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所谓的公平(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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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所谓的公平(1) (第1/1页)

    第七十章:故意来撒气

    饸烙面机搬回家,方氏和三丫几个就围着它观摩打量。

    四丫把孙婆子给的鸡腿拿出来给三丫和裴文东吃,“听说谈成了一百两银子的生意,他们家倒是高兴的很,拉着长姐不让走,杀了大公鸡,割了肉。这个鸡腿就是那大公鸡身上的。”

    那鸡腿从鸡爪一直到鸡背上,很大一只。

    方氏笑着,“他们家也是厚道人!”

    “一百两银子的生意白送上门,换成是谁都会表现厚道的。”四丫嘟呶一句,看方氏皱眉看过来,抿着嘴不说话了。

    裴芩已经卷了袖子洗手,“今儿个晚上先试做一顿,明儿个再好好研究一下配料,锅碗拿回来,就能开张了!”

    “我去和面!”方氏连忙过来。

    裴芩则化了碱水,让她加进面里,“面不要太硬,软一点。”

    方氏应声,要用饸烙面机压出来面条,自然要软面,硬了也压不动。

    面和好,醒了半时辰。

    裴芩喊四丫把肉拿来,葱姜蒜辣椒八角桂皮和冻豆腐。烧热油,把冻豆腐过油炸了,然后切成粗丝。

    炸了一碗辣椒油,葱姜蒜炒香,下豆腐丝。肉片下锅,炒的嫩嫩的,加上点辣椒油。炒了一碗配料。

    锅里添上水烧开,把刷干净的饸烙面机架在锅上面,面分成小块,一块放进去,按住手柄,使劲儿压出面条,直接下在了锅里。

    等面条煮熟,直接捞进碗里,把准备好的配料倒上去,撒几个绿绿的芫荽叶子。微黄的粗面,红油的汤,绿叶子铺着嫩嫩的肉片,冒着热气,看着就特别的有食欲。

    娘几个一人一口,都尝过,除了裴芩,都觉得好吃的不得了。

    “芩儿!是不是做的不好?要不再多试两回!?”方氏觉得已经很好了,比她们在县里吃的阳春面好吃多了。

    “其余的别人都可以学会,关键在面。面条的味道还是差了点。”裴芩已经在米面铺子找了,这边地方没有荞麦面,如果换成荞麦面,面条的滋味儿就够了。

    “已经很好吃了!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面!咱先卖个试试吧!”方氏摸摸她的头。

    三丫也忙道,“长姐!真的很好吃!比咱吃的牛肉面都好吃!”

    现在就算试,也没多少好配料,而面也只有平常的白面。

    裴芩不死心,又让方氏和面,只煮面条,尝面条的味道。

    一直到晚上,几个人都吃撑了,家里剩的那点白面用完,裴芩已经把面条精确到多少白面加多少碱水多少淡盐水,揉成啥样,醒多久,定出了个量。

    次一天,依旧是阴天。

    裴芩想了想,拿了手拉车,留四丫和裴文东在家看门,她和方氏,三丫去县城买面和油盐配料。

    冷风呼啸着,骡车慢悠悠的赶过来,车价也涨了一文钱。

    几个人赶到县城,刮的脸发疼。裴芩提前下车,跟车跑了一段路,倒是身上热乎乎起来。

    进了王家的米面铺子,买了两百斤白面,一百斤的大米。油盐调料,也买了一堆。看拿不完那么多,裴芩这才作罢,装上手拉车,拖着拉到城门口搭车。一路上倒是有人频频侧目,看她们拉那么重的东西还那么轻松。

    回到家,已经晌午过了。

    四丫压不动饸烙面,煮的面疙瘩汤,热了热,一人吃了一碗。

    裴芩就泡上了大米,做米粉,要比面条还繁杂,要浸泡大米,磨浆蒸煮之后才压片成米粉,才能下锅做。

    在家里捣鼓了两天,裴芩终于压出了能看的米粉,给方氏一人煮了一碗酸辣米粉。

    酸辣米粉很好吃,但这么折腾的功夫,实在费劲儿又累人。

    裴芩叹了口气,“便宜了亏本,贵了没人吃!不是个办法啊!”

    “那你还买那么多大米!”四丫不满道。

    “咱可以自家蒸米饭,煮米粥啊!天这么冷米又不会生虫子!”裴芩白了她一眼。要是能直接买了米粉,拿来做就行了!

    米粉的计划被推翻,娘几个选择了单做饸烙面,清水煮面,怼骨汤,麻辣肉片的,素面的,牛肉的,分了三种口味。

    邹兴家已经把裴芩要的锅炉都做好了,非得不要钱。

    “亲兄弟还明算账,你们真不要钱,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咱们关系就走不长了!”裴芩笑着把银子给了他。

    邹兴拿着银子,觉得她这么聪明厚道又齐整的女娃儿,咋会那么命苦。那些人肯定都眼瞎,才看不到她的好!

    裴芩又买了一堆粗瓷碗和筷子,连锅炉和木柴一块,放在孙铁柱家里。

    没两天就逢集了。

    方氏半夜起来就和了面,放在屋里醒着,把浇头也提前准备好,天不亮就娘几个就锁上门,集体出动。

    到镇上的时候,天才蒙蒙亮,集上的人还没几个。孙铁柱和邹兴,孙婆子已经起来了,在门口等着。见她们娘几个过来,拉了板车帮她们搬锅炉和桌椅碗筷。

    把东西拉到街尾树下,摊子支起来。

    邹兴麻利的帮着挑了两桶水过来,“等快用完了,我再帮你们挑两桶。”

    “不用!不用!实在是太麻烦你们了!”方氏感激又不好意思的道谢,想到前几天四丫悄悄跟她说的话,把邹兴打量了一遍。小伙儿除了有点黑黑的,倒是长得端正,人看着也厚道实诚,勤快能干。又看他那么殷勤,不由的心下挺高兴。这样的小伙儿,才是良配。

    邹兴也很是聪明,方氏打量的眼神,瞬间就让他发现了,不由得身子有些发僵,心里怦怦直跳。看裴芩,她已经忙活起来了,忙道,“我来帮你们把锅烧着吧!”

    “不麻烦了邹家大哥了!这就烧着了!”三丫把火点上,看木柴烧起来,才交给裴文东看着火。

    裴芩把熬浓的大骨头添上水烧开,拽了块面,“先给你们下两碗饸烙面尝尝!”

    孙婆子拦着不让下,“生意还没开张,我们哪能就吃起来了!”

    “一大早的麻烦你们,我们也过意不去。这么冷的天,吃碗面也热乎。正好也尝尝我家这饸烙面咋样!”方氏让他们别客气,拿俩碗过来,捞了煮熟的面条,添上麻辣肉片的浇头,又给孙婆子捞了一碗,加的骨汤牛肉。

    三人看着都挺稀奇,闻着香喷喷热气腾腾的面,就坐下吃了起来。尝了一口,就连连夸赞好吃,“这么好吃的面条,肯定好卖!你们就等着人排队过来买吧!”

    这时候天也大亮了,街上的人也多起来。还没见过谁家的面条是这样压出来的,都很是纳罕。

    裴芩吆喝着招呼吃客,她声音洪亮清脆,很快就有人来问。

    看那面条奇怪,加了骨汤,浇头也不少肉,吃一碗五文钱也值,就坐下要一碗麻辣肉片的。

    生意上门,三丫几个都很是激动,欢喜。方氏麻利的下了一碗面出来。三丫笑着端过去。

    “这面条味道倒是奇怪,吃着怪好吃的啊!”

    一听好吃,围观的人就上来了。

    孙铁柱和邹兴回去干活儿,孙婆子留了下来,说是看看咋样,忙不过来帮把手,非要不走。见围观的人有意愿,就夸赞着面条好吃,“叫饸烙面,你们从来没吃过的!味儿香,量又足,还放了那么多肉!今儿个头一天卖,拿的面不多,你们想吃的可要抓紧了!”

    第一个吃完的人把汤也喝完,喟叹一声,“够味儿!好吃!这啥饸烙面的,还真是没见过这样做的!尤其里面的肉片,嚼着不成渣,反而嫩嫩的,好吃!”

    人要么有猎奇心理,要么对新事物的畏惧。

    有了第一个吃的,第二个第三个也坐上去,后面的人就多了起来。

    三张桌子很快就坐不下了。

    看人越来越多,方氏有些手忙脚乱。

    倒是裴芩,稳稳的站在的锅旁边,拿了面压面条,滚了之后,长筷子下进去捞碗里,动作利索流畅。方氏只用加骨汤,浇头,和三丫端给吃客收钱就行了。

    那边吃完的碗筷,有孙婆子帮着四丫收拾,拿到盆里洗刷。

    裴厚理也来赶集卖起子,如今起子也不咋好卖了,但他做出来了,没接到活儿的时候,好歹也挣俩买盐的钱。

    见街尾树下围了一队人,还有人边走边擦着嘴,和同路的夸赞着饸烙面多好吃,还没见过那样奇怪的法子做面条的,那粗面做的实在好吃云云。

    原来是个面摊,竟然围了那么多人,生意也实在太好了!裴厚理心里想着,朝集市中走去。

    一直忙道日头高升,拿来的面全卖完了,还有等着的人没吃到,遗憾的不满。

    “我家里还有半袋面,要不先拿我家的面先和了,卖过今儿个再说!?”孙婆子就建议。

    “多谢婶子了!芩儿说了,一次就只卖这么多,多了不卖。”方氏笑着擦擦头上的细汗。

    孙婆子看还有不少人感兴趣,很是有些遗憾,这样会少卖十几,几十碗。心里又觉得裴芩很聪明,她说的也应该有道理。

    “越吃不到,心里就越会想着念着,下次再来,会早早过来排队的!”裴芩笑着解释一句,开始收拾家伙。

    孙婆子恍然的点头,跟方氏夸道,“你真是有福气!有小裴这样聪明能干的闺女!”

    方氏也与有荣焉。

    桌椅板凳锅炉都收拾好,邹兴和孙铁柱过来,帮着又拉回家,问裴芩,“是每天都来,还是逢集的时候来?”

    看这个势头,裴芩倒是想每天都来,“不逢集的时候,街上没几个人,摆晌午一会,卖不多少,还要支个摊子。”她是想去县城摆,可惜她们没车。就算借了架子车,一口气推几十里推到县城,可累的够呛。

    “有人!有人!太平镇也不小,多的是懒散户,不想做饭的!那面馆天天都有不少人的吃的!”孙婆子听她们要摆摊,晌午的时候就出去溜达过好几趟。

    “那我们就逢集的时候摆早上,不逢集的时候摆晌午?”裴芩问方氏。

    “好!”方氏自然听她的,只要有的钱挣,她不怕辛苦!

    这么说定,孙婆子非要拉她们在家里吃饭。

    上次裴芩和四丫吃他们一顿,又是割肉又是杀鸡的,还回个鸡腿,方氏可不敢留,婉言谢绝了,把东西收拾好放在他们家,娘几个就拖着手拉车回了村。

    裴厚理也赶集回了家,起子没卖掉几个,他也没见孙铁柱再卖起子,而是天天关在家里不知道做啥。他直觉和裴芩有关,想了想,还是决定出来找方氏问一下。结果门却从外面锁着,家里一个人没有。

    他正要回去,就见她们拉着个带轮子的东西回来,他一眼就看到那是木材打的,想到了裴芩又拿给孙铁柱做了,所以孙铁柱才拎着肉和点心送过来,还有上次那个啥木板。裴厚理觉得不能让她们再这样了,站在门口等着,“你们去赶集了!?”

    原本方氏还想着,他做木匠在外跑,认识的人多,让他帮着裴芩找个好人家。现在有个各方面都不错的邹兴,她就不想理会裴厚理了。

    四丫戒备的看他打量手拉车,开了门,赶紧拉回到屋里去。

    裴芩又累又饿,“还有笋子没?掺肉炒了,煮米粥吧!”

    “还有几个呢!你先歇会儿,娘这就去做!”方氏把东西放下,就赶紧进了厨屋。

    裴厚理要进来,裴文东把栅栏门关上,绷着小脸,不让他进。

    “三郎!把门打开!”裴厚理皱眉道。

    四丫跑出来,“我们已经分家了!大房不管我家的事!大伯要是想问我们手拉车的事,还是别问了!没人会教给你的!”拿了锁就把门锁上。

    裴文东看大门锁了,赶紧跑回了屋。

    裴厚理脸色青黑,“大丫!大丫你出来,我有事跟你商量!”

    三丫帮方氏去烧锅做饭了,四丫正坐在炕上,拿着钱袋子数钱,裴文东趴在一边看着。裴芩躺倒在炕上,听着铜板响声,不一会就睡着了,哪还应声。

    裴厚理在外面叫了好一会门,见没人应声,气的脸色发青。看都把村里看热闹的叫了出来,黑着脸转身回了家。

    后面就有人议论,“那裴老二家大丫,想出了起子教给外人不教给他,让外人挣了钱,这是坐不住了!”

    “我看不单穿玉米的起子,她们出门手里拉着的那个,也是木材打的,好像还带轮子,估计也是能挣钱的,也教给别人了!”

    这话一出来,立马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方氏端着饭到屋里,摆在小桌上,见裴芩都睡着了,心疼的过来叫她,“芩儿!起来吃了饭再睡吧!”

    要赶早集,娘几个醒的都很早,这会都困了。

    裴芩起来,把炕烧上,吃完饭,炕就热乎了起来,“下回逢集回来的时候,买一袋炭回来,还要买干柴,不然家里的柴火烧不几天。”

    连四丫也没有异议,“今儿个一共卖了七百一十文钱!”

    “除掉本钱也没赚几个。”裴芩皱着眉。

    “慢慢来!刚开始没有亏本,就已经很好了!”方氏却很乐观,“只要有这个进项,每天都能卖到钱,就是好的。”

    “咱会越赚越多的!”三丫打气。

    方氏催促着都去睡,都累了半天了,明儿个还有得忙呢!

    裴芩一觉睡到傍晚,起来见方氏在做针线,又揪了裴文东背书。

    第二天再去摆摊,就不用起那么早,只要早上把浇头和面准备好,拿到镇上。

    孙铁柱和邹兴已经把锅炉和摊子给她们支起来了,水也挑好了。

    邹氏也在这边,说要看看生意咋样,面咋做的。

    裴芩让孙铁柱和邹兴以后不用帮,只要把滑板和手拉车,手推车赶制出来就行了,“……晌午时间宽裕,我们人手多,就一个小面摊,忙得过来。”那边已经烧上火,给邹氏下一碗牛肉饸烙面。

    邹氏推辞了下,把面吃了,“我早上吃那么多,这都不到晌午,根本不饿,竟然把一碗面吃完了!真是好吃!”

    “很多人来吃!生意好的不行!”孙婆子笑着夸。非要给钱。

    方氏哪里会要,“已经麻烦你们那么多了!”

    倒真有人见这边面摊摆上,喊话等会要来吃面。

    晌午的人倒是不多,三三两两的,多是太平镇上的。卖到快下晌,倒也把拿来的面都卖完了。

    拾掇好,回到家,正好日头下山。

    数了下钱,只有四百八十文钱。

    “也有得赚头呢!比干其他活儿强多了!”方氏宽慰裴芩。

    现在摆摊,镇上又不是天天逢集,只能慢慢来。

    连着两三天,家里都没见有人。村里人奇怪,她们娘几个早出晚归。大房的人更猜测连连。

    直到有人看到她们娘几个在镇上摆摊卖饸烙面,当成大事在村里说。大房的人这才知道,她们在外面摆摊了!

    朱氏过来叫门。

    明儿个要早早起来赶集,天不黑,娘几个就弄了点吃的,上炕睡下了。

    没叫到人。朱氏次一天正好去镇上卖攒的鸡蛋,陈氏也跟着一块。

    裴文博听赶集,那是一定要跟着的,就算给一文钱两文钱买糖吃也是好的。

    裴文丽也紧跟其后,她要去看看那几个下贱的野蛋子卖啥奇怪的面条,说的还挣多少多少钱!

    他们吃了早饭出发的,去的晚。到镇上一看,面摊上,方氏和裴芩几个人正在忙着,三张桌子坐满了人,还有不少在一旁等着的,孙婆子在一旁帮忙收碗筷刷碗筷。

    看这样的情况,朱氏几个都一脸吃惊。

    “她们竟然真的摆摊了,还这么多人来吃!?”裴文丽声音尖锐道。

    三丫也看到了他们,心下一紧,差点把面端撒,“长姐!娘!”叫了她们俩,赶紧把面送过去,收了钱回来。

    方氏看到朱氏和陈氏几个,脸色也变了变。不过如今都分家了,文书都写着,互不干涉,他们也不能干涉,不让她们摆摊,慢慢放松下来。

    裴文博已经瞄上了她们的面,不客气道,“竟然还是放肉的,我也要吃一碗!”

    当然,是不给钱的。

    陈氏看着排队的那么多人,锅炉底下都已经烧出很多柴灰,肯定卖了不少,眼神阴了阴,端庄的过来,用不小的声音道,“二弟妹!本来因为兼祧的事,说啥骂啥的都有了,你咋还带着几个闺女出来摆摊!?四丫虽然还小,大丫和三丫可都不小了!你还是识字的人,秀才的闺女……”

    她话没说完,一勺热汤哗的飞泼过来。

    陈氏尖叫着躲开,还是被泼了半边身子,脖子被烫了一块,怒恨瞪着裴芩,“我是你大伯娘!你看见就拿热汤泼我!?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

    正吃面的,排队等着的,一见这情况,都齐齐看过来。后山村老裴家的秀才儿子赶考死了,大儿子学人家兼祧了两房生儿子的事,可是十里八乡都知道的事。但方氏常年不出门,极少人认识她。

    一听这就是主角,眼神立马就盯了上来,上下打量方氏,想看看兼祧的女人长啥样。

    方氏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红了又白,心里又羞愤,又怒恨,暗自咬着牙,“大嫂!你有啥事冲着我来!不要拿娃儿撒气!”她可以忍受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羞辱殴骂,但不能羞辱殴骂她的孩子!

    “我拿娃儿撒气!?看你领着几个闺女出来摆摊,我说一句,也是为了你们好!你教的好闺女,就拿热汤泼大伯娘!?”陈氏一脸怒容,还想着要保持秀才他娘的端容来。她大儿子在镇上学堂念书,翻过年就要考中秀才了!

    “咋着?女流之辈就不能出来摆摊了?镇上那么多妇人女子出来摆摊的,难道都像你说抛头露面不知廉耻了!?我们都是粗俗人,分家一文钱一粒粮食没有,我们要吃饭活命,摆摊赚个钱就碍着你的眼了!?还是说我家穿玉米的起子和手拉车,教给了孙木匠,没教给你们,让你们嫉恨,趁我们摆摊的时候故意来撒气!?”裴芩冷笑看着陈氏。

    “她们就是故意来撒气的!想坏我们生意!”四丫羞恨的咬着牙。

    三丫和裴文东也红了眼,这下,以后还有人来吃她们卖的饸烙面吗?

    孙婆子看不过眼,呵呵呵的站出来,“这是老裴家的大嫂吧?小裴这丫头是把穿玉米的起子和手拉车教给我家铁柱了!每卖掉一个,就给她们一个抽成的钱。亲兄弟明算账,你们既然也想做,好好商量也就是了。商量不成,也没有这样的!”说陈氏因为做起子和手拉车不成,估计过来坏事捣乱。

    “再说了!那裴木匠不是在我家起子刚开始卖的时候就学会了,这几回逢集都在镇上卖吗!?”

    陈氏想否认,可孙婆子后面一句,说裴厚理卖起子的事,生生堵住了她的嘴。心里恨的不行,阴着眼看向方氏,“我们家是读书人家,不过是看大丫三丫都大了,为你们着想,多说一句嘴而已!”

    第七十一章:打爆你

    孙婆子看着陈氏目光发冷,语重心长道。“你这做大伯娘的,两妯娌要是有啥话,还是关起门来说!越是读书人家,越讲究说话做事!”

    这该死的老婆子!陈氏厉眼瞥了她一眼,见众人虽然看方氏眼神不好,但更多的却是看她,阴着脸转身叫着裴文博和裴文丽就走。

    “…我还想吃牛肉面呢!”裴文博闹人。

    朱氏张了下嘴,看裴芩似笑非笑的盯着她,抿了嘴,拉着脸也转身离开。

    他们几个一走,众人打量的目光就落在方氏身上,远一点的还有人嗡嗡议论。

    方氏眼泪溢满了眼眶,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兼祧的事,皇上都下圣旨了,你们有啥好议论的!”孙婆子帮着说话。

    “没啥议论的,就是没见过,稀罕啊!”一个目光猥琐的男人大笑着接话。

    立马引起一阵嗡笑。

    “是娘害了你们!”方氏无地自容,愧疚的心抽疼。

    裴芩冷眼扫过去,“非议当朝定国公,还没人会咋着你们!但非议当今皇上旨意,你们小心些的好,免得祸从口出!”

    虽然对皇权敬畏,但山高皇帝远,依旧不妨碍有些人的不怀好意。

    方氏死死拉住裴芩,不让她一冲动,又去把人打了。对她名声不好!要是挨了打,可又咋办!?

    裴芩手下一用力,握着她的手腕就拿开,她快步过去,把那个猥琐的男人,三下两招撂倒,狠狠摔在地上,又拽着他的衣裳领子拽起来,一脚踹了老远,“来吃面的,我欢迎!来找事儿的,老娘也奉陪!”

    周围吃面的,看热闹的,连忙后退,四散。

    “你个小**竟然敢打我!?”那男人哀嚎着爬起来,怒指着裴芩叫骂。

    “打的就是你这个杂碎!不想找打,就给老娘有多远滚多远!”裴芩骂道。

    方氏连忙上来拉住她,“芩儿!不要打!”

    孙婆子眼疾手快拽住方氏,“别拉!”他们家磨坊被害开不下去的时候,铁柱去找人打架,她怕打着了人,也怕儿子被人打,结果上去拉着,挨打的反而是被她拉住,放不开手脚的铁柱,胳膊都差点被打断。受了这个教训,儿子再跟人打架,她再也不拉着了。

    那猥琐男人爬起来,污言秽语的叫骂着,“小**!敢打老子,看老子不弄死你!”冲上来就打裴芩。

    裴芩憋了很久没练手了,“送上门找打,老娘就帮你松松皮!”速度比那猥琐男人更快。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远处的人叫喊着,跑过来看热闹。

    实在一个小女娃儿和一个大汉打起来,还因为暴出卖饸烙面一家兼祧的事引起的,三五成**拥过来看热闹。

    裴芩穿的棉袄棉裤不轻便,但对付那猥琐男人一个也够了,哪疼先打哪,打的那猥琐男人没有还手之力,惨叫着倒在地上。

    一脚狠狠踩到那猥琐男人肚子上,裴芩一边怒骂,“下次再他妈的不开眼,老娘打爆你的肠子!”

    猥琐男人被打的惨嚎不止,不敢置信裴芩一个小姑娘,竟然那么会功夫,打他一个根本像玩儿一样,他根本不是对手。

    孙婆子也有些瞠目结舌,只觉得裴芩是个爽利的闺女,没想到她打起人那么彪悍,连一个大男人都被她轻松打倒在地。

    据裴家老妈说,裴芩不会说话的就会打架了,把两个比她大的表哥打的哇哇哭。二十多年一路打下来,再没比打架更顺手的了!

    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人,看着裴芩彪悍的样子,眼神变了几变。

    裴芩踢开那猥琐男人,朝众人拱手,“多谢大家今儿个来捧场!以后来吃面的,我们热情欢迎!不喜的,直接绕道!背后说人的,也奉劝一句,最好别让我听到!我娘不过摊上了想抱孙子的公婆!当今皇上的旨意下来,随了一回而已。你们谁要是有啥说的,尽管来找我!”

    有人下意识的后退,倒也有厚道人,说娘几个不容易,说她们家的饸烙面,是真的好吃。

    各种声音入耳,方氏的心仿佛被放在火上烤一样,灼疼灼疼的,咬牙逼退涌出的眼泪。她不能让她的芩儿为她背负那些羞辱和指点!深吸口气,挺直了腰,“如果我要是碍着你们谁的眼了,你们只管骂我。我的孩子是无辜的,你们也都会为人父母,为了给你们自己的娃儿积德,请求你们,不要针对我的孩子!”

    三丫,四丫,裴文东都红着眼,脸上带泪。四丫恨的咬着牙,恨不得咬下那些歧视鄙夷她们的人一块肉!

    看那些人还有在小声议论的,王婆子嚷喊,“当今皇上都下了旨意了,你们有啥好说的!又不光人家一个!天底下多得是呢!”

    兼祧的事还真有,整个原阳县都不止两家。

    虽然在大多数人眼中,有悖人伦,但毕竟皇上下的旨意,上行下效。

    又对上那边彪悍的裴芩,看着那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猥琐男人,都息了声,渐渐的散开去。

    见没人再来吃面,孙婆子叹口气,“这一下闹的,那些想吃的还会再来的!要不再吆喝吆喝?”

    裴芩看了下面,也剩的不很多了,“收摊吧!今儿个天晴的好,我正好去一趟县城!”说好的教王庭滑板,已经耽误好几天了。

    方氏难受的透不过气来,“都是娘害了你们!”

    “别再说这话了!摊子收了,剩下的面压出来,留够你们和王婆婆吃的,剩下的给我带走!”裴芩把饸烙面机搬下来。

    “也好!就听小裴的吧!”王婆子也忙着收拾碗筷。

    方氏擦擦眼泪,洗了手,帮着裴芩把所有面都压成面条,一半留下,另一半用筐子装了,干净大抹布兜住,裴芩把卖的钱都拿在身上,又在王铁柱那拿了两块刷了漆的滑板,直接搭车赶往县城。

    后面来的人,见面摊不在了,只有地上柴灰的印子,不由的奇怪,“这集市还没散,面摊咋收了?难道这么快就卖完了!?”

    一旁目睹了过程的人就拉住他讲来龙去脉。

    有人当即喊骂一声,“老子管她们兼祧不兼祧!只要卖的饸烙面好吃!老子是来吃面的,又不是来看笑话的!”

    让正准备说几句调笑话的人讪讪然的闭了嘴。

    裴芩赶到王家大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快晌午了。

    王庭听她终于来了,高兴的飞奔出来,见她胳膊夹着滑板,站在大门口打量门口的石狮子,停下脚步,拉着小脸,怒哼一声,“不守诚信的!说好来教我,结果你这几天连面都没露!你不想卖你的滑板了!?”

    “我家刚摆了个面摊,这几天比较忙。”裴芩笑着拎了拎手里的面条,“饸烙面,要不要尝尝?”

    “啥河捞的面!?”王庭不满的瞥过来。

    裴芩走上台阶,随着他进门,“这不来晚了嘛!怕你们不管我晌午饭,所以我就自己带了面条。等会借你们家的厨房,给我煮一下面!”

    “谁让你好几天不来,就不管你饭!”王庭又哼一声,说着却夺过她手里的筐子,打开一看,里面的面条竟然是又粗又圆的,还是淡淡的微黄色,“这是啥面条?用手搓的吗?”他夏天和人玩泥巴的时候就搓过。

    “要不厨房借我用用?我吃饱再教你!”裴芩挑眉。

    王庭也好奇,一脸的勉为其难,“好吧!我领你去厨房!”

    王家很大,光前院,除了正房,东西两路都有好几个院子。假山流水,亭台楼阁。裴芩跟王庭主仆走了有一刻钟多才到大厨房。

    灶上的管事一听王庭的吩咐,倒是让出了个灶给裴芩,“你快着点!这边正做饭,可还等着用呢!”

    裴芩道了声谢,手脚麻利的开始忙活,不时,香喷喷的煎蛋肉丝饸烙面就出锅了。

    王庭见那面条煮熟了更粗,更圆,热气腾腾,金黄的煎蛋摊在一旁,暗自吞了下津液,“好吃吗?”

    灶上的管事一看他想吃,连忙拦住了他,“三少爷!这一会就摆饭了!”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那种面条,哪能让小少爷入口!

    她越是拦着,王庭反而更加想吃,推开她的手,“给本少爷也舀一碗来!”

    裴芩笑着给他舀了一碗。

    王庭不顾阻拦,拿着筷子吃起来,一口面条吃到嘴里,挑剔道,“面条的味道有点不对!”

    吓的一旁的小厮和管事,厨娘都变了脸,还以为面条里下了啥东西。

    他却接着吃了第二口,一直没停事儿,直到一碗饸烙面吃完。

    那边王管家快步过来,看他都吃完了,仔细的看了还剩余的饸烙面,没发现异样,但对裴芩还是有些戒备。实在是这小姑娘心机不浅,竟用他们三少爷,和他们王家做生意。

    裴芩默默翻了个白眼儿,“那是我家面摊上卖的饸烙面,吃坏事了找我!”

    摆饭了,王庭却吃饱了,拉着裴芩,让立马教给他,“这几天不用你教,我自己都快会了!”

    裴芩把滑板给他,让他试了试,只会一只脚站在滑板上,另一只脚滑着地往前走,两脚往滑板站的时候,滑板就停了。裴芩看的哈哈笑,笑到王庭小脸又红又气,这才给他讲起玩滑板的诀窍。

    后面王诺和章岩也过来。

    见有新滑板,还是刷了漆的,王诺立马换了新的滑板,“庭哥儿!你吃了啥样的河捞面吃饱了?”

    “是圆的,粗面!”王庭回他一句,两眼紧盯着裴芩脚下的滑板。

    王诺没吃上,很是有些好奇。

    章岩坐在亭子里,喝着茶,看裴芩教王庭和王诺玩滑板,扭头吩咐一旁的长随,“去厨房看看那面还有没。”

    长随有些诧异的看他一眼,应声去了前院大厨房。

    面条倒是还没来得及扔掉,一个帮厨的准备不扔,拿回家自己吃个试试,还没见过这样的圆粗面,不知道咋做出来的。听二太太娘家兄弟找那面条,忙殷勤的献了出来。

    煮好的面条端出来,章岩拿了筷子,动作优雅的品尝。面是加了东西和的,吃着倒别有滋味。

    裴芩教到下晌,把两个新滑板送给王庭和王诺兄弟,告辞回家。

    到家,已经天擦黑了。

    家里很平静,方氏做好了晚饭,几个人正等着她回来就开饭。

    锅里蒸了裴芩喜欢的死面油饼子,煮的米粥,炒了辣炒白菜。

    裴芩看了看几人的神色,也没多说,拿着油饼子就着辣炒白菜吃了俩。

    第二天,天不亮方氏就起来了,有些踟蹰的问,“芩儿!咱……还去摆摊吗?”

    “摆!干啥不摆!昨儿个说的义正言辞,今儿个要不去,岂不心虚了!”裴芩穿戴整齐,就开始准备骨汤和肉。

    方氏深吸了一口气,忙活着去和面。

    三丫和四丫帮着收拾了手拉车。

    娘几个继续出门。

    老宅的大门开着,朱氏在院子里晒玉米,看到她们还出门,在院子里骂,“还嫌不够丢人,非得出去露脸!不被人点到脸上,不招了大祸,就不改!看你们能耐多久!”

    陈氏在裴芩手下吃了几次亏,正是大儿子快科考的关键时候,现在也不敢明着来了。不过心里却更加怨毒怒恨,非要方氏和裴芩落个凄惨才能解心中的恨。

    村里的人看她们依旧出去摆摊,目光迥异,有人不屑的呸了两口,说方氏把整个后山村的名声都搞坏了。有人倒是比外面更能接受,毕竟也十来年了,也习惯了。

    孙婆子和邹氏看她们又来摆摊,有些愣神,想说让她们歇两天,等风头过了。但面都和好拉来了,也只好帮着支起摊子来。

    “以后再有人来吃面的,那就真的说明是咱家饸烙面好吃!”裴芩笑着玩笑。

    “小裴说的是!只要卖的面条好吃,自然会有大把的人来吃的!”孙婆子赞同的笑着点头,又说,“那边磨坊的老板,又扣人又赖,把我们家磨坊害的办不下去,镇上多少人都知道。他们家还不是照样开磨坊!?”

    方氏昨儿个在孙家听她劝了一场,已经不那么屈辱羞恨,只是心疼几个儿女,她也要鼓起气,好好把面摊干下去!

    这边都做好了没人来吃的准备,那边就有人结伴过来吃面。

    方氏感激不已,麻利的煮了面条端上去。

    见有人来,孙婆子也松了口气,“做生意都是守出来的,慢慢来,生意自然就好了!”

    方氏又给她道谢,让她回家忙,“这边顾得上来!婶子回家吧!家里还有那么多活儿呢!”

    孙婆子看用不上自己,就回了家。

    守了一晌午,倒是来了些人,有诧异她们还敢出来摆摊的,还有为了看看方氏和裴芩,过来吃面,倒也卖了几十份。

    裴芩让准备的面本就少,卖到晌午过,就收拾了回家,乐得轻松。

    看她们回村的早,知道没卖掉,朱氏哼了一声,又指桑骂槐。

    看着几个娃儿,方氏有泪也往肚子里咽,和裴芩上山砍了树枝柴火,往家里拉。

    次一天,照旧去镇上摆摊。

    连着几天,生意倒也在慢慢的回温,又到了逢集的时候。虽然有不少指点和异样的目光,吃饸烙面的人却多了起来。

    等集市下去,看拿来那么多面,也没剩下了,方氏擦擦汗,松了口气。原来,再难的日子,只要咬牙,就能挺过来!那些人说完骂完,还是会过来吃她们的饸烙面!

    这次裴芩带了三丫,拿着手拉车急忙忙赶到县城,在外面买了烧饼包子吃,就直奔王家。

    王庭和王诺已经等着了,不光他们俩,还有另外三个年纪相仿的小少爷。

    看到裴芩过来,王庭立马就挺直了腰,让她先滑个最厉害给那几个同伴见识见识。

    裴芩嘴角微抽,不过她不表演,到时候谁会买他们的滑板!?接了旧的那个,两脚一蹬,船一样,直直冲了出去。

    “跳起来!转弯!玩几个厉害的给他们看!”王庭在一边指挥,非要镇住不相信他的那几个玩伴。

    裴芩满足他显摆的心理,滑到台阶处,也不停下,直接一阶一阶带着滑板跳上去,直线滑出去,翻转身,直冲出来,遇到台阶也不停,直接跃到地面上,稳稳的滑了一圈,停下来。

    几个*岁的小子看的目瞪口呆,震惊无比,还没见过能这样玩的。当即就有人跟王庭说,也想要一个滑板。

    “现在铺子里还没有卖的,要等到月底才有的卖!”别人要是都有了,他还占什么先!?得等他也学厉害了,他们再买了滑板,跟在他屁股后面学!

    看他们眼热的神情,王庭心里很是得意,这才注意到三丫拿着手拉车,上面还绑着麻袋,“是河捞面吗!?”

    “不是难吃吗?就没拿了!正好今儿个的卖完了!”裴芩笑道。

    王庭脸色有些不好,“本少爷又没说难吃!你下回再来,要送!我让管家给你钱!”

    “好!”裴芩敷衍的笑应一声。

    王诺好学生的过来问她诀窍,让她指点动作。

    王庭却拦着,不让裴芩教了,“你过两天再来吧!今儿个不教了!”让他们几个看了,他们也要学会了!

    裴芩正好有事,当下招呼过,就带着三丫出了王家,到街上米面铺子,买了两袋白面并一堆调味料,放在手拉车上拖着去搭车。

    还没走出街,就有人叫住了她们。一个挺着肚子的半百老头。

    旁边随从喊话,“我们常员外叫你们,要看看你们托面的那个东西!”

    裴芩眉头微动,先问了好,“常员外!这是手拉车,市面上还没有卖的,谁问我们都不能透漏的!”

    看她笑的一脸歉意,常员外眼中精光闪过,就笑了起来,“那你家有多少这样的手拉车?我看着拉个东西怪方便,要是比架子车便宜数倍,倒是容易卖!”

    “我家倒是没多少,常员外要是想做这个便民生意,倒是可以提前预订。有木制的,还有铁制的。还有另外一种手推的,更实用些!”裴芩正想着要找机会赶紧把手拉车定下,不然,有那手艺巧的,看过就能做出个大概了。

    常员外仔细打量她,不由的笑起来,“你这小姑娘倒是会做生意!”

    裴芩也嘿嘿笑,“之前刚和王家签了合约,预订了滑板。手拉车和手推车这两样还没签,常员外要是有意,倒是可有考虑。这手拉车我们已经试用快一个月,方便倒是很方便!”

    “你们和王家签了合约?”常员外惊诧,“是啥样的滑板?”

    “也和这手拉车,手推车差不多。只不过这两样是用的,那个是拿来玩的!月底王家杂货铺就有卖的了!”裴芩笼统的介绍。

    常家虽然也算得上家大业大,在原阳县也是数得着的,但却不及王家,占了整个汝宁府,外地也有不少产业。

    常员外看着那手拉车,当即道,“好!小姑娘!你明日把那手推车也带过来,若真像你说的,我就预订一批!”

    “那好!明儿个上午我们直接去您府上吧!之前听说常员外是个热心肠的大好人,还到府上卖过雪见菜和野鸡蛋,知道门!”裴芩爽快的应下。

    一听她说雪见菜,常员外倒想起来了,只是她们之后就把那山菜送进了得月酒楼,让那的生意大涨,他反倒很少吃到了,“要是你们还有雪见菜,再往府上送上两袋!”

    “额……已经过季了,只能等下一季才吃得到了!”裴芩遗憾的告诉他。

    常员外很是有些失望,也知道有些时令蔬果,过季就吃不到了,让她们明天带手拉车和手推车来。

    裴芩应下,拉着两袋面,和三丫赶去城门搭车,再晚回到家天就黑了。

    常员外看那两大袋白面被手拉车驮着,她一个人就轻松拉走了,暗自点头不已。

    三丫很兴奋,压抑着小声问,“长姐!明儿个是不是又能谈成一笔大的?”

    裴芩一脸认真的点头,“极有可能!这都是托了三丫的福!上次有你谈成的,这次还是!”

    三丫一听更亮,随即赧然的红着脸,“长姐就会取笑我!在那些人跟前,我连话都不敢说!是长姐厉害,才能谈成呢!”

    裴芩哈哈笑,“好渴!快回家!”

    方氏几个听说,也都极为高兴,要是谈成了,卖了的手拉车和手推车她们能抽成分银子,可比摆摊卖面来钱快多了。

    “那这次能分咱家多少银子?”四丫急急的问。

    “要等明天看常员外预订多少,连抽成一块,怎么地也得分个十几两银子吧!”裴芩觉得孙铁柱要赶紧招两个合伙的木匠了,不然就他和邹兴,还真是忙不过来。

    听就分十几两银子,四丫颇为不满的抿了下嘴,帮别人家谈成上百两银子的生意,她们却只分那么一点。

    方氏红着眼眶背过去擦擦眼泪,欣慰的笑道,“等这两笔钱挣了,咱们也有几十两银子,就能买块地盖新房子了!”

    想到新家新房子,再看逼仄的厨屋和住处,娘几个都满怀期待。

    次一天,早早吃了饭,赶到镇上。

    孙婆子正奇怪她们来的早,今儿个又不逢集,听裴芩说要去和常员外谈卖手拉车和手推车的事,一家人兴奋不已。

    “不搭别人家的车了!我回家赶我们家的驴车来!”邹兴满脸兴奋的笑,说完把腿就往家跑。

    孙铁柱咧着嘴,直说裴芩有能耐,晌午要方氏娘几个在家里吃饭,“…我先出去割肉!”

    裴芩叫住他,“晌午我娘她们摆摊,我们先去县城看看啥情况,能谈下来多少。”

    “看你急的!”邹氏笑着嗔他一眼。

    孙铁柱挠挠头,咧着嘴高兴的笑。

    等邹兴赶了驴车过来,把木制和铁质的手拉车,手推车都用布单子盖着,装上驴车。孙铁柱和邹兴跟着裴芩赶往县城。

    常员外已经叫了铺子里的掌柜在家里等着,给门房留了话,让裴芩来了直接引进来。

    孙铁柱觉得自己嘴笨不会说,爹去世不久,家里的磨坊就栽到他手里了,让邹兴和裴芩进去,他在外面看着驴车。

    裴芩和邹兴推了手推车过去见了常员外。

    常员外和掌柜仔细试了,还装了粮食让人推车,拉货,除了嫌做工粗糙,倒是很满意。

    一听做工不好,邹兴心下着急,“张员外!我们做的多了,后面就越做越精致了!”

    常员外点头,问价钱。

    裴芩之前就和孙铁柱邹兴商量过价钱的事,已经有一个范围了,铁制的是一个价,木制的按照用的木料不同也分了不同的价格,铁制的贵一些,木制的不超过八百文钱。

    掌柜的和裴芩你来我往一番砍价,最后定了个双方都接受的价格。手拉车木制定二百辆,铁制定五十辆,手推车木制定一百辆,铁制定三十辆。给了二十两银子的定钱,说定先把家里的存货送来。

    孙铁柱看俩人脸上带笑的出来,就知道谈成了,不禁大喜过望。

    邹兴出来低声跟他说了定银的事,“先去吃饭吧!咱回家再说!”

    “嗳!先去吃饭!”孙铁柱高兴道,又让裴芩可千万不能推辞。

    裴芩笑着跟俩人去了饭庄。

    “你想吃啥?今儿个我请客!多点俩菜!”邹兴温声问裴芩。

    裴芩倒不客气,喊来伙计,叫了三个招牌小炒,听他们饭庄饺子好吃,又一人要了碗饺子。

    邹兴还要再点,裴芩不让了,“吃不完了!”

    孙铁柱就想着,回家跟他娘和媳妇儿商量商量,一定要送点啥。要不是小裴,他们可挣不了这么多钱!

    说着菜吃不完,结果等三人吃饱,饺子和菜都吃光了。

    孙铁柱上次跟她一块吃饭,正激动谈成一大笔生意,没注意,这次的发现,让他有点发愣。小裴还是个小姑娘,吃的还真多啊!

    “吃饱了没有?要不要再买点别的?”邹兴有些心酸的问她,她长这么大,估计都没吃过几顿好的,也没吃饱过。

    “饱了!走吧!”裴芩是天生食量大,从前要打架,现在要干活儿,不多吃点哪有力气。

    邹兴看了看,快步跑进糕点铺子,一口气买了四盒糕点,出来全都塞给裴芩,“这个你拿回去,和你弟弟妹妹吃吧!”说完就去赶车。

    裴芩玩笑道,“你们就算现在送礼贿赂我,到时候抽成我也不会少要的!”

    孙铁柱忙道,“我们正准备多分你一成呢!”

    裴芩看着他哈哈笑。

    邹兴也跟着笑起来,赶着驴车,心情轻快的回了太平镇。

    方氏刚收摊,正在孙铁柱家里等着。

    听说谈成了,定的也不少,总得算下来也一百多两,都大为高兴。

    四丫目光落在那四盒点心上,暗自撇嘴。快二百两银子的生意,就拿四盒点心打发她们了!

    等她们之后,孙铁柱就跟孙婆子邹氏商量送礼的事。

    “是得送!小裴是咱们家恩人!这么大的人情,是得好好送点东西的!”孙婆子赞许的点头。

    邹氏也很是赞同,帮着出主意,“还有一个多月也就过年了,要不咱送两匹布,她们也好裁了做新衣裳!”

    “我看行!挑那细棉布,买上两匹!”孙婆子也觉得好。

    邹氏又看向弟弟邹兴,“你回家也跟爹娘商量商量看送点啥。最好送她们没有的,又用得着的!”

    她们家缺个女婿……。邹兴这么想着,脸上浮起两朵红云,“嗯!我晚上回去就跟爹娘商量!”

    邹兴赶着驴车,晚上回到家,把好消息告诉家里,一家人也都高兴不已,说到送啥东西,一家人就发愁了。

    最后还是邹兴的嫂子说,“妹子送两匹布,要不咱送两条棉被?她们要是衣裳没还新的,那被褥肯定也没舍得换!”

    “那再拿只鸡,把咱家的白菜和萝卜给她们装一袋子!”邹老汉拍板。

    第二天,卖了晌午的面条,邹婆子和大儿媳妇就过来,特意来道谢,“要不是接了活儿,家里忙,我家老头子和他大哥也要过来的!”

    方氏看车上装的新棉被和菜,还有两匹布一大筐子的蒸饼,有些无措,看着孙婆子,“婶子…这…这些东西,我们不能收!”

    “这些东西都是应该收的!小裴这么大的恩情,真要不收,让我们这心里咋过意得去!?”孙婆子笑着拍拍她。

    邹婆子也在一旁说话,“是该收的!也没啥好东西,你们要不收,那我们就得想着换别的东西送了!”

    方氏一听连忙不敢。

    “收下吧!”裴芩倒不客气的摆手,让把东西收下。

    邹家大嫂看着就打量裴芩,这么爽利的闺女,本事又大,生在她们那家里,真是可惜了!

    等娘几个回去的时候,邹兴赶着驴车送的。

    驴车一进村,张婆子就看见了。见一个俊朗的小伙儿赶着驴车,拉着裴芩娘几个,还拉了一车的东西,抿了嘴转到这边,想看看咋回事儿。心里暗骂着,这裴大丫真是狐媚子!说的是摆摊卖面条,才几天又勾搭上了男人!

    邹兴把驴车停在门口,帮着把东西搬进屋。

    “哎呦!这是哪的亲戚啊?拿这老多的东西!”苗婆子咋咋呼呼的过来,伸手扯着布料就摸,“这样的细棉布,这得几百文钱一匹吧!”

    四丫把鸡给裴文东拎着,上来夺过她手里的布,“这是我们帮孙木匠家,孙婆婆送的!”

    “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啥手拉车吧!?那得卖多少钱一个啊?之前不是说给你们分钱,东西都送了这老多,银子也得分个几两吧!?”苗婆子嘴上说着,眼神不住转,打量完东西,又打量邹兴。

    邹兴皱了皱眉,这婆子一看就是惹人厌的人,把东西很快都搬到屋里,“婶!小裴!我就先走了!还要回去,把我娘和我大嫂送回去!”

    “家里也没个茶……”方氏不好意思道。

    邹兴已经赶着驴车掉头,招呼了一声,离开。

    朱氏听到动静跑出来看。

    被四丫关在门外面的苗婆子,撇着嘴过来跟朱氏巴拉,啥啥裴芩教人家做的手拉车肯定赚大钱了,不然不会送那么多东西,然后把送的布料,被褥,鸡啊菜啊馍啊夸大其词说了一遍。

    朱氏脸色发黑,快步走到小院门口,“方氏!你出来!”

    方氏刚把东西归拢好,听她叫,走出来,“娘有啥事?”

    “咋着?我这做娘的还使唤不动你了?”朱氏拉着脸反问。

    方氏没说话,听着她开口。

    “你到老院来!我有事说!”朱氏说完,剜着眼看着方氏,站着不动,等着她。

    婆婆的架势摆出来,强压着方氏,她也不能明着作对,跟裴芩几个说一声,出来。

    裴芩也在后面跟着到老院来。

    朱氏知道有她在就肯定说不成,斜了她两眼,“又没叫你,大人说事,你跟着干啥!?到外面等着!”

    裴芩挑眉,好脾气的站住脚步,站在外面等着。

    朱氏以为裴芩还是怕她的,暗哼一声,等方氏进门,那边裴文丽就把大门闩上了。

    裴老头和裴厚理都在堂屋里坐着,陈氏坐在门口纳鞋底,一副摆了龙门阵的架势。

    方氏知道他们是肯定要说手拉车的事,等朱氏丝毫不掩饰不满的提出来;裴厚理又诚恳的说会给她们也分多少多少钱;裴老头也说大房二房始终是一家,该互相帮助,裴芩姐弟几个以后还是得靠裴文礼。方氏没有当即拒绝,看了眼被闩上的门,沉默良久,“我回家商量商量!”

    “有啥好商量!胳膊肘往外拐就脸上好看是吧!?你们孤儿寡母的,以后还打算指望外人啊!?”朱氏呵责。

    方氏不打算指望外人,心里却也知道,看他们这样子,以后怕也指望不上的,“我回去跟芩儿商量商量!她是和孙木匠签了合约,按了手印的,要教给别人,也得人家同意,不然要赔钱的!”

    朱氏脸色一僵,“这啥狗屁合约!?哪有你们的东西教给了他,他就不让别人学了!又不是教给别人,是教给自家人,也碍着他了!?还要赔钱!”

    陈氏眼里闪着嘲笑,“二弟妹就算识字,这么多年也忘得差不多了吧!?那合约上写了啥,还让你们赔钱,不会是被骗了吧!?”

    “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朱氏气骂。

    裴厚理拧着眉毛,“这是谁提出来的,教给了别人你们就得赔钱?这也实在太恶毒了!本来是你们的东西,教给他们,让他们挣了钱,竟然还写这么恶毒的合约!?”

    “是芩儿写的!”裴芩和王家谈成滑板的生意之后,就回来和孙铁柱,邹兴也签了一份合约。具体内容是约束双方的,不单一个,不是方氏理解的,却也有这样的一条规矩。

    朱氏张口就想骂死裴芩,“…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跳!还以为多聪明,到时候被人卖了都还像个傻子一样!”

    方氏抿着嘴不说话。

    裴老头开口,沉声道,“既然是可以商量的,只要那孙木匠同意就没事,那就跟孙木匠谈谈好了!”

    “我回去跟芩儿商量!”方氏抬脚出去。

    陈氏又在后面提醒,“二弟妹可得擦亮眼睛,别被人几句好话一哄,给点小恩小惠就上当了!”

    方氏没吭声,开了大门出来。

    见裴芩双手抱胸靠在门柱旁边等着她,笑了笑,“走吧!回家!”

    裴芩把栅栏门打开,让她进去,随手锁上门,“把鸡杀了吧!家里又没地喂,也没东西喂它,饿两天还能饿掉一斤肉!”

    晌午她们是没有机会在家里吃饭了。

    “这鸡会下蛋呢!咱买点玉米喂它就行了!”四丫不想让杀,长姐咋变得那么喜欢吃了!?隔三差五吃肉,米面也吃好的,刚得了一只鸡赶紧就要杀了。

    方氏也犹豫,“要不…先喂几天,看下蛋不下?”

    “屋里是没地喂,你们看是放在院子里,还是放在厨屋里?”裴芩反问。

    这俩地方都不安全,说不定两天功夫,这鸡不是丢就是被偷了。

    “那还是杀了吧!”方氏叹道。

    裴芩喊三丫烧热,拿了刀,抓着鸡,手起刀落,控了半碗鸡血。

    方氏不让她下手了,把鸡褪毛,拾掇干净,剁成块,腌了下,就下锅炖了。

    厨屋小,又是木板和蜀黍秸秆拼凑的,鸡肉味儿香,很快飘散了一大片,附近几户都闻了个味儿。

    苗婆子在外面闻着鸡肉的香味儿,来回转了两圈,唾沫咽了一口接一口,却进不去,心里止不住暗骂锁了门的四丫。

    闻着香味儿,裴文博和裴文丽过来叫方氏,问商量的咋样了。

    裴芩让裴文东出去打发他们。

    这些日子裴文东的胆子也大了些,“长姐说不同意,让你们回去!”

    裴文博又馋得慌,又恼恨的慌,狠狠踢了几脚栅栏门。

    裴文丽转身跑回家准备搬朱氏。

    “每次做点吃的,都有人拿着碗叫门,脸皮比城墙还厚啊!滚——”厨屋里传出裴芩一声响亮的怒骂。

    朱氏气的浑身发抖,铁青着脸回了家。

    “她们这是心里有恨……故意的啊!”陈氏抿着嘴,她特意炒的豆腐,还多放了点油,可鼻尖满是炖的鸡肉香味儿,再好吃的豆腐也变得难以下咽起来。

    裴文博眼里噙着泪,“我想吃肉!”她们家几乎天天都有肉味儿,他们却吃不上一口。

    一家人脸色都不好看。

    陈氏给他夹了一块豆腐,哄他,“快过年了,咱今年过年多割点肉!等你大哥高中,咱们改换门楣,要到时候吃多肉都有!”

    这样的安慰却抵不过源源不断飘过来的肉香味儿。

    炖了快一个时辰,一锅的鸡汤只剩下一小盆,鸡肉终于炖烂了。

    裴芩先捞了一块鸡胗吃,“不够辣!”

    “吃太辣的上火!”方氏麻利的把鸡肉铲出锅,舀了饭。

    娘几个关了门,坐在屋里边吃边说着话,商量着这几天卖的钱,还有两匹布,要做成啥样的衣裳,被褥就两条新的,给裴芩盖一条,三丫四丫盖一条,再做一条新的给方氏和裴文东盖。

    次一天起来,裴厚理早早就在外面等着,见她们娘几个出来,上前来,要帮着拿东西,“我和你们一块去找那孙木匠谈谈!”

    裴芩噗嗤一声笑起来,冷眸嘲讽的看着他,“哪来的自信,这么笃定一副主人的架势!?我可从来没有想过把任何东西教给你去做!”

    裴厚理脸色僵硬,“大丫……”

    “未来秀才相公的爹,画押按过的手印,难道是放屁不成!?就为了俩钱,那么想干涉我家的事!?”裴芩冷笑,“再说求别人办事,也要求个姿态,这副理所当然的嘴脸,给老娘看的!?”

    裴厚理满脸青了又紫,紫了又黑。

    那边裴老头也出门。

    裴芩一边走一边咒骂,“老娘最看不惯求人办事还一副命令的态度,真特么以为自己谁呢!”

    方氏有些不安,她们娘几个以后就算指望不上大房,可要是得罪了他们,等大郎高中,她们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四丫嘟嘟呶呶的,也在说裴文礼以后高中之后报复她们的事。

    裴芩冷冷的咧嘴,露出一颗牙尖,“裴文礼那种人,是考不中的!”

    “他的学问夫子成天夸,咋会考不中!?要是考中了呢?”四丫不满的唱反调。

    “你以为功名那么好考,去个人就考回来了!?那岂不是秀才满大街跑了!”裴芩白她一眼。

    整个原阳县,已经两年没有出个秀才了。

    四丫撇着嘴不服,到时候要是大哥高中了,肯定会给她们脸色的!

    裴芩却丝毫不担心,裴文礼今年都十八了,啥夫子成天夸,如果那夫子看他有把握能高中,去年就催促他下场了!

    而她也料的不错,镇上学堂的夫子也只有个秀才功名,裴文礼觉得他的学问已经很好了,可夫子却不鼓励下场,还让他多念书,多念书。他想进县学,没有功名的得有人保送,还要有银钱支撑每月花销。

    眼看着快月底了,裴文礼忍不住,跟妻子孔氏商量了下,割了二斤肉,买了两盒槽子糕回村来。

    孔氏是镇上的闺女,人长得温婉秀丽,还识字,家境也算是好的。娶了这样的儿媳妇,陈氏曾一度得意不已。可她没想到,孔氏两年前嫁给裴文礼后,在家没住几天,就搬去了娘家在学堂不远的空房子,说是照顾裴文礼,住在她娘家离学堂近,没有繁杂打扰,裴文礼也能专心念书。

    陈氏没当几天婆婆,也没享受到儿媳妇的伺候,偏生挑不出一点错,让她面对孔氏摆不出婆婆的款,也真心喜欢不起来这个儿媳妇。

    看到孔氏和裴文礼回来,还没到过节的时候,陈氏眸光闪了闪,满脸笑的招呼他们进屋。

    朱氏倒是喜欢这个孙媳妇,像个**一样,说话都不会大声。

    看到拿的肉,裴文博已经高兴起来,拿着槽子糕就拆封。

    孔氏只瞥了一眼,坐在裴文礼一旁,微微淡笑着,姿容优雅。

    朱氏去拿了鸡蛋,又把肉切了,凑了四个菜,“提前不知道你们回来,家里没有蒸白面馍馍,你们就凑合吃一顿吧!”

    “我们平时也吃杂面,舍不得都吃白面。”孔氏咬了一口,夸朱氏蒸的馍馍好吃,她试过多少次都蒸不出这个味道,又称赞婆婆陈氏炒的菜好吃,很久没吃到了,很是想得慌。

    朱氏笑的合不拢嘴,给她夹了鸡蛋又夹肉。

    孔氏看那一半肥肉一半瘦肉的肉片子,转手夹给了裴文礼,“相公多吃点肉!”

    裴文礼知道她不吃那白白的肥肉,挑了块都是瘦肉的夹给她。

    看他们俩感情好,朱氏又说起重孙子的话。

    孔氏低着头,红着脸的道,“相公要备考,这些时候都挑灯夜读。也争取春试一举考中!”

    “功名重要,娃儿也重要!”陈氏也就在这上面能说道孔氏。

    裴文礼就趁机说出自己想去县学的事,“夫子可以帮我写保举信,保送我进县学。马上再有三个月就要下场了,夫子说我学问好,但策论上还有点欠缺,知县大人已经任了六年,夫子说可能要挪地方,明年换了新的知县,还不知道啥情况,让我去县学,找县学那两个厉害的夫子好好指点一下策论,免得到时候马失前蹄!”

    热热闹闹吃饭说话的一家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去县学,就代表要拿不少银子交束脩,找夫子指点也要多少送点礼,在县城里吃住也要花钱。

    “夫子不是说你能考中吗!?”陈氏着急的问。要是公公婆婆不愿意出银子,怕是就得从她私房银子里抠了。

    裴文礼沉吟,“我们夫子毕竟只有个秀才功名,县学里两个夫子,都是举人功名,学问更好。考虑到明年还换新的知县,胜算就不是很大了。”

    一家人都殷殷勤勤的盼望着他能考中功名,光耀门楣,最好升官发财。哪能胜算不大!?

    朱氏看了看裴老头,“老头子!你咋说?”

    裴老头慢慢的放下碗,“既然就剩三个月了,那就去县学念吧!总不能为了抠那一点,因小失大!”

    裴文礼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正要保证一番。

    朱氏截了他的话,看着陈氏道,“你不是攒了二十多两银子给大郎念书赶考的!?这时候正好拿出来给大郎用!”

    虽然能预料到,陈氏还是一口气哽在喉间,半天没有缓过气来。可她心里也知道,她私房钱被翻出来的时候说了话,要是不兑现,这个婆婆能踩到她头上折腾死她。除非大郎高中功名,她翻了身,婆婆才不敢再动她。

    陈氏听到自己说好,脑子里嗡嗡的响,连大儿子保证的话都没听清楚。

    一把十两银子拿出来,陈氏的心都在滴血。纵然听到裴文礼搬去县学之后,孔氏会回村里来住,儿媳妇终究在她手底下了,也没半分轻快高兴。

    俩人回到镇上的时候,方氏娘几个正在收摊,准备回家。

    孔氏想到那些传言,笑着上前微微福了下,“二婶!”

    方氏每次面对知书达理的孔氏都有些自惭形秽的无措,胡乱的应声,跟她打招呼。

    “还是中秋的时候见的,大丫都长高这么多了!”孔氏目光落在裴芩身上,温柔的笑道。

    以前连白面都没吃过几顿,饱饭都吃不上,这些日子吃的好了,不单裴芩,三丫四丫和裴文东都长高了。

    方氏天天守着没多注意,听她一说,仔细打量裴芩姐弟几个,“还真是长高了一截呢!”

    四丫看他们来的方向,出声问,“大嫂!你们回家了?”

    孔氏温柔的点头,“回家商量你大哥去县学的事,过两天你大哥去了县学,我就搬回家了!”

    “大哥要去县学!?”四丫睁大眼,要去县里念书了,哪还能考不中!?

    “嗯。”孔氏笑着应声。

    四丫看了眼裴芩,等他们俩人一走,就又叨叨起来,“本来学问就好,去了县学里,明年保准能考中功名了!得罪了他们,以后要报复我们了!就算大嫂大哥不会,奶奶和大伯娘肯定会!还有裴文博和二丫姐!”

    “你现在去添他们的脚丫子还来得及啊!”裴芩满不在意道。

    四丫拉着小脸表示不满。

    方氏又希望裴文礼高中,又担心他高中之后,像四丫说的,她们娘几个要被婆婆和大嫂报复。回到家,说了自己的担心,让裴芩姐弟几个以后都注意一点,尽量不和老宅的人对上。

    “我只能保证,在他们不找茬的时候,无视他们!”裴芩才懒得去跟他们对上。

    “芩儿!娘知道。可咱总要想想以后。你大哥要考中…”方氏劝她。

    “打住!”裴芩有些不耐道,“你们用膝盖想想,他要真的能考中,还往县学挤个啥!?他之前连县学都上不了,那县学里比他学问好的多了去,人家都还没考中,轮得到他!?”

    四丫小声嘟呶,“说的像有道理一样,万一呢!?”

    裴芩装作没听见,啥万一不万一的,等明年春试后自然就知道了。她现在的任务,

    就是教好王家那个熊孩子,坐等数钱就行了。

    可家里的开销突然大了,陈氏心里的恨火又没处发,就又瞄上了裴芩。小**!我收拾不了你,自有别人收拾你!想到前两天得到的信儿,钱狗剩还没娶,还想要娶裴芩,陈氏眼里阴光闪过。

    不过,上次裴芩就闹着离家出走,方氏那个**也不同意,她得想个万全的法子,让那个小**抵死不认账都不行,非得嫁给钱狗剩去做后娘不可!

    想了两天,陈氏的目光落在三丫洗的衣裳上面。

    因为没法洗澡,裴芩也只有回家早了,烧了热水擦一擦,所以里面的小衣就换的勤快。

    早上起来,方氏和面,裴芩忙着炒浇头,准备配料。四丫要烧锅打下手,洗衣裳的活儿就交给了三丫。到村里井边洗好,再端回来晒上。

    东西拾掇好,娘几个就锁了门,去了镇上摆摊。

    陈氏本想找小儿子去翻那篱笆墙,又怕小儿子说漏了嘴,趁着到处都没人的时候,她拔掉两根树枝,钻进去,找到裴芩那条亵裤,收走,又悄悄钻出去,把树枝重新插上,拽了几个蜀黍秸叶子盖住拔掉的印子。

    没有人看见,陈氏松了口气,看着手里半干的亵裤,阴笑出声。钱狗剩拿了这个,以那个小**现在能折腾的本事,她吐出去的私房钱立马就要回来了!只要钱狗剩拿着亵裤找过来,那个小**,要么嫁给钱狗剩,要么只有一根绳子吊死去了!

    陈氏怕夜长梦多,想立马就把亵裤拿给钱狗剩。

    可裴文礼送孔氏回来了,她刚提了想出去一趟,孔氏以为她拿了私房钱出来心里不乐意,拉着她说话,还拿了给她做的新鞋面让她看,说过年她不做新衣裳了,只要给裴文礼做一套下场穿的。

    那鞋面还有朱氏的,大孙子送去县学了,那明年保准就能高中了,还不用她出银子,朱氏心情很好,也有些担心陈氏气恼了自己,等大孙子高中她不敬着她这个婆婆,顺着孔氏说好听的话。

    陈氏眼看着快晌午,却走不掉,心里着急不已。要是晚了,让那个小**察觉,就坏事了。

    孔氏看晌午了,就卷了袖子要下厨做饭,拉陈氏在一旁指点她。

    以后说不定还要她娘家帮衬,陈氏又不好跟她甩脸子,只能心不在焉的陪着她做了饭。

    看她吃的不香,朱氏以为她心里气恨,吃完饭叫陈氏刷锅,其余人都赶出去,在厨屋里跟陈氏说话,“大郎是你儿子,你存了银子不给他花还给谁花!?二房的几个分出去也没分一点家产,以后还不都是你们的!?你这会置啥的气!?”

    看她不满的眼神直直瞥过来,陈氏笑了一声,“娘说哪的话,我没有置气,不过昨儿个没睡好,有些没精神。”

    朱氏仔细打量她的神色,见不像说假的,就抿了嘴,“没精神就去躺着会吧!大郎媳妇儿在家里伺候着,你也别太拿矫!”

    让陈氏想出去,也找不到借口了。

    偏生今儿个有一队拉货的人路过镇上,见裴芩娘几个在街尾卖饸烙面,听说好吃又没见过,还是那样压出来的,一下子二十几号人,一人吃两碗,晌午刚过,拿的面就卖完了。

    娘几个早早收了摊回家。

    陈氏正不耐烦孔氏的‘孝顺’,听外面苗婆子和方氏几个打招呼的声音,浑身一个激灵,就说出去一趟。她要赶紧把亵裤送给钱狗剩,这样就算那小**咬死了亵裤被偷,那也怪不得她头上。

    而那边孔氏听说方氏几个回来了,回屋拿了一盒槽子糕出来。

    “大嫂!你干啥去?”裴文丽一看就拔高了声音问。

    孔氏柔声道,“二婶她们分家的时候我也不在,既然回来,自然要去看看。”

    “去看看就看看,还给她们拿啥的东西!?她们买的肉,人家送鸡和点心啥的一堆东西,她们可连个鸡毛点心皮都没给我们送!”裴文丽气恼道。

    孔氏微愣,“别人咋做是别人的,咱们做好自己就行了。”

    裴文丽也不太敢反驳她,就跟在她后面,“我和你一块!”看她们拿不拿出那些点心来!

    裴文博一听也要跟着。

    小姑子和小叔子啥样,孔氏心里很清楚,笑着道,“你们不用跟着了,我自己过去说两句话就行了。”

    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过去,裴文博非要去。

    孔氏就拿了拿出两文钱,给他们一人一文钱,“拿着买糖去吧!”

    裴文博还是想跟着,裴文丽拿住了他。

    那边陈氏揣着裴芩的亵裤,就匆匆出了门。

    远处传来苗婆子大喇叭的声音,问陈氏跑那么快干啥去。

    三丫去摸洗的小衣都干了没有,她洗的衣裳,她晒的,一看就发现少了一件,“长姐的亵裤咋不见了!?”

    “啥不见了?好好晒着的衣裳,咋会不见了?也没谁往屋里收啊!”方氏说完,见没找到,立马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女娃家的,要是丢了小衣,被啥人捡了去,可比丢帕子还严重!

    看她脸色骤然变了,裴芩站在院子里,看了一圈,目光落在**好歪了篱笆墙,大步过去踢开上面盖的蜀黍秸叶子,看到被拔掉的印子。

    天冷,地都上冻了,要拔掉插在地下的树枝再埋进去可不是原来的样子。

    裴芩阴着脸,伸手抽出一根手腕粗的木棍,大步出去。

    “芩儿!芩儿你干啥去!?”方氏看她那架势,又犯病了一样,急忙追出来。

    孔氏刚走到门口,正要打招呼,看裴芩杀气腾腾,拿着木棍大步出来,也吓了一跳,“大丫这是……”

    裴芩直接扒开她,快步走到老院,嘭的一脚踹开大门,冲进去。

    朱氏几个听到响动,都冲出来,叫嚷着,“你个死丫头这是又干啥!?谁踩着你尾巴了!?”

    “陈氏呢?”裴芩怒声问。

    “你又想干啥!?我娘可没咋着你!”裴文丽叫嚷道。

    裴芩拿着木棍就往陈氏屋里冲。

    裴文丽拦又不敢拦,尖声叫骂着,“你个小**想杀人啊!?我娘没在家!”

    听陈氏没在家,又看屋门锁着,裴芩转身大步离开,到门外面问,“有谁看见陈氏没?”

    巷子口几个人都惊疑的睁大眼,有问咋回事儿的,看她这架势,却也没有告诉她陈氏往哪去了。

    裴芩眼神落在苗婆子身上。

    苗婆子眸光闪了下,好事的指了路,“刚才看见她匆匆往那边去了,不知道干啥去了!”

    裴芩快步奔过去。

    方氏红着眼要追,裴芩跑的飞快,转眼就没了踪影。

    苗婆子拉着三丫问出了啥事儿,“你长姐一副要杀人的样子,正追你大伯娘呢!出啥事儿了?”

    三丫擦了把眼泪,“我给长姐洗的小衣丢了!”

    “小衣丢了……”苗婆子哎呀一声跳了起来,“好好的小衣咋会丢了!?这女娃儿家的小衣要是丢了,被那不三不四的人捡去了,那不得嫁给人家啊!?”

    孔氏脸色微变。

    方氏满腔恨意,咬着牙朝苗婆子指的方向就追。

    苗婆子也跟在后面,还有两个好事的,跟出来看热闹。

    那边跑到山路上,快到钱寨路上的陈氏,已经被裴芩追上了。她在家干活儿也就是摊到头上的小活儿,裴芩吃得多力气大,跑的快,看她上了钱寨的路,更是一阵冲刺,猛地追上。

    虽说裴芩没有不大女人的消息,但她打那些不会功夫的女人,从来不试武器,都是徒手。追上陈氏,抡起手里的木棍,先狠狠照她头上敲了一棍。

    陈氏惨叫着摔倒,喊着杀人了,喊着救命。

    裴芩扔了木棍,抓着她照着她的脸一阵拳打脚踢。

    后面追上来的方氏等人,跑的更快,急忙忙赶过来。

    裴芩最后一拳,狠狠打在陈氏的脸上。

    陈氏闷吭,一口血吐出来,混着一颗牙。

    赶过来的苗婆子几个看着,倒吸一口气。

    看陈氏不反抗了,裴芩解开她的棉袄扣子,从她怀里翻出,被她缠在腰间的亵裤,“偷老娘的亵裤往钱寨送,老娘倒要看看陈家咋教的闺女!”把亵裤扔给三丫,拎着陈氏拎起来,拽着她往村里走。

    方氏恨的全身发抖,看裴芩把陈氏打的那么狠,也没说话,上来拖着她,把她往家里拖。

    村里的人都震惊不已,看陈氏被打的鼻青脸肿满嘴血,七嘴八舌的小声议论着。就算裴大丫再不好,陈氏作为大伯娘,偷人家女娃儿亵裤往外送,这是要害死人呢!

    裴文博和裴文丽厉声叫骂着扑上来。

    裴芩抬脚,一脚把裴文博踹出老远。

    “反了!反了!你个该死的小**,你想干啥!?杀人不成!?”朱氏脸色铁青的大骂,跑过去扶裴文博。

    “我才要问问,大嫂偷芩儿的亵裤送到钱寨去是想要干啥!?”方氏嘶哑着怒声大喊。

    朱氏被噎的脸色发紫。

    裴芩冷厉的看着她,又看向后面赶回来的裴老头,“让陈家的人好好的来赎她闺女!”拎着陈氏就往小院去,根本没打算把陈氏给老宅。

    孔氏睁大眼。婆婆做出这样的事,本来就落了把柄,让他们也跟着丢人,要是再闹的陈家的人也过来……

    裴文丽和裴文博哭骂着叫放开陈氏,却不敢再上前去。

    裴芩把陈氏拎回小院,一脚踹到地上。

    留在家里看门的四丫,拿着锁就锁上了门。

    苗婆子几个人外面指点着议论纷纷,说啥裴文礼去县学里念书了,要花不少银钱,陈氏又打裴芩的主意了。还有说裴芩这样打大伯娘,还让叫陈家的人,有些过分了,亵裤也没被送给谁,都是姓裴的,说开了,道个歉也就是了。

    陈氏趴在冰寒的地上,呜呜的哭,心里恨的滴血,又后悔的不行。不是后悔做的事,后悔没有在刚拿到亵裤的时候,就赶紧给钱狗剩送去,或者塞给那张大郎,到时候张婆子死咬着不让那个小**进门,她不死,说不定张婆子就让她给张大郎当小妾。赔上钱去给人当小妾,张婆子又恨死了她,也会可劲儿的折磨死她!

    孔氏很着急,现在事情是堵不住了,只能把影响降到最低。不能让陈家的人过来。陈家人来受辱,他们脸上更难看,还会影响相公的名声,影响科考。

    朱氏只知道一味的哭骂,把裴芩和方氏娘几个从上到下骂了几十遍。

    “现在哭有啥用!?不想办法还在这添乱!”裴老头怒沉着脸喝斥。

    “那个小**弄出这事来,耽误了大郎赶考咋办!?大郎要是受了影响,我跟她们拼命!”朱氏哭喊。

    反倒怪裴芩了。若不是陈氏整出这事,也根本不会有这回事儿。

    几个人虽然都心里知道,却都没有说啥。

    “现在当务之急,是安抚二婶和大丫,让村里的人别乱传话。”孔氏幽幽叹口气道。

    裴厚理出去干活儿去了,裴老头已经让人去喊他了。

    等裴厚理听说家里出事,急匆匆的赶回来,不大的后山村都已经传遍了。听朱氏和裴文丽几个添油加醋说骂完裴芩,裴厚理看向裴老头,“爹?”要不是陈氏干出这事,也不会闹到这一步。早就跟她说了,在大儿子考中功名前的这些日子,让她消停,竟然还捅出这样的篓子!

    裴老头就是等他回来,商量看咋办。现在村里的人估计都知道了,想要圆回去,必须得从二房那边。

    “我先去那边看看。”裴厚理起身,到小院这边来。

    陈氏还在地上趴着,不敢动。

    一把砍刀,一把菜刀全在地上插着,裴芩就坐在屋门口。

    “你说的话在老娘这屁用都没有!别自以为是了,让陈家的人来领!否则老娘就打掉她所有的牙!”裴芩最不屑的就是跟裴厚理说话。

    看她鄙夷蔑视的眼神闪着寒光,裴厚理那种被她看低到泥土里的感觉又升上来,所有的话到嘴边,硬生生的说不出口,只能僵硬的道,“大丫!咱们始终都是一家人,你大伯娘不对,你打也打了,我代她给你赔礼道歉,你就放过她这一回吧!”

    裴芩拿起一旁削尖的树枝飞镖,直直朝他甩出去。

    裴厚理没料到她会突然出手,一个愣神,躲闪不及,尖尖的树枝擦过脖子飞落,瞬间脖子上就多出一道血印子。裴厚理倒吸口气,捂着伤口,不敢置信的看着裴芩,“大丫!你……”

    “觉得我不能打你们,还是觉得自己身份持重,只能你们提要求,我们只有服从和听命,还手就是不对!?”裴芩深深的嘲讽。

    村里的人站在墙角看着,小声议论。

    朱氏看到儿子受伤,又叫骂起来,可她自己却不敢过去小院说话。

    裴老头看着,只有亲自出马。

    看他终于过来,裴芩冷冷嘲讽的哼了声。

    “大丫…”裴老头语重的开口。

    “您最好还是别这么称呼我!大房的都是双字,文开头,到我们姐妹,就是大丫三丫四丫,起个名字还都是草带头的!”裴芩呵呵。

    除了裴文东是孙子,随着大房几个娃儿的名字叫的,裴芩,裴芫,裴茜,全部都是草和菜。

    裴老头看着她坚毅沉静的小脸,稳坐不动,却气势隐隐逼人,忍不住恍惚了一瞬,即便是村里的里正,都没这份气势,“你爹死的早,你们娘几个……”

    “是啊!我爹死的早,你们就逼着我娘兼祧,美其名曰让二房有子嗣传承香火。自己孙子孙女,马马虎虎养了几年,就觉得我们欠你们大恩了!”裴芩打断他的话,她倒要瞧瞧,这老家伙敢不敢多说啥!

    说到兼祧,裴老头确实不敢多说,他要是一句‘方氏自愿的’,裴芩那边就能把陈氏做的事传的人尽皆知,长孙的名声也毁了,一个不慎,明年科考就可能落榜。

    说情说不通,裴老头抿了嘴直接到,“那你说你想咋办?我们总归都是一家人!”

    “让陈家的人来领!”裴芩沉声道。

    “事情闹大了,对你们名声也有损。”裴老头声音有些冷。

    裴芩挑眉,“我乐意杀敌一千,自损三百!若不是犯到我手里,老娘懒得瞧你们!”

    说来说去,就是说不通。

    裴老头面色黑沉的回了老宅,商量让裴厚理去叫陈家的人来。

    孔氏不想让事情闹大,站起来,犹豫道,“要不…我去劝劝二婶?”

    她很能在方氏跟前说得上话。

    朱氏让她赶紧去,一定要说动方氏。

    孔氏刚走到小院门口,看到裴芩冷嘲的眼神洞察似的直视着她,顿时头皮一紧,觉得她说啥都是自取其辱,还是不说了,转身又返回来,“软手碰上硬钉子,只能皮破血流!”

    连她都说不上话,裴厚理也只能去叫陈家的人过来了。

    可陈家的人也不是那么好叫的。从裴厚理兼祧两房,虽然暗中许了大房的前途,但陈家的人却一直捏着这一点。尤其是方家放出话,再不认方氏这个闺女之后。这也是陈氏之所以在老裴家气焰强盛的原因。

    裴厚理跑到陈楼村,把陈婆子和陈老汉,连同两个嫂子一块接过来。

    裴家老宅顿时热闹了起来。

    陈婆子和陈家俩嫂子是气焰嚣张的准备过来拿方氏兼祧,捏死方氏和裴芩姐弟。

    裴老头和朱氏,连同裴厚理都不同意。当初的事情是咋定下来的,三人都很清楚,真要是逼急了,方氏要是受辱死了,裴芩几个大闹起来,那方老秀才也不会真的不管。到时候裴文礼的前途,连裴文丽和裴文博的亲事,都要毁了!老秀才的名头不好用了,可毕竟裴文礼连功名都还没有。

    可想让陈家人去领陈氏,受这个屈辱,老裴家不可能一点不表示。

    天快擦黑的时候,陈婆子和陈老汉几个,连同裴厚理,朱氏几个过来小院。

    方氏和三丫在厨屋里做饭,四丫把屋门锁上,防着陈家的人突然闹起来,闯进她们屋里。

    裴芩翘着二郎腿,大模大样的坐在院子里,“我懒得听你们废话,你们只要大声回答我一个问题,人,你们领走。”

    “老裴家的大丫头,真是好大的本事!”陈婆子和陈氏一样的三角眼阴阴的盯着裴芩。

    “老娘本事有多大,你们以后自会看到!”裴芩等了一下午,实在不耐烦了,“陈氏偷了老娘的亵裤,送去钱寨,你们只要回答得上来后果!”

    后果!?后果只有两个,要么裴芩嫁给钱狗剩去给人当后娘,要么只有死。

    准备了一肚子话的陈家两个嫂子没想到裴芩这么厉害,一来就先堵住他们的嘴,直捏要害。有了这样的事实摆在眼前,他们就算有再多辩解,说出来也是没啥用了。

    “都他妈哑巴啦!?”坐的屁股疼了,裴芩踢了把砍刀,拿着站起来。

    “大丫!这次是你大伯娘不对,我代她向你道歉!”裴厚理先站出来道歉。

    “道歉要是有用,还特么要官府干啥!?吃白饭啊!”裴芩怒骂。

    陈家的人却误会她要告官,不由的气势短了些。兼祧是当今皇上都下的旨意,官府肯定是说不过去的。而偷亵裤这事,也的确是陈氏被抓住了。不是当场抓住还能抵赖,现在却没有辩解的余地。

    “老娘问的问题,回啊!”要是在现代,别她小衣丢了,就算贞操丢了都没啥,大不了把人打成残废。但这是个啥时代?一条手帕都能害死人的封建社会,拿她亵裤送男人,分明是想弄死她!

    看她拿着砍刀,那架势马上暴躁的要砍人了,朱氏气恨的咬着牙,“你要么嫁给钱狗剩,要么就去死!行了吧!?”

    裴芩笑了起来,“那你们说,她都想弄死我了,老娘要不要再打掉她几颗牙!?”

    一**人都脸色发青。

    方氏出来,眼神冰冷含恨的瞪着朱氏一**人,“芩儿!让他们把人领走吧!再有下次,我这条命就不要了,咱们衙门见!”

    陈家的嫂子一句过分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凭良心说,过分是小姑子,只她们必须得站在她这一边。

    一家人把陈氏抬回了家,都深刻见识了裴芩的彪悍恶狠。不单老裴家的人怨怪陈氏弄出这事,连陈家的人也埋怨陈氏让他们娘家人也跟着出丑,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指到鼻子上羞辱。

    陈氏浑浑噩噩的,哪还有反驳狡辩的气力。

    朱氏咬着牙拿了一串钱,抓了家里的两只老母鸡给陈婆子他们拿了回去。

    陈婆子还不堪满意的样子,要不是朱氏指责起陈氏惹出的事,她还得再要走一只鸡。

    陈家的人走了,外面传言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在老裴家一片愁云惨淡中,裴芩娘几个正在吃饭。

    剩下的肉有点味儿了,方氏切了俩冬笋,拍了姜蒜,炒了一盆子。

    看裴芩大口吃着饭,心里怒恨难受的吃不下的方氏,忍不住也多了点食欲。

    “把别人气死,咱过的快活,那才叫过的日子!”裴芩一向不为那些事发愁,发生的事已经过去,能解决的就解决,解决完的更没必要愁了。还没发生的,谁知道会不会发生,等发生了再说吧!

    “对!娘快吃吧!咱硬气了,他们就欺负不了咱的!”三丫怒绷着小脸,夹了一大筷子肉给方氏。

    方氏深深吸口气,“娘听你们!咱过好咱的日子!吃饭!”

    裴文东这才敢松开气,吃饭速度也快了点。

    四丫一直没吭声,已经睃了裴芩好几眼了。想到她对上老宅和陈家的人都不怯势,还让他们都说不出话来,觉得这个长姐确实变了。以前闷不吭声的,没想到摔了下脑袋,闹起来变成了这个样。以后是不是,她们就不用怕老院的人了?

    次一天她们出去摆摊的时候,老院这边正请了郎中抓药给陈氏,她半夜发烧,折腾了半夜都没好。而且村里的人也要防止她们乱传话,见到有人议论,不管议论的啥就说是误会。就算掩耳盗铃,那也要把耳朵掩上,至少能补救一点。那些不知道情况的外面人,说不定信的就是他们!

    话,裴芩娘几个

    是一句没说,做好了心理建设,她们只管摆摊挣钱。

    又到了逢集的日子,孙婆子出来帮忙。忙过人最多的时候,让裴芩腾出手来,和孙铁柱,邹兴一块去县城送货。

    拉了两大车,裴芩都是挤在车辕上坐着,一路赶往县城。

    虽然集市快下去了,但还有不少人,看着都纳罕不已。

    在街上摆摊卖起子和木盆木桶等物件的裴厚理震惊的睁大眼,直直的盯着几人拉了两大车东西走。他们这一下子拉那么多,这是要卖到哪去?就算一下子拉到县里,也不可能一下子卖出去吧!?还有这两大车的东西,一下子得卖多少钱!?裴厚理两个眼都烧热了。

    他摸不清的事,倒让裴文礼摸清了。

    正和新结交的同窗在外面吃饭,就见裴芩,孙铁柱和邹兴兄弟几个停在王家杂货铺卸车。

    掌柜的看过手拉车和手推车,听是常员外家定的,眼神闪了闪,倒也没说抢生意的事,笑着跟他们结算了滑板的银子。

    卸下大半车,另外的又全部拉到常家农具铺子,掌柜的提前得了话,对他们更加热情,让伙计上了茶,还有点心。给他们结算银钱。

    银子拿到手一下几十两,几个人没敢在县城吃饭,邹兴买了一摞烧饼,又切的卤肉夹在烧饼里,给裴芩又另多买了个鸡腿。揣着银子,就往家赶。

    裴文礼亲眼看见王家和常家的掌柜送他们出来,一副礼遇的样子。他是听说了手拉车的事,裴芩不愿意教给大房的做,他们也没有办法。却不想,他们不仅搭上了常员外家,连王家那样的世家大族都搭上了。

    滞留在镇上等着打探消息的裴厚理,在镇上吃了晌午饭,没过多久,就见几个人拉着空车子回来,一脸高兴的都去了孙铁柱家。

    等裴芩和方氏几个从孙铁柱家出来,分了七两四钱银子。因之前说,谁卖掉一辆车子,就给一分提成。这两笔生意都是裴芩谈下来的,抽成被她定在两成,但提成却是没少,才能分了七两多银子。

    娘几个高高兴兴的回家,方氏和了发面,给裴芩几个烙了葱油饼。

    次一天,方氏请了孙婆子帮忙,裴芩则拿着一筐子饸烙面,一大早赶往县城。

    王庭看到满满一筐子饸烙面,忍不住包子脸上带了满意的笑,“昨天他们几个就买了滑板回家,今儿个我们去街上滑吧!”

    城北不远有个拱桥,那一段路都是青石板,新修不久,很是平整。往外面宣传宣传,也能让滑板卖的更多些。

    裴芩就领着几个小萝卜头来到城北拱桥这边。

    王家的家丁,从桥两边拦住了行人,让别人绕了路。幸亏天阴,人少,没几个人抱怨。

    见裴芩领着几个锦服的小少爷,还频频侧目。

    桥不是很拱,弧度不高,裴芩两脚带着滑板,很快冲上桥中间,飞跃着滑下来,还能在半空掉转一下滑板,滑出花样来。

    看的几个小萝卜头惊叹不已,又羡慕的不行。那滑板在裴芩的脚下像活的一样,还听话,让咋着就咋着。在他们的脚底下,却滑溜溜的,站都站不稳,只能一只脚慢慢的滑着往前走。

    等裴芩炫够了,那几个小萝卜头都拉着王庭也要学,说了一堆好话,许了一堆东西,王庭这才一脸得意又勉为其难的让裴芩教给他们几个。

    “先说好,玩这个可是要摔跤的,要是摔倒了哭鼻子,我可不会哄人啊!”裴芩看着围上来的几个小萝卜头,有些头大。啥时候她的孩子缘这么好了!?

    王庭也摔倒过,虽然听说摔倒有些担心害怕,但对新玩具的执着,别人有自己没有,别人会自己不会的自尊让几个小少爷都斗志昂扬。

    裴芩先从最基础的教,简单的玩法,不用脚瞪地,就能让滑板自动往前滑动。

    这边教了半天,就有人听说了跑过来看,都奇怪的不行。

    裴芩陷在几个小萝卜头中间,指点完这个,提醒那个,还要防止他们谁摔倒,磕着碰着了。这些都是尊贵的小少爷,要是让他们摔了,纵然提前说好了,她也少不掉背锅。幸亏不要束脩钱,不然束脩扣了,还得倒找钱给人家。

    玩了大半天,王庭又让他们跟着回王家吃饸烙面。

    裴芩也不管他们,是在累得慌,捞了一大碗面条,浇上麻辣牛肉汤,码了一层肉,先把自己肚子填饱。

    刚吃完饭,几个兴致高昂的小萝卜就又围着裴芩,让她继续教,因为王庭说了,裴芩好几天才来一次。

    街上路上的人就看见,裴芩一个大的踩着滑板,后面跟着几个小少爷,再后面跑着一**小厮仆从,往城北去。

    “原来那王家的小少爷是跟着她学的滑板。”

    裴文礼没听见同窗的话,看着裴芩神色自如的踩着滑板,领着几个小少爷,他已经不是震惊了。那滑板也是她做出来,还让她攀上了王家的小少爷!?裴文礼觉得事情大了,不是分多少钱的问题,就算分一半,他爹最好也能接到同样的活儿,接触到王家或者常员外家。

    所以,裴芩从王家拎了几盒东西出来,裴文礼也随后就搭车回了村里。

    “虽然没有束脩,还是有点好处的!”裴芩把几盒糕点放在小桌上,让三丫几个去吃。

    绿豆糕,芸豆卷,枣泥糕还有豌豆黄。

    裴文礼回到家,也刚得知了陈氏偷裴芩亵裤的事。

    而听了裴芩搭上了王家的小少爷,还把手拉车手推车送去了常家的铺子,裴老头和裴厚理几个都一阵默然。

    朱氏抹着眼泪就骂裴芩狼心狗肺,“…把她们养活大了,不知道报答,还反过来咬我们一口!”

    “这样的事情出来,坏的是我们自家的名声,坏的是我的名声!”裴文礼有些气急败坏,他就说这次回来,村里的人见了他,没以前那么热络了。

    陈氏也想到大儿子会怨怪她,红着眼低头不说话。她只恨晚了一步,没有得逞!让那个该死的小**逃过了!

    孔氏看裴文礼是真的气急了,幽幽叹口气,“那我们拿点东西,过去说说话吧!就说相公之前不知道,回来听说了,也觉得愧疚,娘是长辈,子不言母过,只能过去赔个礼。看能不能给王家递个话儿。”

    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裴文礼回来也没带买啥东西,家里也没有能送的东西。

    “前两天你们拿回来的槽子糕还有半盒!”朱氏道。

    孔氏看着裴文礼没有说话,二房既然搭上了王家和常员外家的生意,还摆着面摊,每日都有进项,怕也看不上槽子糕。

    裴文礼直接不要,“大丫从王家出来的时候,拎了好几盒点心!”有王家的点心珠玉在前,槽子糕还是半盒,拿去也是丢人。

    朱氏抿着嘴不说话。

    裴文礼手里虽然还有些钱,但这会出去买东西,却也是晚了,就让朱氏收拾一兜鸡蛋出来。

    家里的鸡蛋前些日子刚卖过一次,攒了十几天,也才攒了三十来个,朱氏万分不情愿的兜着出来。

    裴文礼接过鸡蛋,和孔氏出来,往小院这来。

    见是他们,裴芩眉头微挑,让裴文东去开门。

    四丫赶紧就收桌上的点心。

    裴芩一个眼神瞥过来,“又不是偷的抢的,你收个啥!”

    “他们进来看见了,还不得给他们吃啊!”四丫不满的小声道。

    三丫也按住她的胳膊,不让她收,“让他们也看看,咱如今离了老宅,越过越好了,让他们以后再想欺负人,也掂量掂量!”

    四丫撇了下嘴,不情愿的收回了手。

    方氏正要做晚饭,见裴文礼和孔氏过来,洗了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进屋。

    裴文礼按孔氏事先说的,又是作揖,又是赔礼道歉,说是他不在家,也不知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是他娘糊涂,他听说后,特意带了孔氏,两夫妻特意过来道歉。

    孔氏也深深福礼,满脸的歉意。

    方氏伸了伸手,见裴芩没吭声,又收了回来。

    娘几个都不吭声,屋里静悄悄的,孔氏顿觉尴尬。

    裴文礼抬头,就见裴芩翘着二郎腿,坐在桌边动作不文雅的吃着点心,桌上整齐摆了四盒各色点心,看着就比镇上做的精致。他又朝裴芩作揖,“大丫妹妹!大哥在这里给你赔礼了!还请你宽洪大量,原谅则个!”

    豌豆黄做的还挺好吃,裴芩又来了一块,咽了差不多了,拿了汗巾擦嘴,“道完歉了?”

    裴文礼和孔氏疑惑的看着她。

    “我原谅你们了!”裴芩大度道。

    裴文礼一口气刚松了一半。

    裴芩就下了逐客令,“……我们家正忙!”起身到厨屋里去帮着准备晚饭。

    “你们回去吧!”方氏说完一句,也进了厨屋忙起来。

    裴文礼的半口气就梗在了喉间,他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又像上次一样,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再道歉她都已经说了原谅的话,要说王家的事,显然有些不合时宜。

    孔氏没想到二房的大闺女竟然变得这么厉害,她之前逢年过节回来,她都是闷不吭声的干活儿做事,现在却像变了个人似的。让人无计可施!她有点后悔,没有把她箱底那块绸缎料子拿来。女娃儿都喜欢首饰料子,她还有一对只戴过几次的绢花……

    俩人被晾了起来,也只能自找台阶,暂时回家去。

    朱氏听说她们收了鸡蛋,也说原谅的话了,却把他们晾起来了,气的又骂。

    这边方氏煮了小米粥,开始炒菜,辣椒酱料炒豆腐,刺鼻的辣味儿混着豆腐的香飘散开来。

    朱氏闻见又骂,“天天大鱼大肉的吃,不怕吃了受不住!”

    孔氏想到前两天在镇上见方氏,说裴芩长高了,方氏淡笑着,说她们姐弟都长高了。那意思,分家之后吃的好了,她们姐弟就长高了。

    方氏发现裴芩几个都长高之后,再也不拦着裴芩吃肉了,家里天天也不断肉,她们姐弟又不是抓着肉狠吃一顿的人,就隔三差五做肉,鸡蛋也几乎天天都吃。

    事情没谈成,裴文礼又不能一直在家里逗留,次一天起来和孔氏再过来。

    孔氏拿了那块绸缎的料子和一对绢花,让裴文丽快嫉妒的脸都绿了。

    “昨儿个的鸡蛋是赔礼道歉的,我们收就收了!这东西我们可不敢,无功不受禄!”裴芩最不喜欢的就是绸缎子那种明晃晃的料子。

    “昨儿个是赔礼,今儿个是给大丫妹妹压惊的!这块料子给大丫妹妹做个斜襟盘扣褂子最是好看不过了!大丫妹妹也是大姑娘了的!这绢花也是县城里买的,正衬大丫妹妹娇俏的脸蛋。”孔氏温柔的笑着。

    “一,我不喜欢明晃晃的料子;二,我不喜欢戴花儿。你们有事就说,能说得通的就办,说不通的也不耽误你们找别的门路!”裴芩开门见山道。

    孔氏尴尬不已。他们的确是有事,想否认却是否认不过的。这裴大丫就算不会拐弯,也不该直来直去,委婉都不会。

    裴文礼看再不说,她们就要去出摊了,他也得赶回县学,就拱手说了手拉车和手推车的事,不过话说的很漂亮,她们只找了孙木匠他们,肯定赶不过来,裴厚理是老手,活儿做的好,愿意和她们平半分。

    裴芩冲他一笑,“这个事说不通!”

    “大丫妹妹…”裴文礼有些着急。

    “以后请叫我裴芩!大丫是你们家丫鬟,已经死了!”裴芩声音突然冰冷下来。

    看着她的眼神,裴文礼突然觉得有些瘆的慌,“裴芩…妹妹……就算大人有啥恩怨,我们几个还是兄妹!你们要有事用得着大哥,我二话不说!”

    “之前从来没有用得着你,等以后用得着的时候再说吧!”裴芩挑着眉道。

    这样带着讽刺意味的话,让裴文礼和孔氏脸色都有些发红,想再多说。

    裴芩已经转身去吃饭了。

    娘几个的早饭简单却看着美味,一人一个煎蛋,一大片薄薄的花肉煎的金黄酥香,大米粥,中间放的凉拌白菜心。

    馍馍虽然是三和面的,菜却比他们平常吃的还要好。孔氏看向裴文礼。询问他还要不要再试试,她在家里,天天朝这边走动着,慢慢也就能把关系修复起来了。

    裴文礼却是拿裴芩没辙儿,只能听孔氏咋说,回家再商量。

    早饭后,方氏和裴芩娘几个拾掇好,直奔镇上摆摊。

    天不咋好,有些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雪。来吃面的人也不很多。

    还不到晌午,倒是碰见了俩算得上熟人的人。

    方家大房的俩娃儿,方芳和方留阳姐弟。

    方芳笑嘿嘿的,叫了大姑,就拉了方留阳坐在桌子旁,“我要吃麻辣肉的,给二郎弄牛肉的!”

    第七十二章:发大财的裴老二

    四丫拉着脸,脸色很是难看。见裴芩挑眉,低哼一声,“他们昨儿个就来吃,吃完不给钱,今儿个又来了!”一天十文钱,两天就吃她们二十文钱!要是以后都来吃她们,还要被他们吃穷了呢!

    方氏微微叹口气,“他们也不会天天都来的。”捞了两碗面给他们姐弟。

    “大姑!奶奶的病还没好,你们真不去看望啊?”方芳一边吸着面条,又问起昨儿个的话。她们现在摆摊挣着钱,要是去走亲戚,肯定又拿肉又拿好吃的!

    方氏却不好说话。娘家已经不认她了,她再回去……

    方留明才六岁个人,牛肉饸烙面再好吃,一碗他也吃不完。方芳伸了筷子就往自己碗里夹,“你多吃点肉就吃饱了,这面给我吃!”

    “我还没吃饱!”方留明不满道。

    “你多喝点汤,要不让大姑再给你捞点!”方芳不以为意,大口大口吃着,一碗面条,她都吃不饱。

    等俩人吃完,方芳还不想走,问方氏一天能卖多少钱,还想让她去家里走亲戚。

    四丫忍不住了,“卖多少钱跟你有啥关系!?以前没管我们死活,看我们挣钱了又来打秋风!?白吃两天都不给钱,你还想咋地!?”

    “咱们是亲戚,我就吃了碗面,你那么凶干啥!”方芳缩着肥短的脖子,不满的嘟呶。

    “天天来白吃我们家面条,我还想问你干啥呢!以前不管不问,现在我们有钱了,又说是亲戚呢!”四丫怒哼。

    “四丫!”方氏低喝一声,让她别说了。

    裴芩没有拦着,而是叫了方芳,“吃饱了吗?”

    方芳倒也真敢说实话,摸着肚子,“还有点没饱!”

    “没饱也差不多,现在有一碗你也吃不下了。去把碗刷了,活动一下,等会就又饿了!”裴芩指了下泡在水盆里碗筷。

    “那我要是刷碗了,等会让我再吃一碗吗?”方芳倒是没觉得不能刷,只要能给她吃的。

    裴芩朝水盆抬了抬下巴。

    方芳就应了声,到后面刷碗去了。

    看她那么老实听话,四丫脸色更难看了,“摔烂了一个赔十个!”

    “我不摔!”方芳不耐的说一句,蹲着把碗筷都刷出来。

    以为刷几个就行了。

    等到了晌午,来吃面的人多起来,总也刷不完似的,方芳就不想干了,“就吃了一碗面,让我刷那么多碗!”

    “以后凡是来吃白饭的,先干活儿再说!”裴芩瞥了她一眼。

    方芳不情愿的噘着嘴,见桌上又收了碗下来,把筷子往盆里一扔,“我不干了!这水凉死了!还刷那么多!”

    “不干就别想再白吃我们家面条!”四丫推开她,麻利的把碗筷刷出来,递给三丫和方氏捞面条。

    “大姑!你去看看奶奶吧!奶奶天天念着你们的!”方芳还是想说服方氏。

    方氏胡乱的应承着,“啥时候得闲了就去。”

    方芳还想要再说,看四丫剜着眼瞪着她,抿了抿嘴,带着方留明走了,“没有吃饱,又干那么久的活儿,我还要回家再吃一点。”

    方留明喊着她分了自己的面条,他也没有吃饱。

    “以后再来,一点也不能让他们吃!天天来吃,卖多少也不够他们白吃的!”四丫强烈抗议。本来一碗面,也就只赚一文多钱,让他们白吃两碗,赔上多少钱!?

    累了大半天,下晌回到家,见孔氏又过来,连四丫也没个好脸了,“我们家正忙,大嫂要没啥重要的事就回去吧!”

    “也没啥事,就是快过年了,给你们绣了条新帕子,也好过年用。”孔氏笑着拿出崭新的手帕出来。

    四丫眼神瞥了眼,“我娘给我们绣了,用不着大嫂的!”也不开门,直接回了屋。

    “没钱的时候都踩着咱们!连顿杂面的饱饭都吃不上!现在有钱了,又都巴着我们了!”四丫拿着绿豆糕狠狠塞了一满嘴。

    人本就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裴芩闲工夫多了,还会应付着扯上几句,但她现在天天累成狗,哪有心情跟不喜欢的人瞎扯!

    次一天,没见到方芳和方留明再过来,四丫觉得气通畅了些。

    但孔氏却天天见缝插针的过来,不是送个小东西,就是拿着绣样过来找方氏说话。很快就要腊八了,又请教方氏熬啥样的腊八粥,要不要做腊八蒜和腊八豆啥的。

    家里要摆摊,方氏哪有时间去做腊八蒜和腊八豆。孔氏就说,老宅多做一份,给她们送一份。

    又到了逢集的日子,马上就腊八了,赶集的人明显多了起来。

    孙婆子知道裴芩逢集的时候,最忙的一会过去,就要去县里教王家的小少爷滑板,所以早早过来帮忙。

    裴芩腾出手来,收拾了下,照旧拿了一筐子的鲜面条,赶到县城王家。

    王庭跟她显摆,她教的几个难一点的动作,他已经练会了,而他几个玩伴还都只会简单的踩着滑板往前滑。

    这次来,厨房的管事妈妈,先就准备了裴芩的饭,一个大碗装了白米饭,一个大碗装满了菜,还有不少肉。

    看那满满冒尖的一大碗白米饭,裴芩嘴角抽了下。她就算吃的有点多,这一大碗干饭一大碗菜,她也吃不完啊!

    帮厨的又端来一碗排骨汤,“三少爷吩咐了,不够吃的还有!”王庭被他娘叫去内院用饭去了,给厨房留了话。

    裴芩对吃的没啥大讲究,唯一不喜欢的,就是几样菜掺和到一个碗里。

    饭吃了一大半,菜没吃多少,排骨汤喝了个干净。

    另外几个小萝卜头已经迫不及待的赶过来。

    裴芩一直教到下晌,全是指点错误动作,和诀窍,教给他们练习方法。

    等她天擦黑回到家,拎着一兜腊八米,“王家给的,留着大后天做腊八饭!”

    方氏看那腊八米里除了江米,小米,黄米等,还有栗子,桃仁,杏仁,花生,松子和冰糖,这样讲究的腊八米她只听过,还没见过,“能吃两顿呢!早上熬腊八粥,晌午就做腊八饭!”

    腊八粥还没吃,就碰上了提亲的。

    之前裴厚理说的那家,小伙儿叫罗杰的。

    这次罗杰的娘态度好了不少,对方氏笑呵呵的,说是提亲的,还主动说了聘礼的事。

    上次方氏就有些不情愿,罗家的家境是不错,那罗杰太不出彩。她的芩儿如此能耐,养了些日子,人张开了,也更标志了,站在罗杰那样的人身边,她都觉得委屈,婉言谢绝了。

    罗杰的娘看她拒绝,很是不悦,这彪悍的性子,还真当多宝贝呢!

    而罗杰却学起了孙婆子,过来面摊上帮忙。

    虽然方氏几个都不让他帮,但罗杰表现的殷勤。

    邹兴看了大为恼火,罗杰那种人,竟然也敢肖想着娶小裴!他都不敢天天去面摊,怕人说了闲话。二话不说,过来把罗杰拉到巷子里面,俩人打了一架。

    次一天,罗杰倒是没有再来,却不甘心的站在远处看裴芩,拿了一支梅花银簪子,想送给裴芩。

    邹兴常年在姐姐家走动,对罗杰的事凑巧知道了个清楚,过来跟裴芩说,“他那个簪子送了几个人了,不好了,就再要回来,送给下一个!”

    裴芩正喝茶,听他说的,一口茶水就喷了出来。

    邹氏也看出了弟弟的心思,给裴芩递了帕子让她擦嘴,“这个倒是真的!那罗杰别看人长得不咋样,花花肠子倒是不少的!”弟弟要真有意,回家和爹娘商量商量,真娶了小裴这福星,以后过日子也不会差了!

    正好快过年了,说亲的也多了起来。

    裴芩和方氏娘几个一走,邹氏就拉着弟弟问了。

    邹兴红着脸,“还不知道人家答不答应呢!”

    “那你回家跟爹娘商量商量,要是爹娘那也没啥事儿,我让婆婆帮你探探口风!”邹氏有点担心爹娘会觉得方氏被兼祧了,不太愿意这门亲事。

    邹兴听了姐姐一番话,满心欢喜的回了家,磨蹭着,跟爹娘说了想娶裴芩的话。

    邹婆子意见不大,邹老汉却不同意。底下几个弟弟妹妹以后都要靠裴芩这个长姐拉拔不说,方氏一个秀才家的闺女,竟然不顾廉耻,答应了兼祧。就算改嫁,那也是正当的。那小裴是个好的,可他却不想自己儿子以后走到哪,都背上是兼祧的那人她女婿的名号!

    邹兴没想到他娘没意见,他爹竟然不同意,又过来找邹氏回娘家说项。

    看弟弟是真的喜欢,邹氏也觉得裴芩很不错,人能干,还很是聪明,不落到他们家里,早晚要被别人家给抢走。反正她看小裴,以后肯定是往上走的!

    孙婆子也隐晦的探了方氏的口风,方氏没有立马答应,却也没有表现出不愿,让邹氏再跑一趟娘家商量。

    腊八这天,娘几个没摆摊。方氏天不亮就起来,把泡好的腊八米煮上,熬了半锅浓稠喷香的腊八粥。

    孔氏过来送腊八粥,方氏给她回了一碗。

    看着那腊八粥里各样的食材,孔氏微微苦笑。

    腊八粥端回家,裴文博抢着喝了半碗。

    陈氏不喝,朱氏不屑,另外半碗让裴文丽喝了。

    做了半天绣活儿,到晌午,方氏闷了一锅腊八饭,炒了肉,卤豆腐下饭。

    吃完饭,各家都忙着做腊八蒜和腊八豆。

    家里没准备那些,裴芩说了不喜欢吃,方氏也就赶绣活儿了,还是早前一个多月拿的绣活儿,断断续续,到现在才刚做了一点。趁着不去摆摊,多做点绣活儿,也能多换点钱。

    裴芩难得清闲,在家里教给裴文东背书,看四丫摆弄丝线,“人从书里乖,你和三丫也学着背!”

    “啊!?我们背啥的书啊!?”四丫问。

    “契约上的字你认识吗?算账你会了?自己的名字写得出来吗?”裴芩斜她。

    三丫很是高兴,她早就想学识字,想学长姐算账。只是长姐一直都教了弟弟,她才没敢说想学的话。如今长姐自己让她们学,她直接就放下绣活儿,“长姐!我跟你学!”

    “嗯。那就从《卖油翁》开始吧!”熟能生巧的这篇古文,很得裴芩的心。她就是打架打的多了,才越打越厉害。

    “啥《卖油翁》!?”三丫奇怪,“不是从《三字经》开始的吗?”

    “明白了道理,再学识字,会学的更快。”裴芩说着,背出《卖油翁》,然后一句一句的讲。

    之乎者也的几个人自然都听不明白,等翻译过来,是个故事,几个人顿时都明白了。

    “只要练一样练的次数多,就能练的很厉害!很厉害!”三丫毕竟大了两岁,倒是很快能体会。

    孔氏来送腊八蒜和腊八豆的时候,三丫和四丫正在背《三字经》,她有些惊诧的过来,就见裴文东拿着树枝,地上铺了一层细土,在地上写字。孔氏暗暗心惊。她们现在已经搭上了王家,还摆着摊,这又背书写字的……

    方氏没要她的腊八蒜和腊八豆,“腊八粥我们接了就算了,这东西我们家也没人喜欢吃,你拿回去吧!”

    孔氏有些胡乱的点头,回到家就跟朱氏几个道,“二房的几个娃儿都在识字,家里人知道吗?”这样下去,二房以后怕是要发迹了。

    “她们家识字,谁会教!?难不成还去念书了!?”朱氏说完,脸色就僵了。她们帮着那孙木匠卖了两大车的滑板手拉车,手里自然就有钱了,指不定分了几两银子呢!

    孔氏略微有些担忧。

    过了腊八,娘几个照旧去镇上摆摊。

    摊子刚摆出来,倒是有辆马车从大路上驶过来,一路打听着饸烙面过来。

    都以为是闻香而来吃饸烙面的,马车上下来个两个小公子,却是找裴芩的。

    一个是常员外的大孙子常咏麟,另一个粉雕玉琢,却是不认识,找裴芩年前教他们滑板,“……要比王庭滑的厉害!”

    还提了要求。

    裴芩认真道,“我还要摆摊卖面…”

    “我给你银子,你们家就不用摆摊了!”常咏麟说完,就拿了个钱袋子递给她。

    裴芩摸出十两银子,嘴角抽了抽,“我现在在教王庭,你们想要学,只能到太平镇来。”镇上的青石板路不咋平整,但有几家钱多的地主,家门口的巷子,还是修的很平滑的。

    常咏麟看向身旁的小少年,见他点头,犹豫着也点了头,“好吧!”

    收了人家的银子,就得好好教人家。方氏让裴芩去教,她和三丫四丫看着面摊就行。

    晌午的人不算多,等到晌午时她再过来就行。裴芩到孙铁柱那拿了一个滑板,就领着常咏麟俩小屁孩到了镇上赵员外家大门口的一片空地和巷子,先让他们滑两圈,再指点。

    赵员外家的家丁出来,准备撵人,见不远停着马车,常咏麟两个穿戴锦贵,还有几个仆人在一旁守着,就不敢撵了。

    倒是赵员外让管家出来问询谁家娃儿。

    “这是常家的娃儿!借赵老爷门前的地方一用!”裴芩介绍。

    常家的,还坐着马车,又听闻孙铁柱那两车东西送去了县城王家铺子和常家铺子,那这常家娃儿,就是常员外家的了。

    赵员外听说,亲自出来,让他们进家喝茶吃点,邀请晌午饭。

    常咏麟直接拒绝了,跟另一小萝卜道,“她们家的饸烙面可好吃了!晌午带你去吃饸烙面!”

    “嗯。”

    裴芩朝赵员外摊了下手,继续教。

    赵员外没想到那滑板是她玩的,还教人家常家的娃儿,就稀罕的在门口看。

    不时就引来不少人围观。

    看的常咏麟直皱眉头。

    赵员外一看,就说请到家里,赵家有一片平整的空地。

    常咏麟没同意,在面摊上吃了饭,学到下晌,和裴芩说好明儿个再过来,就回了县里。

    他们一走,立马就有人涌过来跟裴芩打听滑板和常家小少爷。

    邹兴也看到了裴芩玩滑板的样子,那滑板他也试过,站不太稳,可在她脚底下,像活的会听话一样。还有她站在滑板上的肆意和自信的笑。想到他爹不同意这门亲事,他危机感更重了。可他也不敢去表白心意,家里没有过明路,他就去找她,坏的是她的名声。

    有村里的人看到裴芩教常咏麟玩滑板,回到村里一说,等裴芩娘几个回村,顿时就被苗婆子几个好事的人围住了打听。啥啥给了十两银子,裴芩又是咋认识常家小少爷的,手拉车和手推车是卖给常家了,才搭上常家的。

    裴芩被她们问的脑仁疼,“他们明天来了,你们可以自己去问啊!”

    “哎呦!那常家的小少爷明天还来啊?那是以后天天都来啊!?”苗婆子上来抓住她问。

    裴芩眼神落在她抓着自己的胳膊上。惯常打架的,被人抓着胳膊,条件反射的就想摔了她。

    苗婆子看她眼神不好的落在自己手上,有些讪然的松开手。

    裴芩没再说,直接开门回家,把门锁上。

    朱氏听着外面的议论,一边咒骂着裴芩,一边又恼恨陈氏坏了事,现在那个小**搭上了王家,还有常家的小少爷,好处却全让别人得了!那小少爷出手就是十两银子,十两啊!他们攒两年都攒不下来这么多!

    孔氏微微叹口气。

    张婆子一出来,就有人跟她说裴芩又搭上了常家的小少爷,教人家小少爷玩滑板,出手就给了十两银子,还有王家的,不知道攒了多少家底了,“……你们家大运要真是不娶裴大丫,那真是可惜了!刚才还听说创嫂子提她娘家侄儿呢!”

    “人家再多钱,又不是我们家的!跟我们有啥关系!”张婆子黑着脸转身就走。

    后面有人扬声道,“让你们大运娶了那丫头,以后挣的还不是你们家的了!还能在王家和常家的铺子找个体面又挣钱的活儿干!”

    张婆子想到自己俩儿子,都没有个手艺,以后要一辈子土坑抛食儿了。可让她同意裴芩进门,话她之前就说下了,现在再反悔,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张大运爹倒是想的更长远,那王家和常家都是世家大族,不管是常家还是王家,搭上一个就不得了,裴芩还一下子搭上了两家。以后俩儿子要是能跟着王家或者常家的找个体面的活计,存上一笔银子,那他孙子就能念书考功名,以后他们张家就真的发迹了!兼祧的是方氏,裴大丫是裴老二的亲生闺女,又不是底下的。她们娘几个摆着面摊,要是以后合伙开了面馆,也不用嫁了人的裴芩帮衬娘家。

    就跟张婆子商量,俩人情投意合的,娶了裴大丫,他们绝对不亏,儿子也高兴。那些说嘴的人,说些日子,就该眼热了。

    看他爹已经同意了,还主动说服他娘,张大运欣喜不已,对着张婆子又是求又是劝,“……咱家以后搬到镇上去,搬到县城里去,也不听那些乱传言了的!”

    张婆子听的很是心动,只是先前她就说下了话,绝对不让裴大丫进门,现在同意了,她的脸面往哪搁!?

    张大运爹就说,“这事由我出面,你默认就行了,就说儿子喜欢,实在不忍心,就成全儿子和裴大丫!”也找到了台阶下。

    张婆子抿着嘴没有说话。

    这样的话说出来,也只有自家的人相信了。

    风声刚出来,村里的人就私下议论,张婆子看裴芩搭上了王家和常家的小少爷,挣了银子了,就又舔着脸想给儿子娶裴芩了。

    张婆子还特意到镇上走了一趟,之前她可是听说,镇上有户人家求亲,裴大丫都没答应,看不上人家。别是搭上了大户人家小少爷,生了攀高枝的心思。

    常咏麟俩人又早早的过来了。

    裴芩看俩人带的随从,就随口提醒,“以后再过来,还带俩护卫吧!马上年关了,各家各户都想过个肥年!那些没钱过年的地痞土匪又开始弄钱过年了,你们俩这两只小肥羊,要是落在人家手里,非得被人家削掉一条腿啊!”

    常咏麟张口就想说在原阳县没人敢动他,可是扭头看了眼同伴,嗯了声,“算你提醒的有心吧!”

    比王庭那傲娇的熊孩子可爱多了!裴芩一个高兴,捏了一把他的小嫩脸。

    “你捏我的脸干啥!?”常咏麟一下子跳起来。

    “咳咳!手误!”裴芩一脸认真道。

    常咏麟不满的瞪她一眼。

    经过昨儿个一天,今儿个围观的人更多了,把他们当杂耍的看。

    “这么看我们像耍猴的,还是跟赵员外借个地方吧!”裴芩道。

    常咏麟俩人都点了头同意,裴芩就去找了赵家的管事。

    赵员外很乐意,还把院子里一块小花坛给平了,一大片地方,平平整整的。

    裴芩就借着空地和台阶走廊,教他们滑行,下台阶,上台阶,玩花样的诀窍。

    俩人学的都很认真。

    赵员外也觉得那滑板那么好玩,只可惜他儿子年龄大了,孙子才两岁,不能陪着玩,只能在一边看。

    到镇上来的张婆子没有见到常咏麟,听说赵员外家借了地方给他们练滑板,皱了皱眉。裴大丫这样接触的都是大户人家和乡绅富户,以后保不齐要生出攀高枝的心思。就算大郎娶了她,她那个娘跟大伯兼祧,根本就是个贱*!裴大丫以后要是也学她娘不检点,大郎岂不是要被戴绿帽子了!?

    可让她拒绝这样一份财富和前途,张婆子又舍不得。回家跟老伴商量这个事。

    “等成了亲,以后有啥出头的,都让大郎他们兄弟去不就好了!”张大运爹早想好了。

    张婆子满意的点头,这样裴大丫拘在家里孝顺他们老两口,大郎他们兄弟就能接替她,和王家还有常家的人说上话了!

    这么想好了,张婆子就让老伴去办提亲的事,那个孙木匠的小舅子来裴大丫她们送了两回东西,说不定也想下手呢!

    张大运高兴的,就想把这个消息立马告诉裴芩。

    一直在太平山这边等到下晌后,裴芩回来,激动欣喜的拦住她,“大丫!我娘同意咱俩的事了!”

    滑板也是个

    体力活儿,连着两天玩下来,还要照顾面摊,裴芩整个人都是懒的,瞥他一眼,没听到似的,继续走自己的。

    见他竟然不理自己,张大运愣了下,忙追上来,“大丫!大丫!”伸手就拉她。

    裴芩抬脚拦住他,皱着眉不耐烦道,“你是叫张大运的那个吧!?老娘早跟你说过,你是没张脑子,还是脑子进水了!?”

    “大丫……你能不能别生气了?我娘她已经同意我娶你了!这两天我爹就会请媒人上门提亲的!”张大运一直觉得她是在生气。

    裴芩简直要气笑了,“张大运!我再告诉你一遍,裴大丫摔下山坡就已经死了!上次你说私奔的事,害老娘被骂了好些天。我看打你那一顿太轻了!我管你娘同意不同意,这次你们要是再敢搞啥幺蛾子,老娘打断你的狗腿!”

    张大运深受打击,“我娘已经同意我们的事了…”

    “有病!”裴芩骂了声娘,抬脚往村里走。

    走到村里,看到裴厚理和裴老头背着柴火也进村,裴芩沉着脸,忍不住心里骂天。这他妈的是个什么狗屁地方!一个个都自以为是的她想人道销毁了他们!

    家里还有活儿,方氏几个卖完面,就提前收摊回来了。见她脸色难看的进来,方氏顿时担心,“芩儿!出啥事儿了?”

    “回来路上碰到个脑子有病的!”裴芩从来不招架喋喋不休的人,但也忍不住跟方氏抱怨张大运家的自以为是,“……简直有病!”

    看她是真的不耐烦,恼烦张大运家,方氏彻底松了气,慈爱的摸摸她的头,“我们家芩儿有能耐,长的又标志,外面那些人自然都想提亲的!”她在娘家的时候,也是提亲的一波又一波。提亲的越多,就证明她的芩儿越好!可张大运家,张婆子绝不是个好婆婆,之前死活不同意,现在看她们家情况好了,又想来提亲,不应也罢!

    裴芩看着她嘴角微抽,被她弄得没脾气了,揉了揉头,揪了裴文东背书,教三丫四丫认字,“明儿个再回来,先买本《三字经》。”

    四丫张张嘴,想到家里现在也攒了二十多两银子了,就抿了嘴没反对,“一本书得多少钱!?”

    裴芩哪知道,她又不是学古文学的,《三字经》也背不下来,有些繁体字也不会写,买本书回来,几个人一块学,好歹识些字!

    张大运擦了擦红着的眼,固执的认为,裴芩就是因为之前的事生气了,只要他们家去提亲,风风光光的,她心里高兴了,气消了,俩人就能成亲了。回去就催促张婆子,要尽快去提亲。

    张婆子还在想聘礼和陪嫁的事。张大运爹觉得那些都好说,关键的是以后,找了媒人上门去提亲。

    村里的张大娘经常给人做媒,就应了张大运家,次一天赶早,就到小院来,张嘴就是恭喜贺喜的,“……有好事临门啦!”

    方氏正炒菜,看到张大娘,猜到是为张大运家说媒的,打了招呼,“张大娘!”

    见她也不问问,张大娘心里闪过一丝疑虑。张大运不是和裴大丫一直好着,按理说早该知道消息了,方氏咋这个态度!?

    不过媒婆就是做媒的,张大娘笑呵呵的把来意说了,还说啥张大运和裴大丫青梅竹马,多好多好的亲事。

    四丫冷笑,“之前看不起我们,走路碰面都要指桑骂槐,现在看我们有钱了,又舔着脸来求亲了!”

    她声音不小,张大娘听的有些尴尬,虽然方氏是兼祧了,娘几个没啥名声,但张大运家说起来也的确有点嫌贫爱富了。不过她是媒婆,自然受人之邀,忠人之事。把张大运好一通夸,说的跟裴芩再没有更合适的了。

    方氏打断她的话,“让张家死了心吧!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以后,我们都不会答应张家的求亲!”

    张大娘给人说媒,多是两家都通了气了,她就走个过场,还没见过这么直白拒绝的,“大丫她娘…这……大运和大丫青梅竹马的,又知根知底,那不比找别人强!?”

    “青梅竹马的话,张大娘可不要再说了!我家芩儿可没有啥青梅竹马!上次那张大运想诓了我们芩儿去私奔,还被芩儿打了一顿!”经过陈氏偷裴芩亵裤的事后,方氏就对这些很敏感,‘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这不是在坏她芩儿名声吗!?

    张大娘有些讪然,眼神落在裴芩身上,想听听她的意思,之前都说她和张大运好了,那总该是喜欢的吧!保不齐是方氏看不上张家了,不同意亲事,裴大丫还是愿意的呢!?

    结果她只看到裴芩凌厉冰冷的眼神。

    张大娘觉得这亲怕是说不成,匆匆离开,就去张家报信。

    “你说啥?她们还竟然不同意!?”张婆子声音拔高。

    张大运爹也有些不可思议,不过随即就沉下脸,“看来她们是准备攀高枝了!”

    张婆子气的阴沉着脸,恨不得咬碎一口牙。不过是个兼祧的贱*生的小**,竟然还敢不同意!真以为长了个狐媚子的脸,给人大户人家跑跑腿,连下人都没当上,就以为攀上高枝头!?

    “大丫肯定会同意的!她不会拒绝的!我去找她说!”张大运受不了打击,有些崩溃的喊着,就要出去找裴芩。

    张大娘拦住他,“她们家拒绝的很直接,裴大丫更是……你还是别想了!你这样跑出去找她们,到时候闹起来了,脸上难看的是你们。你以后再说亲也不好说了!”都是同姓同宗,所以好心提醒他。

    “她咋会不同意!?她咋可能拒绝了!?”张大运终于征得家里的同意,为啥大丫却不同意了!?他都说好了要娶他的!

    张大娘摇了摇头,打了招呼告辞。

    张婆子羞恨的骂了一通污言秽语的话,“那个天生下贱的小**!和她那个贱*的娘一样!指不定早就跟哪个野男人好上了!就痴心妄想着要攀高枝呢!还敢看不上我们,我能同意让她个小**进门,是看得起她!不同意我们?我看她那个下贱胚子能找个啥样的!去了我们家这样的,还有那个正经的人家愿意要她!再想进门,就给我趴在地上跪着爬进来!”

    附近住的几家人听着她的骂声,有的出来,站在巷子口就小声议论起来。说裴芩现在有钱了,搭上了大户人家,当然要攀高枝了!张婆子之前不同意,现在再想娶,就是有点嫌贫爱富!这下人家反倒不同意了!

    看到方氏娘几个又出去摆摊,村里有人开始跟她们打招呼,“看这天像是要下雪了,还出去摆摊啊?”

    从开始的受宠若惊,到现在方氏也能淡笑着应对了,“还没下起来,等下了再收吧!”

    “娘几个都勤快!”就有人夸了句。

    方氏心情有些轻快,家里的情况的越来越好,等过了年,滑板和手拉车手推车的钱都结算了,她们春上的时候,就能起新房子了!有了新房子,肯定会更多好青年来提亲的!

    她们这边一走,那边张婆子就在村里骂,裴芩自以为攀上了有钱人家的少爷!错过他们家,再也找不到那么好的了!

    有人实在看不惯,就接了句,“人裴大丫没那个意思吧!那有钱人家的小少爷,还是个几岁的小娃儿呢!”裴芩在外面教常咏麟滑板的时候,他看见了。

    张婆子就脸色发青。

    到太平山上割了草,捡了些树枝,心里恨骂着回村,决定要给儿子找个裴芩强几倍的媳妇儿!正抬头看见有马车过来,张婆子诧异了。有马车的这都是有钱人家,难道是来找那个小**的!?

    再一看,那赶车的男人熟悉的不行,张婆子揉揉眼,仔细的打量,顿时吓的后退两步,“你…你…你是裴老二!?”

    裴宗理这些年养尊处优,三十多人,却不显老,穿着一身姜黄色绸布镶枣红阑边的直裰,墨发用发箍梳在头顶,插了支银制簪子,英俊沉稳,贵气又气派。

    张婆子吓的树枝也不要了,把腿就往村里跑,喊着,“见鬼了!见鬼了!裴家的老二…裴老二……”

    “啥裴老二!?那老裴家的裴老二已经死了十多年了!”

    这话刚说完,就见有马车进村了,赶车的人,正是死了十多年的裴家老二,裴宗理。

    这一下,吓的村里的人都四散躲避,有胆大的喊话,问裴宗理,“你是人是鬼啊!?”

    裴宗理停住马车,笑着下车,拱手儒雅的跟众人打招呼,解释道,“我是大活人!当年赶考被劫匪害了,幸亏被人救下,这么多年没回家,乡亲们倒是还认得我!”

    所有人都震惊了,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裴宗理,还有人小心翼翼的上来摸,喊着是热的,是活人。

    立马有人嗷叫一声,拔腿跑去老裴家报信。

    朱氏一听人说二儿子回家来了,吓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报信的颠三倒四的解释着,说裴老二没有被劫匪杀死,是被人救了,现在回来了,还赶着大马车,穿着绫罗绸缎。

    话解释完,裴宗理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大门口。

    裴老头两眼直直的盯着门口的二儿子,激动的嘴唇动了又动,却说不出话来。

    朱氏醒转过来,看到真是二儿子裴宗理,吓的又差点昏过去。

    裴宗理两眼含泪,在大门口就撩起衣摆跪下来,“爹!娘!这么没有侍奉左右,儿子不孝!如今,儿子回来了!”

    裴老头颤颤巍巍的过来,搀起他,久久没有说出话。

    朱氏扑上来抓着裴宗理,见真是活人,哇的一声搂着他大哭。

    陈氏惊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一瞬间,各种想法涌上脑。老二回来了,看他这个穿戴,肯定是在外面发大财了!那二房的那个**……那个**兼祧了,和大伯睡了那么多年,老二发了财,也不可能要她了啊!

    正胡思乱想着,脑中还嗡嗡的有些反应不过来。就见马车打开,下来个半百的婆子和一个十六七的姑娘,伸手抱下来两个小男娃儿,又搀扶下车一个穿金戴银的秀美妇人。陈氏更是睁大了眼,直直的盯着。

    裴宗理擦着眼泪,跟裴老头和朱氏介绍,“爹!娘!这是婉秀!这是文臣和文胜!”

    钱婉秀微笑着,含泪上来,拉着俩儿子就跪下,“公公!婆婆!”又让俩儿子叫爷爷奶奶。

    第七十三章:全部赶出去

    裴老头和朱氏等人一下子懵了。

    陈氏在确定了裴宗理真的没死,而是被钱婉秀家救了,并娶了钱婉秀,还生了俩儿子,顿时在心里狂笑起来。那个**!方容那个该死的**!裴宗理回来了!发了大财了!可惜的是,那个**是个下贱**的贱*!她不仅没有福气享受,还要给人家钱**腾出位子来!

    啥儿子不儿子的!人家钱**是大户人家的**,还生了俩儿子,哪还用得着她兼祧生下的那个小贱种!这下不用人说,方容那个**也没脸再活着了吧!?

    看家里分了家,西厢两间屋子门洞被堵上了,变成了另一边的屋子,裴宗理眸光闪了闪。

    他们决定回来之前是打听过的,听方氏兼祧了,裴宗理这才放心的带了钱婉秀和俩儿子回来。没想到方氏竟然和老宅分了家。

    朱氏听裴宗理讲了遇到劫匪如何如何凶险,钱老爷和钱婉秀又如何如何冒险救了他。他见了劫匪的脸,怕被追杀,一直不敢回家,隐姓埋名的在异乡过活。最后为报答钱家的救命之恩,在别人想要强娶钱婉秀的时候,入赘了钱家,娶了钱婉秀,又哭了一场。

    不过她惦记的是方氏和裴芩几个,噼里啪啦就把他刚死,方氏兼祧,生了三丫四丫和裴文东,又闹着分家,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做滑板,手拉车,攀上王家和常家的事全说了出来。

    想到方氏她就恨的牙痒痒,再看知书达理秀丽端庄的娇**钱婉秀和两个白嫩嫩小少爷般的孙子,朱氏心里立马就把方氏骂个狗血淋头,“……那个**!是再不能要她了!她不能能耐吗?兼祧的事,又没拿刀逼着她!如今我看她有啥脸不让地方!有啥脸在后山村活!婉秀是你的救命恩人,又生了俩儿子,你们都十来年了,那个**,等她回来,就让她知道厉害!”

    钱婉秀叹息道,“婆婆!当初我也是知道相公他家中有妻儿,只能为了躲避劫匪追杀,在外面漂泊。也怕回家来,让那**劫匪杀到村里,给家里带来灭顶之灾。我…我当初也是情急之下,实在没有办法,才和相公成了亲。不知道方姐姐兼祧……若是…方姐姐不嫌弃,我愿意让出正妻的位子,毕竟,她是相公的原配。”说着低头垂泪。

    朱氏看她头上戴上的银鎏金的步摇闪着光,一阵眼花,一把拉住她柔嫩的手,“傻孩子!你这说的啥话!你救了老二的命,那就是我们一家的恩人!就算方氏那个**是原配,她才跟老二三年,老二死后她就兼祧了!你都和老二十来年了!再说你又为我们老裴家生了俩大孙子,是个大功臣!啥让出正妻位子的,让那个下贱的方氏滚蛋!”

    钱婉秀想到事情不难,毕竟方氏和大伯兼祧,裴宗理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要她了的。没想到朱氏说话这么恶俗难听,怕是事情更加简单。

    陈氏已经亲热的叫上了二弟妹,“这么多年了,你们咋又想着回来了!?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高兴得意过之后,她心里就升起慢慢的危机感。老二看样子是不准备要方氏那个**和那几个野蛋子小贱种!可看钱婉秀这个有钱人家的**,穿金戴银的,婆婆又对她这么殷勤,老二一房这是走了大运,发了大财了,以后他们回来,公公婆婆眼里哪还有他们大房!岂不是要被二房压的翻不了身,喘不了气。

    钱婉秀也笑着叫了大嫂,“是听说那帮劫匪被官府围剿了,我和相公这才带着孩子回来!这次回来……”说着看向裴宗理,“就不走了!这么多年不在公公婆婆跟前尽孝,以后自然是好好侍奉公公婆婆,都补偿过来!”

    朱氏哎呦一声,含泪搂着裴文臣和裴文胜儿啊孙子啊心肝的叫。

    五岁的裴文胜皱着小脸,很不情愿。什么奶奶,身上臭烘烘的!

    九岁的裴文臣大了些,也懂事了,忍着扑鼻的体臭味儿,叫奶奶。

    钱婉秀看小儿子的脸色,就猜到嫌弃朱氏身上臭,把他拉出来,“你站好!给爷爷奶奶背个《三字经》。”

    被娘亲解救出来,裴文胜立马笑着应好,摇着脑袋,背起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听他一大段背下来,才五岁个人,裴老头笑着连连夸好。

    “这娃儿你们教的真好!”朱氏又喜欢的一把搂住裴文胜。

    裴文胜很不喜,看哥哥警告的使眼色,这才抿了嘴忍住。

    钱婉秀又让裴文臣背书,不过背的不是浅显的《三字经》,而是《四书五经》里的《论语》和《孟子》。

    孔氏坐在一旁不说话,之前她是家里娇贵的孙媳妇,这钱婉秀来了,穿金戴银,又把俩儿子教的都识字读书。大房以后……只能指望相公高中了。不过,她很是担心,这个二叔这时候回来,以裴芩那样的脾性,怕不大闹一场决不罢休。到时候闹出事来,二房没啥,受影响的却是相公的科考前途。

    时至晌午,陈氏殷勤的和朱氏去准备做饭。

    钱婉秀这才想起来似的,“马车上还有拿回来的年货!和给公公婆婆,大哥大嫂,孩子们准备的礼物!”吩咐门口的一老一少,“钱妈妈!书画!把东西一点点拿进来!”

    钱妈妈和丫鬟书画听了,应声就去马车上拿东西。

    朱氏连忙招呼家里的人,都去帮着搬箱笼。

    马车后面加了位,放了两个木箱子,马车里面也放了个箱子和包袱。

    “行礼实在太多了,没法一下子拉回来,让商行的人捎过来,可能过几天就送过来了!”钱婉秀说着,打开箱子,把给裴老头和朱氏的缎面袄和鞋袜送上,裴老头多一顶绒缎帽子和一柄拐杖,朱氏多一支银簪子。

    裴厚理,陈氏和孔氏,裴文丽,裴文博都是缎面的衣裳料子,“不知道你们穿多大尺寸的衣裳,不敢做。就拿了料子回来,给你们裁了做身新衣裳过年穿吧!”孔氏裴文丽多了两朵绢花。

    孔氏上次拿压箱底的绸缎料子送裴芩,已经让裴文丽眼红嫉妒的不行,没想到这么一块缎子的好料子,这么华美漂亮,就送给自己了!而且这绢花也比大嫂的好看多了!还是新的!

    裴文礼的是另外备的,一块砚台,一方墨条和一支湖笔。

    刚进门半天,钱婉秀就把老裴家上上下下哄的很高兴。

    那边钱妈妈拿了肉和点心过来,点心拿到堂屋里,招呼众人吃,肉拿到厨屋里做饭。

    外面围了一圈子的人,议论纷纷,说裴宗理这回来了,还带了个当**的媳妇儿,还生了俩儿子,方氏娘几个没活路了云云。

    张婆子冷冷的大笑,“小**!看你们还咋横!看你们还咋有脸活!”

    裴厚理听到消息,大惊失色,急匆匆赶回家,见真的是裴宗理,心里惊涛骇浪般。

    “大哥!”裴宗理作揖跟他招呼。

    “真的…是…老二啊!”裴厚理抓着他,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等见过了钱婉秀和裴文臣裴文胜,裴厚理立马就想到了方氏,“老二这又娶了钱**,那方容她……”

    看他一心想着方氏,裴宗理眸光微闪,沉沉的叹口气,“我也没想到她……”

    朱氏哼道,“那个**下贱还不孝,直接把她休了,把她们赶出去就是!”

    她说的干脆,裴厚理却没说话,皱着眉,看了眼钱婉秀娘仨,眸光微动。方容跟了他那么多年,三丫四丫和三郎也毕竟是他生的。老二这是不打算要她们了,那……

    裴厚理看了眼裴老头,“爹!方容她们娘几个的事,总要有个说法,总要解决的!”

    陈氏听的眼皮子直跳,脸色骤然就变了。再没人比她更清楚裴厚理的心思了。都敢当着面叫方容方容的,他说这话,难不成还想收了方氏那个贱*不成!?

    朱氏拉了脸,责怪的看着裴厚理,“好好的要吃饭,你说那几个腌臜东西干啥!扫兴!”

    不管扫兴不扫兴,这个事却是当务之急,刻不容缓的。裴厚理看看裴老头,又看看裴宗理,这事,还得爹和老二说了算。

    “先吃饭吧!”裴老头深深看了眼大儿子,轻快高兴的心情,顿时阴霾。

    鸡蛋,肉,烧鸡,压板牛肉,加上白菜菠菜等,摆了一桌子,大餐。

    裴文博兴奋的不行,筷子夹完这个肉,夹那个鸡腿,塞的满嘴都是,来不及咽就往下吞。

    裴文臣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裴文胜嫌弃又嘲笑的看着他,忍不住道,“你咋像八百年没吃过肉一样!”

    正吃饭的陈氏裴厚理几个,顿时脸色有些僵住。

    钱婉秀放下碗筷,微沉着脸,“我是怎么教的你,连话都不会说,这是你堂哥!自己站到门外面壁思过去!”

    裴文胜顿时委屈的两眼溢满了泪,“看他吃的样子,我就说说而已。”

    见他哭起来,朱氏忙心疼的搂住他,“好了!好了!他还是小娃儿,还啥都不懂呢!”又说裴文博,“你慢点吃,文臣和文胜都不跟你抢!”俩人吃饭都斯斯文文,二郎狼吞虎咽的,也的确难看了!

    一向最疼他的奶奶转手护着别人,还反过来说他,裴文博一口肉半嘴鸡腿肉就噎在了嘴里,咩的一声哭起来。

    裴宗理哄了裴文博两句,看着小儿子沉声道,“去面壁思过!”

    裴文胜噙着眼泪哭,看哥哥使眼色,挣开朱氏,到外面去面壁。

    裴文博还在大哭,咧着嘴露出满口还没嚼烂的肉,一边哭,一边还不舍得肉掉出来,又嚼两下。

    裴文臣皱着眉垂了头,不去看,眼里闪过一丝嫌恶。

    他们才刚回来,家里的情况就变了,那边裴厚理还想着方氏,陈氏气的心肝肺都疼,一巴掌打在裴文博头上,“就算再苦再穷,再没吃过一顿好的,也不能像你这个样子,还哭!?再哭我打死你!”

    这话说的,他们在老家吃苦受罪,裴宗理在外面吃香喝辣享福十来年,回来竟然还敢嫌弃他们。

    这个孙子也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看陈氏打他,朱氏也心疼,过来给裴文博擦脸擦嘴,又哄他一通,把他安抚住。

    裴厚理又出去把裴文胜拉回屋,让他坐下吃饭,“都是小娃儿,还有打架的呢!不过说两句嘴,哪那么严重了!”

    “我们平日里都家教森严,这孩子……”钱婉秀说着叹口气,瞥着裴文胜,“给你大伯道谢,给你堂哥道歉!”

    裴文胜红着眼,“谢谢大伯!”又低着头跟裴文博道,“对不起堂哥,我不该那么说你!”又给他作揖。

    “哎呀!我们文胜真有礼貌!”朱氏笑呵呵就夸,拉他赶紧坐下吃饭,“等会饭要凉了!”

    裴文胜抿着嘴,又夹了一大块肉给裴文博。

    钱婉秀看着小儿子,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没记住裴文博名字,就笑着道,“快吃吧!”

    裴文博这才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的吃起来。

    陈氏的脸黑一阵,青一阵。

    孔氏默默的冷眼看着,低头细细的吃着饭。

    饭桌上很快就恢复热闹,底下的暗涌却没有停止。

    吃完了饭,一家人都坐在堂屋里,裴文博要去玩马车,裴文胜不让。钱婉秀就让裴文臣和裴文丽过去看着,拿了点心出去玩。

    裴文丽想听听他们说啥,那几个野蛋子,肯定要把她们都赶走吧!?可大人说事,把他们都打发了出来,她也不好硬留下,只得到外面来。

    堂屋里顿时陷入了沉默。

    裴宗理原本想着给方氏一些钱,用兼祧的事休了她,直接打发她们几个。刚才看了裴厚理的态度,他就不开口了。

    久久的沉默之后,裴厚理有些等不及,先开了口,“既然老二已经娶妻生了儿子,三丫四丫她们几个,我就认了吧!”

    陈氏脸色铁青,咬牙道,“小的认了,你是不是连她们的娘也想一块认了!?”

    裴厚理没说话,看了眼裴宗理和裴老头,“你先别瞎说!老二回来了,可之前都以为他死了,才有了兼祧的事。如今老二有媳妇儿有儿子,可方容生的也是老裴家的血脉,总不能真的不管她们死活了!”

    “你想咋管?把那几个小贱种认了,把那个**也娶了!?你直接把我休了,给她腾地方吧!你们一家子过去!”陈氏怒恼的爆发。

    钱婉秀忍着眼里的笑意,这兼祧还真兼祧出情意来了!

    裴厚理拧着眉,“谁说要休了你了!你先别厉害呢!之前她们娘几个说是二房,现在老二回来,她们娘几个不是处境尴尬了!?这事总要解决的!”

    “那她们也是二房的人!你要是敢,就先休了我!我们娘几个滚出门,给你们一窝腾地方!”陈氏简直肺都要气炸了,她不同意!她死都不会同意裴厚理让方容那个**进门的!本来老二带着钱婉秀风风光光回来,就把大房压下去了,要是再多个方容那**,还有几个该死的野蛋子小贱种,“除非我死了!你要是敢,就拿根绳子勒死我吧!”

    看她这么极端反对,裴厚理知道这一关不好过,脸色难看不已。

    裴老头却不同意裴厚理的做法,兼祧是一码事,老二回来了,他要收了方氏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到时候外面人会戳断老裴家的脊梁骨!

    朱氏态度一直绝对,“老大你有毛病了!那个**给你灌*汤了!?甩她们还来不及,你还要去沾惹!?反正我是不同意!直接把她们赶出去!撵的远远地!最好撵出原阳县去!”那几个该死的贱胚子,看老二回来了,还富贵了,肯定会像癞皮狗一样贴上来赖着他们的!

    赶出去是一定的,但撵出原阳县就不太可能了。他们无权无势,又凭啥把人家撵出原阳县!?孔氏冷眼看着,抿着嘴,不该她吭声,就把自己当个隐形人。

    “娘!大丫是老二是的闺女!三丫四丫和三郎也是老裴家的血脉!老二要是一会,就把她们撵出去,别人会咋戳咱家脊梁骨!?”裴厚理涨紫着脸看着朱氏。

    “谁让那个**兼祧的!?又没拿刀逼着她!就她那个下贱的德行,留在家里才被人笑话死呢!赶出去!必须赶出去!”朱氏怒恼的喊话。

    “当初兼祧是咋回事儿,娘应该知道。方容是理亏,觉得抬不起头才不说的!”裴厚理闷声道。

    朱氏的脸一阵青紫。

    钱婉秀微微提起心,看着朱氏和裴老头,裴厚理几个。这事不该她说话,可要是还让那方氏娘几个留在老裴家,就算不在她眼皮子底下,她也会膈应恶心的!

    裴老头看了眼天,快下晌了,沉声喝道,“好了!都住嘴!”

    看他要说话,裴厚理和朱氏几个都看着他,等着他说他的看法和主意。

    “这事不能张扬,也不能闹起来!”裴老头说着,看了眼裴宗理和钱婉秀的穿戴,“好话好说的,让她们自己走了就是!”

    “她们哪那么容易走的!看老二如今富贵了,哪里还会舍得走!?”朱氏不满道。

    裴宗理见裴老头眼神落在他身上,叹了口气,“这事也怨我……要不,给她们些银子,让她们离开吧!”

    裴老头微微点头,“那就这么说定吧!也快下晌了!”

    下晌后,方氏和裴芩娘几个就该收了摊回来了。

    “还给她们银子……”朱氏尖锐的话被裴老头一个冷眼噎了回去,“那要给她们多少?她们这些日子,攀上了王家,又搭上了常家,可没少捞!”

    裴宗理皱眉,要是她们生活拮据,给点银子就能打发了,要是她们不那么缺银子,给少了却是打发不了的。

    钱婉秀也深深明白这个道理,虽然方氏不占理,要打发容易,可就怕她们耍赖,到时候死活赖着他们不走,就变得不好打发了。

    “要不,拿三十两银子吧!”裴宗理说着看向钱婉秀。他们手里的银两也并不是很多。

    钱婉秀微蹙秀眉,微微叹息,“好!都听相公的!”

    朱氏倒吸口气,“给她们三十两银子!?她们咋不上天呢!”

    孔氏却觉得,只怕三十两银子也买不了她们安安生生离开。她看那裴芩……彪悍强横的很。

    裴老头没有说话,老二既然娶了钱**,这么多年,也肯定有不薄的家产了,给几十两银子,把这事压下去,把方氏几个解决了,以后的事情才能平顺!

    裴厚理还想再说,裴老头凌厉的目光直射过来,让他到嘴边的话顿时说不出来了。

    方氏和三丫,四丫,裴文东拖着手拉车按时回了村。

    刚一进村,就见村里不少人都站在外面,三五成**的在议论,看到她们,眼神诡异极了。

    方氏直觉的出事了,提起心,又想芩儿在镇上教常家的小少爷练滑板,三丫几个都跟她一快,又放下心,往家走。

    可村人的目光一直看着她们娘几个。

    四丫敏感的察觉到出了大事,还是和她们有关的事。

    不等苗婆子跳出来先说,张婆子就先出来,指桑骂槐的骂了一通,说了裴宗理没死,还带着媳妇儿子穿金戴银回来的事。

    方氏如同被人在头上连打了几十下闷棍,嗡嗡的响。

    三丫和四丫也一下傻眼了。

    方氏深一脚浅一脚的跑到老裴家门外,见门口停着马车,裴文博和裴文丽正和两个穿锦袄的男娃儿在那玩,仿佛脚下有千斤重,一步一步的挪过去。

    裴文丽看到她们,顿时讥讽道,“看你们也听说了吧!二叔回来了!还娶了救命恩人,钱家的**!这俩就是二叔的儿子!二叔和钱**亲生的儿子!你们这些下贱胚子,就等着滚蛋吧!”

    方氏跌跌撞撞闯进去。

    就见裴厚理和朱氏几个都从堂屋出来。最显眼的就是一身锦缎直裰的裴宗理和浅红色绣缠枝牡丹通袖袄的钱婉秀。

    方氏觉得有白光刺过来,看见他们那些人张嘴说话,她却一句听不清。

    白光太刺了,方氏全身的知觉都仿佛消失了,身子也沉沉的往下落。

    “娘…”三丫哭喊着扑上来。

    四丫和裴文东也扑过来。

    苗婆子叽叽喳喳的,过来帮方氏掐人中。

    看热闹的人见裴宗理回来,又觉得方氏娘几个也可怜,看裴芩又搭上了王家和常家的小少爷,想趁机卖好的,也过来扶着方氏。

    方氏木然的爬起来,抓着三丫和四丫,踉跄的就往外走。

    钱婉秀还准备说些话,看她倒是一句不说,昏过之后就走了,有些拿不定主意。这是好打发,还是不好打发!?

    三丫哭着打开门。

    方氏失魂似的回到屋里,一句话也不说。

    四丫转身就往外面跑,“我去叫长姐!”

    三丫一把拉住她,哭道,“你叫长姐回来有啥用!?长姐会拿刀砍他们的!”

    “你没听见他们说的话多难听吗!?”四丫尖声怒道。

    三丫眼泪狂涌,却拉着她不松手。

    “长姐早晚都会知道的!”四丫叫喊一声,掰开她的手,把腿就往外面跑。

    “四丫!四丫!”三丫嘶喊着,叫她回来。

    可四丫跑的飞快。她不知道咋办了!她们说是二房的娃儿,可却是大伯兼祧生的她们。之前还能说是二房,现在二房的人回来了,还娶了有钱人家的**,生了两个儿子,她们该咋办!?长姐是二房亲生的!她肯定有办法的!

    裴芩被四丫叫出来,听她说了裴宗理没死,还带个有钱人**和俩儿子回来的事,忍不住跳起来大骂,“卧槽他妈的!什么玩意儿!?”妈的!摊上个兼祧这事,她已经头大狂躁了。她虽然打架多,可外在形象那可是个正直的好青年,没有淑女的范儿,也勉强带个阳光正直的样子的。穿越后,她几次狂暴想要砍人。眼看着日子过的起色了,他妈的那死了的裴宗理又回来!?

    “去他妈的!老娘不玩了!”裴芩狂怒的撂挑子。

    听到她气急败坏的大骂声,常咏麟惊的睁大眼,不可思议的出来看她,“你一个女子,咋能如此粗鲁的骂人!?”

    四丫红着眼拉住裴芩,跟他道,“我家里出事了,我们今儿个就教到这,先回去了!”她本能的不想让常咏麟他们知道兼祧

    的事,不想让他们知道发生了啥事。

    裴芩掐着腰,气沉的喘着气,好一会,也没有气顺,跟常咏麟说一声,让他们明天不用过来,就大步朝后山村迈去。

    四丫跟在她后面,有些追不上她的步伐,她在前面大步走,她得跟在后面小跑。可她心里着急,又愤恼怒恨,小跑着,把在老宅听的话都说了一遍给裴芩,还有外面的流言,也听了一耳朵,说给她。

    不用她说,裴芩就知道。裴宗理带个有钱人家的**领着俩儿子突然诈尸回来,她们这兼祧的情况,面对老裴家那样一家子人,会有啥话,会有啥事。

    后山村离镇上只有二里路,很快俩人就到了村里。

    村人三五成**的集聚在老裴家和小院附近,等着看热闹。见裴芩满脸阴沉的回来,那小脸阴的简直要下雨,想到她在镇上打那个猥琐男人,又追着陈氏打的她鼻青脸肿,牙都掉了一颗,打的陈氏好几天不敢出门,现在脸上都还青紫,都自动自发的往后退了几步。

    裴芩走到老裴家大门口,停住脚。

    见她这个样子,站在大门口往里盯,朱氏几个都跳了出来。

    “咋着?你这个样子,还想打人!?我告诉你,你们娘几个下贱胚子,以后就再也不是我们老裴家的人了!你们别想着老二如今回来又富贵了,就想癞皮狗一样死赖着我们!你们最好自己乖乖的滚出太平镇!否则有你们好看的!”朱氏咬着牙怒骂。现在家里家外那么多人,这个小**绝对不敢咋着她!

    裴芩瞥她一眼,眼神落在裴厚理和裴老头身上。

    裴厚理忍不住道,“大丫!你要是愿意,以后你和三丫,你们姐弟四个,就都跟着我吧!我肯定好好……”

    裴老头冷冷咳嗽一声,阻止了他往下说。

    裴芩把他们看过一个遍,最后才落在裴宗理和钱婉秀身上。

    裴宗理答应过,这个长女也是不要的。钱婉秀端起千金**的架势对视她。

    “很好!很不错!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了!”裴芩呵呵笑。

    裴宗理是如何也没想到,这个闺女长成了这样,往那里一站的气势,让他都觉得有压迫感。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可再看裴芩,这种感觉更深。

    裴芩不管怎么说,他们家老头子还在任着职呢!要不然她也不会那么肆意快活的,打完这个打那个,却没人敢找她麻烦!从小淬炼出来的,裴宗理就算养尊处优十多年,但在钱家是入赘女婿,气势又怎比得过裴芩从出生就侵染进骨子里的!?

    “说说吧!这是准备咋处理我们娘几个啊!?”裴芩笑看着他。一副商量询问的语气,没有质问咒骂,没有打架砍人。

    朱氏张嘴又要骂,裴老头冷冷瞥了他一眼。

    裴宗理张了张嘴,“那你过来,商量商量看。”

    “事情出来反正也要被人知道的,怕啥嘛!”裴芩好脾气的笑着,一点气也没有。心里却在狂骂娘。

    朱氏才懒得跟她扯,怒哼一声,咬着牙道,“给你们三十两银子,滚的远远地!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还真是好多!”裴芩说着自己点头,“拿来吧!”

    钱婉秀看向朱氏和裴老头。

    裴老头却知道,方氏有多看重她,啥话都听她的,让她当家,只要她答应了,就能劝了方氏离开。

    看他点头,钱婉秀很快转身,从钱妈妈手里接过三十两银子,看着裴宗理,见他应承,这才又把银子给钱妈妈,示意钱妈妈递给裴芩。

    大门外看热闹的人都唏嘘的看着,还有羡慕的。这一下子三十两银子,够吃多少年的了!起三间瓦房也够了!

    裴芩很爽快的接了银子,打开布包,扔了,抓着三个大银锭子,掂了掂,看向裴宗理,“再来一个!这还不够!”

    “三十两银子你还还嫌少!?还敢讨价还价!?”朱氏立马瞪眼怒斥。

    裴芩托了托,“的确不够!应该再来俩的!”

    钱婉秀眸光阴霾的看向裴宗理,吩咐钱妈妈,“再拿十两给她!”

    钱妈妈面无表情又转身拿了十两的银锭子给她。

    “虽然还差,不过也先勉强凑合吧!”裴芩抓着四个银锭子,说完,拿着一个,猛地一甩胳膊,狠狠砸在朱氏脸上。

    朱氏‘啊’一声,捂住脸。

    裴芩下一个又紧接着砸过来,却是砸的裴老头,直接朝他眼上砸过来。

    陈氏连忙捂着头就跑。

    裴芩又砸过来,却是砸的裴厚理,“这最后一个,就送给你这个渣!”狠狠朝着裴宗理下巴砸过去。

    裴宗理急忙抬手挡,却是挡住了脸,没挡住下巴,被银锭子尖角狠狠砸在下巴上,疼的他一阵抽气。

    朱氏嗷嗷的叫骂。

    裴芩站在大门口,冷冷看着那些人。

    四丫还以为她要拿银子,没想到是拿着砸了老裴家的人。这一刻她没有心疼银子,反而觉得她砸完银子冷冷看着他们的眼神和气势,有种居高临下的魄势。

    “走!”裴芩揪了她就往小院走。

    方氏趴在门框上,精神有些恍惚的看着她走过来。她还那么瘦小,却每一步都走的那么带劲儿,沉稳,仿佛小小的身子里蕴藏着无限的力量般。寒星般的眸子闪着光,让人能深深的看进去。

    她忍不住笑起来,这是她生的闺女!是她的芩儿!她现在变得如同一座靠山,正在迅速拔地而起的成长。她会成为她的依靠,成为弟弟妹妹的榜样和依靠!

    可她这个满身污点的娘,苟延残喘到这个地步,还如何有脸活着,还哪来的脸去依靠是女儿的她!?

    是她这个娘让她蒙羞,让她们姐弟几个过的不如人!这一切都是她造的孽,却要由她的孩子来承受!她们不该的!她的芩儿更不该!

    方氏突然好心疼,好心疼她的闺女,心疼她的几个娃儿。

    “饿不饿?娘给你们做饭去!”方氏声音有些暗哑。

    裴芩直觉的不好,人在经受过重大打击之后,会崩溃,会精神异常,方氏这个样子……

    方氏说着已经进了厨屋,开始忙着做晚饭,和面。芩儿喜欢吃蒸的死面葱油饼子,多放点碱粉。

    锅底下煮的是前两天剩下的腊八米,没有提前泡,但多添上水,熬的久一点,也一样软烂好吃。

    做好饼子蒸上锅,方氏就拿了肉出来,切了肉,和俩冬笋也切好,下锅开始炒。

    肉炒冬笋做好,又煎了鸡蛋,凉拌了白菜心和牛肉。

    外面的人都等着看热闹,等着方氏要死要活,看她们娘几个咋闹,看老裴家咋办呢!结果小院里就传出了肉香,她们竟然在家里做肉,吃饭了!?

    掉了一地眼珠子,都纷纷猜测,方氏娘几个现在攀上了高枝儿,有钱了,看不上老裴家,吃一顿好的,就准备离开太平镇了。其实不走,留在后山村,也过不下去了!这么个情况,还咋过!?

    饭做好,热腾腾端上桌。那小桌还是之前的破旧门板,锯了一半按了四条腿做的,有些不平整,看着就简陋。但这小桌却一步步见证了她们娘几个的饭菜,越来越好。

    “快吃吧!”方氏给裴芩夹菜,给三丫几个也都夹了菜。

    三丫拿着饼子,两眼含泪,还有些说不清的慌怕。

    娘几个默默的吃了饭,菜还剩下不少。方氏催促着裴芩多吃点,催促三丫和四丫,裴文东都多吃点。

    裴芩以为她会做傻事,盯了她一晚上。

    等刷锅洗碗,收拾完,方氏这才跟几个人道,“我们走吧!离开后山村!”

    哀莫大于心死。裴芩没有说话,点了头。她们现在手里有二十多两银子,完全可以离开这里,到时候眼不见自然心不烦了!

    方氏看几个人都点头,心疼的摸摸几人的头,又催促几个人早点睡,“明天就走!”

    “好!我们明天就离开这里!”三丫擦擦眼泪,收拾了睡觉。

    裴芩怕她想不开,大半夜没有合眼,没敢睡。

    可连着几天,实在又累又困,方氏也一直没有动静,她迷迷糊糊的就睡过去了。

    等她惊醒,坐起来,发现方氏不见了,一下子跳起来,抓着棉裤棉袄穿上,叫醒三丫四丫和裴文东,就跑出来找人。

    “娘没有在家里!娘去哪了!?”四丫话音落,见裴芩站在巷子口不动,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全身的血一下子凝固住了。

    “啊——娘!”裴文东哭着就扑上去。

    “娘…”三丫急急的奔过去,跪倒在老宅门口。

    天刚蒙蒙亮,这一声凄厉的哭喊,顿时引的村里人都急忙穿了衣裳出来看。

    老裴家的大门也咣当一声打开,裴厚理衣裳都没穿好,就急慌慌的跑出来。后面跟着朱氏和裴老头。

    打开门,看着眼前的情景,顿时脸色大变。

    方氏倒在大门外墙边,深红的血从墙上一直流到地上,一大片,颜色已经变深,即将凝固。

    而人,早已经没了气息。

    三丫和裴文东痛哭不止。

    四丫恨恨的攥着拳头,咬着牙,两眼乌红阴恨的瞪着裴厚理和裴老头,朱氏几个。是他们,是他们害死娘的!

    裴芩面无表情的看着墙上用树枝钉在上面的血书,是写给裴里正的。不是托付她们,不是要公道。只简短的几句话,道出她被裴老头和朱氏下跪逼求着兼祧,被裴厚理灌了三碗酒强行成事,裴老头和朱氏跪求她的给二房留个传承香火,认下兼祧的事实。请求裴里正告诉大家伙,她为曾经造的孽以死顶罪,让舆论放过裴芩姐弟四个,污言秽名都是她的,请求众人口下留情,留德,放过她的儿女。

    裴老头也识几个字,看到墙上的血书,没看内容,瞬间就觉得坏大事了,急忙上前就想扯掉。

    第七十四章:你们会输的彻底

    看裴老头的意图,裴芩大步走到墙底下,面无表情,冷冷睨视着裴老头。

    裴老头看着她的神情,仿佛就是平静的水面,但却深不见底,一个不慎就会被吞噬冲垮,击碎。让他脊背发寒。可方氏撞死在大门口,还留了血书,这血书上必然写了对他们家极为不利的事,他却不能不管!

    “麻烦个人去请裴里正来!”裴芩声音平静道。

    村里出了人命,那边裴里正已经急忙忙赶过来了。他自然是念了书,识字的,一看墙上血书的内容,脸色就变了。兼祧的事,村里村外的人骂了方氏十来年,当初却是这样的情况!?

    裴老头大急,上来就强硬的把血书抢走,“胡说八道!”

    朱氏也意识到方氏那血书写了啥,指着方氏的尸体叫骂,“是这个**自己愿意兼祧的!谁也没有拿刀逼着她!她自己下贱**,想把罪名赖我们了!?”

    裴里正看过了,裴芩就没有阻拦裴老头抢血书的事,把三丫和裴文东叫起来,搀扶方氏,背了她起来。

    赶来的村人都一言不发的看着,村里几乎都大字不识一个,但方氏留了血书撞死在老裴家大门口,留下四个孤苦伶仃的娃儿,就太可怜了。又看裴芩不哭不闹,面无表情的背了方氏的尸体,瘦小的身子弯着腰,心性淳朴的人看着就觉得心酸眼涩。

    裴芩背着方氏站起来,看向裴里正,“里正大人!我娘的血书是留给您的,您要不要给大家念一念内容?”

    裴里正有些张不开口,方氏娘几个是可怜,当年兼祧也有那样的内幕,可毕竟后来方氏也认命了。现在的老裴家……大房的裴文礼去了县学,翻过年就要参加科考了。最关键的,裴老二又回来了,看他们那情况,背后也是一家富贵人家。两边他都不好得罪,不能得罪!

    这血书要给别人,一冲动喊出来了,也就是了。可留给他,这不是让他为难死吗!?

    看他久久不说话,裴芩垂了眼,“知道里正大人为难。”跟四丫道,“回去把银子拿上,我们去官府!”方氏用死换她们姐弟几个以后不受欺辱谩骂流言的活着,她又怎能不帮她实现!

    四丫抹了把眼泪,阴恨的看着裴老头朱氏几个,转身跑回小院去拿银子。

    听她们要去官府,朱氏几个都急了起来,上来就拦着裴芩姐弟,把几人围起来。

    “去!把我的砍刀也拿来!”裴芩没有看他们,跟三丫道。

    朱氏叫嚷着的咒骂,“你们想干啥!?她这个下贱**的贱*,自己自杀死了,你们还想报官赖上我们!?”

    三丫被拦着出不去。但四丫却听到了她的话,揣着装银子的包袱,拿着家里的砍刀,恨恨的阴着眼出来。

    裴芩淡淡的抬眼,看向裴老头,朱氏和裴厚理,裴宗理几个,“敢拦?”

    轻吐一句,却让人觉得气振四方,心中生畏。

    “想要跟我打官司,抢走血书的那一刻你们就已经输了。”否则裴芩也不会在裴里正看过之后,任由裴老头抢走血书。

    裴老头脸色骤然发白,手也轻颤起来。

    “或许你们可以造个假的,给官府送一笔银子贿赂,颠倒黑白。”裴芩说着瞥了眼裴里正,背着方氏的尸体,朝村外走。

    裴宗理不知道方氏血书上写了啥,看着裴老头手里拿着血书,想说还给她们。

    可是裴老头却不能还,还了之后,老裴家的名声就毁了!方氏死了,那些人肯定可怜她们,会信她的胡说八道,转而谩骂鄙夷他们老裴家!

    这也是方氏想要达到的目的,不管她血书上说的有多少人信,她死后,都会变成真的!都会变成事实!世人再看裴芩姐弟几个,就再也不会用之前鄙夷不屑的眼神,不会再把她们看的低贱!这也是她唯一能为几个儿女做的了!

    没人敢再阻拦裴芩,众人都让出路,注目的看着她背了方氏出村,看着三丫,四丫和不满五岁的裴文东跟在后面。

    有人问裴里正,血书上到底写了啥!?

    裴里正却说不出来,因为他不知道,心智竟然如此成熟聪敏的裴芩,能不能斗得过老裴家。那王家和常家,她也只是卖了人家东西,不可能靠得上。老裴家还有如今大富大贵之后回来的裴宗理,他之前就有秀才的功名。

    选择不吭声,若是老裴家兜不住这事,他就会背上骂名,良心上也会过不去。可选择帮方氏,那就和老裴家结仇结怨了,他们都是裴姓一族的人。裴芩姐弟几个以后肯定是会离开的,他们家还要在后山村过活,还要面对即将富强起来的老裴家。

    裴老头再一次面对那么艰难的局面和抉择。他心虚,所以抢了方氏的血书,可抢完却更坐实了心虚的事实。要真闹到官府,三碗酒的事出来,不管方氏后来是不是认命了,都会有人说裴厚理强占弟媳妇。长孙的名声也毁了,前途也要毁了。就算砸了银子,能堵住官府的人,却堵不住天下人的嘴。

    看着裴芩背着方氏的尸体,姐弟几个越走越远,裴老头咬咬牙,“追上去!”说着快步跑着追上去。

    村人看着顿时有些提气的,这老裴家的人准备干啥?方氏都死了,就剩下几个娃儿了,难不成还要打起来!?

    裴芩走的慢,方氏就算瘦,也百十斤,她背的有些吃力。见裴老头几个追上来,看也没看,脚步不停的往前走。

    看她面无表情,寒星般的凤眸却坚毅冰寒,裴老头拦住她。

    裴芩站定,睨着他。

    裴老头有看三丫和四丫,裴文东,三人都两眼红肿,眼带怒恨,尤其,眼里的阴恨快要冲出来了一般,他说不出话来,可却不能由她们真的去官府。

    “爹!?”裴宗理震惊的睁大眼,看着裴老头竟然对裴芩跪了下去。

    朱氏也跑过来,一把就拉裴老头起来。

    裴厚理知道,他爹这一跪,不单为了整个老裴家,主要的是为了他,为了长孙的名声和前途。看着都要冰冷的方氏的尸体,他红着眼,抿紧了嘴,也过来跪下。

    裴芩扭头往后看了眼,有些往这边走的村人已经看到了,裴芩直视着裴老头和裴厚理,“如你们所愿。”

    裴老头却没有松气,等着裴芩提要求。

    裴芩没有任何要求,只有一句话,“不过,这一跪,你们会输的更彻底,后果你们以后会慢慢的看到。”背着方氏绕过他们,继续朝镇上走。

    裴老头愣愣的扭头看她,全身都颤抖起来。

    真要闹到官府,裴芩虽然有办法胜出,但却不如‘忍辱负重’的结果好。方氏已死,她不能不为几个小萝卜的今后打算了。

    骄傲肆意活的洒脱的独生女,一下多了几个孤儿弟妹,结结实实真真切切的压到肩膀上了。

    大雪不期然落下,簌簌的雪花,很快落了满身,方氏身上,头上都满是白色的雪花。

    裴芩把方氏背到镇上的棺材铺。

    老板看她们几个下着大雪,直接背个死人来买棺材,吓了一跳,却也认出她们几个来。

    裴芩开口,“老板!麻烦买口棺材和寿衣给我娘装殓。”

    “……好!你们先等一会。”老板立马挑了个平价的棺材,拿了一套寿衣来。主动让她们用地方,“要不要再帮你们找个灵车?”看她们几个小娃儿,能背来方氏的尸首,却没法弄走棺材。

    “多谢老板!”裴芩朝老板拱手。

    棺材铺老板叹息一声,让伙计出去帮忙找个拉棺材的灵车来。

    孙铁柱和孙婆子还不知道裴家出事,一直等着她们娘几个来摆摊,看下雪了,想着应该不会来了,正准备把车子拉回家。

    找了灵车来的伙计看到他们,就道,“你们还在这等呢!今天肯定不摆摊了!”

    “下雪是没法摆了!”孙婆子回他一句,不过觉得有点奇怪,她们也料不到会下大,按理这个时辰该过来了。

    “那方氏死了!她大闺女背她来棺材铺,刚买了棺材装殓。老板让帮她们找个灵车!”伙计说着摇摇头,让灵车赶快点。

    孙婆子和孙铁柱惊的瞪大眼,脸色大变。不相信咋才一夜过去,方氏就死了!?

    跟旁边摆摊的打声招呼,让看着车子,俩人就急匆匆的赶到棺材铺来。

    裴芩已经给方氏换了寿衣,把人装进了棺材里。

    “小裴!你娘…你娘她……”孙婆子慢步走过来。

    “裴宗理没死,娶了富家**,生了两个儿子回来了。我娘不答应裴家的要求,留了血书,揭露兼祧的内幕,撞死在了裴家大门外。”裴芩声音平静的解释。

    孙婆子和孙铁柱倒吸口气。

    “咋就这么傻!人死了就啥也没有了!留你们几个孤苦伶仃的可咋办!?”孙婆子跺跺脚,低头擦眼泪。

    裴芩没说话。

    孙婆子想到她的话,又追问,“留了啥血书?啥兼祧的内幕!?”方氏死了,她们姐弟几个也肯定要被那裴家给赶出来了,几个兼祧生的娃儿,以后可咋活!?要是兼祧有内幕…那就好说了!

    “被老裴家的人抢走了。”裴芩垂眸。

    孙婆子又跺脚,说方氏太傻,哭着可怜她们姐弟几个,可怜裴芩都要说亲的人了,死了娘,还要带着几个弟妹,养活她们!

    可方氏总要入殓安葬了。

    孙铁柱回去找了邹兴,又请了几个人帮忙。

    邹兴正跟家里的别着,要娶裴芩,乍然听到方氏死了,震惊又担心的冲过来。

    看裴芩不哭不悲,面无表情的,冷静的可怕,他心里却更加抽痛,心疼她。

    孙婆子也发现不对劲儿,“小裴!你要是难受,你就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没甚好哭的。”裴芩低声道。

    “小裴……”孙婆子看着,哭的老泪纵横。

    裴芩站起来,朝孙铁柱和邹兴拱手,“麻烦你们帮一把手,把我娘安葬了吧!”

    “好!”孙铁柱红着眼应声,又问她,“你想葬在哪个地方?”

    “山上。”裴芩说着,叫了三丫几个起来,带路回后山村的山上。

    老板好心,给她们姐弟一人扯了一块孝布,绑在头上,撕了麻绳绑在腰上。

    村人看她们姐弟捆麻带孝的拉着方氏的棺材回来,还跟着孙铁柱七八个壮汉,以为是要打架闹事。

    灵车却一直拉到山脚下。

    孙铁柱和邹兴几个人抬了棺材上山。

    在裴芩指的一棵松树旁,挖了墓穴。

    孙婆子问裴芩,“要不要告诉你姥爷家的人?”方老秀才就算不认闺女了,可要是兼祧是有内幕的,如今方氏也死了,就剩下小裴姐弟几个娃儿,方家总不能一点不管不问。

    “不必。”裴芩不想去应付方家的人。捧了土扔在棺材上,封土。

    三丫和裴文东大哭起来,四丫也哭了满脸的泪。几个人,头上都落了一身的白雪。

    裴芩冷静的站起来,拿出钱给孙铁柱和邹兴几个。

    几人都不要。

    “抬丧不拿谢礼不好。”裴芩说完,几个人就接了。

    “小裴!这后山村你们肯定也不待了!要不,你们就先上我家去吧!”孙婆子拉着她。

    “已经麻烦你们很多了。”裴芩摇头。谢过了他们,让他们回去。

    孙婆子实在不放心她们几个小娃儿,虽然裴芩看着沉稳,可她有时候也冲动,娘亲撞死在了裴家大门口,留的血书还被裴家的人抢走了,她难保不是冲动做出啥事来。

    裴芩没那个心思,谢过孙婆子,领三丫四丫和裴文东回了村里。

    孙婆子想打听一下,血书上写了啥内幕,可村人却不识字,他们也想知道,却不认识,而裴里正又不愿意告诉。

    连问了十几个人都不认识,孙婆子知道怕也打听不出来了。

    邹兴和孙铁柱想找裴宗理,他没有死却不早早回来,而是在外面娶了有钱人家的**,等到生了俩儿子这时候了才回来,一回来就逼死了裴芩的娘,还是不是人!?

    “她是自杀的!是自己撞死的!她死了管我们啥事!?她死了还摆了我们一道,让我们落个恶名!兼祧是谁拿刀逼她了吗?是她自己下贱**,生了一个又一个,她自己愿意的!”朱氏愤恨的怒骂。

    “那你们把血书交出来,看看到底是啥样的内幕!是啥事实!”邹兴怒喝。

    “你们急忙忙把血书抢走,就是做了恶事,心虚!连老天爷都下大雪了,你们就不怕遭报应!?”孙铁柱也骂道。

    朱氏又急又气,铁青着脸,“你们算老几!?用得着你们在这出头!?”

    马上出嘴的就是污言秽语了。

    裴芩拦了他们,道过谢,让他们回去。

    孙婆子也觉得他们强硬出头,会让裴家的人往裴芩头上泼脏水,跟着到了小院,劝裴芩姐弟搬到他们家去,“我们家够大,也有地方住!你们就搬走吧!这个地方,以后都不来了!”

    “总要守过了七七。”他们家马上要生娃儿,是喜事,她们几个身戴重孝的人又怎么能去他们家住!?

    孙婆子劝不住,只能无奈的和孙铁柱,邹兴回去了。

    姐弟几个坐在屋里,静悄悄的,窄小的屋里清冷又空荡荡。

    外面大雪簌簌的落下来,盖了满地,寂静,冰冷。

    “昨晚的饭剩的还有,热了吃吧!”裴芩说完,起来去厨屋。

    三丫两眼红肿的看着她,娘死了,她突然茫然恐慌,不知道以后该咋办,该咋活。

    可冷静的长姐像一座山一样,没有像她们一样吓的哭死哭活,没有无助的大闹,慢慢驱赶着她们心里的恐慌。

    四丫率先跟出来,烧火热饭。

    饭菜热好,几个人都吃不下。

    裴芩拿着热热的死面葱油饼子,终于,眼眶微湿。

    三丫几个,哭着吃着,把剩饭吃完。

    四丫麻利的收了碗筷去刷锅,拾掇好,阴着脸到屋里,看着裴芩,“是他们逼死了娘,害我们成了孤儿!这个仇一定要报!”

    裴芩瞥着她,“你去报啊!才几岁,就满心仇恨,想着报仇!”

    四丫呼吸一窒,“娘是被他们害死的!你是不是看你亲爹回来了,就想跟着他们了!?”

    这话一出,三丫和裴文东脸色更白了,都紧张的看着裴芩。

    “你要想去你就走!”裴芩沉声道。

    “你真不想去跟着他们?”四丫又追问。她们是兼祧生下来的,只有长姐,她是二房的亲生闺女,她要是回了老裴家,就对不起死了的娘!而且她走了,她们三个咋办!?

    看她问的直接,眼神却小心翼翼的,裴芩收回眼神,没有理她。

    “长姐……”裴文东扑过来,抱着她的腿大哭。他害怕!娘死了,长姐要是也不要她们了,她们是不是也会死!?

    裴芩皱眉,拎了他站好,“今儿个怎么哭我都不管。过了今儿个,你们自己把以后的人生规划好,以后想做什么,立个目标,朝着那个方向去努力。谁不够格的,我会随时把你们丢出去!”她没那么好心,就算接手了她们几个,也不会去当爹当娘的!

    裴文东不停的擦着眼泪,不敢再哭,可眼泪就是止不住。

    三丫心里又害怕又不安,仔细一想她的话,就觉得找到了主心骨。长姐没有扔下她们!

    裴芩最后目光落在四丫身上,“你,要是脾性扭不过来,你就出去自生自灭,或者去找你亲爹!我不养你!”

    四丫全身紧绷,眼神直直的盯着她。

    裴芩扭头,转身站在门口,看着外面飘飞的大雪。三人看着她,仿佛体内有什么觉醒了般。

    雪越下越大,落了厚厚的一层。

    裴芩搬了小桌和凳子出来,拿着笤帚绑在木棍上,把厨屋顶上的落雪推下去。又顺着厨屋的立柱和门板爬到屋顶上,清扫屋顶的积雪。

    三丫看她爬到屋顶扫雪,也怕她们这么大的雪,把她们这两间屋子给压塌了,找到另一个磨损厉害的笤帚疙瘩,和捡的半截木锨出来,把掉在地上的雪装进竹筐和木盆里,往大门外面运。

    看四丫站着没动,脸色难看的厉害,三丫叫她干活儿,小声道,“四丫!你以后要听长姐的话!”

    四丫紧绷着小脸不说话,端起满满一木盆的雪端出去倒掉。

    屋脊是在中间的,这一边的雪推到小院里,另一边的雪就只能推到老远里。

    大堆的雪嘭的落在院子里,屋里的人出来,见裴芩正在扫屋顶的雪,往他们院子里推,裴文丽转身就去叫了朱氏来。

    朱氏站在门口,看着大雪中,站在屋顶清理积雪的裴芩,仿佛看到她平静表情下吃人的滔天恨意,想到裴老头和裴厚理给她下跪,却反过来没有好结果的是他们家,朱氏就恼恨的牙根痒痒,可也不敢这会惹怒裴芩,让她狂怒了过来打人。

    把屋顶的雪清理完,裴芩直接从上面跳下来。

    三丫吓的惊呼一声,伸手就想接她。

    裴芩是看屋子低,地上又有一堆雪接着,正好跳下来。

    见她没事,三人才放了心。

    姐弟四个忙了一下午,把院子里的雪都清理出去。

    虽然还在下,但已经小了些,就算再下一层,也不会把屋顶压塌了。

    晚上姐弟几个窝在小小的厨屋里,煮了小米粥。

    收拾完,三丫和四丫抱着被褥到这边屋里来,姐弟四个挤在一张炕上,默默的流着眼泪。

    次一天起来,除了裴芩,三人都哭的两眼红肿睁不开眼。

    雪停了,地上屋顶又积了厚厚的一层。

    三丫把煮了米粥,把杂面馍馍馏上,炒了一小盆白菜。

    勉强吃完饭,又对着屋顶地上的积雪忙活开。

    村里的人也都在清扫屋顶和院子里的积雪,看她们姐弟那么勤快,有人就忍不住摇头叹息,心里道一句可怜。

    大雪过后天就晴了。

    把院子里清理干净,看三丫拿着纸钱篮子,领了她们去山上方氏的坟地。

    把坟上的雪扫了,三丫几个跪在坟前烧纸,小声的哭着。

    裴芩站在一旁看着。

    四丫看她不跪,扭头诘问她,“你为啥不跪!?”

    “我把你们几个养大就够了!”裴芩看着她。

    三丫和裴文东也有些不能理解,她要是太伤心了,哭不出来,她们可以理解,可是为啥今儿个来上坟烧纸,她不给娘跪!?

    “烧完了就走吧!”裴芩率先转身,朝山下去。

    午后,裴芩看了眼村外,留她们三个在家里,拿了一锭银子出门。

    裴文东拉着她,含泪的看着她,“长姐!”生怕她就这么走了,不要她们了!

    “我去一趟镇上,一会回来。”裴芩又解释一遍,踩着厚厚的雪,顺着记忆中的方位,摸到了镇上。

    笔墨铺子没有开门,裴芩把门叫开的,买了《千字文》、《三字经》和《论语》、《孟子》,四支笔,两方劣质墨条,四本描红本,和厚厚的一沓坏掉的纸。老板看她戴着重孝,又多送了她一沓坏纸。

    裴芩抱着东西回到村里。

    正碰上裴里正,在村里看谁家屋子压塌了。见她抱着纸张书本和笔墨,顿时愣了愣。想到她坐在院子里,低着头在地上划拉着,裴文东背着小手,笔直的站在她面前背书背诗。

    裴芩冲他点了下头,拿着东西回到小院。

    见她果然又回来了,裴文东松了口气,连忙出来开门,迎她进来。

    把东西放在炕上,裴芩把那些纸都整理了下,烂角的放一块,中间裂开烂掉的放一块,整理好,拿了剪刀坐在小桌边裁纸。

    三丫要过来帮忙。

    “站好!”裴芩沉声道。

    三丫想到她昨儿个说的话,让她们想好人生规划,立个目标,收回手,站好。

    四丫和裴文东也自动自发站好。

    “说说自己的人生规划,以后打算干啥!立个目标,就开始!”裴芩看了三人一眼,继续裁纸。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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