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到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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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到梁山 (第1/3页)

    芦苇与水,灰茫茫地共生着,远远看去,分不出是哪个在荡漾。

    此时,岸已朝船队一寸寸迎来了。山坡上密密的是白色房屋和杂色旌旗,也盈盈地在目了。

    在我的左右舷,平行着三支船队,一支是机帆船队,两支是木桨船队,加上我的指挥船,总共有九九八十一艘船。

    而在码头上,我估计了一下,站着一两千人,在迎接我们,他们的面目渐渐看清了。其中有卢俊义、吴用这样的高级干部。

    他们满脸是期待的神色。一些事他们还不知道哩。接船的人当中也有家属。

    我们三千多名水手出外捕鱼,离开山寨都半个多月了。现在返回了,心情却十分愧怍。

    忽然,有几艘摩托艇,从港口窜了出来。它们绕着大船嗖嗖地驶来驶去,浪花飞溅中,像一条条欢快的飞鱼。

    艇上的士兵惊险地站直了身子,朝大船上的水手嗬嗬欢呼,吱吱打着口哨。而我们却只是无言地看着。

    女兵的船先靠了岸。她们负责后勤。然后是主捕船。这是庞大的船队。都知道,梁山三十万人的生计,一半要指望这些船儿。

    吴用等船一停稳,便匆匆跨过跳板,上了指挥船,径直找到我。

    “小七,怎么样?”

    我摇摇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是聪明人,马上明白了,默默地拍拍我的肩膀。

    他后面跟着《梁山报》的记者。平时,我们很是熟悉。

    “捕到了多少鱼?”记者急急地问,举起了相机。

    “仅有三吨。”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这瞒不住的。

    “怎么回事呢?”

    “我们遇到了风浪。另外,湖里好像真没有鱼了。”

    我告诉他,湖的范围在继续扩大,好像又增加了一百平方公里,或者五百平方公里,甚至三千平方公里。鱼却在一天天减少。最近的几趟出航,一回回越捕越少。这是最少的一次。这样下去,会怎么样呢?

    另外,在靠近湖的对岸总刮着龙卷风,密密麻麻有几百个,形成了一面屏障,我们无法看清对面是什么。最近都是这样。

    “我怀疑朝廷使用了气象武器。”

    我匆匆说着,目光越过他的肩膀,在岸上的人群中寻找另外一个人。

    “小七!”

    结果还是她先看见了我,朝我喊。

    “阿娇!”

    我也叫了一声。我跟吴用打了个招呼,便跳上了岸,我拥抱了她,并当着众人吻了她。虽然船上就有很不错的女人,但阿娇是我最热爱的相好。

    第二天,在忠义堂召开了会议。主题是关于梁山面临的困难。一百零八将有一半人出席。

    宋江坐在头把交椅上,眼里布满血丝。昨晚,他听了我的汇报后,大概一夜没睡好。

    会议由吴用主持。本来宋江要作重要讲话,却临时改成了自由发言。

    “大大小小的荒坡都开垦了。可利用耕地的面积已到了上限。但是人口增长却没有停下来。”李应说。

    “如果湖面继续扩大,而又没有鱼,该怎么办呢?”李俊说。

    “我建议攻打一座城市。”这是霹雳火秦明。

    “打哪一座呢?我们很久没有离开过这里了。”花荣道出了一个情况。

    “有多久呢?”宋江睡眼朦胧地发出声音。

    “有五百年了。”

    实际上从来没有人出去过。但大家怕宋江不安,便在公开场合说只有五百年。

    “哦,那是不好出去了。我记得以前每月都有一次战斗的。”宋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沉浸在他的幻觉中。

    “现在,梁山对外打出了和平与发展的旗帜,是不好这么做的。”吴用道。其实是招安的旗帜。吴用用了一个隐晦的说法。

    “我怎么不知道呢?”

    “还是你提议的呢,最后是举手表决通过。”

    “真怪,梁山的主题什么时候变了。”宋江嘿嘿地笑,口水往下淌。一些人难受地掉转头。

    冷场了一会儿。然后,大家决定把讨论继续下去。

    “困难是很大。我们与派出机构和谍报人员都失去了联系。”

    “但是,梁山是不会依赖进口的。”

    “危机是能够渡过的。”

    “凌振正在开发一种新的水稻插秧机,很有前途。”

    “要保证工程质量噢。”

    还是少了一点什么。

    没有人提到招安。不敢提。上次有人提到,宋江马上昏厥了过去。

    自从宿太尉以后,朝廷就很久没有派人前来招安了。这与湖那边的龙卷风有关系吗?我不安地想。

    另外,还有什么。我想不清楚。这时,会间休息了。

    我从烟雾缭绕的忠义堂出来,看见一个报童在吆喝卖《梁山报》。

    我走过去。他对我绽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我认识这报童,他是孙二娘的儿子。我出湖前,曾介绍他到鱼丸加工厂上班,现在却怎么卖起报来了。

    “你是不是表现不好,被老板炒鱿鱼了?”

    “小七叔,工厂停产了。”

    “鱼丸厂也停产了?”

    “是的。”

    我心里一阵难受。这个工厂,最早还是我提议搞起来的。

    “那你爸爸呢?他咋不管你?”

    “他的菜园子遭了虫害,自身难保哩。”

    我叹了一口气。我说:“别担心,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以我的身份,我只能这么说。

    “小七叔,您放心,我能够自食其力的。这不,卖报也挺不错嘛。”

    我买了一份报,见头版头条登着有关船队“凯旋”的文章,标题是:《阮小七对捕大鱼充满必胜信念》。还配着我的照片。我站在船头,叉着腰,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一无所有的水面。

    文章写道:“阮小七说,一切都是确定的。鱼的数目,是可以计算出来的。因为我们的数学家蒋敬已经发明了一个基本公式。”

    我苦笑。我没有说过那些话。但我喜欢记者这么写我。我翻到其它版,把报纸读了一遍。我以前是文盲,上梁山后扫的盲,但识字仍不多。别的文章,大概有这么一些内容,比如梁山正在建设一个新的船坞和一条新的环山公路,一位白血病患者受到了大家的捐助,治安形势正在好转。

    我扔掉报纸,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感到了山寨中的空气清新无比。

    已是春到梁山了。

    我站的地方是一处高坡。放眼看去,山谷中是一插插的翠绿色。其间汹涌地喷出了红的白的花朵,像湖面上激射的浪花。

    在峭壁上,悬挂着好几处清湍的瀑布,飞落直下,在山涧中形成蜿蜒的溪流,奔向虚纳百川的水泊。

    我看见对面山坡上有很大的一株樱花树。它尤其光彩照人。它的白色火苗辉煌如同华盖,似乎就要一举窜上天空。

    在这些植物的叶片下,是人们违章私自搭筑的小屋。还有树荫掩映下的庙宇。烧香的人络绎不绝,在石板路上流水般移行着。

    我知道还有一些特别的景色,隐藏在深山中,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的。我曾经去探访过。

    英雄们就生活在这美妙如同幻境的世界中。我们原本是天罡地煞,属于纯洁的星星和浩翰的宇宙。我们忘了身世罢。

    我不安地思忖着,心念一动,沿着石板小路走去。会,我已无心开了。

    我看见,的确,有的手工作坊停工了。有的烟筒,不冒烟了。但是,人们仍然没有显露出过多的忧愁。

    生活仍然在继续前进。梁山依旧是好汉们的梁山。

    身边渐渐展现出清丽的梯田,一亩亩春意招摇,鲜明地反射着玻璃似的阳光。几百名士兵挽起裤腿正在插秧。

    我看见带队的人是一个参将,我记得他是从四川来的。他面黄肌瘦,却精神焕发。

    “插秧呀。”

    “是呀,大家积极性很高,心也很齐。”

    “能够按时发饷么?”

    他惭愧地笑了。

    我心想,这不能怪他。整个梁山都是这样。但他们已经做得不错了。我学着吴用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说:“很好。”

    “你们的队长呢?”

    他指指山上。

    我远眺而去,见山坡上,蠕动着一个熟悉的人影。我暗笑了。我爬上去。约摸一袋烟工夫,我接近了他。他背着一个迷彩帆布背包,正专心致志观察一株开红花的植物。

    “喂,又发现什么了?”

    “啊,小七来了。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我俯过去看了看。我不知道这植物怎么称呼,也不知道它的奇异处。

    “一种新的品种。它应该属于蔷薇科。我准备命名呢。它今后可以作为一种很好的观赏植物,布置在忠义堂的门口。”

    黑旋风李逵是梁山新近崛起的农学家。他在这方面名气越来越大了。《梁山报》已作了典型报道,称他是解决梁山吃饭问题的科技明星。

    我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问:“有没有找到可以替代粮食的植物?”

    “为什么问这个?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实际了呢?我搞的是学术啊。”

    “随便问问罢。”

    李逵做了个兰花手,诧异地看着我。他的腰上别着两把板斧,已经锈到头了。手柄上扎着两朵黄玫瑰。

    我心中很乱。但我面不改色,微笑着。

    我想,陆地和水,是我们熟悉的第二家园。还有植物和走兽,还有鸟。它们正在稀少下去。

    这时,下雪了。很小片小片的春雪,诗意地落下来。不知道为什么这时会下。

    我摊开手掌接住。雪花是温暖的,雪花是六角形的。每一片皆如此。我忽然对此感到奇异,以及嫉妒。

    我不会像李逵那样堕落。我认为船队再次出航的命令很快就会下达。我督促大家检修渔船,准备机油。

    网也要修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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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水温柔地舔着强化塑料码头,风儿酥酥地吹来吹去。一群女兵在无忧无虑地唱着歌。她们都是由燕青精心挑选来的最年轻漂亮的女兵。只要有她们在,男人们干活就会更加卖劲。

    我微笑着从她们中间走过,感到她们的目光在我宽厚坚实的脊背上摩挲。我跟她们开了一两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她们哗地笑出声来,眼泪都笑出来了。然后,她们开始在我身后嘀嘀咕咕:“这样的男人才是男人呀。”

    “是呀,又性感,又幽默。”

    “他就是山东本地人呀。”

    “可惜我们高攀不上。”

    “阿娇真有福气呀。”

    这使我感到,一切都照旧。我们仍然过着幸福而情趣的日子。这对每一个人都如此。

    然后,我来到男人们中间。

    “怎么样?”我大声问。我想听到好听的回答。

    孟康讪讪地笑着走过来。

    “大家很好。不过,有一件事,不知当提不当提。”

    “你说吧。”我的脸阴沉下来。我知道他要说什么。

    “其实你也知道,就是申请把家属接来的事。”

    近来有许多部下提出了申请,请求梁山派人把他们在老家的父母接来,但上面没有理睬。梁山人太多了。光军队就有六万,而行政、后勤人员和家属,是这的五倍,而且,还在增加。

    以前是很好的,不用你提出来,便有人主动说起,把家属接来。我曾经常常那样做。现在要特批,要走关系。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呢?不清楚。很多事情都不在好汉们的控制中了。

    我在上层有这样的关系。但我还不想为这些人利用它。这几年,我学得世故了。

    义气已是一个陈腐的词汇。

    因此,我说:“你们要相信梁山。要相信忠义堂。当然会接的。规矩就是规矩。

    兄弟还是兄弟。可是,龙卷风使我们难以抵达对岸。这你们不是不知道。要体谅宋江哥哥的难处。”

    “是。”

    孟康恭敬地退了下去。我看着他竹竿似的背影,舔了舔嘴唇。

    白天在忙碌中度过,晚上,我洗了澡,便去竹枝寮。阿娇在那里等我。

    她弹得一手好琴。我先听她弹了一段《浔阳江》,然后我们又合唱了《燕不来》和《莺啼晓》,这都是时下流行的男女对唱曲目。最后,便到她的房间睡觉。

    床上,完事后,她抚摸着我的胸脯,说:“你愿意取我吗?”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

    “这一阵,我总感到不踏实。”

    “怎么你也会有这种感觉呢?你不应该有的。”

    “我并不是害怕梁山出什么事,虽然我也听说了这方面的流言。我只是预感到,你不久就要远走高飞。抛下我,也抛下宋江哥哥。你会么?”

    “说什么呀。不会的。”我虚张声势地笑起来,让她把脸蛋枕到我的胸口上。

    这个春天出奇的热。春天就这么热,不知道夏天会怎样。大旱是可能的。那样的话,食物会更加成为问题。我们知道这是温室效应,都早早换了短袖。

    出航的命令没有下达。不知道宋江是怎么考虑的。也许他也对捕鱼失去了兴趣。

    我听别人说,他天天看《梁山报》,但从来不信。

    这样也好。如果他不说,我当然不会主动提出。我知道捕不到什么鱼。蒋敬那个公式,只在过去的条件下起作用。

    但是现在是什么条件呢?不清楚。

    宋江偶尔也来码头视察。陪同的有时是吴用,但更多是公孙胜。

    有一次,他们爬上大船,用望远镜看远方。

    “龙卷风在哪里?”

    “龙卷风就在天边。从这里看不见的。”我说。“最初,有好几艘航船被打翻了。我一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风浪。鱼少了,恐怕跟这有关系。”

    “它们会不会移动到我们这边来?”

    “不会的。”公孙胜凑过来谄媚地说。

    “我问他呢。”宋江看看我。

    “现在倒是不见有移动的迹象。它们就像一排排大树一样栽牢在水中。但不能保证以后不移动。天意难料呀。应该做一些防备。龙卷风的破坏力极大。”

    公孙胜朝我惊讶地投来一眼。宋江咧着嘴嘿嘿笑。然后,他们便离开了。

    我有时也产生一种怀疑:那并不是朝廷的气象武器,而是公孙胜在暗中作法吧。

    这个人,机关算尽,他瞒着全军,也瞒着我这样的打鱼人。他是公认的军事专家么。

    龙卷风是用来屏障高逑的远征军的。是梁山的神风作战计划。宋江恐怕是知道这一点的,但他装作不知道,害怕大家指责这有碍经济建设。

    但有时又想,这种怀疑无疑是不正确的吧。宋江不是那样的人。公孙胜其实也没有那样的本领。

    唉,无所事事,人便会乱想。

    码头边偶尔有沉船的碎片飘至,混和着高度腐烂的尸块。还有木制兵器。我猜想,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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