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本武藏 火之卷-5

    宫本武藏 火之卷-5 (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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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通姐姐,我可以收下吗?”



    城太郎先斩后奏,阿通也拿他没办法。



    “真是谢谢您了。”



    阿通再三道谢,氏富这才放心。



    “我要拜托你到京都的时候,将此交给住在堀川的乌丸光广卿。”



    说完,从架子上取下一卷图画。



    “这是我前年受光广卿之托所画的图。那时约定要请光广卿在画上题诗词,我认为如果是派人去或委托信差都不能表达我的诚意,所以请你们一路小心,切勿淋到雨或弄脏了。”



    阿通觉得责任重大,却又无法拒绝。氏富拿出一个特制的盒子和油纸,准备把画包起来。但是他可能是对这幅画情有独钟,而且要将作品送人总有些依依不舍,于是说道:



    “这幅画也给你们看看吧!”



    说完摊开那幅画。



    “哇!”



    阿通不自觉地发出赞美声,城太郎也睁大眼睛,靠近观赏。



    虽然尚未题诗词,不能明了这幅画所表达的涵意。却看得出是平安朝时期的生活和习俗,用土佐流的细笔画法,涂上华丽的朱砂色料,令人百看不厌。



    城太郎并不懂画。



    “啊!这个火画得真像,看起来好像真的在燃烧似的……”



    “只可看不可摸哦!”



    两人全神贯注,都被那幅画吸引住了。就在此时,管家从庭院走来,对氏富讲了几句话,氏富听完后点头说:



    “嗯!这样子啊,那就不是可疑人物,为了慎重起见,还是请那个人写下字据,再把东西还给他。”



    说完,将阿通拿来带有汗臭味的武士行囊,交给管家。



    子等之馆的清女们听到教吹笛的师父突然要离开,大家都感到依依不舍。



    “真的吗?”



    “这是真的吗?”



    大家围着阿通。



    “您不再回来了吗?”



    大家都像要跟亲姐姐分离似的,非常悲伤。这时,城太郎在馆外大喊:



    “阿通姐姐,你准备好了吗?”



    城太郎脱下白褂子穿上自己的短上衣,腰上横挂着木剑。荒木田氏富托他们带的重要图画用两三层油纸包好,放在盒子里,再用大包巾包着,由城太郎背着。



    “哎呀!你的动作真快!”



    阿通从窗户回话。



    “我当然快———阿通姐姐,你还没准备好吗?女人出门怎么动作这么慢啊!”



    这个地方禁止男人进入,所以当城太郎在等待阿通时,只能站在屋檐下晒太阳,他望着笼罩着霞雾的神路山,伸着懒腰打起呵欠。



    城太郎是个活泼、好动的小男孩,受不了等待,才一下子他就感到无聊,快等得不耐烦了。



    “阿通姐姐,你还没好吗?”



    阿通在馆内回答:



    “我立刻就出去了。”



    阿通早就准备妥当,只不过短短两个月的相处,她已经和这些神女亲密得情同手足,突然要离开,那些年轻的少女们好不伤心,舍不得让阿通走。



    “我会再回来的,请大家多保重。”



    阿通心里明白不可能再回来了,她知道自己在撒谎。



    神女中有人低声啜泣,也有人说要送阿通到五十铃川的神桥,大家七嘴八舌围着阿通一起走到门外。



    “咦!奇怪。”



    “城太郎刚才还直嚷着要走,现在怎么不见人影了?”



    神女们用手圈着嘴大叫:



    “城太!”



    “城太你在哪里啊?”



    阿通很了解城太郎这孩子,因此并不担心。



    “他一定等不及,一个人先跑到神桥去了。”



    “真让人受不了。”



    有一个神女注视着阿通的脸,说:



    “那个小孩是师父您的孩子吗?”



    阿通笑不出来,她一本正经地回答:



    “你在说什么?那个城太怎么可能是我的小孩呢?我今年春天才二十一岁啊!我看起来有那么老了吗?”



    “可是有人这么传说。”



    阿通突然想起氏富刚才所提的人言可畏,感到非常生气。但是,无论别人如何说,只要有一个人信任自己就可以了。



    “阿通姐姐,你好坏啊!你好坏啊!”



    原来以为城太郎已经先走了,没想到他却从后面追过来。



    “叫我等你,你却自己先走了,实在太不够意思了。”



    城太郎嘟囔着嘴巴。



    “可是你刚才根本不在这里啊!”



    “我不在这里,那你也得先找一下才够意思啊!刚才我看见一个长得很像我师父的人往鸟羽街的方向走去,我觉得奇怪才跑过去一探究竟呢!”



    “啊!像武藏的人?”



    “可是我看错了。我追到街树那里,老远瞧见那个人跛着脚走路的背影……好不失望。”



    两人一路行来,城太郎像刚才一样,几乎每次都尝到希望破灭的痛苦。因为,在路上不管是擦身而过的人,或是背影神似武藏的人,他都会跑上前去确定一下,有时候看到别人的楼上好像有武藏的人影,或是渡船中坐着像武藏的人———无论是骑马的或乘轿的,所有的人只要有那么一点长得像武藏,城太郎就会激动地说:咦!是他吗?



    城太郎一定会使尽方法去确认对方是不是武藏,每次总是带着落寞的表情回来,类似这样的事情,已经不下几十遍了。



    因此,阿通并未因城太郎所说的话而生气,尤其当她听到城太郎说那是一个跛脚的武士时,竟然笑了起来。



    “太辛苦你了。才刚要上路就情绪低落的话,往后的旅程可就很无趣了。我们先握手言欢再出发吧!”



    “这些小姑娘呢?”



    城太郎无礼地环视尾随在后的那群神女:



    “她们要一起走吗?”



    “没这回事,她们只是依依难舍,想送我们到五十铃川的宇治桥。”



    “那真是太辛苦了。”



    城太郎模仿阿通的口气。



    本来充满离愁的神女们,由于城太郎的加入,气氛立刻变得活泼起来。



    “阿通师父,您走错路了,不是向那儿转。”



    “我没走错。”



    阿通转往玉串御门的方向,对着远方的内宫正殿,合掌低头膜拜许久。



    城太郎见状:



    “啊!原来如此,阿通姐姐是在向神明告别。”



    城太郎说着,远远地看着阿通。神女们用手指戳他的背。



    “城太,你怎么不来拜呢?”



    “我不要。”



    “怎么可以说不要呢?你会歪嘴巴呀!”



    “拜了我会不舒服。”



    “拜神明为何会不舒服呢?这神明可不同于一般世俗的神明,或是流行、赶时髦的神明,你可以把她想像成遥远的母亲,怎么会不舒服呢?”



    “这个我懂。”



    “你懂的话就去拜啊!”



    “我不喜欢嘛!”



    “你好倔强!”



    “你们这些臭丫头、臭三八给我闭嘴。”



    “哎哟!骂人了。”



    一式打扮的神女们,个个瞪大眼睛。



    “哎哟———”



    “哎哟。”



    “这小孩真吓人。”



    阿通遥拜之后走回来。



    “你们怎么了?”



    神女们在等阿通回来主持公道。



    “城太刚才骂我们是臭丫头———而且,他还说他讨厌膜拜神明。”



    “城太,这是你不对。”



    “什么嘛?”



    “你以前不是说过,在大和的般若荒野,武藏跟宝藏院众人决斗时,你非常担心,对着空中合掌大声请求神明保佑,不是有这么一回事吗?现在你也去膜拜。”



    “可是……大家都在看我。”



    “好,各位,你们转过头去,我也转过头———”



    大家排成一列背对着城太郎。



    “……这样子可以吗?”



    阿通说完,没听见城太郎回话,便偷偷回过头去看,看到城太郎往玉串御门的方向跑过去,站在那里深深一鞠躬。



    14



    武藏面对大海,坐在卖烤蝾螺的摊子前。



    “客官,我们的船要环湖一周,还有两个空位,你要不要坐啊?”



    有位船夫对着武藏拉生意。



    另外又有两名海女①,提着刚捞上来的海螺篮子。



    “这位先生,要不要买海螺啊?”



    “买点海螺吧!”



    “……”



    武藏脚上的纱布已经被流出来的脓血沾污了。他将纱布解开,本来疼痛不堪的脚伤,现在已经完全消肿恢复原状了,纱布包裹得太久以致皮肤变得又白又皱。



    “不买,不买。”



    武藏挥挥手,赶走了船夫和海女。他试着把脚踏在沙地上,走向海里,把脚泡在海水里。



    从这一天早上开始,他不但忘记了脚伤的痛苦,体力也全都恢复,精神亦为之振奋。他除了清楚地知道脚伤已经痊愈之外,今晨的心境与昨日大不相同,因为自觉前途无量而欣喜若狂。



    武藏请卖烤蝾螺的姑娘帮他买了一双袜子和新草鞋,他尝试在地上踩踏,跛脚走路也有好一阵子,一下子痊愈又有点不适应,伤口还有些疼痛,但已经微不足道了。



    “船夫已经在赶游客上船,客官,您不是要去大凑吗?”



    正在烤蝾螺的老头子提醒武藏。



    “没错,到大凑之后就有船开往津镇吧?”



    “对,也有船开往四日市和桑名。”



    “老板,今天是腊月几日了?”



    “哈哈哈!您真是贵人多忘事,竟然都忘了日期,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四日了。”



    “才二十四日吗?”



    “还是你们年轻人无忧无愁,真令人羡慕。”



    武藏快步到高城海边的渡船头,他还希望能跑得更快些。



    武藏赶上往对岸大凑的船只,船上满载乘客。在这同时,也是神女们送阿通和城太郎到五十铃川的宇治桥头,或许她们现在正挥着手道别呢。



    那条五十铃川的河水便是流到大凑的海口,武藏所乘的渡船发出船桨拍打波浪的声音。



    抵达大凑之后,武藏立刻改搭开往尾张的渡船。乘客大多是旅客,左岸可以看见古市、山田和松坂等地的道旁树,巨大的船帆,迎着海岸线,平稳地行驶在伊势的海面。



    此时,阿通和城太郎正由陆路往同一个方向前进,不知道他们谁会先到达目的地?



    如果到松坂,便可以打听到那位伊势出身、号称“鬼才”的神子上典膳的消息,但武藏打消了这个念头,在津镇就下船。



    在津镇港下船时,走在他前面的男子,腰际挂着两尺左右的木棒,引起武藏的注意。因为木棒上卷着锁链,锁链的尾端有一个铜环。腰上另外还佩了一支皮刀鞘的野太刀。年约四十二三岁,皮肤比武藏还要黝黑,头发焦黄地卷在一起。



    “老板!老板!”



    若非有人如此称呼这个人,任何人都会以为他只是一个野武士。武藏仔细看了一下那名从船上追下来,年约十六七岁,脸上还沾着煤灰的铁匠小徒弟,肩膀上扛着一支长柄铁锤。



    “等等我,老板。”



    “还不快点。”



    “刚才我把铁锤忘在船上了。”



    “怎么可以忘记吃饭的家伙呢?”



    “我已经跑回去拿来了。”



    “那当然,要是你敢忘记,你就没命了。”



    “老板!”



    “你真啰嗦。”



    “今晚我们不是要住在津头吗?”



    “太阳还高,我们先赶一段路。”



    “真想住在这里,有时候出来工作可以放松些啊!”



    “别说瞎话了。”



    从码头通往大街的路上,两旁都是礼品店和拉客住宿的人。那个打铁铺的徒弟扛着铁锤,在人群中四处张望看热闹,因此又没跟上他的老板。最后终于看到老板在店里买了一个玩具风车。



    “岩公。”



    “是。”



    “帮我拿这个。”



    “是风车呀。”



    “拿在手上怕会被人撞坏,最好插在领子上。”



    “要买回家当礼物的吗?”



    “嗯……”



    看来那个老板是买给他小孩的。出外工作,回到家最大的享受便是看到小孩的笑脸吧!



    老板走在前面频频回头,大概是担心插在岩公领子上的风车会被弄坏。



    巧的是,他们左弯右拐,竟然是武藏要走的路。



    “噢……”



    武藏心里有数———一定是这个男人。



    但是,这世上有那么多的打铁铺,而且带着锁链镰刀的人也不少。为了慎重起见,武藏不时地走在前面或后面,悄悄地留意观察,当他们来到津镇城外,正要转往铃鹿山的街道时,武藏从他们二人的对话中已经可以确定。



    “请问你要回梅畑吗?”



    武藏问那两个人,对方操着浓浓的乡音回答:



    “是的,我们是要回梅畑。”



    “请问您是不是户梅轩先生呢?”



    “嗯……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梅轩,你是谁?”



    越过铃鹿山,从水口通往江州草津———这条道路是通往京都的必经之路。武藏前几天才经过这里。由于他打算在年底到达目的地,希望能在那儿畅饮屠苏酒,因此他一路毫无逗留地直接来到这里。



    前几天他经过此地时,曾去拜访户梅轩,不巧他不在家,武藏也不执着,只是期望它日有机会再相识,没想到竟然会在此巧遇梅轩,武藏觉得自己跟锁链镰刀挺有缘分的。



    “实在很有缘,前几天我曾去云林院村拜访您,见过尊夫人。我叫宫本武藏,是个习武者。”



    “啊!原来如此。”



    梅轩毫无讶异之色。



    “你就是那位住在山田的客栈,说要跟我比武的那个人吗?”



    “您听说了?”



    “你不是去打听我是否在荒木田先生家里?”



    “打听了。”



    “我是去荒木田家做事,但并不住在他家,我借用神社街一个朋友的工厂,在那儿完成了一件非我莫属的工作。”



    “噢……然后呢?”



    “我听说有一位修行武者住在山田客栈,正在找我,但我怕麻烦,所以未加理会———原来就是你啊!”



    “是的,听说您是锁链镰刀的高手。”



    “哈哈哈!你见到我内人了吗?”



    “尊夫人露了一下八重垣流的架式给我看。”



    “那不就够了吗?实在没必要紧追不舍。我的流派内人已经露给你看过了,要是你想看得更多的话,说不定还没看到一半,你就已经丧命了。”



    原来他们夫妻俩都是高傲自大的人,在这世上似乎武术与傲慢都是一体的。但话又说回来,若非对方有那么强的自尊心,也不会因为拥有精湛的武术而骄傲自矜的。



    武藏的修养功夫到家,能暗自咽下这口气,他之所以能不被对方激怒,是因为在他重新踏出社会时,泽庵曾经教诲他“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而且他探访宝藏院和小柳生城也得到不少教诲。



    武藏很有风度地包容对方,仔仔细细观察对方的本领,甚至毕躬毕敬地采取低姿态。



    在尚未摸清楚对方底细之前,武藏谨言慎行不形于色。



    “是的。”



    武藏像个晚辈般谦虚地回答。



    “您说的没错,光看到尊夫人的架式就让我获益良多。但是能在此遇见您,真是有缘,希望能聆听您多谈谈有关锁链镰刀的心得,那就更感激不尽了。”



    “谈锁链镰刀?要谈的话可以啊!今晚你要投宿关所的客栈吗?”



    “正有此意,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可否让我到府上叨扰一宿呢?”



    “我家里不是旅馆,寝具不够,若不在意和我的徒弟岩公共宿,那就请便。”



    黄昏时,三人来到铃鹿山,山中的村落在灿烂的夕阳下,宛如一面湖水,渐渐沉寂下来。



    岩公先跑回去通报,武藏看到梅轩的老婆抱着小孩站在屋檐下,手上拿着父亲送的玩具风车。



    “你看,你看,爸爸从那里回来了,看到爸爸了吗?爸爸回来了———”



    本来是傲慢自大的户梅轩,看到孩子立刻变成了一位慈祥的父亲。



    “嘿哟!我的小乖乖。”



    户梅轩手舞足蹈地逗着小孩,夫妇俩相偕抱着孩子进屋去。并未把一起回来并打算在此寄住一晚的武藏看在眼里。



    直到吃晚饭时。



    “对了,对了,叫那个修行武者一起来吃饭。”



    武藏穿着草鞋,正在工作房的火炉旁烤火。梅轩看见他,才忽然想起而如此吩咐他的妻子。



    他老婆一脸不悦。



    “前几天你不在的时候,也来住了一晚,怎么现在又来了?”



    “就让他跟岩公一起睡。”



    “上次我是在火炉旁铺了席子给他睡,今晚也让他这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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