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惊梦寄书

    第十六章 惊梦寄书 (第3/3页)

了秋菊身后的琴童,心中大喜,笑着说道:“咦,琴童,你几时来的?”



    琴童道:“我刚刚到此。”



    红娘道:“你是从相公那里来的吧?怪不得昨夜灯花爆,今朝喜鹊噪。



    小姐正在烦恼哩!”



    琴童道:“红娘姐姐,“相公得中了。我奉了相公之命,特来送信给小姐。刚才在前堂上见过了老夫人,老夫人好生欢喜,命我来见小姐。”



    红娘道:“你且在堂楼下面等着,让我去禀报了小姐再进来。秋菊妹妹,你陪琴童一会子。”说罢,奔上堂楼,见小姐还在愁眉苦脸,见她进来也不抬头,红娘不管那些,拍着手大笑道:“哈哈,这可好了,哈哈!”



    小姐见红娘没头没脑地大笑,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我哭都来不及,你倒高兴!说道:“红娘,你这丫头,是疯了么?”



    红娘笑着说道:“大喜大喜,小姐,大喜事到啦!我原说的,灯花爆,喜鹊噪,眼皮跳,就是喜事要来到,你就不信。”



    小姐道:“你这丫头,看见我烦闷,特地来哄我,是也不是?”



    红娘道:“红娘怎敢哄小姐,姑爷得中了,琴童就在楼底下。他已经见过老夫人了,老夫人命他来见小姐,说是姑爷有信,这些都是真的,不信就叫琴童上来。”



    小姐听了,心中大喜,脸上的愁云一扫而光,说道:“天可怜见,我总算盼到出头的日子了!红娘,把琴童叫上楼来吧!”



    红娘着实替小姐高兴,也为自己高兴,牵线搭桥没有白操心,说道:“遵命!”转身又下楼去,见了琴童,说道:“琴童,跟我去见小姐。”



    秋菊道:“红娘姐姐,我不去见小姐了,要回老夫人那里复命。”说罢,自回内堂。



    琴童跟着红娘,来到妆楼,上楼见了小姐,忙跪下叩头,说道:“小姐在上,琴童给你叩头了。”



    小姐因为琴童是张郎身边的人,见了琴童,心中快慰。说道:“琴童免礼,起来说话吧。”



    琴童道:“谢小姐。”



    小姐道:“琴童,你几时离开京师的?”



    琴童道:“小的离开京师已一个多月了。”



    小姐道:“相公好吗?”



    琴童说道:“相公很好,我来的时候,相公去吃游街棍子去了。”红娘笑着说道:“胡说八道,相公中得又不是盗贼状元,吃什么游街棍子!”小姐也笑笑说道:“这孩子一点都不懂,那是状元夸官,游街三日。”



    琴童道;“刚才老夫人也是这么说的。”



    小姐道:“琴童,你来时相公有话否?”



    琴童道:“小的来时,相公交代见了小姐,就说宫人怕娘子担忧,特地命小的先送书信来,还要讨小姐的回信哩。”



    小姐道:“把书信给我。”



    琴童在怀里拿出书信,双手呈给小姐。



    小姐接信在手,眼泪不禁盈盈欲滴,低着头半天不开口。想想前一阵子因为想念他而憔悴减容光,当真你寄了信来,却又添了我一些新症候。你说出来的话不应口,你为什么不回来呢?红娘见小姐拿了信不拆开来看,却在呆呆地不知想些什么,说道:“小姐,快把信拆开来,看看姑爷当了个什么官?”小姐含着眼泪拆开信,心想他这信也是含着眼泪写的,一定是还没有落笔眼泪就先流下来了,要不这寄来的信纸上怎么有斑斑点点的泪痕呢?我这新泪痕又把他的旧泪痕湿透,正是一重愁翻做了两重愁啊!轻轻剥去人漆,缓缓抽出八行笺,低声念道:张珙百拜奉启芳卿可人妆次:自暮秋拜违,倏尔半载。上赖祖宗之荫,下托贤妻之德,举中甲第。即日于招贤馆寄迹,以伺圣旨御笔除授。唯恐夫人与贤妻忧念,特令琴童奉书驰报,庶几免虑。小生身虽遥而心常迩矣,恨不得鹣鹣比翼,邛邛并躯。重功名而薄恩爱者,诚有浅见贪饕之罪。他日面会,自当请谢不备。后成一绝,以奉清照:玉京仙府探花郎,寄语蒲东窈窕娘。



    指日拜恩衣昼锦,定须休作倚门妆。



    小姐读罢书信,感慨万千,张郎啊,当日在西厢月下偷偷往来,今日里你弹琴弹到了琼林宴上,谁能料到你这个跳东墙的脚会踏上了鳌头,谁又能想到你这个温柔的惜花心肠会化成蟾宫折桂能手,在胭脂花粉堆里还包藏着锦绣文章?从今以后,我这座晚妆楼要改成官衙了。



    小姐又喜又悲,一回头看见琴童满面风尘,忙问道:“琴童,你吃饭了没有?”



    琴童道:“启禀主母,小的从早晨到现在,一直站着,哪有饭吃,肚子早饿到背筋了。”



    小姐道:“红娘,快传话小厨房,送饭来给琴童吃。”



    红娘道:“是,小姐,别听琴童轻事重报,生三分病,装七分腔,哪能饿成这个样子?”



    琴童道:“红娘姐姐,上有天、下有地,当中有良心,你是饱姐,哪知我饿汉的饥呵!”



    红娘道:“小猴子,别油嘴滑舌的,讨打不是?”



    不多一会儿,饭已送到,琴童道:“谢主母赏赐。小的就此吃饭,望主母赶快写信,相公命小的务必要讨主母回信,至要至要!”



    小姐道:“红娘,把文房四宝与我拿来。”



    红娘马上把笔砚等物拿了过来,小姐拿起笔,沉思了一会,一挥而就,信写好了,觉得还要寄点东西去,以表心意,就拿出汗衫一件,裹肚一条,袜子一双,瑶琴一张,玉簪一枚,斑竹管毛笔一枝。一件件放在桌子上,说道:“琴童,等会儿你把这些东西收拾好,替我带给相公。”



    红娘道:“小姐,姑爷得了官,难道没有这几件东西,寄给他有什么缘故吧?”



    小姐说道:“是啊!你不知道,这些东西花费了我多少心血和功夫,让他知道我的心意。”



    红娘道:“这汗衫儿什么意思?”



    小姐道:“这汗衫儿嘛,他穿了睡,好比我和他一处宿,只要贴着他的皮和肉,我就不信他想不到我的温柔。”



    红娘道:“这裹肚儿怎样呢?”



    小姐道:“经常的不离他前后,守着他左右,紧紧地系在他心头。”



    红娘道:“那么这袜子呢?”



    小姐道:“这袜子东西虽小,让他穿了以后,拘管着他不要胡行乱走。”红娘道:“这张瑶琴姑爷那里自有,为什么又要拿去?”



    小姐道:“这你就不懂了,想当日吟五言诗种下了情根,到后来七弦琴作成了配偶。他怎么肯冷落了诗中的深意,我恐怕他生疏了操琴的手。”红娘道:“这玉簪又有什么主意?”



    小姐道:“玉簪虽小,是美玉制就,玉取其洁白纯素,一丁点儿瑕疵都不能玷污,好比我为他爱心坚固,守身如玉。从前他曾经爱惜我像美玉,我怕他今日里功成名就,把我看如粪土,抛撇在脑背后。”



    红娘道:“那这枝斑竹管毛笔要他怎么样?”



    小姐道:“斑竹管,含意深,它用的是九嶷山下苍竹,当年湘妃别虞舜,泪珠如秋雨,滴在竹子上,点点都成斑。当时娥皇因虞舜而悲愁,今日我莺莺为张郎而忧苦。这九嶷山下苍竹,和香罗衫袖口,两处都是一般的啼痕浸透。似这等泪斑宛然如新,万古的情缘都是一样的愁。涕泪交流,怨慕难收。对着张郎千叮万嘱,切不可忘了旧!”



    红娘道:“小姐,听你这么一说,红娘明白了。”



    小姐道:“红娘,去拿十两银子来,给琴童作盘缠。”



    琴童道:“多谢主母赏赐。”



    小姐道:“琴童,你把这些东西收拾好,放置得稳当些。”



    琴童道:“主母放心,小人理会得。”



    小姐道:“琴童,路上要辛苦你了。我提醒你,在野店荒村住宿时,不要把包袱当枕头,怕油腻弄脏了被你相公责怪;倘若水浸了雨淋了,不要用手去拧绞,只怕干了以后,熨烫不平褶皱。这一桩桩一件件你都要与我仔细收留,见了官人你替我传句话。”



    琴童道:“说些什么?”



    小姐道:“你去跟官人说,他那里为了我而愁,我这里为了他而瘦。他临走的时候花言巧语把我哄骗,归期约定在九月九,却不道早已过了十月小阳春时候,约的日期无定准,倒让我‘悔教夫婿觅封侯’!这些东西,你要一件件地交代给他,让他收下,最后再让他读一读这封泪水浸透的书信。”琴童道:“少夫人放心,小的一样一样都记住了,不会误事的。小的就此拜辞,垦夜赶路,给相公回话去。”说罢,向小姐叩头拜别,回长安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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