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隐寺的雨

    灵隐寺的雨 (第2/3页)

的流水,无拘地腾蹿和激射在空穴中。岩壁的囚笼,顿然打破了。男人给女孩的感觉是,他正进入令他无比愉悦的溃烂旷野之境,而他的这份心情,很快便会传染到她这里来。

    他的大腿在快速地左右切换,如同幻灯打出的剪影,这使她联想起青蛙的腿。有时格外的瘦骨嶙峋,与周围的山石合二为一。忽而,又变幻成豹子的腿,与篮球运动员的腿在草地上交错。

    暴力的恐惧,从贴紧**的岩层上滚滚溢出。那是一股渴望着而又害怕着被进入的刺骨凉意,如同瑞士军刀剥开皮肤时的刹那痛快。女孩既已身入了这暧昧的缝隙,角色转换所产生的错乱迷离,便在她心中激发起更加强烈的冲动。这便是十五岁那年一度有过的曾试图自己为自己xx交,却怎么也够不着的感觉啊,那份焦渴与急切,足以让人去死。

    一线天也显得懒倦了,草石之间,到处洒满交媾结束后的无力感,女孩如同大雨后拼命钻出地面要去呼吸另一世界气息的蚓蚯,猛遭到烈日的暴晒,全身脱水而松驰,短短十几米,却仿佛是百万光年,单凭人力,看来是爬不过去了。对这样的死,她不无遗憾。但烈日又在哪里呢?她突然从前方男人的肩胛骨处看见了一轮小小的太阳。但转瞬又不见了。

    这时候,秀丽得宛若一副骨架的北斗七星,从隙口尽头,清水一般漏下来。

    女孩不知道,外部世界的天色,竟已黑暗得这么深沉了。

    她心中的一声惊叫,雏鹰展翅般飞遍了整个时空。

    那男人却没有听见她的心声,只顾埋头坚定地爬着,没有抬头向天宇或向她看上一眼。

    女孩想开口叫:“请看看北斗七星吧!”而不是说:“请看看我吧!”那一定是竭尽全力的呼唤,像慈母向着新生婴儿。

    最终,她却没有勇气叫出。人声此时的意义,便宛如水的自语。她都如在海边,被狠狠地窒息了。她欲放声大哭,却憋了气哭不出。

    末了,她不得不紧紧跟上他。心中叹息着计算,保持一点五米的距离吧。

    为什么是一点五米呢?女孩不解地问自己,举头又望了一眼北斗七星。它们在那里不停地颤动,毛茸茸的自在样子。半展开来的嵯峨星象,如同沙滩上的倦怠猫咪。

    是自己的心在颤动吧?或许,自己便是猫咪?但女孩的脑海宇宙中,很快出现了猴群的鬼魅绰影。

    她打了一个寒颤,但仍被那人磁石般吸引。她随着他向着北斗七星蠕动着爬去。

    他低垂的矩型头颅前方便是锡纸般闪闪发亮的整个宇宙,不太完整,但不至于破碎,但又瞬间就要崩塌似的。这矛盾的世界,构成了存在的背景而不是存在本身。

    女孩竭力想像着这宇宙膨胀着挤破她身处的石头缝隙,而趋向于完整无缺,无际草原似的,紧跟着会突入她刚刚发育成熟的身体。她也想像着这宇宙姹紫嫣红,如同无数野花堆积而成,那是为初夜的鲜血所催生。这时,她的**又触碰到了岩石。她开始呻吟。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有关灵隐与这通道的关系的想法。

    她也觉出了自己的特别。

    她希望他回头,哪怕看她一眼,却又不敢奢望,或许,是一种本能的害怕,来自于儿时的经验。却又想去爱他,爱所有的人。

    【四、尽头】

    终于,爬到尽头了,却根本没有料想中的大喜。女孩悲哀地想,这世上绝大部分的女人,一生都是这么过来的吧。

    男人停住了,他的身形,一片漆黑质朴,如同出土石兽,竟然有了几分令人失望的乏味。女孩看见,那人默然僵立了一阵,便开始温柔地抚摸石壁,并发出**般的呻吟。他的全身,顿时又有了女人的妩媚。

    男人双手快速而急切地在峥岩上移动,仿佛在探寻什么,他分明在伤感地抽动。

    有时,抚摸变成了蹂躏。

    愈发焦躁的女孩不禁怜悯起他来——如同母亲对孩子的那种怜悯。却又感到,他不需要这样的感情。

    但就在这时,他回过头来了,吃惊地凝视着她。女孩有些忍受不了。但他们彼此仍看不清晰。

    久久的对视中,她突然走神想到了道士。她心中忧虑的,其实是道士的命运么?

    难道,那游方之人竟不知道自己身临的险境么?他与她一样孑然,无知地撞入了这为矛盾所壅塞的时空。尽管和尚们还没有现身,但四周已分明杀机密布。

    充盈这石缝的,果然是灵隐寺那淋漓饱满而机关算尽的重压啊。江南的灵秀与温情,统统消弥了。但他们却同时被这不祥中蕴含的莫名快感所吸引。

    女孩意识到,她是透过那片分隔开他与她的不透明黑云,看到北斗七星的。

    道士千年木雕般坐着,身形如水一样慢慢地逸落散失,但就是这样,也显露出了华丽和层次感,一如她心仪的都市优雅与细腻。

    女孩在黑暗中脸红了,不好意思地收回心思,专心往前看,只见那个男人,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她便有了想变乖的感觉。

    香炷的尸体还握在手中。但女孩灵机一动掏出了打火机。她没有立时打燃。

    她又爬动了几步,便挨近了他。男人身上浓烈的汗味迎面扑来,她心里一阵激动,但又升腾起厌恶与惧意。

    她一言不发,从他的身边爬了过去。这时的他便像极一块普通的岩石。这贴近的沉默冷静令他和她都感到意外。

    等超越之后,女孩才猛地把打火机揿燃了。由前向后,从上往下,她看到了男人由于火光映衬而阴影密布如同危岩的面孔。他满脸是浓密的络腮胡子,与道士的清逸,形成了她潜意识中所期盼的差异。

    女孩因为眼前的景象,差点握不住打火机了,但她竭力忍住,颤抖着把持好了。

    她胡乱地猜想着他一定是一位浪迹天涯、居无定所之人,心潮又一阵泛涌。

    男人仍不说话,恰才还睁睁地注视着女孩,但现在奇怪地连眼角的余光也没有施舍给她一点。女孩感到失望,一度陷入眩晕之中。这时,她仿佛听到了熟悉的海浪声,敲着节奏密集的鼓点,从有些倾斜的天空深处传来。身外的宇宙,正膜一般微微振动。男人出神看着的,不是她,而是整个时空。

    她不禁回头,循着男人的目光看去。

    但男人看的,却又并不是一线天外的宇宙,而是火光照映下的石壁,那里意外地呈现出了摩岩造像,是大大小小、神情各异的佛陀。

    男人刚才抚摸的,便是这些无言的群雕吧。

    一时,看不清这些佛像是男是女。它们便像一群群Rx房在岩壁上突出。女孩会心地想笑,又知道此时不应该笑。

    她忐忑地想:然后呢?

    【五、流浪】

    仿佛是由于佛像的机缘促合,他们的心意在一瞬间跨越了凡人难以理喻的落差,达成了暂时的沟通,却还不能称得上是默契。

    女孩直勾勾地看着男人,壮着胆子问:“你也来这里?”“是你也来这里。”他像早有准备似地飞快说。

    男人的目光,像费了好大劲,才落回到了女孩的身上,刚好是她胸脯恰才被岩石挤碰的部位,却又迷蒙着不能聚焦。她为看不出他的年龄而着急。

    “你看到了什么,我,还是佛像?”她的语调中有些醋意。

    “我都看到了。”男人不在意地说。

    “那么,有什么区别么?”她强抑住不满。

    她极希望他说出一个她希望的答案──虽然,她却不知道自己的希望究竟是什么。她不耐烦地等待着。

    这时,北斗七星的颤动奇怪地停止了。过了两分钟,才又颤动了一下。在这两分钟里面,男人一直没有说话。他陷入了不可名状的沉思,这使他如同一尊佛像。落差又涨了起来。

    可是,他不会是道士的一个化身吧?女孩心中涌起巨大的失望,混和着难堪,乃至愤怒。

    男人军刀般的眼光则重新锋芒了起来,又一次超越女孩,这番投向了星空。

    如一石击皱春水,满天星光又风中枯叶般摇曳不定。什么都看不清了,但灵隐寺却在混沌的时间森林中显形出来。

    女孩这才知道,自己的提问是徒劳的,只是代表着二十岁女人的肤浅罢。她想变得温柔与成熟一些,便把头发解开,让它们披散到肩头。她竭力使目光笨拙地和缓下来。她满怀同情,像看一只猫咪般地看着男人。

    男人这才仿佛从梦中惊醒,歉意地朝她笑笑。给她的感觉是勉强的。笑颜中隐藏着平阳之虎的意味。

    她定定神,像重新拾获了生命,问:“你是流浪者吗?”他点点头,几乎看不出来。然后,不再说话,又迷恋地端详起了佛像。那猴群似的佛像,仿佛都要活起来了,妖魔般群舞着伸手要把面前的探视者撕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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