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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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狱的真相 (第1/3页)

    当车子开出两个多小时后,《东风破》的旋律突然响了起来,春雨立刻接通了手机,却没想到是叶萧警官打来的。“春雨,你现在在哪里?”“我去……”她看了看开车的高玄,对着手机说,“我去莫干山旅游了,现在正在路上。”“好吧。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素兰前几个月的情况吗?”“素兰?”“是的,我听你们同学说,一个月前她曾经在一家公司打工,但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又不干了。你和素兰的关系不错,我想你应该知道吧?”

    春雨立刻想到了昨天在公司的发现,她犹豫了一下说:“是的,我知道素兰打工的那家公司。”

    接下来,她把公司的名称和地址都告诉了叶萧,然后就挂了电话。

    高玄稍微把头转了过来说:“素兰就是你隔壁那个女生吧?”“是的,她也在我那家公司打过工。不知道叶萧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高玄没有说话,他继续盯着前方,一下子加快了车速。

    驶出高速公路之后,他们又开上了一条国道,沿途穿过了好几座城镇,很快就进入浙西北的山区了。南方的山永远都保持着绿色,开到群山环抱的公路上,感觉与刚才的旷野完全不同了,春雨甚至打开了车窗玻璃,呼吸着山林间吹来的风。

    中午时分,他们开到了公路边的一处山间度假村,就在这里吃了一顿午饭。度假村的人告诉他们,后面那座大山就是天苍山,有一条盘山公路可以上到半山腰。

    春雨抬头遥望着天苍山,说实话,那座山并不是特别高大,但主峰两侧全是绵延起伏的山峦,覆盖着郁郁葱葱的树木,看起来范围很广,有些深不可测的味道。

    她有些担心地说:“那么大的地方,你知道那处古代遗迹在哪里吗?”“刚才我问过了,他们说山上确实有个古代遗迹,文物部门还曾经来考察过。只是那地方实在太偏僻了,所以一直都没有开发,也没有被人破坏。就在盘山公路到尽头的地方,有一棵参天大树,树下就有一条山间小路,可以走进去直通那处遗迹。”

    说完高玄就上了车,招呼春雨也快点上来,还特意关照道:“坐稳了。”帕萨特刚拐过一个弯,就上了那条盘山公路。这条路果然险要无比,一边是莽莽的林海,另一边则是悬崖绝壁。在凛冽的寒风中看着连绵的山峦,令人心惊胆战。盘山路的弯道特别多,稍有不慎就会出大事,但高玄的车技非常好,轻轻松松就绕了过去。一路上春雨都抿着嘴巴,不敢影响高玄的注意力。看着无边无际的山野和森林,只感觉自己离尘世已越来越远,仿佛回到了数千年前的时代。

    在盘山公路上走了两个多小时,突然发现前头已经没有路了,只剩下一处陡峭的悬崖。幸亏高玄的反应非常快,立刻急刹车才停下来了。

    他暗暗长出了一口气,然后下车看了看,这里就是盘山公路的终点了。

    春雨也裹着围巾下了车。山上的海拔比较高,肯定要比平原冷一些,起码有零下四五度吧。她只能缩着脖子在四周寻找着,终于发现了那棵参天大树———果然是“参天”啊,起码有八层楼房那么高,底下的树干粗壮得惊人,就算十个人都合抱不过来。大树下确实有一条小径,铺满了常年累月的干枯落叶,蜿蜒着消失在密林深处。

    高玄打开了后车门与后备箱,取出了几个大包,看起来就像是登山运动员似的。春雨疑惑地问道:“怎么带这么多东西?”“现在已经下午三点了,就算我们能够找到那个地方,今天也不可能下山的———盘山公路上可没有路灯,黑夜里开车下山实在太危险了。”“你是说我们要在山上住一夜?”“对,所以我才带了这么多东西。”高玄忽然明白了什么,微笑着说,“我知道你的担心了,荒郊野岭,孤男寡女……不过,我虽然不是正人君子,但也绝不是那种偷鸡摸狗的小人。”

    春雨急忙打断了他的话:“不要再说了,只有脑子里龌龊的人才会想到这个上面去。”“所以我还不是正人君子嘛。”

    高玄冷冷地笑了一下,让春雨感到一丝害怕。他先把车子停好,前后轮都用木头给撑住了,然后抓起两个大包,全都背在自己身上,只让春雨拎了个不重的小包。“现在就进山寻找地狱的秘密吧。”

    他高声说了一句,和春雨一起踏进了那条山间小径。

    一进入小道,就能感觉到森林里的气息了。头顶被大树遮盖着,光线稀疏地落下来,使得地面异常阴暗,就像是傍晚时分。虽然是大冬天,但还能闻到千百年来落叶腐烂的气味。树上不时响起各种鸟鸣,特别是啄木鸟的声音非常可怕,像是什么妖怪的怒吼,让人听了毛骨悚然。高玄走在前面,显得非常小心,每走过一段距离,就在树上留下一个记号,以免回来的时候迷路。春雨始终都是提心吊胆的,她还从来没有到过这么人迹罕至的森林深处。过去常听老人们说,森林里藏着许多妖怪,专门吃俊男美女的心肝。虽然长大后她不再相信了,但如今走在真正的森林里,老人们的话就像咒语似的反复回响在耳边,就连掉下根树枝都会让她出一身冷汗。

    这时,春雨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已经没有网络信号了,也就是说,他们与外界彻底失去了联系。

    眼前的山路渐渐变成了羊肠小道,两边都是高大茂密的竹林,小径弯弯曲曲似乎没有尽头。已经步行一个多钟头了,春雨两条腿都快走断了,当她绝望地抬起头来,才发现眼前的景象已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竹林深处的开阔地。

    原来是一大片残破的古建筑,大多数都没有屋顶了,只剩下四面的残垣断壁,看起来就像是拆迁工地,但不同的是在瓦砾堆中长满了高高的枯草,在寒风下不停地颤抖着。

    春雨立刻忘记了双腿的酸痛,几乎跳起来说:“我们找到遗迹了!”

    而高玄则怔怔地站住了,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场景,似乎真的见到了一千年前的古人们。他嘴里喃喃地说:“这就是唐朝的竹林精舍。”“竹林精舍?”

    春雨也听到了,她立刻回过了头来,“唐朝末年,有一群文人和画家为躲避乱世,在这山中筑屋隐居,效仿魏晋的竹林七贤,自称为竹林精舍。”

    高玄走到了她的身边,一起踏进了遗迹中间,在高高的石砌基础上,还残存着许多瓦片和砖块,都是唐朝留下来的原物。从地上的基础来看,这里本来应该有十几间屋子,现在几乎都残破了,只剩下一间歇山顶的房子,还完整地保留着屋顶和四壁。

    他们小心翼翼地走进去看了看,用手电筒照亮了昏暗的房间,里面似乎还残留着灶台等生活设施。忽然,手电光束照到了地上一个发光的东西,高玄立刻捡起了那个东西。

    原来是一个金纽扣,上面蒙了厚厚的污垢,但仍然掩盖不住反光。

    高玄点了点头说:“这样的金纽扣,不可能是古人留下来的,惟一的可能是马佐里尼。”“你说这是马佐里尼的金纽扣?”“对,应该是那个时期西装上排的纽扣。”高玄把金纽扣放进口袋里,走到外边说,“至少它能说明,马佐里尼确实在这里生活过。”

    春雨却暗暗地想,高玄这种循环证明的方法,好像不太符合逻辑学啊,不过她还是相信高玄的话。她看着周围残破的建筑物说:“好像没有传说中的古画啊?”“我也不知道。不过,如果真有古画存在的话,那也不可能在这么显眼的地方,一定藏在某个隐蔽的角落里。”

    他们又在遗迹中转了一圈,依然没有任何古画,或其他有价值的文物的迹象。忽然,春雨发现在前面的竹林中,似乎还隐约可见一堵围墙。那片竹林又高又密,在风中有节奏地摇摆着,看上去很像《卧虎藏龙》中李慕白与玉娇龙比剑的地方。

    天渐渐黑下来了,黄昏的寒风呼啸在山林间,春雨瑟瑟发抖了起来,索性小跑着冲向了那片竹林。高玄紧紧跟在她身后,很快就进入了竹林深处。天色本来已经很暗了,再加上头顶密密的竹叶,遮挡了几乎所有的光线,给人天黑黑的感觉。

    越来越急的山风刮过竹林,无数片叶子互相摩擦着,发出波浪般“哗哗”的声音,让春雨很自然地想到了一部叫《春逝》的韩国电影:男女主人公跑到竹林里,录下风掠过竹叶的声音。

    置身于这片竹林之中,确实有一种返璞归真的陶醉,怪不得古人要跑到这里来隐居。高玄已经掏出了大号的手电筒,照亮了黑暗中的竹林,那堵围墙很快就出现在眼前了,看起来也是残破不堪,中间有一道小门,看来里面是个小院子。

    他们走进这个小院,果然没有多少竹子了,前面是一块巨大的岩壁,应该是到山脚下了。春雨提着手电筒走了一圈,忽然发现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山壁上露出了一个洞口。

    高玄也注意到了这个山洞,立刻跑到了跟前。这是个大约三米高两米宽的洞窟,看起来真有点像西北地区的石窟。

    洞窟里边黑不窿冬的,有一股特别的气味散发出来,让春雨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不知道里面会藏着什么东西,但只要一闻到这股怪味,她就会联想到穴居于山洞的南美吸血蝙蝠。

    这时高玄抓住了她颤抖的肩膀,在她耳边柔声道:“别害怕,一切的恐惧都源于未知,等我们看到里面的东西时,也就不会再恐惧了。否则这种看不到的恐惧会纠缠你一辈子的。”

    说完,他把两个大包放在了地上,又活动了一下筋骨,就好像要上场比赛似的。

    春雨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只能看到头顶山岩的黑影,就像个巨大的头颅在看着她。终于,她重新调整了一下呼吸,举着手电筒,和高玄一起踏进了洞窟。

    手电筒的光线照亮了洞窟的四壁,有明显的人工开凿过的痕迹。春雨一手握着手电,一手捂着胸口,面对着黑暗深处的洞窟,她仿佛再度回到了荒村的地下,可怕的神秘地宫之中……

    她终于抑制不住地颤栗了起来,现在惟一让她感到放心的,就是前边高玄的身影了,他一步一停地向前走去,显得镇定自若。而洞窟出乎意料地深,里面似乎还有很大的空间,手电筒的光线一下还照不到底,没多远就被黑雾吞没了。

    突然,洞窟的墙壁上出现了一片色彩,高玄的手电马上对准了那个方向,立刻显现出了一幅壁画。

    春雨倒吸了一口冷气,赶快缩到了高玄的背后。她看到墙上的壁画保存得相当完好,甚至颜色也非常鲜艳,长宽各有两米左右。画的内容是两个黑色的小鬼,抓着一个妇人的脖子,用铁钳把妇人的舌头活活拔了出来。“拔舌地狱!”

    她忍不住叫了出来。眼前的壁画不知用了什么技法,简直是栩栩如生,那个被拔舌的妇人,虽然穿着唐朝人的装束,但那张脸画得实在太真实了,好像是照片一样印在了洞壁上。

    高玄也轻轻地叹了一声:“不可思议。”

    他的手电把整幅画照了一圈,那感觉就好像是刚刚画上去似的。虽然画的笔法与线条仍然是中国式的,背景的图案也有敦煌壁画的风格,但人物的身体和脸部细节实在太写实了。妇人那种惊恐的表情,睁大着的眼睛,挣扎的双手,其写实程度绝不亚于任何一个欧洲画家。而人物形象的写实性,正是传统中国画里所缺乏的。眼前这种既有虚构的小鬼,又有写实的人物的壁画风格,实在是高玄闻所未闻的。当年这幅画的作者,一定是隐居山林的世外高手,若是能在历史上留下名字,恐怕会令顾恺之、吴道子等大家黯然失色。

    高玄又靠上去仔细看了看壁画的细节,似乎是用某种特殊的矿物颜料画成的,再加上终年不见天日的洞窟环境,又隐藏在深山之中无人问津,所以千年以来会保存如新。“终于找到《十九层地狱图》了。这应该是第1层地狱,我们再看下去———”

    高玄拉着春雨继续向里走去,很快就看到了第二幅壁画,正是地狱的第2层:“剪刀地狱”的场面,画面的大小和风格还是与第一幅相同。“就像我们真的下了地狱似的。”

    春雨轻声地说着,虽然壁画里的内容令人毛骨悚然,但春雨已经有些忘记恐惧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离最后那个秘密不远了。他们一路走了下来,又发现了许多幅壁画,按照传说中各层地狱的设置与排列,与壁画的内容几乎完全吻合。

    上9层地狱的壁画很快就过去了,他们又发现下9层地狱的壁画。

    随着越来越接近最后一幅画,春雨的心也渐渐提了起来。在黑暗幽深的古老洞窟里,从第16层地狱到第17层,再到第18层地狱,每下一层地狱都让人心惊胆战。幸好高玄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让她还有勇气继续走下去。当他们发现了第18层地狱的壁画,领略了传说中所有的地狱情景时,春雨已经有些走不动路了。

    高玄在她耳边轻声道:“为什么不走了?下面就是最后的谜底了啊。”“你知道地狱的第19层是什么?”“看到了就知道了。”

    春雨的话音里带着颤抖:“万一发现秘密会有危险呢?”“我不知道。”黑暗中看不清高玄的脸,他的声音在洞窟里显得很特别,“但无论如何,我会保护好你的———我发誓。”

    春雨伸手堵住了他的嘴:“不要发誓,我们走下去吧。”

    几秒钟后,手电照亮了最后一幅壁画———地狱的第19层。

    这时春雨都已经闭上眼睛了,她要等高玄看完以后才敢睁开眼。然而,她却迟迟没有听到高玄的声音,洞窟里静得有些吓人,使她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终于,她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却看到壁画被一大块黑色的污垢覆盖住了,根本看不到壁画的内容。但这确实是最后一幅壁画,因为可以看到四周的背景,都与前面十几幅画相同,只是当中应该有人物的地方,只剩下这黑色的一大块了。

    高玄呆呆地站在壁画前,许久才说出话来:“地狱的第19层,被人放火烧掉了。”

    原来这一大块黑色的印记,正是被火焰燃烧过留下的痕迹。这种古代颜料最害怕火烧,一旦遇到高温烧烤,立刻就变得“灰飞烟灭”,只剩下这黑色的烧痕。“那究竟是谁烧的呢?”

    高玄深呼吸着想了想说:“我猜应该是马佐里尼吧。当年他一定看到了这幅壁画,知道了地狱的第19层的秘密。而他只要把这幅壁画给烧掉,那么世界上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就惟独只有他一个了。”“那么看护壁画的老人呢?”“我不知道,也许死在马佐里尼手中了吧。”高玄微微叹了一声说,“现在我只能推测,马佐里尼为了得到这个秘密,以卧薪尝胆的毅力在这里跟老人学画,最终骗取了老人的信任。而在他知道了最终的秘密之后,又卸磨杀驴地害死了老人,并烧毁了最后一幅壁画,终于使这个秘密成为了他个人的私有财产。”

    春雨的嘴唇颤抖了起来,难道地狱的第19层的秘密已经永久失传了?自己千辛万苦地来到这个荒山野岭,看到的却只是这样一团无意义的黑色?这里已经是洞窟的尽头了,前面只剩下坚硬的石壁。看着周围可怕的黑暗,她再也忍受不住地哭了起来。高玄立刻搂住了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说:“不要太难过,只不过是一幅壁画而已,谈不上什么秘密。

    或许这最后一幅画里本来就没什么东西呢?就好像有的人一辈子为了得到宝藏,当他千辛万苦地找到装宝藏的盒子,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原来宝藏本来就不存在。”

    泪水浸湿了高玄的肩头,他扶着春雨缓缓地向洞口走去。一路上他们再也没有看那些壁画———让那些壁画见鬼去吧。

    当他们走出洞窟的时候,才发现外边的天色已经全黑了,一阵阵寒风掠过竹林,发出可怕的呼啸声。

    黑夜中的深山更加令人恐惧,春雨紧紧地靠着高玄,看着远方夜幕下连绵的山峦阴影说:“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不行,黑夜里穿过森林会很危险。虽然来的路上做了记号,但在晚上还是很容易迷路,一旦迷路我们就彻底完了。”

    迷路?春雨实在不敢想像,在漆黑的森林里迷路会有怎么样的结果?这让她想起了那部美国恐怖片《女巫布莱尔》,她可不想在这里碰上中国版女巫。

    高玄继续说下去:“说不定这里晚上还有野兽。”“你可不要吓我。”

    “浙皖山区一直都有狼出没,在这深山老林的冬天,说不定公狼母狼们都饿极了,正好我们送上门来。”

    春雨摇了摇头说:“你说得可真幽默,那我们该怎么办?洗干净了身体等待老狼们,用我们的血肉解决国家保护野生动物的温饱问题?”“现在惟一的办法,就是回到洞窟里去,再点上一堆火把,这样野兽就不敢进来了。”“在洞窟里过夜?怎么听起来像北京猿人?”“这就是我们的祖先躲避野兽的办法嘛。山洞里面要比外边暖和一些,而且还可以躲避寒风。”说完,高玄便跑到四周捡起了干树枝,才几分钟功夫就收集了一大捆。然后他又抓起丢在洞外的两个大包,把它们一齐拖到洞窟里去了。

    春雨一个人等在洞口,听着黑夜山林里的种种怪声,早已经毛骨悚然了,急忙跟着高玄一起回到洞窟。

    手电筒在洞里扫了几圈,终于找了一块比较干净的地方。高玄在地上堆起了干枝,很熟练地点起了火,看着篝火在黑暗的洞窟里跳跃着,四周的洞壁上映出两个人的黑影,真有点原始穴居人的味道。

    而洞壁上那些彩色的壁画,也在火光中若隐若现,仿佛真的到了地狱世界。春雨哆嗦地看着壁画说:“古人为什么要画这些画呢?”“不知道,也许寄托了他们的某种情感吧。唐朝末年,社会动荡不安,画家们来到这深山之中,既可以说是隐居,也可以说是避难吧。那位不知名的伟大画家,就躲在这个洞窟里,或许用去了整整一生的光阴,就这么在洞壁上画啊画啊。我想他是通过这幅《十九层地狱图》的杰作,再现了尘世间的苦难,以及人心的险恶。其宗旨还是告诫人们,活着的时候不要做坏事。”“每一层地狱都是对世人的一种警告?那么地狱的第19层,又警告了人们什么呢?”

    高玄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自顾自地忙了起来。他从包里取出许多野营用品,不一会儿就支起了两个小帐篷,每个帐篷刚好只能容纳一个人,里面有足够保暖的睡袋和毛毯,完全可以应付一晚上了。

    这时春雨才感到自己饿极了,高玄马上拿出野营专用的小油炉子,煮了两碗方便面,很快就解决了两个人的晚餐。

    热气腾腾的面条暂时驱散了春雨身上的寒意,在篝火燃起的一团轻烟间,她看见高玄头上也流下了汗珠,火光在他脸上跳跃着,他们互相凝视着对方。看着他那双被篝火照亮的眼睛,春雨的心跳也加快了,她暗暗地警告着自己,可毛细血管却不听大脑控制,一片绯红涌上了脸颊。“你的脸怎么红了?”

    高玄的眼睛真是敏锐,春雨只能低下了头:“你胡说什么啊,火光是红颜色的,脸看上去当然也显得红了。”

    但他却放下了手中的面碗,表情变得沉静了许多,轻声说:“对不起,我不该带你来这里,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却没有发现最重要的秘密。”“算了吧。”春雨抬起头苦笑了一下,“是我先提出来的,这不关你的事。就算是难得出来野营一次吧,像这样在山洞里过夜,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有第二次的。”“现在你害怕吗?”“我不知道。但世界上最可怕的噩梦我都经历过了,我想我可以承受恐惧。”高玄有些疑惑:“什么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噩梦?”

    春雨其实是想到了荒村,她放下面碗沉思了许久,终于说出了那个地方———“荒村。”“难道你去过荒村?”他显得非常意外。因为那本在大学生中流传很广的小说,使得高玄也知道了荒村的存在。

    这个问题果然触到了春雨的痛处,她许久都没有抬起头来。尽管她不想再记起那里的一切,但在这黑暗的古老洞窟里,半年前的那段可怕经历,就像电影镜头一样不断在脑子里闪回着。

    高玄看着她的眼睛,突然抓住了她的手,温暖的体温让春雨坚强了许多,使她缓缓地抬起头来,泪水似乎在眼眶里蕴涵着,却始终没有溢出来。“告诉我,你在荒村都经历了什么?说出来就不会害怕了。”

    她感觉高玄的声音像催眠曲一样,仿佛使她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终于,她把一切都说了出来,关于那古老的荒村传说,那段奇异的探险经历,还有事后发生的所有噩梦……

    当然,最让高玄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春雨在医院里的那十几个日日夜夜,最终她竟奇迹般地恢复了健康,成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幸存者。等春雨全部说完的时候,她感到了一阵强烈的虚脱感,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被抽了出去。高玄轻轻地扶着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就像大哥哥看护着小妹妹一样。而春雨希望的并不仅仅是这些,当然高玄也很清楚这一点。

    篝火其实只有很小的一堆,高玄只能一点点地添加树枝,否则很快就会用光了。微弱的火光终于照亮了他们的脸庞,春雨也缓缓恢复了过来。她完全靠在高玄的身体上,仿佛有一只大手紧紧地护佑着她,使她不再感到任何的寒冷。

    春雨抬头看着高玄的眼睛说:“我已经说出了内心的秘密了,可你为什么不说呢?这样是不是不公平?”“我心里的秘密?那你究竟要我说什么?”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出来:“你长得那么帅,一定有过很多女朋友吧?那就说说你的初恋好吗?”“我的初恋?”高玄抬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篝火红光下,他的眼神很奇怪。等了很久他才说,“我不知道那算不算初恋,因为我确实很喜欢她,但是她却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他的回答让春雨很意外:“会有这样的女生吗?”“是的,她和你一样,也非常地特别———她的名字叫蕴涵。”“是蕴涵?”

    春雨立刻想起了这个名字,眼前也浮现起了旧照片里的女孩,八年前美术系的系花。但最重要的是,她和蕴涵长得很像,特别是她们的眼睛。“对不起,我过去一直都不敢承认,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一个人。

    因为我已经把她在心中埋藏许多年了,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初恋的人。”

    “为什么现在又告诉我了呢?”春雨的嘴唇忽然颤抖了起来,“难道是因为我长得很像她吗?”“不,不是这个原因,而是因为今天晚上太特别了。我们在这样一个古老的洞窟里,一千年前的壁画看着我们,而你正躺在我的肩上,我能感受到你的呼吸,你的心跳,我不能再对你隐瞒了。”

    春雨竟有些感动了,她柔声道:“说吧,蕴涵是怎么吸引你呢?”“我们是同一个班级的,从进入大学的第一天起,我就暗暗喜欢上她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因为我从小到大,就是一个极度自负的人,我认为世界上只有我才是最优秀的,别人都配不上我。但是,面对蕴涵的眼睛,我第一次向别人屈服了。可那时候的我太害羞了,而她看起来又太纯了,我从来就不敢说出我的心愿,只能在心底暗暗地喜欢她。”“没有其他女孩子喜欢过你吗?”

    高玄自嘲般笑了笑说:“好像有很多吧,但我并不喜欢她们。真正能让我动心的只有蕴涵一个人。”“而蕴涵甚至不知道你暗恋着她?”“对,她应该不知道吧。后来,我听说她有了男朋友,我心里感到很难过,但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我只有默默地祝福她。再后来,我听说她因为恋爱的原因,精神有些不正常了。”“她疯了?”“谈不上疯,可能是有些精神忧郁吧。终于有一天,她跑到那幢教学楼里自杀了。”高玄仰起头,红色的火光中他的眼神无比忧伤,半天才说出话来,“我记得那时我非常伤心,但只能默默地藏在心里,一直到今天。”“你忘不了她是不是?”

    高玄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是的,如果换作是你,你会忘记吗?”

    春雨摇了摇头说:“谁都无法忘记自己的爱,谁也无法忘记自己的恨。”“那你呢?你的爱与恨呢?”“不!请不要问下去了。”春雨从他的肩头爬了起来,坐到了篝火的另一端。她与高玄隔着火光对视着,彼此的眼睛都被火照亮了,此时谁都不需要说话,沉默就是最好的语言。

    就这样坐了很久,高玄终于说话了:“今天走了很长的路,你应该很累了是吧,早点进帐篷休息吧,等到天明我们就离开这里。”

    虽然春雨还想和高玄聊下去,但此时干树枝差不多也快烧光了,坐在黑暗洞窟里的感觉可不是好受的,她只能乖乖地钻进了帐篷。帐篷又小又矮,躺在里面刚好可以伸直了腿。不过睡袋还是很暖和的,地上铺了厚厚的毛毯,可以抵御地下的寒气。

    同样是蜷缩在黑暗的被窝里,但感觉与在寝室里完全不一样。她无法忘却自己的身下是岩石,帐篷外边就是古老的洞窟,更外边则是荒无人烟的莽莽群山,有无数亮着绿眼睛的凶猛野兽徘徊着。但更重要的是,有一个叫高玄的男人,就睡在与她咫尺之遥的帐篷里,这不能不让她心中的小鹿砰砰乱撞。

    也许真的是太累了,尽管某种激情一直在血管里跳跃着,但她还是很快就困得不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春雨浑身冒虚汗地醒了过来,耳畔只听到急促的短信铃声。脑子里还是恍恍惚惚的,她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挣扎着把手伸出睡袋,好不容易才抓住了手机。奇怪,刚才手机明明没有信号的,怎么现在一下子又来了?

    手机屏幕上依然显示了那个号码:“741111”。

    在这画着一千年前《十九层地狱图》的洞窟里,看着这条二十一世纪的地狱短信,仿佛有一种穿越时空隧道的感觉。

    短信的内容果然不出所料———“你已进入地狱的第16层,你将选择1:你最痛苦的回忆;2:你最想做的一件事。”

    前几层地狱都是三个选项,怎么现在变成两个选项了?在黑暗的睡袋里,她的眼睛被手机屏幕的背光照亮了,感觉真像洞窟里那一小堆篝火。她的拇指在“1”和“2”之间犹豫了几十秒,终于按下了“1:你最痛苦的回忆”。

    然而,春雨等来的并不是短信,而是手机的通话铃声。

    在一千多年的洞窟里,响起了《东风破》的旋律。春雨赶紧接听了电话。电话里传来一个异常古怪的声音:“我是你最亲密的朋友,说出你最痛苦的回忆吧,我一定会帮助你解决的。”

    在这里听到这种声音,春雨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了,仿佛一千多年前的鬼魂,已经钻进手机里与她说话。好一会儿她才说出话来:“你究竟是谁?我没有最痛苦的回忆。”“至少你有最恨的人———你的继父。”那个声音似乎在故意吊春雨的胃口,好像直接进入了她的脑子里,“他就是你最痛苦的回忆,是吗?”

    听到这里春雨已经无法抗拒了,她只能颤抖着说:“是的,他是我最恨的人,也是我最痛苦的回忆。”“全都告诉我吧,你为什么恨他?”

    虽然对方的声音令人恐惧,但春雨却自动地打开了心底的闸门。因为那么多年来,她从来都没有过向别人倾诉的机会,现在有某一个来自地狱的幽灵,愿意倾听她的一切痛苦,那么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在这黑暗古老的洞窟里,春雨再也没有顾忌地说了出来:“因为他不是人———虽然,他刚刚成为我的继父时,对我和妈妈还算不错。但过了一年以后,他就开始露出了野兽的一面,经常喝得醉醺醺的,时不时就打妈妈一顿。妈妈虽然每夜都在哭泣,但还是不愿意离开那个男人,因为妈妈没有工作,而我的生活和学习,也全都要依赖继父。我越来越厌恶他了,每晚都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看着爸爸的照片流眼泪。有一回半夜里听到他打妈妈的声音,我就冲到房间里救妈妈,而他给了我一记重重的耳光,把我的鼻血都打了出来。妈妈看到他打了我,终于忍无可忍地要和他拼命,却被他用绳子绑起来又打了一顿。”

    沉默了许久之后,电话里那个声音又说话了,依然是平稳而古怪的口气:“你是个可怜的女孩。你妈妈是个可怜的女人,为什么不与他离婚?”“妈妈做不到,因为与他离婚的话,我就可能要失学了,我们也将被迫搬出去而无家可归。而那个男人就利用这一点,变本加厉地虐待妈妈和我。妈妈要去找街道办事处寻求帮助,他就用剪刀剪碎了妈妈所有的衣服,让她只能呆在家里走不出房门。但更可怕的是,随着我一天一天长大,渐渐变成了一个花季少女,他的眼睛就总是盯着我的身体,他那种肮脏的眼神让我非常害怕……”

    说到这里的时候,春雨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似乎悲伤已经堵住了喉咙。电话那头的声音又响起了:“终有一天,你会从苦难中解脱的。”

    对方突然中断了通话,春雨这才像从梦中醒来一样。手机屏幕已经恢复了宁静,她挣扎着把头探出睡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像刚刚浮出海面差点被淹死似的。

    春雨大口地喘息起来,她回想着刚才在电话里说的一切,那可怕的往事如电影般一幕幕放映出来。抬头只见黑暗的帐篷中,那个男人的脸仿佛就在帐篷上,他在对她冷笑,露出了一排森白的牙齿,一种特殊的气味灌进了她的鼻孔。她用双手抱着头,全身缩成了一团,颤抖着哭泣起来。她的哭泣是那样伤心,忍不住发出了声音,就像森林里受伤的小鹿,传出阵阵可怜的哀嚎。

    突然,春雨听到外边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一道幽暗的光线射在帐篷顶上,帐篷的小门微微颤抖了起来。

    难道是什么野兽进洞来了?那幽光会不会是狼的眼睛里发出的绿光呢?如果不是野兽的话,会不会是《十九层地狱图》里的幽灵们跑出来了呢?帐篷终于被打开了,一道微光照射进她的瞳孔,她眨着眼睛看清了那张脸———原来是高玄。

    他在帐篷口紧张地说:“发生什么事了?刚才我听到你在哭。”

    春雨这才长长吐出了一口气。“……没什么,只是做了个噩梦。”“没事就好,那好好睡吧。”

    高玄刚要离开,春雨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轻声说:“别离开我,我害怕。”他只能蹲在帐篷口说:“你害怕什么?”“我害怕一个人呆在黑暗里。”“也许,我也是吧。”

    春雨紧紧抓着他的手说:“那你进来吧,让我靠在你身上。”

    高玄低下头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钻了进来。但那么小的帐篷实在容不下两个人,他们只能都蜷缩着身体,宛如缩成一团躲避寒冷的小刺猥。空间实在太小了,春雨只能缩在高玄的怀中。她感觉一阵暖意流遍全身,似乎这里不再是黑暗的洞窟。

    高玄始终都开着那盏小灯,他的手也非常老实,没有任何占春雨便宜的意思。他轻轻地说:“你做了什么噩梦?”“非常可怕的噩梦,比地狱还要可怕。”“现在你不会再做噩梦了,因为我会保护你的。”高玄的下巴贴着她的头发,柔声说,“快点睡吧。”

    春雨不再说话了,她微微地笑了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全是高玄身上的气息。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把头埋在他温暖的胸膛上。在这个瞬间,她感到了幸福。

    片刻之后,她终于睡着了。高玄看着在自己怀中均匀呼吸的春雨,眼角禁不住流下了泪水。

    洞窟外,夜黑风高,苍狼长啸……

    地狱的第17层

    凌晨三点,上海。

    叶萧依然没有睡着,他坐在窗前的台灯下,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号码:“741111”。今天又下了一层地狱,但他知道自己已经离谜底不远了。

    他打开了刚收到的这条短信———“雪儿要对你说话。”

    身体凝固住了。他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仿佛看到了雪儿的脸。

    突然,手机的通话铃声响了起来,他缓缓接通了电话,听到了一个柔和的女声:“叶萧,我是雪儿。请你告诉我,我是怎么死的?”

    叶萧的手不住地颤抖了起来,他对着手机轻轻地呼唤:“雪儿,真的是你吗?你想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吗?好的,我告诉你。还记得我们毕业以前,被分配到云南去实习吗?当时我们都跟着一个边境缉毒队,在那里参加稽查毒品犯罪的活动。在一次中缅边境的缉毒行动中,不幸出现了意外,贩毒分子的力量远远超过我们的想像,你和我们大部队失去了联系,被武装贩毒分子扣留了。几天以后,我们发现了你的尸体,简直惨不忍睹,你浑身上下都是被注射的针孔,你是在极度痛苦中死去的。”说到这里,叶萧已经泣不成声了。

    雪儿冷冷地问:“你为我报仇了吗?”“不久以后,我在边境逮捕了其中一个毒贩,周围并没有其他警察,我把他拷了起来,用枪指着他的脑袋,就是他对你进行了注射,让你在痛不欲生中死去。我非常愤怒,我恨那些家伙,恨到了极点,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报仇,为你报仇。”“你开枪了?”“我……不记得了。我想我差点就扳动扳机了。子弹将从枪口射出,把那个混蛋的脑浆给打出来。但是如果我开枪,那我就违反了纪律,甚至违反了法律,因为他已经被抓住了,没有反抗,我不能打死他。”

    “可是,你真的非常想看到他脑浆迸裂的样子。”

    叶萧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对,因为我非常恨他。”

    雪儿在电话里大声地说:“所以,你开枪了,你真的开枪了,我看到你开枪了!”“我开枪了吗?”叶萧的脑子已经完全乱了,“可能当时我真的开枪了,但我后来忘了?”“是的,你开枪了!”

    就在说完这句话后,电话里传来砰的一声———那是开枪的声音。

    叶萧呆呆地听着枪响,仿佛自己手中真的握着枪,子弹从枪口旋转着射出,穿破层层的空气,最终打到了自己的心窝里。“我中弹了?”

    叶萧倒在地上,仍然傻傻地看着手机屏幕,只见屏幕上变成了一颗子弹的图案。

    不!他发疯似地跳了起来,用尽全力将手机砸向了墙壁。

    瞬间,手机被他砸烂了,摔成了十几块零件,散落在地板上。

    他终究没有看到地狱的第19层。

    清晨,天苍山。

    一团雾气缓缓飘进了洞窟里,春雨终于睁开了眼睛,虽然眼前还是漆黑一片,但她知道自己已经挺过来了。

    高玄依然在她身边,她发觉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是好的,身体仍然缩在睡袋里边。原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高玄只是这么搂着她过了一夜,并没有侵犯她的身体。

    她像个小孩子一样看着高玄,怔怔地说:“为什么你的心像石头一样坚硬呢?”“你醒了。”高玄在她耳边柔声道,“因为你太纯洁了,我只想做个守护天使。”

    春雨不说话了,她伸出手抚摸着高玄的脸庞。有多少女生想要触摸的这张脸,现在就在她的手中,手指缓缓滑过他的鼻尖,直到他的嘴唇上。

    他忽然说话了:“走吧,我们要早点回去。”

    春雨温顺地点点头,钻出了帐篷。他们点起了灯,在洞窟里收拾了一下东西,便离开了这古老的洞窟。外边的天已经全亮了,他们的眼睛在洞窟里太久了,许久才适应了自然光线。春雨最后看了四周一眼,轻声地说:“再见了。”

    虽然清晨的山间异常寒冷,但呼吸着森林里的新鲜空气,立刻使人心旷神怡起来。他们背着旅行包,穿过竹林,又回到了“竹林精舍”的遗迹。很快就找到了来时的那条小径,他们沿着林间小路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回到了盘山公路上,帕萨特还好好地停在路边。

    这时他们随便吃了一点干粮,就开着车下山了。下山路更为惊险,但高玄稳稳地把着方向盘,春雨也对他非常信任,不到中午就开到了山间度假村。

    下午,他们沿着公路开回上海,一路上春雨始终保持着沉默,看着冬日里的田野,心里却在想着下一层地狱又会遇到什么?

    他们回到上海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据说有寒潮已经袭到,马路上的人明显减少了许多。高玄没有直接开回学校停车场,而是停在学校后门。他们都已经饿了,就先到“倾城之恋”吃晚饭。

    晚饭很快就风卷残云般地被消灭掉了,春雨用纸巾擦了擦嘴说:“我们走吧。”

    但高玄依然怔怔地坐着,眼神有些怪异。踌躇许久才说出来:“春雨,既然我们都已经回来了,索性就把以后的事情告诉你吧。”“以后的事情?”春雨听不懂他的话,但心里马上紧张了起来,“什么以后?”“就是马佐里尼从天苍山回到上海以后的事。”“难道你知道?”“是的,但之前我并没有告诉过你。那是因为我担心你知道这些事情以后,会感到非常害怕。我本来想等我们去了天苍山,发现了地狱的第19层的秘密之后再说。”“可我们现在还一无所获。”

    高玄轻叹了一声:“所以,我必须要把那些事情告诉你———1902年8月,马佐里尼带着一个美丽的中国女子回到上海,不到几个月就在租界举办了一场画展。整个画展总共只有一幅油画,这幅画的名字就叫《地狱的第19层》。”“就像他过去画的那些地狱图?”“不,与过去完全不同。据说马佐里尼的这幅画,把总共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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