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

    第三天 (第2/3页)

欣赏家庭相册一样,欣赏着自己365天以来的每一个梦,再把这些梦连接起来,变成一幕幕活动的画面——梦的电影。看哪,这是你自己创作的电影,你既是编剧又是导演,还是男一号或女一号。而在这部伟大而奇妙的电影里,你将第一次发现真正的自己,而白天那个顶着你名字的可怜家伙,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罢了。

    这就是记录梦境的好处,而记录梦境可以有各种各样的方法,“梦记本”仅仅是若干方法中的一种。今天,我们可以用文字、音乐、美术、雕塑甚至电影来记录梦境,用任何已知的感官来接受梦境的信息。

    但是,在非常遥远的古代,人类发明文字以前,记录梦境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许多远古神秘文明都没有留下文字,或者虽然留下了文字,却无法被现代人破译而成为了“死文

    字”。所以,我们很难准确地解读祖先的梦,但考古学已确凿无疑地表明,上古人类记录了自己的梦。他们并不是使用文字,而是采用了某些特殊的符号。

    在本书的第一章里,我分析了古埃及与古巴比伦的文明对于梦的认识,现在我要强调的是中国本土的一个古老文明——良渚文明,这个五六千年前江南地区的神秘古国,曾经创造了极度辉煌的文化,特别是良渚伟大的玉器文明,深刻影响了后来的夏商周三代文明。然而,良渚文明于五千年前,在江南地区突然神秘地消亡了,至今仍然没有找到确切的原因。

    现在我要提出的问题是:既然所有古老文明的产生与消亡,都与我们祖先的梦境有着某种神秘联系,那么良渚文明的兴衰是否也与梦境有关?是否也留下了对于梦的记录?

    答案是肯定的,我在转向研究心理学之前,曾经参与过太湖地区一次田野考古活动,在那里获得了惊人的发现,除了宏伟的良渚文明遗址以及墓葬以外,还发现了一些特殊的符号。其中有一个符号反复出现,那就是:

    看到这里我一下子怔住了,就像骑在摩托车上畅快地飞奔,突然在路口看到了一场车祸。

    ——这个触目惊心的符号,宛如车祸中的尸体横陈在书上。

    我把书上的这页纸提起来,对着窗外的光线照了照,似乎能把纸给看穿了。

    “就像是双胞胎,完全一模一样。”

    对,窗玻璃上也画着这个符号,红色的颜料依然鲜艳如血,我站到窗边端详了半晌,再和书上的符号仔细地比较着,简直是从一个版子里印出来的。

    这时我又想起了刚才的那个梦,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梦,或许就是关于这本书的预兆。

    我赶紧抓着这本《梦境的毁灭》继续看下去,作者在之后又写到——

    考古队员刚发现这个符号时,全都感到很费解,有人认为那是生命崇拜,也有人认为是原始文字,更多的人认为那象征了太阳。但我的观点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我认为这个符号代表了墓主人的一个梦。而这个梦对于墓主人异常重要,所以反复地出现在一些重要位置,至于那个梦究竟是什么?我想或许可以从玉器中寻找答案。

    在发现符号之前,考古队员还在陪葬的玉器上,发现了一长串奇异的刻划符号:

    至今仍没有人能准确解读这段符号的意义,但最后同样出现了这一符号,我认为这很可能是神秘良渚文明释梦的记录,或者说是某种关于梦的巫术演绎。

    天哪,看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了,“啪”地一下合上了书本,站起来激动地走了几圈。刚才书里出现的符号,不正是那张神秘的书迷通票上的“地址”吗?

    好在那封信就在我的包里,我赶紧把它拿了出来,抚摸着这张冰凉的小卡片,仿佛又回到了归来前夜,北京后海的茶马古道餐厅......

    在这张来历不明的书迷会通票上,姓名栏里填着,地址栏填的正是。

    如果根据这本《梦境的毁灭》所说:代表的是良渚古国墓主人的梦境,那么寄给我这张卡片的人就是“梦”了?

    一个五千年多前就已经死去了的“梦”。

    就是那个“梦”的地址——良渚古国的坟墓?

    在苏天平的房间里,想到这个不可思议的问题,仿佛有股电流从我身体里穿过。我使劲摇着头,要让自己否决掉这个荒诞的念头,可潜意识里却越来越相信了。

    心理暗示的作用是强大的,一切抵抗都是徒劳无功。

    我摸着那张没有邮票也没有日戳的信封,似乎已触摸到了那个古老的年代,也仿佛回到了荒村的源头,五千年前的某个江南之夜......

    “《梦境的毁灭》?”

    缓缓念出这本书的名字,我不禁想起了半年前的荒村,以及死于恶梦的霍强和韩小枫,他们就是被毁灭在梦境中的?

    究竟是“梦境的毁灭”还是“毁灭的梦境”呢?

    也许只有这本书的作者才能为我解答,我的目光又落在了作者许子心的名字上,这个作者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他是如何深入到人类的梦境世界中去的?又是如何发现数千年前我们祖先的梦境呢?

    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作者本人参加过良渚文明遗址的考古发掘,并且亲眼见到过等神秘符号。

    更重要的是,这些符号都是从良渚古墓中发现的,与我收到的书迷卡片上的符号完全相同,而在苏天平的卧室窗玻璃上,同样也画着这个符号。

    这三者是可以联系在一起的,从五千年前的良渚古墓,到书迷通票上的“姓名”和“地址”,再到这个房间的窗玻璃,如果画线把这三个神秘的点连接起来,那就是一个巨大的三角形——

    良渚古墓

    书迷会通票苏天平房间

    忽然,我发现这个三角形看起来更像是古埃及的金字塔,而金字塔同样也是法老的坟墓。

    又是一个沉重的心理暗示——或许我已经找到解谜的钥匙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破译密码。

    现在首先要搞清楚的是,那些神秘符号究竟代表了什么呢?世界上能回答这个问题的,恐怕只有许子心一个人了。

    于是,我又一次翻开了《梦境的毁灭》,重新读了一遍作者简介——许子心是S大学的教授,而春雨和苏天平正是S大学的学生。还有我的好朋友孙子楚也是S大的历史老师,在《荒村公寓》故事中,他曾给过我很大的帮助。

    世界真的很小啊,难道他们还有什么关系吗?

    我立刻拨通了孙子楚的手机,听到了那个熟悉的慵懒声音:“喂,在北京玩得开心吗?”

    切,孙子楚这家伙,他又把时间给记错了。

    我只能苦笑着说:“开心得不得了,身边美女如云着呢。”

    “哇,那我马上就飞过去吧。”

    “算了吧,我现在已经回到上海了。中午有空吗?到你们学校附近吃顿饭,我买单。”

    “当然是你买单,几点钟碰头?”

    一个小时以后。

    在S大学后门附近的一家餐厅里,我又一次见到了孙子楚。他还是那副老样子,虽然年龄只比我大三岁,下巴却留着一撮黑色短须,更像是个年轻画家之类的。

    除了喜欢和小女生套近乎外,孙子楚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欢钻牛角尖,时常埋头于故纸堆里,胆大包天地妄想破解某个历史之迷——说来惭愧,其实我自己也是这副德行,所以我们才会成为臭味相投的好朋友。

    这家伙上个月还自费去过一趟柬埔寨,跑到世界奇迹吴哥窟遗址,他当然不是去寻找《花样年华》里与周慕云对话的树洞,而是去研究阇耶跋摩七世陵墓上的浮雕,据说那里面隐藏着古印度天使地图的秘密。

    刚在餐厅里坐定,孙子楚便照例调侃了我一番:“你小子害得我好惨啊,我在你书里好像也算是个重要人物。但现在倒霉的是,有不少小女生都来找我鉴定玉石。你知道我这人是菩萨心肠,见到女孩子心就软,整天埋在一大堆假冒伪劣的珠宝里头,弄得我脑袋都要爆炸了。”

    “有那么多小女生围着我,你要感谢我才是啊,我看这顿饭还是由你来请吧。”

    “算了吧,我可没让你把我写成这个样子,我是那种见色忘友的人吗?”孙子楚终于收起了贫嘴,一本正经地说,“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了——那么急着来找我,肯定出了什么事。”

    终于,我从包里拿出《梦境的毁灭》这本书,放到孙子楚面前说:“你认识这本书的作者吗?”

    “梦境的毁灭?”

    孙子楚立刻皱起了眉头,他轻轻摸了摸书的封面,又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感觉像吃下了一口苍蝇。

    这时菜已经上桌了,我忍不住问道:“怎么了?你可不是这样的人啊?”

    “我认识他——许子心。”

    我忽然一阵莫名的兴奋:“许子心是你们大学的教授是吗?能不能带我去拜访他?”

    但孙子楚的表情变得异常呆滞,他缓缓摇了摇头说:“这不可能。”

    “为什么?你连这个忙都不肯帮我?”

    于是,孙子楚一字一顿地回答道:“因为他已经死了。”

    这回沉默的人轮到我了,宛如刚刚燃起的火头,又被一盆冷水浇灭了,剩下的只有冒着青烟的水汽。

    终于,我轻叹了一声:“他怎么死的?”

    “自杀——大约三年前,许教授留下一封遗书,说自己将投江而死,但没有说明自杀的原因。从此以后他就渺无踪迹了。”

    “没有发现他的尸体吗?”

    孙子楚摇了摇头:“没有,在黄浦江和长江岸边都打捞过,从未发现许教授的尸体。”

    “既然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就应该算做是失踪啊?”

    “开始确实是以失踪报案的,但法律也有规定,如果某人失踪超过若干年限,仍然毫无踪迹或消息的话,是可以定义为法律死亡的。”

    “已经三年了——”我赶紧翻了翻《梦境的毁灭》的版权页,才注意到这本书是三年多前出版的,是在许子心出事之前,“你见过他吗?”

    孙子楚闷头喝了几口啤酒说:“当年我向许教授请教过好几次。虽然是心理学教授,但他本来是搞考古出身的,研究的课题又与古代文明有着很深的关系,所以我一直都很景仰他。”

    “而且你和他的名字里都有一个‘子’。”

    “是不是特酸的名字啊?”孙子楚苦笑了一声,夹了几口菜说,“这大概也有些关系吧,许教授说过我和他挺有缘的。”

    虽然眼前放着一桌子菜,但我的食欲已经全没了,盯着孙子楚的眼睛问:“你眼中的许子心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他是一个天才,非常有才华,据说他的智商要比常人高出许多。不过,他给我的个人印象却是——”孙子楚停顿了片刻,嚼下嘴里的一块肉后才说,“神经质。”

    我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说:“是这个意思吗?”

    “不,许教授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事实上他的思路要比我清晰得多,谈吐举止都极有智慧,他能发现许多被别人忽略的问题,提出让人想都不敢想的假设,但仔细分析一下又是他最有道理。他又在国外待过很长时间,可能思维方式和国内的学者不太一样。”孙子楚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淡淡地说,“也许每个天才都有些神经质吧,许教授就是这样的人,他过于敏感了,眼睛里似乎藏着什么,总是能放出电来。”

    这家伙说得也太夸张了,我只能咳嗽了一声说:“行了,现在说说这本《梦境的毁灭》吧,你看过这本书吗?”

    “很遗憾,还没有呢,但我很早就听说过这本书了。《梦境的毁灭》最早是在国外出版的,在国外引起了很大的关注和反响,然后才在国内出版。但在国内可能涉及到一些学术性的争议,所以这本书发行量很低,我一直没有找到这本书。”

    照孙子楚这么说,我能在旧书摊上发现这本书,不知算是幸运还是倒霉?

    眼前似乎又浮现起了那个致命的——我已经找到这枚钥匙,怎能轻易地把它扔掉?

    我不依不饶地问了下去:“三年前,你最后一次见到许子心是什么时候?”

    孙子楚很不耐烦地回答:“记得当时我正在写一篇关于中国上古玉器文明的论文,曾专程到他办公室拜访过他一次,没过几天就听说他留下遗书失踪了。”

    “办公室?许子心的办公室还在吗?”

    “好像自从出事以后,他的办公室就一直没人动过。”

    我又一次找到了兴奋点:“太好了,能不能带我去一次,也许能从那里找到一些资料和线索。”

    “算了吧,许教授的办公室恐怕都已经上锁三年了,我们怎么进去啊?”

    “你必须带我去,这件事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几个月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几个月以后?等你的新书出来?我又会成为你小说中的人物?”

    “带我去!”我终于忍无可忍了,大声地嚷了起来,但随即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对不起。”

    孙子楚被我震住了,沉寂了一会儿说:“你真是个无比固执的家伙!好吧,我带你去。”

    这家伙又一次被我征服了,我露出了久违的微笑,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了桌上的菜。孙子楚则慢慢吞吞地品尝着四川水煮鱼,把我等得心急火撩起来,结果他还没把最后一口啤酒喝完,就给我硬拽出了餐厅。

    虽然孙子楚比我年长三岁,心里却还像个大男孩,极不情愿地带我回到S大的校园。正是乍暖还寒时候,校园里显得不同寻常的冷清,几个穿着厚厚冬衣的女生迎面走来,一见到孙子楚就笑了起来。

    孙子楚在我面前却摆出一副老师的架子,一本正经地微微颔首,惹得几个女生笑得更厉害了。我也禁不住笑了出来,我自己也搞不懂,这种时候怎么还笑得出来?

    在上海阴冷的空气陪伴下,前面的路越走越窄,几乎见不到什么人影了,最后在一栋灰蒙蒙的楼房前停下。

    孙子楚说这是五十年代的苏联专家楼,后来改作好几个系的实验室了。许子心教授的办公室,其实就是S大的心理学实验室。因为S大拿得出手的心理学教授只有许子心一人,所以虽然许子心失踪三年了,但这个实验室也从来没人敢动过。

    不过,在学生中间还有一种更离奇的传闻,说许子心自杀后的幽灵不愿离去,经常在这栋楼附近徘徊,特别是他生前的办公室。如此以讹传讹,就更加没人敢去那间实验室了。

    孙子楚跟楼下门房间的老头说了几句话,便要到了心理学实验室的钥匙,我对他如此顺利地得手有些意外,孙子楚便有些得意地说:“那老头常和我一块儿喝酒,问他借把钥匙又有何难?”

    跟着孙子楚上楼梯时,我轻声问道:“你最近还来过这里吗?”

    “不,我已经有三年没来了。”孙子楚好像有些不开心了,他在楼梯转角处停下来,沉默了片刻后说,“因为我不喜欢这里。”

    我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些弦外之音,便也停下来问:“为什么?”

    孙子楚缓缓仰起头看看楼上,下午的走廊里一片寂静,好像所有的人都睡着了,他轻声地说:“因为这里给我留下了不好的记忆。”

    “是三年前你最后见到许子心的那一次?”

    “你这家伙,又让你给猜中了!”他忽然苦笑了一声,身体靠在楼梯栏杆上说,“哎,那是三年前的冬日,就和今天一样阴冷潮湿。那天我兴冲冲地跑到这栋楼,也许是过于年轻气盛了,我居然把敲门都忘记了,便径直走进了心理学实验室。”

    “你见到了什么?”

    他摇了摇头,压低声音回答:“不,是耳朵听到的——刚进来时我并没有见到许教授,只听到从实验室里间,隐约传来一个又尖又细的女声,在某种怪异的音乐伴奏下,唱着一些特殊的曲调。现在想来还是难以解释,刹那间我像是被电了一下,那诡异的女声仿佛直接进入了我的大脑皮层。但我又实在听不清她唱了什么,好像是在唱什么歌词,但肯定不是中文普通话,也不像粤语等方言,更不是任何一种我听过的外语。”

    孙子楚的回忆让人身临其境,似乎楼梯上真的响起了那女声。忽然,我想起了自己的另一部长篇小说,难道会是——不,我赶紧摇了摇头说:“会不会是古汉语呢?”

    “不知道,反正当时我一个字都没听懂,只是呆呆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可那歌声的节奏越来越快了,惹得我好奇地推开里间房门。就在这瞬间,那奇异的女声突然停止了,实验室如死一般沉寂下来。这种寂静使我更加心慌,只能悄无声息地走进去——”

    我的心被孙子楚吊起来了:“唱歌的女人是谁?”

    “没有女人——这是个布满书架的小房间,我只看到许教授一个人,他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像是睡着了似的。当我忐忑不安地走到他身边时,他突然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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