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本武藏 火之卷-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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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本武藏 火之卷-5 (第1/3页)

    这时如果意志薄弱或是体力不支,将来必定会被其他的武术家打败。



    “畜牲!”



    武藏的汗水沾湿了岩石,他的身体也因为汗水所造成的热气不断被蒸发而像白云般。



    “石舟斋小子。”



    武藏像在诅咒似的。



    “日观这个混蛋,泽庵这个臭和尚。”



    他想像自己正踩在这些比他优秀的人的头顶上,一步步地往上爬,他跟山已经合为一体。要是山灵看到有人如此拥抱这座山,一定也会非常惊讶。突然,武藏看见眼前一片飞沙走石,天地变色。仿佛被人捂住了口鼻几乎无法呼吸,他紧紧抓住岩石,但是阵阵强风几乎卷走他的身体……武藏只得暂时紧闭双眼,一动也不敢动地趴在岩石上。



    虽然如此,他的内心却高唱凯歌。当他匍匐于岩石上时,他看见一望无垠的天空,甚至看到黎明时白色的云海正透出曙光。



    “看!我终于征服了。”



    当武藏知道自己已经爬上山顶时,意志仿佛断了弦一般,整个人扑倒在地。山顶的强风夹杂沙石,不断地打在他背上。



    这一刻,武藏感到一种无以言喻的快感,他已达到无我的境界。汗水湿透全身,他将身体紧紧贴着山顶。在这黎明初透的时刻,山性也好,人性也罢,都在大自然庄严的怀抱中孕育着,武藏进入恍惚状态,沉沉入睡。



    他猛然醒来,一抬头觉得头脑像水晶般透明,身体就像一条小鱼般想要到处游窜。



    “啊!再也没有什么事能难倒我了,我已经征服了鹫岭。”



    艳丽的朝阳染红了山顶和武藏,他如同原始人般高举双手,伸展腰身,并仔细端详征服山顶的双脚。



    突然他发现一件事,从受伤的脚趾处正流出大约有一升多的青色脓液,在这清澄的天界上,除了人体的异味之外,还弥漫着欣欣向荣的香气。



    13



    住在子等之馆的妙龄神女①,当然也都是清女。年纪小的约十三四岁,大的二十岁左右,全都是处子。



    她们演奏神乐时穿白绢窄袖上衣,红色长裤裙,平常在馆内学习和打扫时都穿着宽松的棉质长裤裙和窄袖上衣。早上工作完后,各自拿着一本书到祢宜荒木田的私塾学习国语及和歌,这是每天的课程。



    “那是什么?”



    一群清女正陆陆续续走出后门,其中一人看见墙上挂着东西。



    那是昨夜武藏挂在墙上的修行武者的包袱。



    “是谁的?”



    “不知道。”



    “像是武士的东西。”



    “我当然知道是武士的,但不知是哪一位武士啊?”



    “一定是小偷忘了带走。”



    “哎呀!还是别碰为妙。”



    大家瞪大眼睛,好像大白天发现披着牛皮午睡的小偷似的争相围睹,又害怕得猛咽口水。



    其中一人说道:



    “我去告诉阿通姑娘。”



    说完径往后面走去。



    “师父,师父,不得了了!你过来看一下。”



    小神女从栏杆下往上呼叫,阿通正在宿舍里练字,她放下笔,问道:



    “什么事?”



    打开窗户探出头来。



    小神女用手指着:



    “那边,有一位小偷留下的刀和包袱。”



    “最好把它交给荒木田先生。”



    “可是没人敢碰,怎么办?”



    “你们真是大惊小怪,等一下我去拿就是了,大家别在那儿浪费时间,快到私塾去吧!”



    过了一会儿,阿通走到外面,大家已经走了,只留下一个煮饭的老太婆和一个生病的神女在看守。



    “阿婆!你知道这是谁的东西吗?”



    阿通随口问完,就去拿修行武者的包袱。



    她顺手一抓竟然无法提起,一个男人为何要把这么重的东西绑在腰上走路呢?



    “我去见一下荒木田先生。”



    阿通对看家的阿婆交代完之后,便双手抱着那个重包袱走出去。



    两个月前,阿通和城太郎两人投宿在伊势大神宫的家①。当时,为了寻找武藏,他们已经走过伊贺路、近江、美浓,眼见寒冬将至,一位女子是无法越过满是冰雪的山谷,只好在鸟羽附近以教笛为生。祢宜的荒木田家听到这个消息,便邀请阿通到社里来指导子等之馆的清女们吹笛。



    阿通的主要目的并非教笛,而是想知道此地流传的古乐。而且,她也喜欢跟清女们在神林**同生活,便决定暂时在此栖身。



    造成不便的是她的同伴城太郎,虽然他还年少,却不被允许住在清女的宿舍,只好叫他白天打扫神苑的庭院,晚上则睡在荒木田先生家的柴房。



    神苑的冬天,寒风吹着光秃秃的树干,飒飒作响。



    疏林中,冉冉扬起一缕晨烟———宛如神仙的化身。不禁让人想起那缕晨烟下,城太郎正拿着竹扫把在打扫呢!



    阿通停下脚步。



    城太郎一定在那里打扫。



    一想到城太郎,阿通脸上便露出微笑。



    那个小白脸。



    那个不听话的家伙。



    最近,城太郎竟然也老老实实地听自己的话,而且,尽管好玩却工作卖力。



    她听到“啪———啪”折断树枝的声音。阿通双手抱着沉重的包袱,来到林中小路。



    “城太郎!”



    她大声呼唤。遥远的地方也传来———



    “哟———”



    是城太郎精神饱满的声音,没多久就听见他跑下来的脚步声。



    “是阿通姐姐啊!”



    他在阿通面前站住。



    “哎呀!我以为你在扫地呢!你这一身短褂子、木剑是干吗呢?”



    “我在练剑呀!我以树为敌,自己练习剑术。”



    “练剑是可以,可是这里是神苑,是追求清静祥和,是我们日本人的精神所在,也是大家来此参拜女神的神圣之地———所以,你看那里不是挂了告示牌,上面写着禁止攀折神苑树木、滥杀鸟兽。何况你是负责打扫神苑的人,怎么可以用木剑砍伐树枝呢?”



    “我知道啦!”



    城太郎回答着,对于阿通的说教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砍伐树枝呢?要是被荒木田先生知道了一定会挨骂的。”



    “可是,已经枯掉的树枝砍断了没关系吧!难道连枯枝都不能砍吗?”



    “不行。”



    “你在说什么啊!那我有一件事要问阿通姐姐。”



    “什么事?”



    “这个神苑既然如此重要,为什么人们不好好珍惜它呢?”



    “这是一种耻辱。就像自己的心灵也是杂草丛生一样。”



    “杂草丛生还不打紧,有些树干被雷电击中迸裂开来,就这么任它腐朽弃之不顾,被暴风雨连根吹倒的大树木也已枯死了;再看看神社里面到处是鸟巢、屋顶漏水,而厢房也已经损坏不堪,灯笼也挂得歪歪斜斜,这种地方哪像是重要的神社?阿通姐姐我想问你,从摄津外海眺望大坂城,它的确是灿烂夺目;德川家康现在开始修筑伏见城,并且开始修筑各国十几个巨大的城堡;在京都、大坂除了大将军和富人家的官邸之外,一般的房子也盖得很漂亮,庭院采用利休风格或远州风格,而且听说连茶里都不会掉下一粒灰尘来。但是,看看我们这里,在这广大的神苑里,为何只有我和穿着白褂子的老爷爷在打扫,而且不过三四个人罢了!”



    阿通轻轻颔首。



    “城太郎,你这些话怎么和前几天荒木田先生所讲的一模一样呢?”



    “啊!阿通姐姐也去听课吗?”



    “我当然去听了。”



    “穿帮了。”



    “你现学现卖是行不通的。不过,荒木田先生这番话的确是语重心长,尽管我对你的卖弄毫不感动。”



    “真是的……听了荒木田先生讲课之后,我认为信长、秀吉,还有家康,一点也不伟大,虽然大家都称颂他们的的丰功伟业,他们在取得天下之后,就自认为是天下无敌手,所以,我认为他们并不伟大。”



    “信长和秀吉这两个人还好,虽然拿世人和自己当借口,对京都的御所倒还敬畏几分,也能博取人民的欢心。倒是足利氏的幕府时代,尤其永享到文明这段时期,那才真够凄惨。”



    “咦,怎么说呢?”



    “这段时期不是发生过应仁之乱吗?”



    “没错。”



    “因为室町幕府无能,才会导致内乱四起,有实力的人为了扩张自己的权益,于是战争迭起,搞得民不聊生,无人为国家大局着想。”



    “你是指山名和细川之间的争权夺利吗?”



    “没错,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引发战争,可说是自私自利的私斗时代。那时荒木田先生的祖先荒木田氏经,代代任职于伊势神宫。但是世上的武士大多自私自利,全都为贪图私利而争战不休。因此,从应仁之乱开始,已经少有人参拜神明。古时候留下来的祭典也都荒废失传,虽然荒木田先生的祖先前前后后向政府反应了二十七次,请求振兴祭典,但是朝廷经费不足,幕府又欠缺诚意,而武士们更是自私自利,只为自己的地盘争得头破血流,无人重视这件事情。氏经先生在这种潮流当中,既要和当权力争,又得克服贫穷,并四处游说人民,终于在明应六年将神宫迁往临时的宫殿去。你说这是不是很可笑呢?但是仔细思量,我们不也经常在长大成人之后便忘记母亲的养育之恩吗?”



    城太郎等阿通热热烈烈一口气说完之后,拍着手跳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你以为我不吭气就是不知道吗?原来阿通姐姐也是现学现卖。”



    “哎呀!你听过这些课———你这个人真可恶!”



    阿通作势要打他,但是手上的包袱太重了,只追了几步便停下来,只能微笑看着他。



    “咦,那是什么?”城太郎跑了过来。



    “阿通姐姐那是谁的刀……”



    “不行,你不能拿,这是别人的东西。”



    “我不是要拿,你借我看一下嘛———好像很重的样子,好大的一把刀啊!”



    “看看你那双贪婪的眼睛。”



    阿通听到背后传来啪嗒的草鞋声,原来是刚才从子等之馆出去的一位稚龄神女。



    “师父、师父,祢宜先生在找你,好像有事要拜托你。”



    阿通回头时,她又掉头跑回去了。



    城太郎好像受了惊吓,立刻张望四周的树林。



    冬阳透过树梢,形成一道道波光,在地上照映出点点斑影。城太郎在树下,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



    “城太郎你怎么啦,你睁着大眼睛在张望什么?”



    “……没什么。”



    城太郎若有所思,咬着指头。



    “刚才跑来的那位姑娘,突然叫你师父,我还以为是在叫我师父,所以吓了一跳。”



    “你是指武藏哥哥吗?”



    “啊、啊!”



    城太郎像哑巴似地支支吾吾,阿通突然一阵心伤,鼻头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城太郎为什么要提到这个人,虽然他是无心的,却勾起阿通的伤心处。



    阿通对武藏不能一日稍忘。这是她沉重的负担,为何无法丢掉这个负担呢?那个无情的泽庵曾经要阿通住在无争的土地上结婚生子。但是,阿通只觉得他是不懂感情的说禅和尚,很可怜他。而她对武藏的思念之情,却无法忘怀。



    情爱就像蛀牙菌,把牙齿蛀得越来越大。平常没想起这件事,阿通也过得很好,但是只要想起武藏,她就茫然不知所措,只是一味地到处游走,寻觅武藏的踪影,想要靠在武藏的胸膛痛哭一场。



    阿通默默地走着。武藏在哪里啊?在哪里?找不到武藏让她心焦如焚。



    阿通流着泪,双手环胸默默地走着———她的双手还抱着充满汗臭味修行武者的包袱和一把沉重的大刀。



    但是,阿通并不知情。



    她如何知道那是武藏的汗臭味呢?她只觉得那包袱非常沉重,而且,因为心里想的尽是武藏,所以根本没去留意包袱的事。



    “阿通姐姐———”



    城太郎一脸歉意地追过来。当阿通正要走入荒木田先生的屋内时,城太郎刚好追上她。



    “你生气了吗?”



    “……没有,我没生气。”



    “很抱歉!阿通姐姐,真对不起。”



    “不是城太郎的错,是爱哭虫又找上我了。现在我有事要去问荒木田先生,你先回去好好扫地,好吗?”



    荒木田氏富把自己的住宅取名为“学之舍”,当做私塾。来此学习的学生,除了清纯可爱的神女之外,还有神领三郡里各阶级的小孩,约有五十人。



    氏富教导这些学生一些当今社会已经失传的学问,也就是目前不受大都市重视的古学。



    这些孩子学了这些知识之后,就会了解拥有广大森林的伊势乡土,和它光荣的典故。而从整个国家的全局来看,现在大家都认为武家的兴盛就是国体的兴盛,至于地方上的衰微,并不认为是国家衰微的征象。至少,在神领的子弟中,培育幼苗,期待他们将来能够传承下去,就像这座大森林一样,生生不息,期盼精神文化能够有茁壮、茂盛的一天。这就是荒木田氏富悲壮的事业。



    氏富以爱心和耐心,每天为孩子们讲解深奥难懂的《古事记》和中国经书。



    也许是氏富十几年来毫不倦怠地教育下一代,因此,不论是丰臣秀吉掌握天下大权,还是德川家康为征夷大将军,这一带的百姓,甚至连三岁的小孩也不会把这些如星星般的英雄错看成太阳。



    现在,氏富上完课,从“学之舍”走出来。



    学生们下了课便一哄而散,各自回家。



    “祢宜先生,阿通姑娘在那边等您呢。”



    一位神女对氏富说着。



    “我差点忘了。”



    氏富这才想起这件事。



    “我找她来,自己竟然忘得一干二净。”



    阿通站在私塾外面,手上抱着修行武者的包袱,从刚才她就一直在门外听氏富讲课。



    “荒木田先生,我在这里,您找我有何吩咐?”



    “阿通姑娘,让你久等了,请进来。”



    氏富请阿通进入屋内,尚未坐稳,他看见阿通手上的包袱便问:



    “那是什么?”



    阿通告诉他:这是今天早上挂在子等之馆墙壁上,不知是谁的东西?神女们看它不像普通人家的包袱,都不敢靠近,所以我把它拿来给先生。听完之后,荒木田氏富也觉得纳闷。



    “噢……”



    他皱着白眉毛,望着那包袱。



    “看起来不像是来此参拜的人所留下的东西。”



    “一般来参拜的人,不会走到那里去的。而且昨晚并未发现,今天早上小神女们才发现这包袱,可见这个人是在半夜或黎明时进来的。”



    “唔……”氏富的脸色有点难看,喃喃自语道:



    “也许是冲着我来的,可能是神领的乡士故意恶作剧。”



    “您认为会是谁在恶作剧呢?”



    “老实说,我找你来也正是为了此事。”



    “是跟我有关的吗?”



    “我说出来你可别生气———事情是这样子的,神领乡士中有人向我抗议,认为留你在子等之馆并不恰当。”



    “哎呀!原来是我引起的。”



    “你不需有丝毫歉意,但是,以世俗的眼光———我说了你可别生气……他们认为你已经不是一个不懂男人的神女了。因此,若把你留在子等之馆会玷污圣地。”



    虽然氏富轻描淡写,但是阿通的眼里已经充满了后悔的泪水,她并非生气,而是深觉无奈。以世俗的标准来衡量自己,认为她四处漂泊,在江湖中打滚,并且怀着一份刻骨铭心的永恒恋情浪迹天涯,当然会认为她已不再清纯。可是,一个贞洁的女子是无法忍受这种耻辱和冤枉呀!阿通激动得全身颤抖。



    氏富似乎没考虑这么多,总之人言可畏,眼看春天即将到来,所以氏富想跟阿通商量,不需要再指导清女吹笛,言下之意也就是希望阿通离开子等之馆。



    阿通本来就不打算在此久留,现在又给氏富带来麻烦,更加深她的去意,所以她立刻答应,并感谢氏富这两个月来对她的照顾,决定今天就启程离去。



    “不,不必这么急。”



    氏富说完也很同情阿通的处境,不知如何安慰她,只是将手伸到书架上。



    城太郎尾随阿通,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后面的走廊,此时他探头悄悄地对阿通说:



    “阿通姐姐,你要离开伊势吗?我也要一起走。我已经很厌烦在此打扫了,正好趁此机会开溜,好吗……这是个好机会,阿通姐姐。”



    “这是我一点心意……阿通姑娘,这点微薄的谢礼就当路上的盘缠吧!”



    氏富从书架上的盒子里取出一些银子。



    阿通深感惶恐,并未收下银子。虽然自己指导子等之馆的清女吹笛,但也在此叨扰了两个月,受氏富很多照顾,因此她说,如果要收下谢礼的话,也应该照付住宿费用,所以拒绝接受。氏富说:



    “不,你一定要接收这份谢礼,因为等你到京都时我还有事相托,请你务必收下银子。”



    “您托我的事情,我一定会照办,但是这些银子我心领了。”



    阿通把银子推回去,氏富看到阿通背后的城太郎:



    “喂!那么这就给你当路上的零用。”



    “谢谢您!”



    城太郎立刻收下,然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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