的东西,就连宣称授命于天,以整个天下万物百姓为私家产业,权势天下第一的历代皇室,也没有一个朝代可以永传子孙,更何况个人产业呢?丁允中最想要留给儿子的,也是他认为更要继承的精神遗产,是他的言行典范,与侠义风骨,而他也这么一直努力保持着自己认为的最高标准,却无奈儿子对于这一切视而不见,买椟还珠,对他来说,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如果可能的话,丁允中想给儿子一个清醒的当头棒喝。不过看这样,是办不到了。

    那玄玑心想:‘反正这第三场原本就是多出来的,不分上下,打和收场,也不过回到原点,倒也没有什么损失。’于是便道:‘既然两方都违规,也都挂了彩,就依莫先生所言,这一回合双方平手。丁老庄主应该没有异议吧?’丁铃扯了扯丁允中的手臂。丁允中道:‘就照莫大哥意思吧!’玄玑转过头去向万回春道:‘万掌门的意思呢?’丁白云顾不得手上的伤势,这时也已扶起了万回春。万回春虽有不甘,但也不好违逆众意。便道:‘一切请真人主持便是。’玄玑道:‘那好,这一回合的胜负就这么定了。莫兄,接下来是我们先上呢,还是让他们先来?’莫高天道:‘刚刚他们已经打过一架了,先让他们休息一下,喘口气吧!’意思是要跟他先来。玄玑面无表情,轻轻说道:‘也好。’台上众人听到玄玑表示同意,下意识地往后退开几步,同时也都擦亮眼睛,等着看这一场难得一见的龙争虎斗。

    两人上一次的较量,距今已经有二十几年了,但是他们的心中雪亮,都知道对方这几十年可不是白过的,千万不得小觑,但是另一方面,又各自对自己这几十年来所下的苦功颇有自信,平日要找到功力相若的对手可不容易,今天有这样的机会,在公开的场合,又有这么多的见证人,简直是可遇而不可求。两人表面上不动声色,私底下都是鸭子划水,暗自潜运内劲。两人对峙了许久,谁也不打算先动手,只怕前面搬运内息的准备功夫做得不够。

    汤光亭也与大多数的人一样,摒气凝息,等着看这一场百年难得一见的高手对决,同时也有观摩高手出招的意思。

    但见玄玑整个人的身影,仿佛都笼罩在一层杀气当中,汤光亭心想:‘我与他那日在白云山庄对战,并未特别感到他有这番的气势,想是他并未将我放在眼里的缘故,如今他的对手是莫前辈,态度便马上不一样。’但瞧莫高天的神色仍是一派地气定神闲,一步一步地往场中走去,只是脚步凝重如山,外弛内张,叫人莫测高深。

    正在纳闷这两人到底还要这样子对峙多久,忽然玄玑手中剑光一闪,身子如一条灰龙飞窜而出。那莫高天立时低吼一声,身子横走,瞬间斜出两丈,避开玄玑的正面攻击后,旋即从玄玑背后抢上,只见他疾舞双臂,或拳,或掌,或指,或抓,速度快得有如长出六只手臂一般,尽把上下左右所有的方位都罩住了,汤光亭瞧着都还来不及叫道一声:‘好!’那玄玑竟然在这间不容发之际,身子突然向上拔起,在半空中转体侧身,剑尖已经指到了莫高天的头顶心。那莫高天艺高人胆大,居然只将头一歪,剑锋就从他耳边划过。接着看他右臂暴长,直往身在半空中玄玑的背心抓去,玄玑头也不回,伸腿飞来,以脚接他这一抓,‘砰’地一声,两人各往后退出两步,退势方定,更不喘息,又都接着猱身而上,瞬间又斗在了一起。

    两人这几下兔起鹘落,看得现场所有的人眼睛一眨也不眨,几乎都忘了呼吸,几个定力较差的,甚至头晕目眩,烦恶欲吐。

    那汤光亭见玄玑天罡正一剑法,既轻灵又凶狠,速度与威力兼具,只要让他的剑光带上,当者必折;在看那莫高天拳掌纵横,满场游走,阴阳与刚柔并俱,长攻与短打兼容,气象万千,变化多端,汤光亭宛如聋子听见了天籁,瞎子瞧见了仙女,当真是满心欢喜,如痴如醉。场上两个人的一招一式,应对进退,都巨细靡遗地映照在他的心底。只在心中不断地喊着:‘不错,不错,这招就该这样子挡……哎呀,等一等,这一剑居然可以有这样的变化,没错,没错,因为这剑威力够大,所以不用顾到后面的陷阱,可以直接把后着拿来当前着……’他一边印证自己的武功,一边自问自答,忘情之处,手舞足蹈,好像自己就在场中一样。如此看着两人过了两百来招,这才恍然大悟,心道:‘原来吕道长特别体醒我,要我不论剑术练了多久,练了多熟,每天还是要不断地练习,从中发掘问题后,再去找他,如此过个一二十年,便能与天下英雄一争长短,为的就是眼前这两个对手。’

    就依汤光亭此刻在天遁剑上造诣而论,其实已足堪与玄玑的天罡正一剑相提并论,不过如果对手是玄玑,那他目前所会的变化就不够多,若不能够毫不思索地,用接近于反射动作的方式出剑,那么场中节奏势必会被玄玑牵着走,一时候一久,就只有等着任人宰割了。

    汤光亭越瞧,心里就越明白其实自己的武功根本还不行,忽然胸口微感窒闷,却是玄玑与莫高天两人兵刃拳脚上,所带上拳风掌风,在眼前逐渐形成一道温热气流,那站得近的人,连呼吸都有点困难,更何况他关心战局,情绪投入,就更容易受到影响。但是汤光亭复见薛远方与李坤松等人,站得也跟他一样近,尤其是薛远方还受了点伤,可是这时看来他们的神情与平时并无二致,看样子,若比内力精纯,自己排得可更后面了。

    汤光亭一下子虚心了起来,但见玄玑头顶上隐隐散出霭霭白汽,而莫高天则是袖袍鼓起,知道两人斗了千余招之后,这时不但是比武术,而且也是拼内劲,所以到底鹿死谁手,一盏茶的时刻之内,应该就能分晓。汤光亭不禁暗暗担心起来,因为高手过招,若不能以一招半式折服对手,比拼内力的结果,两造必有死伤,或甚至是两败俱伤。

    果然只见玄玑与莫高天两人左掌相交,‘啪’地一声闷响,牢牢黏在一起。那莫高天的右手可没闲着,手指捺出,往玄玑的眼皮按去。

    玄玑暗喝一声:‘可恶!’两人距离太近,长剑威力大打折扣,当下只将剑身侧了过来,去割他的手指。岂知莫高天就等着他出这一招,看准方位,屈指往剑身弹去。玄玑只觉得手心微微发麻,去势略阻,接着腕上一紧,却是莫高天手掌翻来,扣住了他的手腕。那玄玑虽然手腕受制,却并未放弃攻击。腕骨关节活动,剑锋依旧往莫高天的脖子上划去,力量虽轻,但是一旦带上,也是血光之祸。

    在场众人见胜负将分,不论哪方,都是一声惊呼。却见玄玑手中长剑来到莫高天脖子前三寸之处忽然停住不动,不知道的人一开始还以为是玄机见制住了莫高天,而有心放他一马,饶他一命。可是时间一久,大家就都知道事情好像不是这样子。

    原来是那莫高天一扣住玄玑的手腕,立即发动内力,而那玄玑的手越往莫高天的脖子递去,所需的力量就越强,相反的,莫高天的手越往自己身体方向移动,就越省力。两人功力相若,此消彼长,玄玑只见剑锋明明就只差了那么三寸,但是实在已是用尽了全力,再也多挤不出一丁点儿的力气了,而莫高天的情况也是如此,能以三寸的距离挡住玄玑的剑,也是用尽了他毕生的修为,就是想再多推回去一分两分,亦是难如登天。

    于是两人就这么左掌掌心相贴,而莫高天的右手穿过左手上方,去扣住了玄玑的右腕,而玄玑手中长剑则转过来,架在莫高天的脖子上。因为两人都想要多挤出一分力气,于是又都不约而同地尽可能贴近对方,所以实则莫高天脖子边的剑锋,已经十分贴近剑柄。巧得是两人身高相若,因此几乎是鼻尖凑着鼻尖,四目相对,相去不逾一尺。

    两人这样子对看虽然有些滑稽可笑,但是现场可没有人笑得出来。

    那玄玑忽然心想:‘原来你佯装要挖我的眼睛,其实是想制住我的长剑,以便比拼内力。哼,莫高天啊,莫高天,你未免太小觑我玄玑了,只要你说一声,我就是撤去长剑也行,你以小人度我,岂不枉称了“自大”二字?’心中一气,力气竟多了一分,剑锋又往莫高天的脖子挨近了寸许。

    这时现场所有的人,心中都雪亮了起来。他们两人比拼内力,外表上看不出目前谁赢谁负,但是玄玑手上的那把剑,却正是最好的指标,只要剑锋往莫高天脖子上挨,就是玄玑占了上风,反之,便是莫高天略胜一筹。

    只见玄玑的剑锋这一下挺进一寸之后,头顶上的漫漫水汽忽然大盛,黄豆般大的汗珠,也从额上开始冒出,反观莫高天却没什么变化。原来玄玑这一下挺进之后,所遇到反抗力更大,为了维持这样的赢面,只有咬紧牙根继续鼓动内力,但是这一下吃力不讨好,只见玄玑的剑锋开始一分一分地往后退去,距离反而比原来更远了。

    面对这样的细微变化,汤光亭可以说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真正的高手对阵,最后的胜负,通常已不是武功高强者得胜,而是谁的失误少,谁就能胜出,如今看来,莫高天能够平心静气,稳扎稳打,可以说已经立于不败之地,玄玑贪功躁进,反而因此容易误判形势,而露出破绽。

    但见玄玑手中长剑一寸一寸地从莫高天的脖子上退开,虽然不能说这样玄玑就会输了,但是这么一来,气势受阻,所谓兵败如山倒,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所以长剑门上下一见如此,心中都不禁雀跃起来。

    就当众人的目光,都投注在那把剑上的时候,忽然每个人都看到了一道黑影一闪,疾往那莫高天飞奔而去,汤光亭与宋镇山都暗道一声:‘不好!’两人同时抢出,接着同时听到‘当’地一声巨响,玄玑与莫高天的身子向后弹开。

    汤光亭与宋镇山原本都是去追那道黑影,但是汤光亭瞥眼见莫高天倒下去的样子,似乎不大对劲,便弯去莫高天的背后,去扶住他的身子。接着听得‘叮叮当当’连番声响,却是宋镇山已与那人斗在一起,汤光亭定眼一瞧,果然便是李坤松。

    汤光亭转头去查看莫高天的情况,只见莫高天左手捂着左侧的脖子,指缝中不断地汩汩留着鲜血,汤光亭大吃一惊,连声道:‘莫前辈,你没事吧?’莫高天瞪了他一眼,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你的脖子也去……去给人家划开一刀,看……看看有没有事?’他与玄玑比拼内劲,虽说时刻已久,但两人全身真气充满,依然十分强劲,外力原本无法介入,但是这道黑影却仍是暗施偷袭,显然此人功力也与场上二人相当,汤光亭便猜是李坤松,只是他没想到他能在一招之内就伤了莫高天。

    汤光亭伸指连点莫高天脖子附近的穴道,企图帮他止血,无奈人体的颈动脉是相当粗大,而且重要的一条,仅仅点穴,还不能止住血势。适巧陈九渊靠过来查看,汤光亭便要他撕下衣襟,帮忙按住莫高天的伤口。

    陈九渊依言而为。汤光亭低头与他细声道:‘二哥,你待会儿见我一动,就立刻扶着莫前辈闪开。’陈九渊道:‘你打算如何?’汤光亭道:‘这场赌局已经破局了,看样子只有大闹一场,才能全身而退。’莫高天伸手抓住汤光亭,虚弱地插口道:‘制住玄……玄玑,他是关键……’汤光亭大喜,道:‘正是。’早有长剑门人靠过来递上金创药,替莫高天敷上。汤光亭复见宋镇山的师父姚奉达,也加入与李坤松的激斗中,心想此刻正是时候,侧身滚出,拾起不知何人遗留在地上的长剑,‘唰’地一声,便往玄玑身上招呼过去。

    那玄玑刚刚与莫高天比拼内力时,李坤松忽然闯过来,使尽全力一剑斩在玄玑的剑上,玄玑手中长剑受力往莫高天的脖子上划去,但这份劲道也随着剑身传回了玄玑身上,是故玄玑才会与莫高天双双往后弹开,只是莫高天受的是剑伤,玄玑受到的震荡,反倒较莫高天为多。

    因此这时玄玑虽然正在门下弟子的簇拥下,端坐调息,但汤光亭挺剑闯入,却几乎无人能挡,其中原因,除了是几个武功比较高的已经受伤了之外,伤势较轻的薛远方与一清,先是才见莫高天受伤,几个人忙成一团,后见宋镇山、姚奉达与李坤松斗在一起,正四下寻找甘俊之的踪影,以图报复,全没料到汤光亭会在此刻突然转过头来对付他们。

    只见汤光亭如狼入羊群,所向披靡,顷刻间已然欺到玄玑身边。那玄玑虽说正在打坐,以导元归息,但仍是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但见汤光亭此番来意不善,心下立时明白他的用意,顺手抓起手边长剑,还来不及站起身子,便先将剑尖指向汤光亭的身上。汤光亭见他这一招方位巧妙,若要前进,除了迎击之外,更无可避。

    而若是迂回而前,就要多花点时间,那时只怕薛远方就已经抢上来了。当下更不打话,一招‘天下无双’就使了出来。

    自汤光亭学会天遁剑法以来,这招‘天下无双’曾助他击败过不少敌人,这时见玄玑坐在地上,同样是少了许多反击变化,使得这一招威力更大,只听得‘当’地一声,玄玑长剑居然脱手而出。一来是汤光亭这一剑甚难躲避,只能硬接,二来如此便着了汤光亭的道儿了,玄玑刚才已经耗费了许多内力,现在又受到李坤松偷袭所致,一时间所能提起的真气,已经不到平日的五成,而汤光亭今日胜败在此一举,倾全力所为,玄玑如何能挡?但见长剑脱手而出,心道:‘也罢!’他原本还可以翻滚的方式,躲开汤光亭接踵而来的下一招攻击,只是他向来自恃宗师身分,自尊心又强,岂能在无名小辈面前,以连滚带爬的方式去接招?当下万念俱灰,干脆将两眼一闭,来个坐以待毙。但觉肩上一沉,却是汤光亭将剑架到了他的脖子上,一如他刚刚对待莫高天的情况。而便在此时,薛远方与一清,已从两旁掩袭而至。

    那汤光亭大喝一声,作势要用剑划过玄玑的颈项,一清不明究里,连忙变招,伸剑来挡,汤光亭左手五指伸直并拢,作手刀状,忽然穿过一清来剑下方,‘啪’地一声,打中了他的手背。一清手上吃痛,向一旁跃了开去。而那薛远方因为见汤光亭一开始并无伤害玄玑的意思,知道他只是虚张声势,意在警告他们不要接近,所以他没有像一清那般冲动,只站在五步之外,保持高度警戒,见一清没受伤,便说道:‘汤兄弟,你这可搞错了吧?莫高天可是李坤松伤的,你用剑指着我们掌门干嘛?你可不要忘了,你这样是与全天下的无极门门人为敌。’汤光亭道:‘这是两回事,我脑袋清楚得很。我今天总得先把自己的事情办了,要找李坤松报这一剑之仇,三年不晚。’话锋一转,说道:‘玄玑道长,麻烦劳你驾,慢慢站起你的身子来,可别玩花样。’

    玄玑道:‘哼,我既落在你的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要用我胁迫我无极门,劝你尽早死了这一条心。’汤光亭道:‘晚辈不敢胁迫道长,只不过是做个买卖。道长若是执意不肯起身,那晚辈狗急跳墙,也许先点了道长的穴道,道长比我高大,那我只好提着道长的裤头拖着走。不过道长武功高强,晚辈也怕道长忽然大发神威,说不得,只好先挑断道长的手筋……’不待汤光亭接着说完,玄玑脸色大变,怒道:‘你敢……’汤光亭做个鬼脸,蛮不在乎地道:‘道长,麻烦你冷静一点,你好手好脚的时候,我就不怕你了,要是我真的废了你的右手,我又有什么好怕的?只是这么一来,王爷那边我可真不好交代了。所以还是请道长帮个忙,打个商量,明天早上太阳一出来,我姓汤的就会把今天的事情给忘个精光,绝口不提,在王爷面前,我仍会尊称你一声真人,凡事配合。……焦大师,你也来帮我劝劝道长嘛!我可真是左右为难呢!’焦赞被他们的私人恩怨搞得一头雾水,摇头道:

    ‘这……这我可帮不了忙……’

    玄玑但想好汉不吃眼前亏,更何况他引以为傲的天罡正一神剑,可是只有右手使得出来,若是武功被废,那他一辈子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态度于是松动,便道:

    ‘你待如何?’汤光亭道:‘晚辈想让道长放一个人。’玄玑道:‘你是说梅姑娘?’汤光亭有点吃惊,道:‘想不到道长还会占卜,知道晚辈心里所想的?’玄玑道:

    ‘你说了一个早上,我也该知道了。’

    那万回春听了,连忙嚷道:‘玄玑道长,千万不可上了他的当!’那玄玑还不知如何是好,汤光亭接着转向薛远方说道:‘薛道长,这梅姑娘与你们非亲非故,可以说是没本的买卖,一本万利,还考虑什么?再说你瞧梅姑娘的精神恍惚,不知道受到了什么样的折磨,不瞒道长说,晚辈着急得很,要是逼紧我了,我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薛远方道:‘你年纪轻轻,不但武功如此了得,还是赵王爷面前的红人,将来飞黄腾达,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到时候你就是想三妻四妾,那也不成问题,何苦为了眼前一个女子,而跟众人翻脸?你把事情闹大了,对大家都没好处。所谓色不迷人人自迷,少年人戒之在色,你可得三思啊。’汤光亭笑道:‘薛道长说得是,荣华富贵还有三妻四妾,我也不是不想,只是眼前我就想要梅姑娘平安无事,见她这样,我是说什么也不忍心就这样离开。’

    薛远方道:‘汤兄弟重情重义,令人敬佩,想必来日定不负我!’汤光亭笑道:

    ‘晚辈没其他的好处,说话算话,向来是我的美德。’薛远方道:‘这个自然。’两人一搭一唱,全没把万回春放在眼里。万回春心中有气,但是也不便发作,心下盘算,今天无论如何讨不了好去,何不就卖玄玑一个面子,让无极门欠个人情?

    于是便道:‘既然薛道长相信汤兄弟说话算话,万某也有成人之美,这么吧,你把玄玑真人放开,我就让你把梅姑娘带走。’一清插嘴道:‘薛师叔,真清师弟的仇……’薛远方道:‘这一件事情,回门里问清楚再说,汤兄弟欠我们的,我们自要向他讨回这个公道。’

    一清还道:‘可是……’汤光亭道:‘可是什么?你就别再说了,再说下去,连你都脱不了干系,我告诉你。你以为你们三清剑在外头风评,可很好听吗?’越说一股气就不禁越往头顶上冲,续道:‘公道?我告诉你,说到公道,你们三清剑这一辈子可还不完了。待此间事情一了,你们赶紧回无极门去,陆道长正等着你们要公道呢!’薛远方要道:‘一清,与眼前事情无关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