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本武藏 风之卷-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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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本武藏 风之卷-6 (第1/3页)

    传七郎凄惨痛苦不堪,蜷曲着身体,脸埋入雪中呻吟:



    “等、等一下!”



    但是武藏已不在他身旁了。



    回答他这句话的竟是远处的人群。



    “啊!”



    “二少爷!”



    “不、不得了!”



    “快来人呀!”



    哒!哒!哒!就像涨潮的海水一般,许多黑影踏雪狂奔而来。



    这群人正是吉冈的亲戚壬生源左卫门和其他门徒,他们一直待在远处,抱着乐观的想法等待胜负的结果。



    “啊!太田黑也死了。”



    “二少爷!”



    “传七郎!”



    无论怎么呼叫、怎么急救都已经回天乏术了。



    太田黑兵助从右耳到嘴巴被横砍了一刀,而传七郎则被武藏一刀从头顶斜砍向鼻梁、脸颊至颧骨。



    两人都是一刀丧命。



    “我早就说过,太轻敌才会落到这种地步。传、传七郎,这、这个传七……”



    壬生源左卫门叔叔抱着侄儿的尸体,悲恸不已。



    才一会儿功夫,白色的雪地已被染成桃红。壬生源老人刚才整个心都放在死者身上,现在回过神来开始责备其他的人。



    “对手在哪里?”



    其他人并非没有在寻找对手,只是再怎么找也见不到武藏的人影了。



    “不在这里。”



    “已不知去向。”



    众人如此回答。



    源左卫门非常懊恼,他咬牙切齿:



    “怎么会不在?”



    “我们跑过来之前,明明看到有个人影站在这儿啊!难道他插翅飞了不成?哼!此仇不报不仅是吉冈一族,连我的面子也挂不住啊!”



    此时门徒中有人“啊”的一声,用手指一指。



    虽然是自己人发出的声音,可是众人却吓得向后退了一步,并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



    “武藏!”



    “哦!是他吗?”



    “嗯……”



    霎那间,四周一片死寂。比起无人之地的宁静,这种人群中的死寂,充满了鬼魅的气氛,令人心生畏惧。每个人脑中一片空白,呈现真空状态,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事物,完全无法思考和判断。



    原来武藏战胜传七郎之后,一直站在最近的厢房下。



    接下来———



    他背对墙壁,注视前方,慢慢地向三十三间堂西边横着走去,一直到中段的地方才停下脚步。



    他面向群众,心里暗自问道:



    “会追过来吗?”



    看不出他们会采取行动,于是,武藏向北走去,在莲华王院消失了踪影。



    12



    “竟然以白纸回复我们,怎不教人生气!如果我们默不吭声地接受,那些公子哥儿就更嚣张了。我去找他们理论,非把吉野太夫叫到这儿不可。”



    游戏是不分年龄的,灰屋绍由借着几分酒意,没完没了。遇到不顺意的事情,就任性的耍起脾气。



    “带我去!”



    他说着便抓住墨菊太夫的肩膀站了起来。



    “算了,算了!”



    坐在一旁的光悦阻止他。



    “不!我要把吉野带过来。旗本带我去,本大将要亲自出马,不服气的都跟我走!”



    虽然担心绍由会酒醉闹事,但放手随他去,也不一定会有危险。再说,如果世上事事都没有危险性,那也很无趣。人世间还是稍具危险性才显得奇妙,也才显示出游戏世界的情趣。



    绍由老人尝尽世间的酸甜苦辣,也非常清楚游戏规则。像他这种人喝醉之后特别难摆平。



    艺妓边搀着他边劝道:



    “船桥先生,你这样走很危险啊!”



    绍由听了非常不高兴。



    “你胡说什么!即使我喝醉了,也只是脚步站不稳,我的心可清醒得很呢!”



    “那么,你一个人走走看!”



    艺妓们放开手,他马上跌坐在走廊上。



    “我走不动了,来背我。”



    他要去的只不过是同一个屋檐下的另一个房间而已,却要如此大费周折,在走廊上拉拉扯扯。绍由一定会说这也是游玩的乐趣之一。



    这位醉客装疯卖傻,途中还为难了艺妓们。他瘦骨嶙峋,身材纤细,个性却很倔强。他一想到乌丸光广卿一行人送来一张无字天书的回信,此刻正在另一个房间独占吉野太夫,得意洋洋地尽情玩乐,心里头就暗自骂道:



    “幼稚的公子哥儿,竟然敢卖弄小聪明———”



    以前的公卿,连武士都畏惧三分,也是武家难以应付的官阶。但是现在京都的大商人却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坦白说,只要有好处,这些公卿就会百依百顺。因为“公卿”这个头衔只是空有其名,无薪无俸。只要有人花钱提供他们适当的满足,附会他们的风雅,用高尚的态度和他们交往;认同他们的官职,让他们炫耀自己,就能像操纵傀儡般地摆布他们。



    “到底寒严在哪个房间?是这里吗?”绍由摸着灯火通明的华丽纸门,正要打开,迎面撞上一个人。



    “啊!我还以为是谁呢!”



    原来是与这场所不相称的和尚泽庵正好从里面探出头来。



    “啊!”



    两人都感到意外,睁大眼睛,为此意外相逢而欣喜不已。绍由搂住泽庵的颈子说:



    “原来和尚你也在这儿啊!”



    泽庵也搂住绍由的脖子,模仿他的口吻:



    “原来大叔您也来这儿啊!”



    两位醉客像情侣般互相磨搓着肮脏的脸颊。



    “您真会享受!”



    “彼此!彼此!”



    “真想念您。”



    “见到你这个和尚,真令人高兴。”



    两人互敲着对方的头,舔舔对方的鼻尖,酒醉人的行为真令人不解。



    泽庵走出房间之后,走廊上不断传来纸门关合的声音。夹杂着发春猫儿似的鼻音。乌丸光广朝坐在对面的近卫信尹露出一脸苦笑。



    “哈!果然不出我所料,一定是啰嗦的家伙跑到这里来了。”



    光广是一位年轻的阔公子,看上去约莫三十岁左右。算是肌肤白晰的美男子,他的眉毛浓厚,嘴唇红润,还有一双才气横溢的眼眸。



    他惯常说的一句话是:



    “世间上武家比比皆是,为什么我偏偏生在公卿家呢?”



    在他优雅的容貌下,却隐藏着刚烈的个性。对武士政治的潮流忿忿不平。



    “聪明又年轻的公卿,若完全不担忧现今的时势,真可谓是个笨蛋啊!”



    光广对这个想法并不忌讳,换句话说:



    “武家是世袭的职位。但武器却蒙蔽了政治的权利,才会出现从未有过的右文左武的制衡现象。而公卿好比是节庆的装饰品,只是政治上任人摆布的傀儡。自己出生在这样的环境,是神的错误。身为人臣,只能做两件事———烦恼与饮酒。既然如此,倒不如醉卧美人膝、看花赏月、饮酒作乐来得好呢!”



    这位贵公子从“藏人头”,进升到“大弁”而且现在又担任朝廷的“参议”,却经常造访六条柳街。因为他认为只有在这个世界才能让他忘记所有不愉快的事。



    像这种年轻却满心烦忧的公卿中,飞鸟井雅贤、德大寺实久、花山院忠长等人和武家不一样,个个一贫如洗,不知他们是如何筹得金钱到扇屋游乐。



    来到这里,才被当人看。



    他们来此只会喝酒闹事。然而今晚光广带来的人却与他们不同,是一位人品高尚的人。



    这位同行者叫做近卫信尹,比光广约莫大上十岁,沉着稳重且眉清目秀。惟一美中不足的是,在他丰腴的脸颊上有着浅黑色的麻子。



    提到麻子,镰仓一之男、源实朝两人也都是麻子脸。所以麻子脸并非只是近卫信尹一人的缺点。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他虽具有“前关白氏长者”如此堂皇的身份,却从不对人提及。只是以业余消遣的书法闻名于世,以“近卫三藐院”之名行走江湖。而坐在吉野太夫身旁时,也只是保持微笑,看来真是个品行高雅的麻子。



    近卫信尹微笑时,露出深深的酒窝。他浅色的麻子脸转向吉野太夫,问道:



    “那声音,是绍由吧?”



    吉野咬着红梅般的嘴唇,露出为难的眼光:



    “啊!他要是进来了,该怎么办才好呢?”



    乌丸光广按住吉野的衣袖:



    “你不要起来!”



    他径自穿过隔壁的房间,走到走廊,故意大声叫道:



    “泽庵和尚!泽庵和尚!你在这里做什么啊?门开着很冷啊!如果你要出去就把门关起来;如果你要进来就赶紧进来吧!”



    泽庵回答道:



    “我要进去。”



    于是,泽庵顺手将站在门外的绍由老人一起拉进来,并且拉到光广和信尹面前坐了下来。



    “哦!没想到会碰到你们这些人,越来越有趣了!”



    灰屋绍由边说话边来到信尹面前。他拿起酒杯,向信尹致意:



    “敬您。”



    信尹微笑道:



    “船桥老翁,你一直都这么健朗啊!”



    “我万万没想到寒严先生的同伴是您啊!”



    他将酒杯放回原处,故意装出酩酊大醉的样子,摇头晃脑地说:



    “原、原谅我。久未问候,是一回事;今日相遇,又是另一回事……不管是关白也好,参议也好……哈哈哈!泽庵和尚,你说对不对?”



    说着又把和尚的头挟在腋下,并指着信尹和光广说道:



    “世间上,值得怜悯的是这些公卿们。无论是关白还是左大臣,都徒具虚名,实际上没有什么权力,远不如商人呢……和尚,你同意吗?”



    泽庵对这位醉老人,有几分畏惧,马上回答:



    “是啊!我同意!”



    和尚好不容易从他的手臂下挣脱开来,这才把头缩了回来。



    “来,我还没敬和尚呢!”



    他要了个杯子。



    他手上的杯子都快碰到脸了,又说:



    “和尚,你真狡猾。世间上最狡猾的是和尚;而聪明的是商人。强者是武家;愚笨者则是公卿……哈哈!不是吗?”



    “没错!没错!”



    “公卿自己喜欢的事没有一样能做,而且在政治上也只能吃闭门羹,能做的就是吟诗作词、写写书法罢了。其他的地方就派不上用场了……哈哈!和尚,没错吧!”



    喝酒胡闹,光广不会输人;而雅谈与酒量,信尹绝不落人后。但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这么一闹,他们二人已经没什么兴致了,只是沉默不语。



    绍由得意忘形又说道:



    “太夫!你是喜欢公卿呢?还是喜欢商人?”



    “呵!呵!船桥先生……”



    “不要笑!我很认真的问你,我想知道女性的看法。嗯!我懂了!太夫是认为商人较好吧!那就到我的房间来,太夫我带走啰!”



    他挽起吉野太夫的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光广吓了一跳,手上的酒洒了一地。



    “开玩笑也要有限度啊!”



    光广说着扳开绍由的手,并将吉野太夫揽到自己身旁。



    “为什么?为什么?”



    绍由跳起来,叫道:



    “并非我硬要将太夫带走,而是太夫一副想和我过去的样子啊!太夫,你说是不是?”



    夹在中间的太夫,只能一笑置之。被光广和绍由两人左右拉扯,显得十分为难:



    “唉呀!要如何是好?”



    他们并非存心要争太夫,也并非真的在争风吃醋,只是为了让为难的人更加为难,这也是游戏之一。光广不肯让步,绍由也绝不退让。他们俩将吉野夹在中间,令她左右为难。



    “太夫,你到底要侍候哪一边?我们在这里拉拉扯扯的,也不是办法。我们要看太夫想到哪边,我们都依你的意思。”



    泽庵一直在看事情会如何收场。



    “真有趣!”



    泽庵不仅在看热闹,还从旁兴风作浪,将“收场”当做下酒菜:



    “太夫,你想跟哪边就去哪边吧!”



    只有温厚的近卫信尹,不愧是好人品,他伸出援手说:



    “呀!呀!你们这些人真没安好心眼啊!这样叫吉野如何是好呢?不要再为难她了,大家一起坐下来喝酒好吗?”



    并且对着其他女侍说道:



    “这一来,那边只有光悦一人,谁去把他叫到这里来。”



    他极力想结束这场纷争。



    绍由一直赖在吉野旁边,并挥着手拒绝。



    “不必去叫,我现在就将吉野带过去。”



    光广仍然抱住吉野不放。



    “你想干什么?”



    “可恨的贵族子弟。”



    绍由突然正颜厉色。惺忪的醉眼差点碰到杯子。他向光广说道:



    “我们一定要争到如花似玉的吉野吗?在这女人面前比酒量如何?”



    “比酒量?真可笑啊!”



    光广另外拿了一个大酒杯,放到高脚盘上,再摆到两人之间:



    “实盛大人,你可染了头发?”



    “什么嘛!你这位瘦骨嶙峋的人哪是我的对手?来吧!来比个高下吧!”



    “怎么比高下呢?仅仅你一杯我一杯的喝,实在没意思!”



    “我们来玩看谁先笑的游戏。”



    “没意思。”



    “那,我们来玩分贝壳。”



    “和肮脏的老头子玩这种游戏啊!”



    “你不喜欢?那么,我们来划拳。”



    “好吧!来啊!”



    “泽庵,你当裁判。”



    “好!”



    两人都相当认真地比赛划拳。每当一胜一败时,看到一方懊恼地干杯,大家都笑得人仰马翻。



    此时,吉野太夫悄悄地站了起来,拖着长长的裙脚走了出去。她的身影消失在雪中的走廊尽头。



    这是一场平分秋色的比赛。因为在酒量上,一位是强者,一位是巧者,两人的游戏,永远分不出胜负。



    吉野走后没多久,近卫信尹也回官邸去了。而当裁判的泽庵也感到困极了,顾不得礼节,在他人面前打起哈欠来了。



    惟独两位当事人的酒战仍未停息。而泽庵随他们俩划拳,自己就近将头枕在墨菊太夫的膝上,睡起大头觉。



    泽庵浑然欲睡,心情非常舒畅,但突然想到:



    “他们一定很寂寞吧!真想快点回去陪他们。”



    他想起城太郎和阿通。



    现在他们两人都住在乌丸光广官邸。去年年底的时候,城太郎受伊势荒木田神官之托,送东西到乌丸官邸时,就住了下来。阿通则是前几天才住进官邸。



    前些日子在清水观音寺的音羽谷,阿通被阿杉婆追赶的那天晚上,刚好泽庵到观音寺去找阿通。在这之前,他早就预知事有不妙,心里忐忑不安,所以赶到观音寺去了。



    泽庵和乌丸光广两人是知交,无论和歌、禅或是酒,甚至烦恼,两人都是能互相分享的道上之友。



    前一阵子正巧这位好友来信问道:



    “怎么样?你新年只回故乡的寺庙,不做其他的事吗?你不会想念神户滩这个大城市里的名酒、京都的女人还有加茂的水鸟吗?想睡觉的话,可以到乡下坐禅;想知道活禅,就到人群中去体会吧!如果想念这座城市就过来吧!你意下如何?”



    因此,泽庵这个春天便上了洛城①来。



    没想到他会在此遇到城太郎这位少年。城太郎每天在官邸游玩,丝毫不感厌倦。问过光广才知道城太郎留在此地的原因。于是向城太郎问明详情,才知道阿通自正月初一早上就到阿杉婆的住处。此后便音讯全无。



    “怎么会有这种事?”



    泽庵听后,非常震惊。当天即刻出发寻找阿杉婆的住处。后来找到三年坡的旅馆时已入夜了,他越想越觉得不安,便请旅馆的人提着灯笼,到清水堂找人。



    那天晚上,泽庵将阿通安全地带回乌丸家。但是,由于阿通受到极度地惊吓,隔天就发烧生病,至今还无法起床。而城太郎一直守在枕边,喂药、换冰枕,照顾得无微不至,实在令人感动。



    “他们两人正在等着我吧!”



    泽庵虽然想早点回家,但是同行的光广,别说要回去,根本就是一副游戏才正开始的表情。



    两人终于厌倦划拳和酒战。本以为他们放弃胜负,要开始喝酒了,没想到却促膝谈了起来。



    他们议论的话题不外乎武家政治、公卿存在的价值、商人和海外发展等。



    泽庵由女人的膝上移到柱子旁,闭着眼睛听他们的议论。寤寐之间,听着他们两人议论,有时候还会微微一笑呢!



    光广突然酒醒,不高兴地说道:



    “哎呀!近卫什么时候走了?”



    绍由的酒似乎也醒了,脸色大变:



    “这不打紧,重要的是吉野也不在啊!”



    “真是岂有此理!”



    光广对在角落打瞌睡的侍女灵弥大声叱喝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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