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

    第一天 (第2/3页)

是我再也不敢出声了,只有不断地深呼吸着,而那股怪味也越来越冲鼻子,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那究竟是什么味。

    春雨紧紧跟在我身后,我明显感到她的身体在发抖,也许是重新回到黑暗中的缘故。除了我们的脚步声外,房间里寂静得如同坟墓,这使我又闪过了某个可怕的念头。

    但更可怕的是,我感觉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他(她)就存在于我们的身边,隐藏在某个角落里。我一点都看不到他(她),他(她)却能清楚地看到我——

    瞬间,我有了一种诡异的感觉,这个藏在黑暗中的眼睛,就是苏天平。

    于是我轻声叫了起来:“喂!是苏天平吗?你在家吗?我知道你在家,别藏在暗处和我们捉迷藏了,这不好玩!”

    忽然,脚下绊到了什么东西,同时听到了玻璃打碎的声音,春雨到底还是个女孩子,她轻轻喊了一声,赶紧抓住了我的肩膀。

    我心里也跳得厉害,但还是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幸好总算摸到了墙上的电灯开关。墙上的灯光亮了起来,但似乎灯罩里聚集了许多灰尘,使得客厅里的光线依然很昏暗。

    原来客厅地板上摆着十几个杯子,刚才被我踢碎了一个玻璃杯,但其他都完好无损,有玻璃杯和陶瓷杯子,甚至还有几个塑料杯。奇怪的是,这些杯子连接在一起,被摆成了一个圆圈的形状,在客厅的中央大约有一米左右的直径。而在这个由杯子组成的圆圈的“圆心”位置,则是一个白色的五角星——是用某种颜料画在木地板上。

    这真是一组奇怪的摆设,用杯子在地板上摆出个圆,在圆心地板上还画个白色五角星,看起来就像古代的某种巫术仪式,在昏暗的灯光下,给人一种强烈的压抑感。

    春雨一言不发地停在我身后,我也不敢再贸然向前走了,只能仔细地观察了一遍四周。苏天平的客厅并不大,不会超过十个平方米,左面是卧室的门,后面还有个小卫生间,右面是厨房。客厅没有窗户,厨房也是暗室,而卧室的房门又紧紧关着,怪不得要漆黑一片。

    我没有再碰那些杯子,而是从旁边小心地绕了过去,春雨也跟在我后面绕过,她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但当我盯着她的眼睛时,她又摇摇头不说话了。但我知道她的目光里隐藏着什么,虽然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极度敏感的人,但在春雨这样特别的女孩面前,我又感觉自己太笨拙了。

    卧室的门虽然紧闭着,但还好没有锁掉,我轻轻地打开房门,却发现里面仍很昏暗,一排厚厚的窗帘遮挡了外面的光线,只能让我们勉强看清楚卧室。

    我终于看到苏天平了。

    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在昏暗的卧室光线内,只见他盘腿坐在地板上,头发一根根全都竖起来了,面色苍白吓人,双眼紧闭着,嘴唇也是铁青色的。他双手紧紧抱在胸前,手里正握着一只手机。

    看着他那副苦思冥想,宛如老僧入定的样子,我和春雨都不敢吭气,怕是会搅了他的好心境,让他一下子走火入魔,散了三魂六魄不再回来。

    比苏天平的盘腿而坐更古怪的是,他的身体四周摆放了一圈小东西,都是房间里的摆设或日常用品,比如拖鞋、花瓶、光盘、软盘、电池、笔记本、易拉罐之类,全是家里唾手可得的东西。而这些东西似乎经过了精心的放置,以苏天平为圆心,组成了一个近乎标准的圆形!

    又和刚才客厅里的诡异摆设一样,只不过卧室里的圆心,从白五角星变成了苏天平本人。

    我还是不敢出声,尽管我确信在几分钟以前,听到房间里的手机铃声,就是苏天平现在手里握着的那只手机发出的。

    难道这个声音他都没听到吗?

    我立刻掏出手机,又一次拨了苏天平的号码。果然,他手里握着的手机响了起来,而且他的铃声还特别吵,大概是从网上下载的某种爆炸声。

    虽然刺耳的手机铃声震得满屋子响,但苏天平丝毫没有反应,只有他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因为声音响起而微微颤动着。

    他不会聋了吧?

    这时春雨拉了拉我的衣角,我回头看到她惊恐万分的神色——刹那间我的心就凉了。

    是的,她只要用眼睛就能说话了,而我也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我想只有在《地狱的第19层》里,当她在“鬼楼”见到清幽嚼舌身亡时,才会有这样恐惧的目光。

    这诡异的房间,奇怪的气味,昏暗的光线,僵硬的主人,所有这些场景都告诉我一个最大的可能性——苏天平死了!

    有些喘不过气来了,我这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竟又卷入了神秘的死亡事件。而这回死者就坐在我面前,宛如一尊活体雕塑,而他的身边又被某种奇异的仪式包围着。

    瞬间,脑子里弥漫开无数黑色的烟雾,仿佛有一只手在暗处操控着我,将我又一次推到万劫不付的悬崖边缘。

    对,那双眼睛还在看着我,而我都已经不敢抬头了,但我确信他(她)就在这个房间里——也许又是作家的敏感,除了我、春雨和地上的苏天平之外,这个房间里一定还存在着第四个人(或幽灵)!

    谁在看着我?

    我差点就叫出来了,但理智在瞬间又战胜了恐惧,我重新调整了一下心跳,轻声地说:“苏天平死了,我们报警吧。”

    春雨只是呆呆地看着苏天平,当我即将要拨110的时候,春雨却突然拦住了我说:“等一等。”

    她颤抖着深呼吸了一下,轻轻地向前跨一步,脚尖几乎快碰到围着苏天平的那个“圈”了。

    “你干什么?”

    没等我反应过来,春雨已经把手伸到了苏天平面前。我不敢相信她的胆子变得这么大了,原来恐惧确实可以锻炼一个人的意志。

    她的手伸到苏天平鼻子底下,停顿了好几秒钟,她的眼神有了微妙的变化。

    突然,春雨把手伸了回来,睁大了眼睛说——

    “他还活着!”

    这句话使我原本已经掉到地狱里的心又回到了人间,春雨点了点头说:“我感觉到了,他还有呼吸和体温。”

    “没死就好。”我总算吁出了一口气,然后小心地跨进苏天平外面那个“圈”,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喂,你怎么了?”

    可他仍然宛如泥塑木雕一般,没有丝毫的反应,这不可能是故意装出来的,我想他一定是失去了知觉,甚至是休克了吧。

    我赶紧拨打了120急救电话,救护车大约几分钟以后到,我又环视了这房间一圈,拧着眉头说:“春雨,这房间里的气氛实在太诡异了,一定藏着什么玄机,我想保护好现场的样子,不能被其他人破坏了,所以我们得把他抬到门口去。”

    “好,我可以帮你。”

    “你只需要帮我看看地上,别让我碰到什么东西就行了。”

    说完我缓缓扶起了苏天平,他的身体并没有我想象中那般僵硬,很快双手就耷拉下来了,握着的手机也掉到了地上。

    我吃力地把苏天平扶出“圆圈”,春雨帮我抬起了他的腿,没有碰到地上那些东西。我们小心地把他抬到客厅,绕过那个用杯子组成的“圆圈”,最后让他靠在了门口。

    “他看起来就像个木偶。”

    我看着苏天平说,虽然他还在呼吸和心跳,但似乎已不再是个生命了。

    趁着救护车还没来,我又回到卧室里,从地上捡起了苏天平的手机,果然上面显示着的“未接来电”正是我的号码。我又翻了翻他手机里的通话记录,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有许多个未接来电,而他的短信收件箱则是空的。

    很快我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原来是120急救的来了。他们简单地看了一下苏天平,先摸摸呼吸和脉搏,又翻起眼皮看看瞳孔,便把他抬下楼了。

    我赶紧锁上房门,和春雨一起跟在他们旁边,离开时看到房东太太也走了出去,她可能把救护车错看成运尸车了,紧张地抓住我的手说:“啊呀,我怎么这么倒霉啊!他不会死在我房间里了吧?这样我的房子怎么还租得出去啊?”

    “放心吧,苏天平没死,我先把他送到医院里,等会儿我还要回来的。”

    说着我和春雨已经跑下楼去了,陪着苏天平一起上了救护车。

    在去医院的路上,给苏天平做了简单的检查,他并没有生命危险,心跳和呼吸都很正常,只是身体没有任何知觉反应。

    到医院后是我付的押金,陪着苏天平进了急诊观察室。然后医生又把我和春雨赶了出来,我们就在外面的长椅上坐了会儿。

    医院走廊里充满了消毒药水的气味,疲惫不堪的我仰头看着天花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春雨似乎一直在想着什么,眉头时而收紧时而放松,但表情是越来越凝重了:“原本我以为荒村已经结束了,但没想到现在才刚刚开始。”

    终于说到了我的痛处,我轻声回答:“别说了,现在苏天平到底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呢。”

    我们不再说话了,在长椅上坐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医生观察室里出来,告诉我们苏天平正在输液,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处于深度昏迷中。医生已经检查过苏天平的身体了,没有发现任何外伤的痕迹,血样也已送去化验了,看看是否因为中毒或其他原因。

    医生的语气相当沉重,我和春雨面面相觑,既然苏天平都到了一这步,首先就要去通知家属,我们急忙离开医院,赶在天黑前回到了S大学。

    到学校一打听,才知道苏天平的父母都在国外,一时半会儿还联系不到。

    这时我忽然捏了捏自己的口袋,里头有苏天平房门的钥匙。

    夜色已悄然降临。

    上海潮湿的寒气可以渗入每一个角落,似乎比北京干燥的冬夜更让人难以忍受。

    和春雨在外面草草吃了一顿晚饭,我们一同赶回苏天平租的房子。

    夜晚走上这条黑暗的楼道,感觉又与白天有了些不同。晚上八点,悄无声息地打开503室房门,依然有股奇怪的气味飘荡着。

    我小心地打开灯,客厅还是白天的样子,地板上摆成圆圈的杯子,其中有一个被我踢碎了。客厅旁边有张长沙发,大概是房东留下来的,还有张小方桌,墙上有台陈旧的窗式空调,其他就没什么了。

    在走进卧室之前,我先到厨房看了看,似乎没多少使用的痕迹,看来苏天平不是个自己开油锅烧菜的家伙,肯定要么吃食堂要么吃快餐。没有什么特别的迹象,我又回到客厅里,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卫生间还是小得可怜,只装着个淋浴的莲蓬头,外面还有个燃气热水器。抽水马桶还算干净,墙边有个小小的水槽,搁板上放着牙涮牙膏之类的,墙上镶嵌着一面镜子。我看到了镜子里自己的脸,竟略微有些扭曲变形,原来镜子表面凹凸不平,还有星星点点的锈斑,乍一看像干枯的血迹。

    当我要离开卫生间时,忽然注意到了水槽的出水孔,似乎有几根黑色的头发缠在里头。我小心地把那几根头发抽出来,发觉它们又长又细,散发着黑色的光泽,苏天平是剃了短头发的,所以这肯定是年轻女人的头发。

    也许最近还有女孩子在这屋里住过?

    我忽然对苏天平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厌恶感,当我走出卫生间时,发现春雨已走进了卧室,开着灯看着地板上那个“圆圈”,苏天平就曾盘腿坐在圆心却不省人事。

    厚厚的窗帘依然拉着,一张简单的单人床就在窗边,床单倒是铺得很整齐。房间一边还有台组合柜,旁边是电脑台,电视机和DVD在床对面。整个卧室大概15个平方米,稍微显得有些挤,我抬起头发现这里的天花板特别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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