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鬼国春秋

最新网址:wap.88106.info

    第十四章 鬼国春秋 (第1/3页)

    活阴差是人中之鬼,也可称为鬼中之人。

    阴阳子乃是妖魔国东南方鬼煞之一,职位仅次于鬼煞指挥计真,后者的官衔为二级元帅。

    当阴阳子尚未成名时,寄寓逍遇岛,仰观人情,俯察鬼事,谁也不知他精通阴阳之理,深知鬼神之道,又是半人半鬼活阴差罗炎的好友。

    罗炎年已古稀,在逍遥岛黄大仙宫担任活阴差四十年,屡建奇功,深得当地正神黄大仙器重。不过人到晚年,精力衰退,他数次要求告老还乡,但始终未蒙批准,除非他能物色一个适当的替身。

    阴阳子虽也曾暂充他的替身,代赴冥府公干,可是他不愿久与鬼神打交道,只不过在好奇心驱使的情况下,偶然逢场作戏,客串一二次而已。若非罗炎素知阴阳子为人诚实可靠,也决不肯让他去客串活阴差。

    活阴差的资格限制极严,必须经过多次考验,并非人人可充此职。如果一个人不是品学兼优,武功卓绝,待人接物,手段圆滑,锄强扶弱,态度严正,知己知彼,能屈能仲,休想问活阴差之津。因此,罗炎要想发掘这种人才,作其替身,真是谈何容易!由于他历久未能如愿,不得已只好求助于阴阳子,希望对方代为物色。

    当然,活阴差人才,并不是完全没有,但可遇而不可求而已。

    过去,阴阳子几次发现这种人才,可惜听到活阴差职业,都不感兴趣。一日,阴阳子邂逅了散人王行。当时。他们二人虽已入籍魔国,彼此却寂寂无名,而鬼煞和散人的头衔却是以后才封赠的。

    “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双方都感到非常高兴。

    于是阴阳子邀请王行同到餐馆,相对而坐,点好了酒肴,前者虽不善饮,但因酒逢知己,就非破例陪饮不可。他们开始畅谈。

    王行问道:“阴阳子,你怎会到这儿来?”

    阴阳子道:“我在这儿已经混过二十年了。你呢?”“我来此寻访一位旧时的所欢。”

    “有否寻到?”“没有”

    “是怎么一回事呢?”

    “唉!一言难尽……过去,我与她已有婚姻之约,准备择日成亲,不料好事多磨,她突然无故失踪。我在百思不解的情况下,立即奔走天涯,到处探查,但遍寻不获,连生死存亡的消息也没有,使我徒呼奈何。多年后,我虽已另娶,却依然未能对她忘情,立誓要查明她的失踪原因、否则我这颗心是不会死的。最近有人说她在逍遥岛。因此,不远千里,到这里来,可是经过了二个月多方寻访,又无法获悉她的下落,使我劳而无功,不免愁肠百结,日夜不安。”

    “咳!有这种事?此女姓甚名谁,想来她必是个贤淑美丽的姑娘,才能使你如此迷恋不巳。”“她叫孟英,小名玉娟妍,容貌端正,品性善良。说老实话,我并非迷恋她的姿色,但我必须要查明她弃我而去的真正原因……在我的预感中,她似乎是中了奸人之计,或已为歹徒所害,不然的话,她决不会离开我,如果说她已死亡,何故多年以来,她的灵魂从未托梦给我?如果说她尚在人间,为什么我不能寻到她,而她也始终未来寻我呢?唉!生死存亡,将信将疑,怎不令人忧愁?”

    “或许是她已另有归宿,故意避开了你。”

    “不、不会的。我有信心,只要她还有—口气存在,必定会来寻找。不过,假如我真的知道她已有了归宿,我也就放心了。”

    “王行,既然你对她有如此坚定的信心,那末,这件事就要牵涉到她尚在为人,抑业已作鬼的问题了。”

    “阴阳子,依你看来,鬼之为物,有呢?还是无呢?”“毋庸置疑,鬼一定是有的。”

    “不知你有什么根据?”

    “当然有所根据……在这个世界里,人,神和鬼是分不开的。

    简单地说,不害人的人就是神,害人的人即是鬼。你只要睁开双目,仔细观察,就能看得清楚,到处多的是活神。也多的是活鬼,不必再向天堂祷神,地狱问鬼。此外,人死了之后,他的灵魂也可能成神或鬼,但他只不过是死神或死鬼而巳。”

    “人有好歹,听说鬼神也有善恶正邪,是吗’”

    “对!好人死了就变善鬼,至于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似乎是指恶人而言,因他到临终之时,才讲善话。表示懊悔,可知其平生所讲的都是恶话,这种人,即使死了变鬼,也是恶鬼……若论正神邪神,事实上也很难区别,不过,像瘟神那样,对人类有百害而无—利,应该归纳于邪神一类,风伯雨师如能行使风调雨顺的权柄,有利民生,便是正神,反之,狂风暴雨,伤害生灵,他们就变成邪神了……总而言之,古人以神道说教,无非警惕人心,劝人为善。”“不过,我王行对于鬼神,只在半信半疑之间,因我并未亲眼见过鬼神。”

    “鬼神之道,自在人心,这是唯心的东西,不必说有,也不必说无,但心中有鬼,即有鬼,心中无神,即无神,不必要亲眼目睹,看到鬼神……为人不做亏心事,鬼畏而避之,神敬而远之,则此人也,到处有路可走,无往而不利,何用辩沦鬼神的有无!”

    “阴阳子,假定真的有鬼,或真的有神,他们的组织如何?”

    “你说假定,我也就说假定……我先讲鬼,人死了就变成鬼,鬼有鬼国,或称幽冥国,元首是幽冥教主;地藏王菩萨。在他的领导之下,有十个阎王,和许多神官鬼吏,神差鬼使,例如催命判官,追魂太岁,赏善司,罚恶司,开路先锋——俗称鬼王,城隍,土地,丧门吊客(即黑白无常),牛头马面,獠牙赤发,黑脸青面的鬼卒,以及急脚子等,他们管理亿万鬼魂……”

    “人已死亡,变成了鬼,还要那批神官鬼吏管理作甚?”

    “他们要清算群鬼生前罪行……”

    “那不是和阳间的官吏审判犯人一样吗?”

    “差不多!可能阳间官吏是效法幽冥地府,不过,有时前者还要变本加厉做得再进一步,比阴官清算死鬼更为残酷。”“我不明白,怎么再进一步,更为残酷?”

    “冥官清算群鬼,大致上实事求是,赏善罚恶,尚称公平合理,但世间的恶官酷吏则不然。他们为了本身利益,审判罪犯,往往甘冒不韪,藐视法律,颠倒黑白,认善为恶,也有一人被其清算,家属也连带受累。不仅如此,另有一些恶毒的官吏,竟然以活人的身份,越权清算死人。”

    “唔,他们的用意确是如此,不过,我们休谈这种问题,以免招惹物议。……刚才你说:幽冥地府清算群鬼,赏善罚恶,都报分明,那么,鬼国阎王怎样赏善,如何罚恶?

    “在黄泉路上,生前善人,褒衣博带,山鬼使执幡接引,稳步经过金桥银桥。生前恶人,死后孽魂,赤足蓬首,肩背枷,手带铐,被鬼卒鞭打着,无可奈何,战战兢兢地向奈何桥上走去。”

    “什么叫做奈何桥?”“奈何桥是一条独木桥,桥阔五寸,高百尺,长千丈,桥上阴风怒号,寒透肌肤,毒雾惨澹,腥气刺鼻,桥下浩浩江涛,色赤如血,急流汹涌,浊浪排空,声如雷轰,震耳欲聋。当此之时,那些胆小的新鬼孽魂,早已吓得浑身颤抖,双腿发软,寸步难行,但前有牛鬼,后有蛇神,手持铜棍皮鞭,三步一鞭,五步—棍,强迫那批生前恶人,打上奈何险桥去,偶一不慎,失足跌下,魂沉血涛,水不超生……”

    “此外,幽冥地府还有什么赏罚?”

    “听我说下去……新鬼初到地府,先由掌案判官查明其生前善恶之后,善鬼即被送到赏善司接待,根据生死天禄簿评论功绩,应投胎的入世为人,应封的去做神祗,应赏的去受鬼禄。至于生前恶人,死后孽魂,则由罚恶司处理,经过判官审问,罪孽小的,略施苦刑了事,罪孽大的,打入十八层地狱,包括吊筋狱,幽枉狱,火坑狱,酆都狱,拔舌狱,剥皮狱,碓捣狱,车崩狱,磨推狱,寒冰狱,脱壳狱,抽肠狱,油锅狱,黑暗狱,刀山狱,血池狱,阿鼻狱以及秤杆狱……不论新鬼旧鬼,善鬼恶鬼,都要经过轮回,才能转世。”

    “轮回!什么叫做轮回?”

    “轮回共有六道,凡转世的鬼魂必须经过轮回,于是所有一切众生之类,分别胎生,卵生,湿生,化生,各进其道,行善的迎入仙道,尽忠的送入贵道,行孝的请入福道,公平的导入人道,积德的引入富道,恶毒的打入鬼道……所以,今世是胎生的恶人,下世必定是卵生,湿生,或化生了,但或许也是胎生,不过这是畜类的胎生。”“我不明白,试问是谁主宰轮回?”“第十殿的转轮王。”

    “那么,另外的九个阎王不知是怎样称呼?”“第一殿到第九殿是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仵官王,阎罗王,平等手,泰山王,都市王,卞城工以及转轮王,号称十殿阎王。”

    “他们姓甚名谁,你知道吗?

    “我只知道第五殿的阎君是包拯,另一个是姓魏的,但名字不详,其余阎王的姓名待查。”

    “为什么今世的人,都不知道自己前世的事,包括你我在内?”

    “鬼魂在转入轮回之前,必须送到孟婆亭前,免费赠饮或威胁强灌一杯迷魂汤,因此。鬼魂转世为人,就忘记了前世的事……

    不过,也有例外。”

    “什么例外?”

    。

    “偶有生性狡猾之鬼,到了孟婆亭前,假装喝汤,其实并未咽入腹中,又乘神差鬼使疏忽失眼之际,把汤吐在地上,因此,到了阳间投胎为人之后,他就依稀记得前世的事,且又能讲出阴间的见闻。”

    “阴阳子,你知道鬼国的事情那么多,想来是那个未饮迷魂汤的投胎鬼告诉你,是吗?”“不;另有来源。”

    “可否见告?”

    “可以,我有个做阴差的朋友,姑隐其名……”“原来是那个阴差朋友告诉你的……”

    “不,不是他告诉我的。”

    “那么,是谁?”“王行,我讲话,你听着,不要插嘴……我的朋友担任活阴差之职,有一天,偶染时症,吐泻交作,无法走路,但当时黄大仙宫适有一件紧急公文,务必火速投递阴司,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他就请求我代为效劳。”“你到过阴间?”

    “由于友情难却,我代理一次阴差,不过,几乎闯了大祸,回不到阳间。”“噢!真的吗?”

    “事情是这样的……当我答应效劳,他就勉强起床,替我穿戴长袖阴衫和阴帽,并且给我一袋鬼钱,同时千叮万嘱,叫我在阴间路上切勿多管闲事……我拿了公文,放在身边,忽觉体轻如燕,身不由主,飘飘然随风飞行,好不快乐……不久,我看到前途阴雾甚浓,黑暗中显呈着微弱的亮光,路面泥泞如浆,足踝尽没,更兼高低不平,崎岖难行,又见来来往往的黑影很多,大家各走各,路,互不招呼。当时我心里想:这可能是阎王路,而那些黑影必是鬼魂无疑……忽然,前面传来一片神嚎鬼哭之声,非常惨厉,又听到一阵奔马腾跃之声,自远而近,但见路上鬼魂纷纷趋避道旁,我也随众奔逃,偶—不慎,失足堕入浅沟,好在沟中无水,接着又有四个鬼魂也跳进沟里,个个扑在我的身上。我觉得鬼身冷冰冰,但鬼体甚轻,充其量还不到十斤重。所以我对这种负荷,毫不吃力……俄顷,马队飞驰而过,只听得群鬼中发出—个声音:“大家小心!鬼王出巡,”不料声音才停,那马队去而复返,并且发出大声叫喊:“有生人气……有生人气,快查,查……查……”

    “阴刚子,你被鬼王查出了吗?”“没有……我听到他们这样叫喊,心里明白,连忙摒住呼吸,蛰伏沟底,不敢稍动……忽然,耳边传入—个很轻的声音:老友!你尽管呼吸,因为,我需要一些阳气……”

    “阴阳子,这声音是谁发出来的?”“那是扑卧在我身上的鬼魂中之一说的……于是我缓慢地呼吸,呼出的阳气都给那四个鬼魂抢着吸去了……马上的鬼官们查来查去,查不到我,终于说了声:奇怪,奇怪……之后,呼啸着驰骋而去……等到鬼官们远离现场,那四个鬼魂都立起身来,我连忙爬出浅沟,继续走路,可是那些鬼魂却跟着我走,不肯离去。我一看形势不对,还是自己识相,立即从身边摸出一袋鬼钱,也不知道数目多少,悄悄地捞一些分别塞在四鬼的手里……

    好在他们并不争多论少,见钱就走……”

    “你有否看清楚他们的相貌如何?”

    “鬼脸儿有什么好看?不过,我在糊里糊涂中,似乎发觉他们的面孔只不过是圆圆的一团黑影而已,耳目口鼻完全看不出来……”

    “你有否看清楚那些鬼官的相貌?”

    “在那时,我心里虽不害怕,但却没有闲情偷看,因此,他们的面长面短,我都不知道,何况我的身形已被那四个鬼友掩护着,即使我当时要想看鬼官们的容貌,事实上也无法如愿,”

    “后来的情况如何?

    “后来,我走完了长约十里的阎王路,接着就走黄泉路了。”“黄泉路是怎么样的呢?”“你听我说下去……阳间的人都以为黄泉路上必有黄色的泉水,但其实不然……”

    “哦,黄泉路上没有黄泉?”“黄泉路上黄沙遍地,发出热气,万分难受,幸亏我穿着皮靴,总算脚底不曾烫出泡来……”

    “喂!阴阳子,听说鬼是没有脚的,是吗?”

    “那是世俗误传……鬼和人一样,也有两只脚。”

    “何以见得?”

    “因我看到有些鬼魂,赤脚走路,被热气腾腾的黄沙烫得哇哇大叫。”

    “哦,原来如此……你说下去。”

    “黄泉路很短,据我估计,不过三五里而已。我的脚步跨得很大,走路又快,所以它不经我一走,就走完了。”

    “过了黄泉路,还要走什么路?”

    “过了黄泉路,就无路可走。”

    “什么道理?”

    “只有一座桥。”“过了桥呢?”

    “鬼门关到了。”

    “鬼门关是怎么样的?”

    “提起鬼门关,真是可怕极了。”

    “怎么可怕?”

    “唉!我阴阳子,天不怕,地不怕,独怕鬼门关……”“哦!你倒说说看。”

    “我远远望见鬼门关三个金字,字大如斗……它是一座大城,高约二三十丈,关门大开,阴风萧萧,鬼影重重,成群结队的鬼魂都被牛头马面押入关内。群鬼披头散发,哭声震天,悲惨之极。

    神差鬼使哗啦哗啦,呼么喝六,甚至对付群鬼,拳打脚踢,丝毫没有人情味。当时,我懊悔;不该代友送信,现在,我阴阳子也要进鬼门关了……接着,我又暗忖道:‘进鬼门关,还是不进去?’正在犹豫不决之际,忽见一个像歪头申公豹那样的人从我的身边匆忙地走过,使我心里不禁—惊,此人非谁,乃是‘竹友’钟某。他怎么也会到这里来?我正拟赶上前问活,忽被许多鬼群拥挤过来,阻住去路。使我无法如愿

    于是我高声叫唤,钟某人!但他似乎没有听到,只见他蹒跚地走过鬼门关去了……由于我叫唤惊动了一位神差,他毫不容情,抓住了我的阴衫后领,拉拉扯扯。拖到路旁静处,喝道:,我早巳注意你了……你这厮是否天国派来的间谍?’……”“阴阳子,我不懂,那神差怎么会把你当作天国的间谍?

    “王行,你有所不知,鬼国现在已受妖魔国控制,他怀疑天国派遣间谋,渗透鬼国……”“噢!那么,你怎样回答?”

    “我回答道:‘不,我是活阴差,’他又问:‘既然你是活阴差,为什么朝着鬼门关的路上走?’我回答说:‘我第—次到阴司来,不熟识路径,请你指示,’他问我来干什么?我说是来投递公文……于是他就领着我走另外一条支路,到了判官衙门,呈交公文,收取了回单,回路经过银桥河边,不料那个跟随在我身后的神差,把我一推,推入河中……我骇极大叫,忽然醒来,原来是南柯一梦,发觉自己睡在床上,吓得浑身冷汗,衣衫尽湿,全身好像是在水里浸过那样的湿……”

    “这倒是怪事……那么,你在阴司看到的那个叫钟某是否安然无恙,在世为人?”“后来我听到消息,此人已于那晚因病去世。”

    “有这样事,那简直是怪上加怪了……阴阳子,你是否知道那黄大仙的公文里讲些什么?”

    “不知道,我怎好私拆公文?”

    “黄大仙宫为什么要和阴司打交道?”

    “逍遥岛的黄大仙宫等于地国中洲的城隍庙,俗称邑庙,黄大仙是封了神的阴官,身份像菩萨一样,也是阴司的地方官,职位很是祟高。”

    “为什么逍遥岛没有城隍庙?”

    “可能是因为本岛没有城圜,所以没有城隍庙,不过,黄人仙宫的地位和城隍庙是一样的。”“城隍庙的组织和城隍老爷的任务如何,你知道吗?”

    “城隍庙是设立在阳间的阴司衙门,它是被阳间地方官和老百姓的心目中所公认,或默认本地有这样的一个阴官。都市里的城隍称为大城隍,或都城隍,县里的城隍称为小城隍,或县城隍,犹如帝王时代的巡抚县令。都城隍有权指挥县城隍,而城隍老爷,除了管理阴司的鬼魂案件之外,似乎还能兼管阳间的地方官员,和接受含冤负屈老百姓的申诉,冥冥中他会吩咐部属三班六房,抓鬼惩人,归案究办,同时他在暗中监视,使地方阳官内心里存在着或多或少的忌惮,于是不敢过份为非作歹,以免有伤天理,遭受阴官清算,而加以恶报,……所以,在过去时,当地新官上任的前一日,或后三日,该新任阳官照例携带供品,到邑庙去,叩头恭拜城隍老爷,并默默祝祷,保佑自己官运亨通,地方平安……

    有时,阳官遇到地方上出了一件辣手的无头案子时,主犯逃匿无踪,或不知谁是主犯,以致悬案难结,于是这阳官往往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斋戒沭浴,谨备祭品,亲赴邑庙祷告,或借住一宵,恳求城隍尊神赐予一梦,在梦中指示破案方法……这就是城隍的神威。”“城隍会不舍显灵托梦呢?”

    “我也不知道……可能那地方官当夜做了一个巧合的梦,使他依靠了它而得到破案的线索,那就算是城隍显灵了。……不过,也可能他一夜无梦,毫无所获,那只得怪他自己祷告不够诚心,触犯了城隍之怒,罚他徒劳无功。”

    “唔,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神道说教,用意不坏,但地方阳官都是知识分子,怎么会去求助于鬼神呢?”

    “你不知道,做官的人,比较匹夫匹妇更加相信鬼神。”

    “为什么?”

    “因官场中人不免多做了一些亏心的事……他们不怕活人,只怕鬼神,怕鬼来缠身寻仇,只得求神呵护。”

    “想起来或许是这原因……喂!阴阳子,阳官衙门分设三班六房,为什么阴官城隍也有这样的排场?”

    “我刚才已经说过,城隍庙是设立在阳间的阴司衙门,阴司的事情和阳间—样多……举例说明,假如本庙属下弟子张某业已注定今夜三更天禄当尽,阎王派遣黑无常在今夜三更前去招魂,但黑无常照例在事前先到当地城隍庙投递招魂公文,经过城隍老爷查阅无误,并在公文上签证,于是前者就准时去招张某的魂灵,否则门神可以干涉,甚至有权阻差办公。黑无常依照合法手续招魂后,张某寿终正寝了,接着黑无常押送了张魂到张氏祠堂备案。张氏祠堂是张姓上代祖先鬼魂集会的地方,张魂拜别上代祖先后,又被黑无常领到城隍庙,由神吏验明正身,最后即桩带赴阴间的鬼门关,由当案判官清查张魂生前的善恶事迹……又假如本庙属下某户的妇人有喜了,阴司早已准备了某鬼,由白无常带领前往投胎为人,其手续也很麻烦,大致上要经过城隍签证和某户祖先的祠堂备案……死生大事,不可草率,否则,黑白无常手握生死大权,就能利用职权,贪赃枉法,使死者欲其生,生者欲其死,那还成什么世界?此外,城隍还要委派神差鬼使,驱逐或捕缉野鬼恶神,保护地方安全;交接邻县城隍,以便阴司阎王和东岳大帝等各通消息,互打交道,审问善恶案件,记录后下子弟的功过,治疗鬼神病症,预防瘟疫,以及修补神路鬼径等等,但他也无法事必躬亲,必须依靠三班六房,分工合作了。”

    “这样说来,城隍也是忙神……不过,我不明白,普天之下,生死之事那么多,黑白无常二鬼如何来得及做?”“你以为阴司只有一个黑无常和一个白无常吗?……佛家涅磐经:‘是身无常,念念不住’,所谓无常者,即无常也……”

    “阴阳子,我不懂。”

    “我来讲给你听……阴司有千千万万个神差和鬼使。假如今夜阎王或当案判官派甲鬼使去招魂,该甲鬼使今夜就成为黑无常了,但明天派乙神差去送生,那乙神差明天就暂充白无常了……如果后天又另派丙鬼使招魂,或丁神差送生,那丙鬼使和丁神差就是后天的黑无常和白无常了……换言之,当值的鬼使神差,担任招魂或送生职务的,就叫做黑白无常。有时适逢许多人同时死,或许多人同时生的案子,阴司就要派出许多鬼使和神差,差担任黑白无常,所以‘无常’者,井非固定的鬼使神差,也不是做‘无常’的就永久做‘无常’。将来你我死后做鬼,如被阎王封为鬼使或神差时,那么,你我都有当值做黑白无常的资格……这样,你明白了吗?”

    “不大明白。”

    “还不明白?”

    “‘无常’字的意思明白了,但为什么‘无常’之上冠以黑白?”

    “幽冥地府以黑色为丧事,乃不祥之兆,主死;以白色为喜事,大吉大利,主生。因此黑无常必须由鬼使担任,而做白无常的则非神差不可,二者绝对不得混淆调派,否则死生反常,大出乱子,那不是好玩的……又因此,如果阳间的夜归人不幸与黑无常邂逅,其人非死即病,反之,如果你走夜路,碰到了白无常,只要胆量大,勇气足,把他抱住不放,那么,你的运道来了……”

    “哦,什么运道?”

    “向他求财。”

    “白无常不是财神,向他求财有什么屁用?”

    “你不知道,王行,你若开口向则神求财,可能枉费唇舌,徒劳无功,因财神生性吝啬,惜钱如命,一毛不拔,他怎肯舍施分文给你?倒是白无常,有求必应,一见生财,你至少可以发一笔小财。假如你的手法敏捷,能够抛白无常的‘丁公’,那就是摘下了他的长形高帽,抓住它,不还给他,作为要挟,那么,你就可敲他一下竹杠。结果他一定就范,与你讲数,并自动奉送一笔可观的财物给你……”“白无常的钱是哪里来的?同时,我也不懂,他是神差,怎会忌惮阳间的俗子凡夫”“你问得好呀!黑无常俗称丧门,白无常的另一名称叫做吊客。顾名思议,白无常双目流血,口吐长舌,分明是个吊死鬼,这是从世俗的画影图形中可资证明。大约在中洲部落帝王时代的唐朝,阴司白无常护送一个鬼魂到黄家去投胎为人,注定此人必须在某年、某月、某日、某时诞生,但他在中途遇到—个阴阳术士,因此耽误了正事……”“怎么?他与那阴阳术士是朋友,还是仇人?”“井非仇人,却是同窗好友,但他们之间有着—段恩怨……”

    “哦!什么恩怨?”

    “你听我讲下去……那白无常生前姓戚,曾为这个阴阳术士向别人代借了一笔债,作为游学的川资。不料后者一去五年,音讯全无,债主催逼甚紧,但戚某因还不出钱,就自寻短见,上吊身亡……阴司阎王怜其为友轻生,义薄云天,就封赠神差名义,委任白无常职位……”“现在他们狭路相逢,白无常理应报怨。”

    “不,白无常自恨命该如此,不想报怨。”“他生前是个好人,死后亦作好鬼。”

    “他见到阴阳术士,心中大喜,一时乐极忘形,连忙现身趋前,以便招呼叙旧。哪里知道,他—现身形,就出事了……”“出什么事?”

    “明月之夜,半夜三更,那阴阳术士忽见路上出现了一个头戴白色高帽,身穿白衫,双眼流血,口吐长舌的鬼魂,急步向前奔来,不由大吃一惊,但他深请阴阳之道,连忙施出法术,镇住了白无常,使其弹动不得……”

    “怎么,那阴阳术士企图恩将仇报,岂有此理?”

    “不,后来那阴阳术士问明了这白无常原是他的好友戚某,并知戚某是为他而死,不禁悲从衷来,一边放声大哭,一边从身边摸出短剑,向自己的胸部刺去……”

    “哇!那术士为人倒也不错,可惜他也自刎了。”

    “不,他没有死。”

    “那一定是他假装自刎。”

    “不,他是为人所救。”“谁是救星?”

    “一个小偷。”

    “小偷?怎么拦路会窜出小偷来?”“小偷正想去做没本钱的买卖,不料一时内急,就进入路旁公厕出恭……所以他对厕所外面的一切情况,听得明明白白,看得清清楚楚。当他看到那阴阳术士正拟拔剑自刎,就拼命地窜奔出来,在千钩一发之际。及时阻止了悲剧的发生,但他的肛门口还遗留着一小段半进半出的臭屙,来不及撒出,便去救人。”

    “啊,还好……结果呢?”“结果,那阴阳木士没有死,原来他已经学成本领,并在外乡发了大财,身边带了金银,另有数目庞大的银票,披星带月,急于回乡,要去拜访好友戚某,准备有福同享,以报旧日恩情……”

    “好,总算那术士尚有人性,戚某死也瞑目……不过当那术士正想要拔剑自刎,为什么这白无常戚某呆立前面,不加阻止,却待小偷来救?”

    “可能当时白无常已被那术士镇住了身形,行动不便,也可能是术士太过鲁莽,急于自杀,忘记了解除白无常的禁制。”

    “唔,讲下去!

    “那阴阳术士对于戚某为他而死,感到万分悲痛,于是从身边拿出—枝阴阳笔,随手在‘无常帽’上写了四个字:一见生财……”“这是什么意思?”

    “他看彻了世事变幻,人生泡影,接着把身边所有的财物全数存入神库,都归那白无常自由支配运用……”

    “喂!阴阳子,不要胡言乱道,白无常是阴司神差,怎好使用阳间通行的金钱?”“我没有讲错……当然这白无常自有使用这笔钱的办法……”“什么办法?”

    “白无常先去还清他生前欠人的旧债,当然那小偷也得到了好处,据说他在—夜之间无端端发达了,此外,白无常又自定规章,以后阳间之人,如能见到白无常者,一律赠送财物。”

    “依照你的说法,那小偷是第一个得到白无常好处的人,是吗?”

    “是。”

    “那么,除了那小偷之外,是否另有别人曾经见过白无常?”“当然有。”

    “阴阳子,我也想去看白无常,不知有否这样眼福?”

    “嘿,白无常不会随便与你相见,过去看到白无常的人不是孝子贤孙,便是善士好人,否则他怎肯现出身形,给他们看到?”

    “哦,原来如此那阴阳术土放弃了全部钱财,不是变成了穷光蛋吗?”

    “他看破红尘,自去修道,还要身外之物作甚?”

    “他有多少钱财存入神库,你知道吗?”

    “确数不详,但谣言传说,依照目前币值估计,再加上一二千年以来的利上滚利、至少有九千亿吉利部蓓的英镑之数。”

    “哇!那简直是天文数字厂!”

    “不错,是天文数字……”“喂I阴阳子,那白无常护送鬼魂到中洲部落黄家去投胎为人‘由于中途耽搁,直接推后了婴儿出世时辰,间接影响了婴儿命运,他岂非犯了失职之罪吗?”

    “不错,这桩事情后来弄得非常之大?”

    “嘎,大得如何程度?”

    “当那自无常戚某走到中洲部落的黄家时,婴儿已经呱呱坠地,反使他所送去鬼魄无胎可投。”

    “为什么?”

    “一个混世魔王早已抢先投胎,鸠占鹊巢,使那白无常进退两难,束手无策……”

    “有这种怪事?……哪里来的混世魔王,竟敢宾夺主位?”“他是妖魔国下凡的……也是通天教主的杰作之一。”“啊…为什么阎王不再另派黑无常去把那黄家婴儿的魂灵勾了出来呢?”

    “木已成舟,阎王业已无能为力了。”

    “那么,黄家的孩子后来有何作为?”

    “他就是杀人如麻的黄巢……”“不得了!……在那时,难道阎王一点办法也没有?”

    “当时白无常据实报告阎王,阎王大吃一惊,连忙转禀幽冥救主地藏王,再由地藏王上奏天国王皇大帝……”

    “让我先问—句,玉帝为什么让黄巢杀害那么多的人?”“这只好说是天意……天下之事,忽治忽乱,循环交替,所谓盛极必衰,衰极必盛……”

    “黄巢后来被李克用打败,不知那李某是否天上的星宿转世?”

    “或许是的,但也可能是混世魔王下凡。”

    “黄巢出身盐贩,竞能把李唐的江山打得落花流水,一蹋糊涂,自称齐帝,在中洲部落历史上,只有李自成可与颉顽,可惜他们功败垂成,命运也仿佛相同,难道黄巢失败和李自成灭亡都是天意吗?”

    “无法解释的事情,只好以天意二字来作比喻,其实此中道理极为简单……为了出路受到阻碍,不满现实,人们就想造反,你造我反,我革你命,造反去,革命来,老百姓首当其冲,最为倒霉……等到造反失败,许多人丧失了生命,剩下来的造反成功者,虽已大权在握……但内部争权夺利,就互相斗争,又死了许多人,结果,若非两败俱伤,一蹶不振,便是又被另外新兴的不满现实分子所打倒……等到那批新兴人物主政之后,他们之间又会见利忘义,互相残杀,动用真刀真枪,最后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许多人倒下下去,另有许多人站了起来,于是政权由站起来的人领导了。造反造反,此起彼落,人心思乱,永无休止,那是为什么?说穿了,虽是天意,其实就是民意,所谓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是也。”

    “阴阳子,你讲了—大堆话,我不明白,你既说天意,又说民意,前后矛盾,何以自圆其说?”

    “王行,顺天者存,逆天者亡,那两句话你听过了吗?”

    “听过了。”

    “茫茫者天,无口能言,又无耳能听,试问你如何顺天。怎样逆天?”

    “我不知道,阴阳子,你倒说说看。”

    “‘王者以民为天,而民以食为天’,说明了主政的人以百姓当做天,百姓以吃饭当作天,因此,我们也可以说顺民者存。逆民者亡。……如果当权者不让老百姓的肚子吃饱,就是逆民,反之有饭大家吃,就是顺民。……所以天意即是民意。主政的人不过借天之意,以行民意而已。”

    “理论上说得通。但实际并非如此。”

    “王行,你有什么高见?”

    “阴阳子,你听着!你的意思是:顺民者存,主政者依顺人民的意见,才能生存,……逆民者亡,主政者反对人民的意见,就会灭亡……不过,我的意见恰正与你相反;人民听从主政者的意见。乖乖地做顺民,才能在主政者的政权之下生存。人民反对主政者的意见,不识时务地做逆民,就要在主政者的政权之下灭亡:……因此,你说:大意即是民意,就不切实际了。”

    “王行。你说的是霸道,以力服人;我说的是王道,以德服人,二者大有区别,……当列国的霸主暴君创基立业时,天都先以尊民作为号召。美其名曰:尊重民意’,于是老百姓群起响应,争相拥护,但等到他们建立政权之后。就要反过来,强迫百姓去听从他们的话,这时,百姓始知受骗、上当,懊悔不及。古今许多朝代的昏君霸主,暴虐无道。与百姓为敌,就是一个例子。可是,这种局面,决难长久维持,因无论是古时的昏君,或是近代的霸主,必有恶贯满盈,自取灭亡,或寿终禄尽的一天。到那时,久被压制的百姓:就会起来反抗,打倒这种政权。总而言之,翻阅过去的历史,压迫人心越是厉害,暴政的时间越是短暂,你,王行,不要以短视眼光来判断现在世界上的政局,前例多得不胜枚举。”

    “阴阳子,我没有兴趣再与你辩论政治,双方争得面红耳赤,多费口舌,徒伤感情,何必呢?可是,我对于那白无常戚某失职后,受到何种处分?倒很想请你讲一讲,但不知我有此耳幅否?”

    “据说那白无常失职误事,不但无过,而且有功。”“哦!失职有功,是什么道理?”“白无常送生误时,但延误时间恰到好处,以致魔国所派遣的那个混世魔王抢先投胎,较原定时辰提早了半分钟,因此,黄巢出世太早,后来未成帝业……”

    “如果黄巢出世再延迟了半分钟呢?”

    “可能黄舆早已在他的时代里建立了暴政王胡……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时代的历史必须要重新写过了,这就是那白无常戚某的功劳。”

    “哇!半分钟的时辰影响命运如此严重,真是意想不到,无怪过去或现在的许多风云人物都非常崇拜黄巢。”

    “当然,出世时辰影响命运,十秒钟也相差不得。……如今,有许多孕妇发生难产,往往叫医师动用手术,提早胎儿出肚的时辰,那都会影响婴儿将来整个的命运。”“提早或推迟诞辰好抑不好?”

    “有好有坏,这要看那婴儿上代祖宗的余荫积德了…”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为非作歹之人,终乏孝子贤孙。”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小人之泽,五世而斩。’请问你怎样解释?”

    “五世是—个悠长的时间……如果君子之家兴隆到了第五代,这是很难得的,但许多家庭在第二三代已经破败了,因子孙久处于富贵环境里,违背了上代的家圳,未免趋向逸乐,走入歧途,好吃懒做,藐视金钱重要,怎会不败家呢?反之,小人之家,如果父顽子劣孙不肖,其家必穷,但传到了曾孙或玄孙,久处贫贱,历经艰苦,必将发奋图强,力争上游,结果,蔗境回甘,家庭兴旺,所谓勤俭无价之宝,懒惰现世之报,这话可以包括一切,”

    “不过,我以为一个人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与时辰八字毫无关系那是各人的观点不同,……甲积极地说:命运是由自己创造的;乙客观地说;性情反映命运;丙消极地说:环境主宰命运,但丁无可奈何地说:命运是前世注定的。这不过是甲乙丙丁四人以各人的立场说各人的话而已。至于命运究竟是什么东西决定,谁也说不出所以然,只得昕其自然,……”

    “假如我们否定命运又如何?”

    “不能否定。”

    “为什么?”

    “假如否定命运,许多人就会自杀。”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君子安贫,达人知命。’这两句话给处于绝境中的人们听起来,就会感到心平气和,从绝望里得到安慰,终于有勇气活下去,即使以仲尼之圣,也有‘叹凤嗟身否,伤麟怨道穷’的经历,那么,—般人怎会不谈命运呢?不过,如果我们以做人之道做人,就不应该沉迷于命运,否则必将为命运所误,”“不错,许多人为名利所误,因他们不是达人,许多人不能安贫,因他们不是君子,但为了要吃饭,维持生活,就不得不利用经手的机会,乱捞乱挖,对事不问善恶,对物但求财富,最后自作祸孽,身败名裂,于是大呼时运不济,命运乖舛……所以知命安贫也不是容易做到的事情。”

    “鸟为食死,人为财死,鸟贪食是为了生活,但人贪财,未必都是为了生活……”

    “为什么?”

    “因有些富人早已捞饱了,挖够了,生活舒适,但他们贪得无厌,还继续乱捞乱挖……”

    “欲壑难填……唉!人事太复杂了;讲不清楚……我们还是谈鬼吧”“鬼?鬼比人还要恶毒……”“我不相信。”

    “信不信由你,可是我相信,因人怕鬼,鬼不恶毒,人何必怕鬼”

    “难道每个鬼都恶毒吗?”

    “那倒不是,我说的是—般性。”

    “试问一般性的鬼恶毒到如何程度?”

    “一言难尽,……总而言之,有鬼在场,决不会有好的收场。”

    “何以见得?”

    “王行,你听我讲。……鬼子,鬼物,鬼蜮,鬼祟,鬼话,鬼戏,牛鬼,鬼串,鬼伯,鬼录,鬼箭,鬼打扑,鬼扯腿,鬼头风,鬼画符,鬼门关,鬼头关窍,鬼门上占卦;……凡有一个鬼字连带着的,都不大吉利。”“不然,也有例外,……譬如:鬼才,鬼工,鬼斧神工,鬼谷子,那都是好的。”

    “当然,任何事物都有例外……例如:神,这是好的。假使是恶神,蛇神,孽神,煞神,那就不好了……又如:砒霜是毒物,但若能用之得当,便是良药了,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阴阳子,既然你说鬼是一,种不好的东西,但我倒很想和鬼打交道……”

    “哦!为什么?”“因为……我觉得做人讨厌,活得不耐烦了……我不相信鬼会比人更坏。”“王行。你想自杀?使不得!千万使不得。”

    “不,我并无这种想法。”

    “那么,你为何要与鬼打交道?”

    “我要研究人鬼之间,究竟有何不同?做人好,还是做鬼好?因此,我希望有—个亲身探视幽冥地府的机会。……如果我发觉做人比做鬼有趣,就要奸好地做人,否则,我一入阴曹,就永久不回人间了。”

    “这洋说来,你想做活阴差?”

    “是这意思。”

    “活阴差是苦差使,公毕回来,浑身乏力,犹如大病初愈,非常难熬……我已经试做了一二次活阴差替工,所以有此经验。”

    “不论如何辛苦,我都顶得住,因我的道行似乎比你略胜一筹……”

    “不见得,我们比赛一次内功如何?”

    “你又不是粗坯,—言不合,就想用武,你以为任何事情都能以武力解决吗?如今我凭这考验,已试出台端耐心欠缺,轻举妄动,若非成事不足,必是败事有余,而道行深浅也可想而知了。”

    “阴阳子,你教训得是,恕我王行失言……其实我是急于想做活阴差,所以口不择言。”

    “活阴差并非美缺,待遇菲薄,但这职位倒也不是任何人都可做得。良匠择木,过百树不遇,相于根得一,但活阴差的人才只怕在一万个男人之中,是否能选出一个,还是疑问。”

    “哦?不过,我王行决不计较待遇多少。”

    “你真的想挖取这个差使?”

    “当然是真的。”

    “做活阴差有许多条件和禁例,不知道你能否照办?”

    “什么条件和禁例?”“第一武艺高强,胆大心细,不怕鬼怪……”

    “我自信有这种能耐。”

    “不准欺侮鬼魂,或向他们勒索榨财;即使鬼魂自愿献金,也必须严辞拒绝,分文不得接受……”“不贪财,使得。”

    “押送美丽女鬼,你切勿对她动手动脚,恣其轻薄,如被查出,刑罚极重,动手砍手,动脚斩脚。”

    “不贪色,依得,依得……不过,美色当前,眼睛瞄瞄,大概不要紧吧?”“目光随便一掠而过,这是人之常情,无伤大雅,即使是我阴刚子,也不能免俗……如果你作出有意识的注目而视,万一被夜游神看到,那么,你就倒霉了。”

    “怎样倒霉?”“革职查办之外,你的视线立即失效。永远变成了膏盲瞎…”

    “你不要说下去,我连正眼也不去看她就是了。”

    “还有,你不准对她讲话不三不四,轻薄浮滑,迹近调笑……”

    “知道,知道,态度稳重严正。”“你对于来路不明的四方野鬼,飘荡孤魂,切勿与之搭讪,即使她们前来周旋,讨好奉承,也不准随便接交……”“怎么,轧几个鬼友也不可以吗?”

    “与正派的鬼友来往,交流阴阳文化,是准许的…,可是,大多数幽冥人物,鬼计多端,包藏祸心,偶一不慎,就会上他们的鬼当,受到损害……所以必须万分小心。”

    “还有,你执行任务,公事公办,切忌违法徇情,以免陨越……不过,你办事千祈不要过份严刻,形同酷吏,必要时,你在不妨碍职责的情况下,权衡轻重,随方作圆,稍为通融,得饶鬼处主饶鬼,对你无损,于鬼有益,何乐而不为?如果你一本正经,像煞有介事,固执呆板,认直不转弯,那也是行不通的……”

    “为什么行不通?”

    办事严正,人畏且敬;办事严刻,人惧且恨。鬼和人一样,不欢迎过份严刻的鬼,尤其是半人半鬼的活阴差,要格外注意这—点,对人说人话,对鬼讲鬼话,不卑不亢,处理公事,宽严兼施,丝毫不得软硬失调,轻重倒置,否则,鬼阴损你,神严罚。你弄得不讨巧,使你自己遭遇灾祸,遗害子孙,而且还要骂你自讨苦吃。”“这一点我明白,所谓见风驶船,随机应变,施用八面玲珑的手段。”

    “见风驶船,看眼色行事,那是被动的,但有时你也要争取主动,逆水行舟,表现你的才干,至于随机应变,面面周到,听起来非常顺耳,好虽好,但做起来却有缺点……”

    “什么缺点?”

    “有许多事情不可能做到八面玲珑,只有细磨细琢的艺术品才能做得如此。除非你处处迁就人和鬼,你想要面面周到,偏偏弄巧成拙,因人鬼之事最为复杂,你依顺了人心,一定会违反了鬼意,你讨好了鬼,必然会得罪了人,如果你博取鬼与人双方的欢心,就会损害你所经办的事情,到了那时,神就会出场,向你责难。”

    “那么,我该怎么做呢?”

    “以理论事,不失其正,以事理制人,正义治鬼,人鬼就会拜服,不敢妄动……这就是做活阴差的宗旨。”

    “是,是,阴阳子,可是你再三以人与鬼相提并论,是否活阴差的责任,除了和死鬼打交道之外,还要再和活人打交道呢?”

    “问得好!假如只做死鬼的事,幽冥地府多的是鬼阴差,怎会再要你活人去做活阴差?因鬼阴差不能调查活人的事,各部门阴官就要聘请阳间的活人来做活阴差,替他们办理有关阴阳双方的事务。”

    “我不懂,为什么鬼阴差不能调查活人的事?”

    “除了行尸走肉之外,人人都有阳气护身,头上发出或多或少的毫光护顶,越是正派的人,浑身阳气越是充沛。头上毫光也越是旺盛,这种阳气和毫光,肉眼虽不能看到,但鬼魂却望而生畏,不敢正视。还有鬼魂白日潜伏地下黑夜群出活动,即使在黑夜,他们的活动范围也有限制……譬如:一般人家,有的前门后户都有门神守护,有的豢养着恶狗猛犬,四周巡防,而鬼魂要想入室登堂,非常困难。因此,鬼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新网址:wap.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