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阴阳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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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阴阳谷 (第1/3页)

    一支数百人的马队缓缓地向冀州行进。有心的话你不难发现这是一支波斯商队,但并不纯粹,除去数十名波斯武士,马队的主体却是四百余卫军战士,打着河西神刀营的旗号。一过井陉,又有几十名河朔本土的武士加入了队伍。

    进入河朔,马队所到之处,总被围观的人群包围。河朔民风强悍,黄河与战争的天灾人祸无时无刻不缠扰着人们,即便在贞观盛世亦难言富庶,女帝牝鸡司晨,祸国殃民,河朔饱受乱政酷吏之苦,盗贼蜂起,贫瘠不堪,大商贾将之视为畏途,如此规模的商队河朔百姓已多年没有见过。

    这支商队属于已定居长安的波斯首席富商默西。

    默西八面玲珑、手眼通天,波斯人在三都六府的买卖他一人占去五成,富可敌国。拥有如此惊人财富的异乡人难免惹人眼红遭人暗算,但却从来不曾有谁得手,以致谁亦弄不清默西身后有怎样强硬的后台,只能猜测他与宫廷、朝堂保持着超乎良好的关系,不可撼动。除此之外,默西手下还蓄养了一批武技极端强横的波斯武士,他本身亦是罕见的高手,这种外在的强悍对其内在强大起到充分的支持,使得更多的心怀不轨者望而却步。

    默西这一次东进冀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没有人明白他何以选择向河朔发展,河朔的大盘生意几乎被太阳、镜花、无悔三旗垄断,在河朔争利无异虎口拔牙,商业风险与利益根本不成比例。可默西没有一言解释,毫不动摇地启程,唯一让人们觉得他没有疯掉的举措是请来了号称“河西第一军”神刀营护驾。

    神刀营名义上隶属左玉钤卫,却有相当的机动权。他们建制特殊,兵员并非来自折冲府,而采用募兵制,所雇佣的士兵多是以突厥、铁勒人为主的异族勇士,战斗力在边军中出类拔萃、首屈一指。

    神刀营统领、中郎将李屹系汉突混血,武技强横,冠绝边塞。他与默西关系密切,对默西东进相当热心,一方面派出军中二号人物哥舒飞亲自出马,一方面传书久居冀州的把兄弟左功定予以接应。

    左功定不是官面人物,却长袖善舞,拥有一支被官府默认的强悍马队,以冀州为核心,游弋在河朔一带,专门对付巨匪悍盗,一方面收取委托人的佣金,另一方面依靠从匪巢夺回的财宝粮秣维持开销,传闻偶尔亦干些打家劫舍的买卖,不过查无实据。他们人数不多,总在五六百之间,却都是久经阵战的战士,几年工夫便名动天下。

    左功定对李屹由衷敬重,亲自到井陉迎接默西的商队,并在接下来的路程中一马当先,为商队引路。

    井陉愈往东行,愈显荒凉,荒凉中透出危机,无数阴冷贪婪的目光在黑暗中闪烁,搜寻着机会,商队仿佛是暴露在旷野中的一块肥肉,令大群潜伏着的锯齿动物们垂涎欲滴。

    天空阴沉,却很干燥,充满了不祥,全副武装的哥舒飞策马来到前面,与左功定比肩而行。他们曾并肩作战,出生入死,情谊深厚。嗅着令人窒息的空气,瞥一眼满面忧色的左功定,他满脸与年龄不符的皱纹愈加深刻:“老左,想什么呢?”

    左功定狭长的双目有些阴沉,声音有些干涩:“哥舒,你说默西是脑袋给驴踢了还是活得不耐烦了,河南肥得流油的地方他不去,非要把肥脑袋伸到这鬼地方来,你信不信,他这趟买卖包管血本无归?”

    哥舒飞摇头苦笑,神刀营从来不曾进入过关东,对此他亦颇有疑虑,但谨言慎行的他不喜欢提问,因为他明白,该告诉自己的李屹一定会告诉自己:“商人的事我们弄不清,做好本份上的事,别坏了神刀营的名号就好。”

    左功定眉头紧锁:“冀州是太阳旗的地盘,你在河西不明白这里的厉害。河朔跟河西不同,河西三大旗互不相容,为争地盘打得乌龟不认得王八,河朔三旗却各把各的地盘,井水不犯河水,还互通声气,各自座大一方,河朔中部的生意一向由太阳旗一手把持,默西突然横伸一手来抢饭碗,太阳旗肯答应?”

    哥舒飞:“那说不得要掰掰腕子了。太阳旗名气再大说到头无非就是群乌合之众,真打起仗来不顶用,不怕他人多,惹恼我一口气把他们赶到海里喂王八去!”以少打多是神刀营传统,哥舒飞真不怕打仗,冲锋陷阵他在行,保护财货却不是他的强项,可他现在是给默西充当保镖,默西的财货保不住,神刀营的跟头就栽大了!

    左功定一针见血地:“要真到战场上列阵厮杀,倒是不用怕他们,就怕人家不跟我们硬碰硬,玩阴的,暗里下手,左一个右一个没几天就能把我们这千把人黑个精光。”

    哥舒飞脸上皱纹似乎又平添不少,闷一回,问:“安龙飞不是奉命进驻冀州?他手底下几千人吃素的,连太阳旗都压不住?”

    左功定:“人家安龙飞又不去抢左飞扬生意,他俩现在好得快穿一条裤子了,我们跟太阳旗干起来,安龙飞不帮左飞扬就谢天谢地,别指望他能帮我们。”

    哥舒飞挠头:“我跟安龙飞打过交道,看上去倒是条汉子,还真指望着他,听你这么一说,是我想短了。”稍稍顿挫,“太阳旗以前光听人说过,亦没当回事,听你的意思,挺不好惹?”

    左功定:“不好惹,”苦笑,“我在冀州反正是不敢挺直了腰板走路,碰上太阳旗得陪上笑脸,规规矩矩绕道。”

    哥舒飞瞥一眼左功定:“老左你少没出息,太阳旗还能把你吃了?不就是一帮子乌合之众么?你刚才还说打仗不怕他们。”

    左功定:“老兄,强龙难压地头蛇,人家要想算计我们,我们浑身是心眼亦招架不住。”稍稍顿挫,“再说了,怕不怕是一回事,打仗我们怕过谁来?可打不打得过是另一回事,毕竟是在人家的地头上,太阳旗亦不是什么乌合之众,几个分旗加起来几千爪牙不说,左飞扬还在几处庄园偷偷蓄养了不少人马,正儿八经地练兵,时不时打打土匪,当实战演练,估摸着亦有几千人,战力不俗。”

    外表粗犷的哥舒飞其实相当谨慎,早已觉察到四周阴暗角落中贪婪窥视的目光,甚至能感觉到这些尾随的锯齿动物是一群或若干群乌合的野族,贪婪却不够强大,只能在黑暗中耐心地期待着有一头猛虎杀出,他们好蜂拥而上,分一杯羹,而在这块地盘上,唯一敢以猛虎自居的恐怕只有太阳旗。豪言壮语好说,哥舒飞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想与太阳旗正面冲突,毕竟不是冲锋陷阵,又在人家的地盘,一个不小小,弄丢了默西的财货需不是好耍。太阳旗玩阴的倒比较,毕竟他的任务只是把默西商队安全送抵信都城,再花个十天半月安置妥当,等他们完事西返,就算默西让太阳旗捅了屁眼都不关他事,他对默西压根就没甚好感:“老左,依你看,太阳旗会不会来硬的?”

    左功定稍稍顾盼,压低声音:“我已经让人给左飞扬透过话去,说你们神刀营在冀州顶多呆十天半月,左飞扬不是一介莽夫,换在往常,应该不会和我们正面冲突,甚至不会招惹我们,会耐心等你们离开。”又是一个顿挫,“可眼下有个状况,左飞扬胞弟左鹰扬日前被花归处格杀你听说了吧?那花归处很有些能耐,至今下落不明,不知躲在哪里快活。左飞扬这个跟头栽得太大,又折了左鹰扬这条胳膊,旗主宝座坐得有些不安稳,再让默西大摇大摆进信都城叫板,需是颜面扫地。退一步说,就算他沉得住气,下面盯着他旗主宝座的怕亦不肯善罢甘休。”

    哥舒飞:“这么说,这一仗非打不可了,”环顾四周地形,“这地方我连北都找不着,老左,全靠你了,别中他们埋伏就好办。”

    左功定颔首:“太阳旗要打不会离巢太远,往前百里,有个阴阳谷,地势险峻,是冀州西方门户,过了阴阳谷,到信都便一马平川,他们不动手则罢,否则一定在阴阳谷设伏,我去接你们之前已派遣几名得力斥候守望彼处,一有风吹草动他们会快马回报。”

    只剩百里路程,左功定的斥候还没有丝毫动静,或许左飞扬已安抚住旗众,没有在阴阳谷设伏。哥舒飞至少很乐意相信此种判断,将话题转开:“花归处的事我知道,他逃出冀州了?”

    左功定:“这家伙讲义气,又随性,三教九流都有朋友,难免有几个不怕死的肯豁出命来帮他,不过,就我所知,他肯定没逃出冀州地界,多半就在信都城附近哪里猫着。”

    哥舒飞叹口气:“这是条汉子!现在那帮子狗屁游侠光会在小角色面前发狠耍横,见了大家伙乖得看门狗一般。可惜了,离开京城时,我听到消息,太阳旗已下聘‘杀手九重天’,叶天元亦接了单。‘杀手九重天’出道以来从来不曾失过手,花归处怕是没几天活头了。”杀手九重天是近年崛起于河陇间的杀手组织,在一代武学宗师叶天元的调教下八名杀手先后出师,短短数年工夫,风头已盖过两大老牌的杀手组织刺客岛与杀手涧,傲视同侪。

    左功定瞥一眼哥舒飞:“老哥,你消息亦太灵通了,坊间传闻杀手九重天倒是在河朔设了点,可我还真没听说太阳旗下单九重天,你远在京城倒先知道,真的假的?”

    哥舒飞叹口气:“花归处这般好汉死一个少一个,我倒巴望着是假消息。”

    左功定与哥舒飞相知有素,听明白他言下之意是十拿九稳确定此消息可靠,不由好奇:“你哪里得来消息,这一次出手的是哪一重天?”

    哥舒飞不知是没听清第一个问题还是刻意回避,仅仅回答了第二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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