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紫华重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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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回 紫华重阳 (第1/3页)

      那李永年带着众人,正准备从同济堂的后门走出去,忽地眼前人影一晃,拦出两个人来,其中一个大袖飘飘,顶着大光头,正是少林慧海。另一个老头拄着绿竹棒儿,斜斜往里兜来,朗声说道:“李掌门!还请留步!”却是丐帮独孤庆绪。

    李永年不愿与慧海照面,往后退了一步,徐硕上前,说道:“两位有何贵干?”

    慧海毫不客气,直言道:“我找的是掌门,你是吗?”

    徐硕从未见过慧海,眉头一挑,怒道:“臭和尚……”一拳就要抡去。李永年赶忙道:“徐长老,在少林住持面前,休得无礼!”徐硕一愣,当即凝拳不发,口中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如此嚣张。”

    崔慎由肚里暗暗觉得好笑,想那徐硕一家人,平日颇为霸道,没想到一听到少林寺住持的名头,竟也知道害怕。想他应付不来,于是便道:“方丈阻拦我等去路,不知是何用意?”慧海道:“你们掌门与官盟主的事情了了,跟我的事情可还没完呢。”

    那无众无我听说少林寺的住持亲临至此,从后头赶了上来,金杖重重地在地上一拄,说道:“嘿嘿,我早听说少林寺的武功如何厉害,但我几次上门,却都找不到几个像样的。这下可好了,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既然方丈在此,相请不如偶遇,选日不如撞日,便请方丈赐教几招,也好让头陀口服心服。”

    慧海道:“和尚练功是用来强身的,可不是陪人打架。上人是口服心不服也好,是心服口不服也罢,那都是上人自己的事,与和尚无关。至于外人说少林寺如何如何,却也不必放在心上。”

    无众无我道:“又是这一套,早听得腻了。只要你吃我一棍,少林寺从此就不在我心上了!”右足一踢,金杖一弹,在无众无我手上像车轮一样转了起来,霎时金光大盛,呼呼作响。

    李永年“嘿嘿”一声,让过一旁,带着众人,便要从另一边离开。慧海道:

    “慢着!”纵身拦去,竟不理会无众无我。那无众无我大怒,金光舞动,便往慧海身上砸去。蓦地一旁一根绿竹棒儿伸了过来,往金杖一搭,无众无我只觉得手上一沉,杖头一偏,打在地上。

    那竹棒儿长不逾四尺,只比拇指头粗上一点,掂在手里,只怕没有一斤重,用力一捏,说不定都能捏碎了。没想到就这么一搭,竟能将自己手上重逾四十斤的金杖撞开。无众无我不禁大骇,却听得那绿竹棒儿的主人说道:“方丈大师是真的有要事在身,上人倘是真心想要领教,不妨改日再约。但今日若是非找人出气不可,那就由老乞丐陪你玩玩,如何?”

    无众无我见独孤庆绪身上背了好几个口袋,虽不知他是谁,却道:“你是丐帮的?我与丐帮素无瓜葛,我是个野和尚,还是找和尚便了。”身子一转,还是去拦慧海。

    独孤庆绪哈哈一笑,道:“那我来惹你好了。”竹棒儿一点,迳指他的足踝,无众无我大怒,斥道:“这是你自找的。”五指轮转,手中金杖转了半个圈子,拦腰扫来。独孤庆绪不退反进,执棒迎上。数招一过,各自佩服对方的功夫了得,力气便不自觉地一分一分往上加,场边众人,纷纷走避。

    无众无我既让独孤庆绪引去,慧海便仍是拦在李永年面前。段日华见他甚是顽固,于是便道:“方丈大师,你是得道高人,方才我们掌门人受伤,你也亲眼见了,有什么事难道不能等我掌门人,把伤养好了再说吗?”

    慧海道:“有伤?很好啊,我们少林寺有最好的内伤药,只要按时服药,早晚诵经礼佛,虔心静修,说不定根本不必吃药,什么伤也好得了。”段日华道:“少林伤药再好,还是不如让大夫诊断开药。如果光是念经打坐,那更是无用。”

    慧海煞有介事地道:“段居士此言差矣,谁人不知我的恩师净德禅师,当年为武林除害,以一敌六,最后身受重伤,九死一生,天下名医束手无策。可是他老人家回寺之后,开始闭关禅修,摒去一切杂念,如今一过五十余年,今年九十有二,怎么能说念经打坐无用呢!阿弥陀佛!”

    段日华知他话中有话,但假装不知,续道:“我们掌门哪有那个时间,能在少林寺待那么久?大师说笑了。”慧海道:“要待多久,老衲可作不了主。不过有段居士陪伴,想来再久也无妨。”段日华一听,大吃一惊,顺手便从腰囊抽出飞刀来。

    他这个举动虽然经过刻意掩饰,但如何逃得过慧海的两只眼睛?其实也不光是段日华有这样的反应,嵩阳派其余诸人,一听到这慧海话中之意,竟然是要强请李永年与段日华上少林去,亦无不提高戒备,摩拳擦掌,怒目相向。

    慧海道:“此事只与李永年、段日华有关,其余不相干的,尽管自便。”那徐硕虽对少林两字有些忌惮,但他的儿子侄们可是初生之犊不畏虎,听到这里不禁大怒,从两旁窜了出来,指着慧海说道:“想要留下我派掌门,还得先问问过我们!”

    尤其那徐佑年纪最小,也最沉不住气,话才说完,突起一掌,便往慧海推去。

    那慧海“嘿嘿”两声,岂肯与小辈一般见识?左臂运劲一挥,喝道:“去!”

    左手袍袖鼓了起来,便像吃饱了风的风帆一样,迳往徐佑脸上拂去。

    徐佑见对方动上了手,正是求之不得,掌上劲力蓄满,化掌为爪,便打算将他的袖子扯下。岂知那指尖还没碰到袖子,忽地胸口一窒,一口气竟吸不进来,大骇之余,连忙踩步后跃。便在此时,慧海袖上力道陡盛,徐佑两脚踩空,身子不由自主地飞了出去,摔在两三丈外的矮树丛当中。

    那徐佑年纪是比慧海小,但也有三十好几了。他既列名西五义,武功自非一般,虽仍不可能是少林高僧的对手,过上几招,总是一般料想。可是出乎意料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徐佑居然连对方的衣袖都没碰到,一招之中,就给弹了出来。

    慧海这一拂居然有这么大的力道,众人都是大吃一惊。场上只有少数几个人看出慧海这一拂,其实乃是借力使力,但饶是如此,也是骇人听闻。

    徐祺徐祥与徐佑三人自幼便一起练功,心意相通,默契十足。他们两人见堂弟受辱,二话不说,一左一右,便往慧海而去。徐硕惊见,待要喝止,已经来不及了。

    这两人可是他的亲生儿子,他护子心切,当即右足一点,也往慧海身前窜去。

    慧海只怕给李段两人跑了,心想若不使出厉害手段,震慑住他们,这些人说不定要轮番上阵。一来这些人虽非什么正派人士,但也没听说有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勾当,争斗一久,必有死伤,这是他所不愿见的;二来这些人平日目中无人,常给正派人士苦头吃,今天也正好趁这个机会,挫挫他们的锐气。

    只听得慧海大喝一声:“好!”两只肉掌从袖中伸出,右掌掌心向下,五指虚拢,如握鸡蛋;左手掌心向上,中指蜷曲,以拇指扣住。便在此时,徐祥正从他右手边来,只见他右掌五指倏地往外拨去,就像是在拨算盘一样,五根手指同时拂在徐祥的右臂上。

    那徐祥大叫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跌去。慧海右膝顶起,等着他自己撞上来。这时另一边徐祺也已掩至。那慧海原已欺向徐祥,离徐祥较远,却见他身子也不向前,左手中指不断凭空虚弹,徐祺两只手便在半空中急舞乱抓,像是发疯了一样,不过一会儿,“唉哟”一声,往前跪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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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慧海这次虽然多花了几招,但徐家兄弟还是输得太快,徐硕从后头赶上,左右两手探出,抓住兄弟俩人的背心便往后扯,于千钧一发之际,免去了徐祥头撞慧海膝盖,徐祺向对方下跪的窘状。但是两兄弟的穴道还是被制了,只听得“咕咚”两声,双双仰天翻倒。

    慧海见徐硕这手功夫甚俊,忍不住道了一声:“好!”其实他原本无意伤害小辈,刚刚的举动,就是为引徐硕来救。当即两掌收回在胸前合拢,接着暴喝一声,右掌向前拍出。

    徐硕见他一掌犀利,不愿硬接,侧身一让。却同时感觉这一掌并无内劲,正觉奇怪,忽又见慧海收回右掌合十,倏地又出左掌。徐硕心道:“是了,第一掌是虚招。”低头让过,但是这第二掌还是空空如也,什么劲道也没有。

    徐硕才怀疑是否上当,慧海第三掌、第四掌仍是依样画葫芦,依次拍来,但徐硕还是始终没感受到对方的内力,心里已经开始动怒:“好啊,原来是消遣老子来着?”

    原来那徐硕一上来,就连躲了四掌,但这四掌后来证明,根本不具威胁,瞧在旁人眼里,只怕人人都要道他是个胆小鬼,而不会有人赞他行事小心。徐硕想到这里不禁大为恼怒,改采攻势,双拳如狂风骤雨般向前打去,声势颇为惊人。场上众人除了嵩阳派的人之外,都没人见过徐硕这号人物,这时看了他的拳势,才有人想:“这姓徐的拳风凌厉,果然有一套。”

    徐硕忽然大发神威,慧海却不为所动,仍是继续前面的动作,一掌一掌缓缓拍出。徐硕心道:“我看你还能如何装神弄鬼?”深吸一口气,一拳直往中宫击去,要让慧海不得不应。

    徐硕本料慧海就算不闪,也得重新运气拦架。可是却见那慧海姿势完全不改,竟用先前那套软绵绵掌法向自己的拳头迎来。徐硕先是一怔,但随即暴喝一声,奋力打向他的掌心。

    便在他的拳头即将沾上慧海掌心之际,徐硕但觉拳势一阻,劲力竟然发不出去,接着他耳里彷佛听到轻微“喀喀”声响,劈劈啪啪地像炒豆子一样不断响起,忽才惊觉竟是自己手腕指骨,肘臂关节所发出的声音。

    徐硕练武四十年,从未遇过这般怪异的景象,霎时出了一身冷汗。蓦然“碰”

    地一声,对方的内力如排山倒海而来,徐硕百忙当中无暇细想,只得急忙运气护住自己的心脉,接着但觉眼前一黑,身子不由自主地倒退几步。

    五招之内,胜负又分。徐硕虽然觉得心烦难受,胸口郁结欲呕,但脑中却有声音告诉他要保住面子,下意识拿桩子站定脚步,并将一口已经溢到嘴边的鲜血咽了下去,双拳架势拉开,摆了一个起手势。

    原来那慧海刚刚那几掌,乃是少林神功“般若掌”。而他前面那几掌温吞吞的掌力,倒不是故意戏弄徐硕,而是这一路掌法中特有的“蓄掌功”,顾名思义,竟然可将几掌掌力积蓄起来,然后伺机而发,奥妙之处,实在是匪夷所思。所以慧海前面几掌,都是在为最后一掌作准备,却也是他看准了徐硕不敢贸然进攻,又想震慑住在场众人,而决定采用的一套掌法。

    正因此门神功实在匪夷所思,所以不仅难练,也很难用,若是自制力不够,积蓄于本身的掌力,随时有可能反噬其主,还没伤人,就先伤己。因此少林几代高僧,会的人并不多。慧海也不擅长,还好也因如此,慧海表面上虽然积蓄了六掌之力,但实际上却差不多只有两倍之功,否则要是有六个慧海同时与徐硕对掌,徐硕只怕要毙命当场,死得惨不可言。不过就算只是两个慧海,他也不可能是对手,掌力一对,胜负立分。

    那慧海自然知道他已经受了伤,但见他如此硬气,“哦”地一声,也就不再追击,只淡淡地道:“你勉强运气硬挺,受伤更重,我劝你还是放松四肢百骸,听任自然,然后赶紧找个大夫。否则三年之内四肢将逐渐无力,五年之后全身瘫痪,功力尽失,就算能活,也是个废人了。”

    徐硕大骇,但岂能在人前示弱?正想开口反驳几句,但觉喉头一甜,鲜血从唇边渗了出来。

    徐祺徐祥素知父亲的脾气,一旁见了,已知他受伤不轻,忙从两旁赶上搀来。

    徐祥问道:“爹,你没事吧?”徐硕仍是无法回答。徐祺知道父亲的情况比他们料想的还糟,眉头一皱,说道:“弟弟,咱们走!”

    他们两个虽然身上还有穴道被封,但行动却还算自由。徐祥应了一声,反身去扶受到震荡较大的徐佑,两两搀扶,便要从一旁走人。段日华大叫:“徐长老……”

    徐祺道:“李掌门,段长老!嵩阳派的事情,我们姓徐的帮不了了,回去之后,我们会带着大伯回熊耳山,再也不到中原来了。”

    李永年一听,心下恻然,想他们徐家五人,两个长辈身受重伤,算来也是为了嵩阳派流血流汗,此次铩羽而归,只怕十年不能恢复元气。再说自己匿踪江湖这二十余年,有大半的时间就躲在熊耳山上,与徐家的情感亦自深厚,于是便道:“段长老,让他们去吧……”

    徐祺向李永年点头示意,便自去了。那慧海果然遵守承诺,只针对李段二人,嵩阳派中不管任何人,只要想离去便离去,他看都不看一眼。

    崔慎由挺身道:“方丈大师,你说此是只与我派掌门有关。可是李掌门既为我派之长,有什么事情,他座下门人如何可以置身度外?方丈大师若不能给我们一个交代,我崔慎由就算明知不敌,却也只好与大师周旋到底,以保本派威名。”

    慧海点头连连,说道:“好,好,确实是老衲疏忽了。”转向李永年道:“李掌门,好汉做事好汉当,你老老实实地说出来,别连累你的门人。”李永年道: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慧海道:“李永年,为了夺取雨花剑,你不但躲在少林寺内四处窥探五六年,还将偷来的剑谱藏在本寺藏经阁中。让本门弟子无意中学得雨花剑法,惹来官盟主与夏侯施主的猜疑,破坏本寺清誉,光是这一点,我就得请你上山去说明说明。”

    李永年道:“贵寺号称武林第一大派,让一个外人混进躲藏了五六年而不自知,早已名声扫地,又有何清誉可言?”嵩阳派众人听他本还打算抵赖,没想到念头一转,却又立时承认,都摸不着他的心中打什么主意。

    慧海道:“你不必强辩,我少林寺又不是皇宫内院,寺院围墙,只防君子,不防小人。再说你若只是躲藏也就罢了,为了抢夺雨花剑,还伤了我恩师。他老人家虽有炉火纯青的修为,但年轻时曾受过重伤,加上年事已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哼……”

    别说是嵩阳派的人,就是场上众人听到净德禅师竟伤在李永年手下,心头都是一震。嵩阳派众人更想:“要净德真的死了,事情可就闹大了。”崔慎由便道:

    “敢问方丈,这尊师……是否已经延医救治了……”问得心惊胆颤,舌头差些打结。

    慧海道:“哼!凭他还没那个能耐。不过我恩师因为雨花剑、剑谱俱从他手上失佚,再加上少林蒙上监守自盗,偷学旁人剑法的恶名,从此一病不起,病上但现在念念不忘要我们师兄弟追查真相。瞧着他一天比一天瘦弱的身子,我……我……”

    越说越显激动,人说少林慧海佛学深厚,禅定功夫甚高,没想到一讲到净德的现况,会激动若此。

    人人面面相觑,私底下议论纷纷。只听得那慧海续道:“李永年,我今天非要解你上少林,有什么话,到我师父跟前去说吧!”李永年道:“不错,我是上过少林,不过那是我想到藏经阁去借借所谓的少林绝学。至于你后来说的什么东西,我是一样也听不懂。”

    慧海两眼盯着李永年,高声道:“左元敏施主,可否请你移步说话?”只听得左元敏远远地道:“‘请’字不敢当,但有用得着晚辈的地方,大师直言无妨。”

    话没说完,人已经来到慧海跟前行礼。

    慧海合十回礼,说道:“便请左施主将那天的所见所闻,与李掌门对一对质。”

    左元敏笑道:“这个自然。”回头道:“李掌门,你好。”李永年“哼”地一声,撇过头去。

    原来左元敏那日给李永年骗进地洞当中,差些害死他与张瑶光,这口气无论如何咽不下去,纵使对方是云梦的父亲。更何况他也不是造谣陷害,于是便将当日李永年对他所说,如何将雨花剑剑谱放进少林,以诱使官彦深上山,将雨花剑给逼出来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给了慧海听。

    而左元敏还同时答应,必要的时候,愿与李永年对质。于是在慧海得知李永年很可能会来这里闹场后,便参加了这次九龙派的盛宴,毕竟要上紫阳山揪他出来,那是非常困难的。

    只见左元敏嘻皮笑脸地看着李永年,说道:“李掌门,你真的要我把当天的情况,包括你如何设计我的事情,在这里跟大家一一说清楚吗?”李永年道:“嘴巴长在你脸上,你爱怎么说,便怎么说。是真是假,又有谁说得准呢?”左元敏道:

    “那要不要请封前辈也来说一说,据他所知,当天从净德禅师屋子冲出来的黑衣人,究竟是谁呢?”

    左元敏说的话,在众人面前也许还谈不上什么公信力,但是南三绝烈火神拳封俊杰所说的话,天底下不信的人,就不多了。李永年脸色微变,唯有冀望封俊杰不要出卖他。他这么想着,眼睛便不由自主地望向他。却见他端坐在台上,忽然想到:“他才挨了段日华的毒针,只怕怀恨在心,不会帮我了。”不由心灰意冷。

    果见那封俊杰扶着台柱站了起来,说道:“李大哥,我不忍心看你越陷越深,你还是跟着方丈上少林寺,向净德禅师道歉吧!只要你向他悔过,他老人家大慈大悲,一定会原谅你的。”

    李永年心道:“哼,说得好听。”说道:“是吗?我瞧他的徒弟,就晓得他的德性了。嘿嘿,只是没想到你也会出卖我。”封俊杰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摇头叹气,复坐了下来。

    既然是自己的掌门人犯错在先,崔慎由等人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了。段日华道:“方丈刚刚说,段某也要跟你上少林,不知又是为了什么?”

    慧海奇道:“你还不知道为何吗?怪了,官盟主,能否请你说明一下?”官彦深双手后负,慢慢从一旁走了上来,说道:“段兄弟,我不是早跟你说了吗?你要是弃暗投明,迷途知返,一切有我担代。现在,嘿嘿……可是说什么都太迟了。”

    段日华眉头一蹙,怒道:“你……你别搬弄是非……”官彦深道:“要是没有是非,我如何搬弄?段兄弟,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唉,慧海大师是令尊的好友,有几十年的交情,我若不告诉他我所知的实情,他会缠着我一辈子的。”

    段日华想起他曾以所谓“正本的段氏暗器谱”作为要胁,不禁脸色大变,嚷道:“什么实情?你知道个屁实情!”官彦深不悦,道:“我官彦深再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难道我会信口胡诌吗?听方丈说,你跟方丈解释你的飞刀神功,是段立言亲授的,是吧?”

    慧海不待他回答,即道:“不错。”官彦深道:“你又跟方丈解释说,段氏暗器谱并不在你身上,是吧?”段日华道:“在与不在,又能断定什么?”官彦深笑道:“不错,是不能断定什么,再说你若学成之后毁去,还是另藏他处,我们又到哪儿找去?”

    段日华“哼”地一声,知道这件事情已不能善了,一颗心不禁怦怦跳了起来。

    但听得官彦深续道:“不过这件事情说来就有点匪夷所思了,正本段氏暗器谱的下半部,此刻在我手上。”于是便将上回在紫阳山上,邀请段日华入门时所说的,有关段氏暗器谱的那番言语,从头到尾详叙了一遍。

    场上众人有几个人,已听他在紫阳山上时说过,其余人等听了,这才晓得原有这番内情。只听得官彦深续道:“方丈大师在大火发生前几天,正好上段家作客。

    席间听说段叔叔提及,暗器谱给人掉包之事,是不是?”

    慧海道:“他神色忧虑,正是说给人掉包的事。”官彦深道:“想来我的笔划幼稚,还是给段大婶看出破绽来了,段叔叔故作忧虑状,是演戏给大婶看的。”慧海道:“如今想来,确有可能。”

    官彦深道:“所以这本‘官彦深制的段氏暗器谱’按理说,应该随着大火消失人间才是。段兄弟,我说是不是。”段日华脸色铁青,不发一语。

    官彦深忽然笑道:“有个比较有趣的事情是,当时我想段大婶的两个儿子武功悟性都那么差,再投胎转世也不可能练成八卦飞刀,竟然忌妒庶子,于是便跟她开了个小玩笑,我将后半部的许多刀法名目,来了个乾坤倒转,张冠李戴,牛头不对马嘴,还自编了几个安上,甚至捣乱练功次序,哈哈哈……段兄弟别恼,你之所以练不成八卦飞刀,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当时时间不够,中间有几招根本落掉了,哈哈哈……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哈哈哈……”

    段日华怒不可遏,彷佛气得全身发抖。慧海道:“为了证明段居士你的清白,不如便请你背一遍六十四路八卦飞刀的所有名称,以兹佐证。要是一字不差,老那做主,便将此谱完璧归赵,以了却令尊生前遗愿。”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原来官彦深为取得慧海的信任,已将正本暗器谱交给他了。

    那段日华又羞又怒,口中喃喃道:“六十四路八卦飞刀……六十四路八卦飞刀……”原来他所练的的八卦飞刀,根本不满六十四路,虽然他也觉得奇怪,按八卦生克方位计算所得的飞刀绝技,总数怎么会是五十七路这么一个奇怪的数目,只是他就是想破脑袋也万万想不到,自己手上的段氏暗器谱,根本有一大半假货。

    也许是因为前半段是真的,也与自己所练的相同,于是才失去这警觉心吧?总之段日华忽然觉悟,哈哈几声大笑,说道:“没错,我所练的是你编的那本西贝货,一共就只有五十七路,如何背出六十四路给你听。”慧海道:“这么说,你是承认罗?”

    段日华惨然道:“嘿,那天……其实真是个意外……”只是不论他现在说什么,都很难让人相信了吧。

    慧海双手合十,高唱佛号,说道:“那么两位,这就请了呢?还是要老衲动手?”

    李永年嚷道:“老和尚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想把我软禁在少林寺,每天听你们念经,我还不如死了的好。”经过刚刚这段时间的调息,他的体力已经逐渐在恢复当中,当下暗暗潜运内劲,虽然明知慧海功力深厚,远高于己,还是宁愿一拼。

    慧海道:“李掌门这般决定,那段居士呢?”段日华心想:“李永年说得有道理,要给人关上几十年,那还不如自我了断。再说若能与李永年联手,未始不能得胜。”便道:“还请方丈赐教。”手上暗扣飞刀。

    慧海叹了一口气,与其他嵩阳派的人道:“你们呢?是否要为你们的掌门同僚卖命?”崔慎由道:“段日华涉嫌逆伦弑父,人神共弃,而李永年与少林的恩怨,是他个人的事情,姓崔的不愿淌这浑水。方丈大师,在下告辞!”说着转身走了。

    李永年两声冷笑,不作评论。

    便在此时,忽然“碰”地一声巨响,众人转过头去,却是那无众无我与独孤庆绪的激斗分出胜负。只见独孤庆绪一手拿着绿竹棒,一手拿着无众无我的金杖站在一旁,无众无我却是右手抚胸,单脚下跪,不住大口大口地喘气。

    那不生不灭与自由自在见了,大叫一声,虽然因为才服了段日华的解药而有点恶心不舒服,但还是一左一右,向前搀了。两人对望一眼,点了点头,架起无众无我便往外走。

    独孤庆绪道:“喂,你们师兄的兵器还在我这里!”话未说完,三人已经转过围墙。只听得那自由自在高声道:“老乞丐,你给我们好好保管了,将来总有一天,我们会上门要回来的!”

    独孤庆绪好气又好笑,喝道:“放屁!”随手一扬,手中金杖团团飞出,越过围墙。同时但听得自由自在“哎哟”一声,“我的妈呀!”叫了出来,声音越来越远。众人听了,尽皆莞尔。

    金杖头陀三师兄弟既去,嵩阳派又少了一个靠山。相反的独孤庆绪空出手来,正好可以支援慧海。葛聪见状,一跛一拐地走上前来,与李永年说道:“启禀掌门,葛某原本就只是半个武林人,武林恩怨,我是管不了啦!就此拜别,两位珍重!”

    更与慧海拱手一揖,这才转身离去。

    如此一来,嵩阳派这边,就只剩下杨承先与常知古了。那李永年是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众人拥戴他当掌门,乃是为了利益,与他并无什么感情。如今李永年自保都有问题,如何还能依赖?杨承先见大势已去,亦上前道:“段兄弟,这……这我帮不了你了,你……你好汉做事好汉当,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兄弟可以替你担代担代。”

    段日华道:“多谢杨兄美意,有你这一句话就够了。段某无牵无挂,没什么事未了。”杨承先点了点头,抱拳作别。却在此时,背后有人大喝一声:“杨老贼!

    今天你还想跑吗?”杨承先回头一看,却是钱坤父子与他的两个徒孙。

    杨承先看了慧海一眼。慧海道:“施主要走,老衲绝不为难,不过要是有人另有意见,老衲也不能阻止。”杨承先苦笑道:“老和尚打得好算盘。”忽然间身子一矮,从一旁窜了出去。钱坤大叫一声,随即追上。

    但听得杨承先倏地已在围墙之外,朗声说道:“我要说几次你才明白,那件事根本与我无关!”接着便是钱坤的声音说道:“既然无关,为何要跑?给我站住!”

    “你是疯子,我如何不跑……”声音越去越远。

    那常知古见众人都走了,便摸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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