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鹊仓公列传第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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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扁鹊仓公列传第四十五 (第1/3页)

    扁鹊者,勃海郡郑人也,姓秦氏,名越人。少时为人舍长。舍客长桑君过,扁鹊独奇之,常谨遇之。长桑君亦知扁鹊非常人也。出入十馀年,乃呼扁鹊私坐,间与语曰:「我有禁方,年老,欲传与公,公毋泄。」扁鹊曰:「敬诺。」乃出其怀中药予扁鹊:「饮是以上池之水,三十日当知物矣。」乃悉取其禁方书尽与扁鹊。忽然不见,殆非人也。扁鹊以其言饮药三十日,视见垣一方人。以此视病,尽见五藏症结,特以诊脉为名耳。为医或在齐,或在赵。在赵者名扁鹊。



    当晋昭公时,诸大夫彊而公族弱,赵简子为大夫,专国事。简子疾,五日不知人,大夫皆惧,於是召扁鹊。扁鹊入视病,出,董安于问扁鹊,扁鹊曰:「血脉治也,而何怪!昔秦穆公尝如此,七日而寤。寤之日,告公孙支与子舆曰:『我之帝所甚乐。吾所以久者,適有所学也。帝告我:「晋国且大乱,五世不安。其後将霸,未老而死。霸者之子且令而国男女无别。」』公孙支书而藏之,秦策於是出。夫献公之乱,文公之霸,而襄公败秦师於殽而归纵淫,此子之所闻。今主君之病与之同,不出三日必间,间必有言也。」



    居二日半,简子寤,语诸大夫曰:「我之帝所甚乐,与百神游於钧天,广乐九奏万舞,不类三代之乐,其声动心。有一熊欲援我,帝命我射之,中熊,熊死。有罴来,我又射之,中罴,罴死。帝甚喜,赐我二笥,皆有副。吾见兒在帝侧,帝属我一翟犬,曰:『及而子之壮也以赐之。』帝告我:『晋国且世衰,七世而亡。嬴姓将大败周人於范魁之西,而亦不能有也。』」董安于受言,书而藏之。以扁鹊言告简子,简子赐扁鹊田四万亩。



    其後扁鹊过虢。虢太子死,扁鹊至虢宫门下,问中庶子喜方者曰:「太子何病,国中治穰过於众事?」中庶子曰:「太子病血气不时,交错而不得泄,暴发於外,则为中害。精神不能止邪气,邪气畜积而不得泄,是以阳缓而阴急,故暴蹶而死。」扁鹊曰:「其死何如时?」曰:「鸡鸣至今。」曰:「收乎?」曰:「未也,其死未能半日也。」「言臣齐勃海秦越人也,家在於郑,未尝得望精光侍谒於前也。闻太子不幸而死,臣能生之。」中庶子曰:「先生得无诞之乎?何以言太子可生也!臣闻上古之时,医有俞跗,治病不以汤液醴洒,鑱石挢引,案扤毒熨,一拨见病之应,因五藏之输,乃割皮解肌,诀脉结筋,搦髓脑,揲荒爪幕,湔浣肠胃,漱涤五藏,练精易形。先生之方能若是,则太子可生也;不能若是而欲生之,曾不可以告咳婴之兒。」终日,扁鹊仰天叹曰:「夫子之为方也,若以管窥天,以郄视文。越人之为方也,不待切脉望色听声写形,言病之所在。闻病之阳,论得其阴;闻病之阴,论得其阳。病应见於大表,不出千里,决者至众,不可曲止也。子以吾言为不诚,试入诊太子,当闻其耳鸣而鼻张,循其两股以至於阴,当尚温也。」



    中庶子闻扁鹊言,目眩然而不瞚,舌挢然而不下,乃以扁鹊言入报虢君。虢君闻之大惊,出见扁鹊於中阙,曰:「窃闻高义之日久矣,然未尝得拜谒於前也。先生过小国,幸而举之,偏国寡臣幸甚。有先生则活,无先生则弃捐填沟壑,长终而不得反。」言末卒,因嘘唏服臆,魂精泄横,流涕长潸,忽忽承镴,悲不能自止,容貌变更。扁鹊曰:「若太子病,所谓『尸蹶』者也。夫以阳入阴中,动胃繵缘,中经维络,别下於三焦、膀胱,是以阳脉下遂,阴脉上争,会气闭而不通,阴上而阳内行,下内鼓而不起,上外绝而不为使,上有绝阳之络,下有破阴之纽,破阴绝阳,色废脉乱,故形静如死状。太子未死也。夫以阳入阴支兰藏者生,以阴入阳支兰藏者死。凡此数事,皆五藏蹙中之时暴作也。良工取之,拙者疑殆。」



    扁鹊乃使弟子子阳厉针砥石,以取外三阳五会。有间,太子苏。乃使子豹为五分之熨,以八减之齐和煮之,以更熨两胁下。太子起坐。更適阴阳,但服汤二旬而复故。故天下尽以扁鹊为能生死人。扁鹊曰:「越人非能生死人也,此自当生者,越人能使之起耳。」



    扁鹊过齐,齐桓侯客之。入朝见,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深。」桓侯曰:「寡人无疾。」扁鹊出,桓侯谓左右曰:「医之好利也,欲以不疾者为功。」後五日,扁鹊复见,曰:「君有疾在血脉,不治恐深。」桓侯曰:「寡人无疾。」扁鹊出,桓侯不悦。後五日,扁鹊复见,曰;「君有疾在肠胃间,不治将深。」桓侯不应。扁鹊出,桓侯不悦。後五日,扁鹊复见,望见桓侯而退走。桓侯使人问其故。扁鹊曰:「疾之居腠理也,汤熨之所及也;在血脉,针石之所及也;其在肠胃,酒醪之所及也;其在骨髓,虽司命无柰之何。今在骨髓,臣是以无请也。」後五日,桓侯体病,使人召扁鹊,扁鹊已逃去。桓侯遂死。



    使圣人预知微,能使良医得蚤从事,则疾可已,身可活也。人之所病,病疾多;而医之所病,病道少。故病有六不治:骄恣不论於理,一不治也;轻身重财,二不治也;衣食不能適,三不治也;阴阳并,藏气不定,四不治也;形羸不能服药,五不治也;信巫不信医,六不治也。有此一者,则重难治也。



    扁鹊名闻天下。过邯郸,闻贵妇人,即为带下医;过雒阳,闻周人爱老人,即为耳目痹医;来入咸阳,闻秦人爱小兒,即为小兒医:随俗为变。秦太医令李醯自知伎不如扁鹊也,使人刺杀之。至今天下言脉者,由扁鹊也。



    太仓公者,齐太仓长,临菑人也,姓淳于氏,名意。少而喜医方术。高后八年,更受师同郡元里公乘阳庆。庆年七十馀,无子,使意尽去其故方,更悉以禁方予之,传黄帝、扁鹊之脉书,五色诊病,知人死生,决嫌疑,定可治,及药论,甚精。受之三年,为人治病,决死生多验。然左右行游诸侯,不以家为家,或不为人治病,病家多怨之者。



    文帝四年中,人上书言意,以刑罪当传西之长安。意有五女,随而泣。意怒,骂曰:「生子不生男,缓急无可使者!」於是少女缇萦伤父之言,乃随父西。上书曰:「妾父为吏,齐中称其廉平,今坐法当刑。妾切痛死者不可复生而刑者不可复续,虽欲改过自新,其道莫由,终不可得。妾原入身为官婢,以赎父刑罪,使得改行自新也。」书闻,上悲其意,此岁中亦除肉刑法。



    意家居,诏召问所为治病死生验者几何人也,主名为谁。



    诏问故太仓长臣意:「方伎所长,及所能治病者?有其书无有?皆安受学?受学几何岁?尝有所验,何县里人也?何病?医药已,其病之状皆何如?具悉而对。」臣意对曰:



    自意少时,喜医药,医药方试之多不验者。至高后八年,得见师临菑元里公乘阳庆。庆年七十馀,意得见事之。谓意曰:「尽去而方书,非是也。庆有古先道遗传黄帝、扁鹊之脉书,五色诊病,知人生死,决嫌疑,定可治,及药论书,甚精。我家给富,心爱公,欲尽以我禁方书悉教公。」臣意即曰:「幸甚,非意之所敢望也。」臣意即避席再拜谒,受其脉书上下经、五色诊、奇咳术、揆度阴阳外变、药论、石神、接阴阳禁书,受读解验之,可一年所。明岁即验之,有验,然尚未精也。要事之三年所,即尝已为人治,诊病决死生,有验,精良。今庆已死十年所,臣意年尽三年,年三十九岁也。



    齐侍御史成自言病头痛,臣意诊其脉,告曰:「君之病恶,不可言也。」即出,独告成弟昌曰:「此病疽也,内发於肠胃之间,後五日当鍮肿,後八日呕脓死。」成之病得之饮酒且内。成即如期死。所以知成之病者,臣意切其脉,得肝气。肝气浊而静,此内关之病也。脉法曰「脉长而弦,不得代四时者,其病主在於肝。和即经主病也,代则络脉有过」。经主病和者,其病得之筋髓里。其代绝而脉贲者,病得之酒且内。所以知其後五日而鍮肿,八日呕脓死者,切其脉时,少阳初代。代者经病,病去过人,人则去。络脉主病,当其时,少阳初关一分,故中热而脓未发也,及五分,则至少阳之界,及八日,则呕脓死,故上二分而脓发,至界而鍮肿,尽泄而死。热上则熏阳明,烂流络,流络动则脉结发,脉结发则烂解,故络交。热气已上行,至头而动,故头痛。



    齐王中子诸婴兒小子病,召臣意诊切其脉,告曰:「气鬲病。病使人烦懑,食不下,时呕沫。病得之忧,数忔食饮。」臣意即为之作下气汤以饮之,一日气下,二日能食,三日即病愈。所以知小子之病者,诊其脉,心气也,浊躁而经也,此络阳病也。脉法曰「脉来数疾去难而不一者,病主在心」。周身热,脉盛者,为重阳。重阳者,逿心主。故烦懑食不下则络脉有过,络脉有过则血上出,血上出者死。此悲心所生也,病得之忧也。



    齐郎中令循病,众医皆以为蹙入中,而刺之。臣意诊之,曰:「涌疝也,令人不得前後溲。」循曰:「不得前後溲三日矣。」臣意饮以火齐汤,一饮得前溲,再饮大溲,三饮而疾愈。病得之内。所以知循病者,切其脉时,右口气急,脉无五藏气,右口脉大而数。数者中下热而涌,左为下,右为上,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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