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红色月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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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红色月光下 (第1/3页)

    某一天,三位作家聚在一起嚼舌根:当作家一点保障也没有,书卖不出去也没有保险赔偿可拿,丢了饭碗也领不到失业救济金,既没有签约金又没有年终奖金,经常是截稿日等于休假日,所以不管星期天或国定假日,都必须走到书桌拿起笔杆或者敲打文书处理机。眼睛好累、腰好酸、又赚不了多少钱……抱怨了一会儿之后,三人的结论是说来说去,当作家至少比上班族好!个中的理由就是:“因为没有老板!没有上司的人生,才是最幸福的人生!”

    ……以上只是一个笑话,然而在我泉田准一郎听来则是感触良多。原因在于,我身为隶属于警视厅刑事部的警部补(译注:日本警察职位由下而上为巡查→巡查部长→警部补→警部→警视→警视正→警视长→警视监→警视总监),自然不可能没有上司,而且我的上司运相当差,这是众所公认的事实,但也因此获得了广大的同情。

    不过我并不准备申请调动,因为一旦调职,势必有人来接任我现在的位置,为了他人的幸福着想,三十三岁的我泉田准一郎宁可选择牺牲小我。

    这一夜,也就是秋风将夏天残存势力完全扫荡殆尽的半个月之后。东京的夜空晴朗无云,散布在地面的大片耀眼灯海也无法抹消满月的光辉,饱满的月亮既红又大得不可思议,如同一枚廉价的铜币俯瞰着全世界最大的都会。

    我从窗外的满月移开视线,内心有股不祥的预感挥之不去,然而这只是毫无来由的感觉,而且从来没有猜中过。大概是刚才在沙发上为了消磨时间读了d·r·昆兹的文库小说的缘故吧。

    我望向派对会场的方位,接着站起身走向出入大厅,将文库小说塞进了西装口袋,此时传来高跟鞋鞋跟敲着地板的声响。

    “啊啊简直是无聊到了极点,早知道就不要来,连一个好男人也没有!”

    声音的主人来自一名年轻女性,她修长的身材,约比一般日本男性再高出三分分左右,短发略泛茶褐,身穿黑色套装,裙子是紧身加迷你。从裙摆下延伸出的完美腿线!牢牢地吸引住周遭男人们的目光,那挺直的背脊与膝盖,还有豪迈的步伐在在令人联想到模特儿。

    形容美女有很多种说法,以“罕见”或“惊人”来做比喻,我想应该不会有人反对。她的五官深刻,充满活力与锐气的双眸使得纤细的外表感受不到一丝柔弱。

    “那是雅典娜女神的美貌。”

    警视厅记者团的老练记者曾经如此赞叹道。而她正是我的上司,姓药师寺,名凉子,职称为警视厅刑事部参事官,阶级为警视,年龄二十七岁,亦即社会通称的carrer。

    “要回去了吗?参事官。”

    “我才不要饿着肚子回到那间一个人也没有的房子。”

    “一个人也没有吗?”

    “反正今天晚上没人就对了,二楼好像有几家餐厅是吧?”

    说着便快步走向二楼,我则慢一步紧跟在后,在别人眼中看来一定就像女王陛下跟随从一样。

    所谓的career,指的就是通过国家公务员甲等考试,并得到警政署录取的高层官僚。大学毕业后立即成为警部补,经过三个月的研修与九个月的实习之后便晋升警部,继续经过研修与警政署勤务的磨练,大约二年三个月的时间就可以晋升警视,警视相当于一个小型警署的署长职位,意即年仅二十五、六岁就当上了“署长”。全日本的警察总数约为二十二万人,其中的career不到五百人,四百人中只有一名高级精英份子统治着庞大且稳固的警察机构。

    我则是noncareer,从一般大学毕业后成为相当普遍的警察。虽说是noncareer,但以三十三岁的年岁当上警部补,已经算是平步青云了。本来我还盘算着看在退休前能不能当上警视,只不过最近愈来愈没自信,最重要的理由就是上司的存在。

    凡是与药师寺凉子擦身而过的,没有一个人不回眸。

    男性通常报以赞赏的目光,女性则是混合着钦羡与敌意。若不知凉子的真面目,光看外表的话,一般人都是这种反应。一旦得知她的真面目,往往会惊惶得措手不及,终于明白“世上有些事情自是不必了解才是幸福的”。

    警界上下均以“驱魔娘娘”这个外号称呼药师寺凉子,名称的由来是取自“连吸血鬼也会吓得退避三舍”的含意。

    东京大学文科第一类组应届毕业,法学院应届毕业,各科成绩均为优等,在学期间通过司法考试、外交官考试与国家公务员甲等特考,毕业后进入警政署,由警部补升为警部,再升为警视,升迁速度之快有如三级跳。

    这段期间并被派赴到国际刑事警察组织,在法国里昂驻任二年,回国后成为警视厅刑事部参事官……实在是一段令人既嫉且羡的经历。

    凉子之所以被调派到法国,在于她精通英语和法语。

    不过这只是表面上的理由,真正的原因是:“凡是由她经手的案子都很奇怪。”

    警界的评价是如此。所谓奇怪,指的并非未获解决的悬案,而是事件中的犯人们不是被捕便是自杀。尽管每个案子都在法律程序上获得终结,然而警界内部却有不少人百思不得其解。因为她的办案过程似乎总牵扯上许多超自然的因素,虽然众人如此认为,但就算张大了嘴也不可能公开承认,因此只有保持缄默,暂时把她赶到国外去了。

    “药师寺,听清楚了,最重要的是不惹麻烦,不惹麻烦!知道吗?”

    “您放一百个心吧。”

    在赴任法国前夕,人事课长再三叮咛,凉子则拍胸脯保证。

    “所有神秘事件的真相与罪犯,全都要在本姑娘面前俯首称臣!”

    “好了,总之你要努力点。”

    “您尽管抱持最大的期待,等候我的好消息吧。”

    果然一星期后,人事课长便接到了“好消息”。intnterpol(国际刑事警察组织)的长官因为摸了凉子浑圆诱人的臀部而吃了一记铁砂掌,整个人弹到三公尺外,一颗头撞上玻璃窗。所幸,那个长官的颈动脉并没有被玻璃割断,只是受了轻伤,但interpol已经将凉子·药师寺视为麻烦制造者,并用尽一切办法把她赶回日本。即使带着数件显赫的功绩凯旋归国,警政署却不知该如何安置她,于是便暂时在警视厅刑事部巧立一个职位,将我和其他数人派给她管辖,这就是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一般说来,career组的警视是不需要负责搜查实务的,平时不是出席会议,就是在桌前看书或者努力建立官僚间的人际关系。如果自以为是的插嘴实务工作,只会惹来noncareer第一线搜查官们的白眼相向。而凉子却毫不在意地大加干涉,自然免不了跟上noncareer组结下梁子,而负责收拾残局的自然是丸冈警部和我这群凉子的部属。

    “该怎么说才好呢?”

    终于在昨天,丸冈警部噘起嘴啜着温热的糙米茶边说道。

    “被派来服侍驱魔娘娘,就代表我们己经没有未来,只能领干薪等着退休了。我是无所谓啦,倒是泉田你还年轻,这样实在太委曲你了。”

    “啊、哪里,谢谢你的关心。”

    一时之问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年过五十五的丸冈警部似乎已经看开了,可是我还不到三十五岁,虽然出人头地并不是我人生的目的,但是听到往后要“领干薪等着退休”,再想到未来漫长的警察生涯,眼前不禁一片黑暗。

    2

    出入大厅里摆了一部约十张榻榻米大小的大画面投影机,在大厅当中播放着这个“海滨都市广场”的外观,让人们可以在大厦内部跷着二郎腿观赏大厦的外貌,我们两人正好从前方穿越而过。

    有些人总喜欢“多说一句”,凉子却更喜欢“多说二句”,而且炮火经常瞄准上面的方位,所以上级单位对于凉子永远投以十分不满的视线。

    “像她那样子,居然有办法在那么严苛的阶级社会中生存。”

    一般人一定会感到不解,不过答案很简单:因为药师寺凉子并非普通人,这是上级“一言以蔽之”的**。曾经有人说过,让凉子握有警察公权力,等于是让一个杀人狂持有武器一样,大体上我也心有戚戚焉。

    想不到这座建筑物大得令人不知所措,经过走廊,来到摆放大型青铜狮像的内厅,才发觉走错路了,于是我们只好再度折回出入大厅的方向。若是我走错路!她会劈头就是一句“真没用!”但如果是她走错路,她还是会反过来骂我“既然知道我走错了,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

    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冷不防地,凉子停下了脚步,抬眼望向壁面。

    “这是谁画的呢?”

    “这个嘛……我对美术一窍不通。”

    我也跟着仰望走廊的壁面,大理石墙上画着看似昆虫的巨型红褐色翦影,外形介于蜘蛛与蝎子之间,头部有两根巨角!多节的**长着八只脚,尾巴分成两根,大概是属于刻花模版的技法吧!一名看似服务人员的男子刚好经过,于是我们便趁样询问他。

    “听说这面墙壁的图形并不是画上去的,这块巨大的大理石挖掘出来时就是这样,因为觉得磨掉很可借,所以就保持原来的面貌。”

    男子答完,又告诉我们走回出入大厅的路,于是我们便前往出入大厅,只见一群人挤在手扶梯附近,凉子叫住身穿制服的警卫。

    “请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在不了解凉子真面目的人眼中,她的微笑看起来有如倾国美女一般嫣然妩媚,钢铁熔成绕指柔、干冰也会气化。警卫立刻笑开了脸,开始详细说明。其实情况并不严重,只是大厅的手扶梯突然发生故障,原本往下的手扶梯转而往上跑,往上的手扶梯则往下跑,彼此以反方向运转。还好没有人因此跌倒或受伤,目前正关闭电源调查原因当中,整个事件听起来并不需要警察介入。

    于是我们避开手扶梯,走上宽广的楼梯,进入二楼的俄式料理店“bosstalk”。

    隔着晦暗的海面,羽田机场的灯火在五公里外排成一列,起降客机的指示灯看起来虽然微弱却相当清晰,后方的横滨市区宛如明亮的光之岛飘浮在夜色之中。才刚入座,店里的经理便走过来招呼我们。那是一名福态的中年男子。这家俄式料理店的总店位于银座,据说今年春天发生了诡异的事件,多亏凉子私下解决,事情才不至于闹大,因此老板特来表示感谢之意。

    “那时真的是非常感谢您鼎力相助。”

    经理行一鞠躬礼并捧上菜单,我从来没吃过俄式料理,只有等着看凉子怎么点菜。

    凉子只点了沙拉跟浓汤,不过沙拉是“总汇沙拉”,各种青菜加上蟹肉、鲑鱼子、火腿、白煮蛋、鸡胸肉,内容相当丰盛,浓汤则是“西伯利亚俄式浓汤”,意即西伯利亚口味的浓汤,汤内放进了大量的肉丸跟马铃薯,除了营养均衡之外,分量也相当足够。

    “你要点什么?”

    “跟你一样,另外可不可以叫一些pirozhki(油炸包子)?”

    至少我还知道油炸包子这道菜。

    “尽管多点一些,别客气。”

    “怎么好意思叫你请客。”

    “为什么要我请客?当然是报公帐啦”

    “报公帐吗?”

    “看我们今晚做了多少苦工啊,不然就随便掰一个今晚发生的事件也行。”

    这是警察不应该有的行为,也许是感觉到我奇责的眼神,凉子突然转移话题。

    “战后发生了不少冤案与悬案,可是警政官僚从来没有一个人辞职以示负责,他们个个摆出若无其事的态度,不是调职就是从政,像刚刚在台上那个戴假发的傲慢老头,他在担任神奈川县警的刑事部长时,就犯下了相当严重的搜查失误。”

    “小心被听见。”

    “我就是故意要说出来。”

    这点我明白,我只是想讲讲看。

    刚才提到的“台上的傲慢老头”就是举行今晚这场派对的主人,他的名字叫尾同信胜,听起来好像是战国时代诸侯之长的名字,不过他原本就是警界的高官。药师寺凉子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参加这次派对,所以根本等不到结束,途中即先行离席。

    尾冈曾经担任警政署次长与警视监,于去年底退休后,随即出马角逐下任参议院选举,不晓得哪个逢迎谄媚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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