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第2/3页)

冷月清,却让人心头涌动着挡不住的春意春情。

    不愧是江南第一等的繁华所在!

    和初次见到秦淮河一样,我不禁感慨起来,那时我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倏忽两年过去了,秦淮河依旧是风月无边,而我的心却有些老了。

    一入江湖岁月催啊!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把我从沈思中惊醒。回头望去,只见纤弱的少女林淮似乎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怔怔地站住了,怀里抱着的大氅都差点掉了下来。

    见我脸上露出微笑,她才俏生生地走了过来,垫起脚尖,羞涩地替我披上了大氅。

    “天凉,河上寒气重,回房歇息吧!”少女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丫头,妳终于开始学习如何体贴男人了,我心道。

    换作以往,我少说要把少女搂在怀里,用大氅把两人紧紧裹在一处轻怜蜜爱一番,可眼下我已经没那份心情了。

    又一艘偌大的花船载着笑语欢歌从远处缓缓驶来,船上的歌声靡靡动人:“……挨着靠着云窗同坐,看着笑着月枕双歌,听着数着愁着怕着早四更过……”

    “……四更过,情未足;情未足,夜如梭……”林淮跟着细声和唱起来,歌声倒是婉转动人,可在床上却难得听她一语,就算是被我弄得几乎昏死过去,也只是在我背上留了几道血痕。

    “是鸣玉舫的明玉姑娘。”林淮见我饶有兴趣地望着她,顿时止住了轻吟,低头小声解释道:“奴家最喜欢她的歌了。”

    “我认得她。”我微微一笑,这丫头当年还是我给开的苞,而今竟然出落成花中魁首了。

    “好!”“太妙了!”“明大家不愧是八大花魁之首啊!”余音袅袅中,对面船上传来一片叫好声。

    “各位各位,”一人大声嚷道:“听明大家的歌,三月不知秦淮河的脂香,想来比那‘歌仙’苏瑾也不遑多让……”

    话还没说完,就有人鼓噪起来:“希孟,你这话可说错了,苏瑾怎么能比得上明大家!那歌仙的名头该送给明大家才对,诸公以为如何?”

    “就是就是!”众人的笑声遮去了明玉自谦的话语。

    “无知也是一种幸福啊!”我自言自语道。

    林淮没听清楚,便问我方才说什么。

    “林姑娘,人生有很多种幸福……”

    我话刚起了个头,就听鸣玉舫后面的一条花船上传来一阵粗鲁的笑声:“哈哈哈,一群无知的癞蛤蟆,当真笑死人了!想当歌仙?下辈子吧!”

    那笑声中气十足,在河面上传出老远,显然说话之人是个颇有些功夫的练家子。

    我知道当是参加茶话会的武林同道,不禁暗骂了一声,都是男人,管不住自己的小弟弟来寻欢作乐尚情有可原,可连自己的那张臭嘴都管不住的话,在江湖上行走,离死大概也不远了。

    “朋友此言差矣!苏姑娘发声清哀,盖动梁尘,得清越之妙;玉姑娘珠圆玉润,一字一珠,有婉转之美。两人正如春花秋月,各擅专场,苏姑娘当的歌仙,玉姑娘有何当不得?”鸣玉舫上一人朗声道,声音虽不算高,却清晰可闻,附近几艘花船俱能听得真真切切。

    这人内功不俗啊!我心头一怔,江湖上能识字的本就不多,能出口成章的更是极其少见,心头闪过几人的名字,却都被我一一否定。

    “放屁!”那粗鲁的声音再度响起:“你听过苏大家的歌吗?就你这小样儿,怕是连苏大家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吧?”

    “臭不可闻!你才是连明大家长的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哪!”鸣玉舫上另一人回敬道。

    方才那人却劝道:“算了,敬逋,别和这种粗人一般见识了,平白辱没了我们的身份。”

    “大人,这厮内功不俗,要不要我去探探他的底?”高光祖附在我耳边小声道,他大概是听到两人的对话,知道附近船上有江湖人,便舍了俞淼,上了甲板,因为起身起得匆忙,到了我近前,他还在系着衣服的袢扣。

    林淮目光落在高光祖的身上,不由得轻声“呀”了一声,目光随即落在我身上,既惊且怯又喜。

    风月场上的姑娘首先练的就是眼力,她自然一眼就认出高光祖那身衣服是九品官员的便服,而他对我又如此恭敬,显然我的身份不低。

    我和蒋迟都没有穿官服,蒋迟不想在自己岳丈的地盘上闹出冶游的绯闻,让他老人家脸面无光,他也不想让别人从我身上猜测到他的身份,于是三人中只有高光祖穿了官服以防万一。

    为了不惹人注目,高光祖外面还套了一件长袍遮掩住了官服,方才来不及穿长袍,倒让林淮发觉了我官家的身份。

    算了,我摇摇头,他若是有意江湖,我们早晚会遇上,而听他论苏瑾、明玉,该是个很理智的人,再说透过喜姐儿,很容易查到今晚鸣玉舫上的客人究竟是谁。

    可那江湖客却不依不饶:“妈个巴子,今儿我还真要看看了,这个明大家玉姑娘的究竟是朵花,还是一棵草!”叫嚷了一通,就听他吩咐船家把船靠向鸣玉舫,船家起初不肯,那汉子便打骂起来,船家没了动静,桨声却响了起来。

    鸣玉舫上顿时响起了一片叫骂声,船速也开始缓慢加快。

    可鸣玉舫是秦淮河上最大的几艘花船之一,速度自然比不过载着江湖客的那条花船,那花船本落后鸣玉舫七八丈远,却很快追了上来,只是掌舵的显然不是经验丰富的船家,结果它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鸣玉舫上,自己的船头固然被撞得几乎散了架,鸣玉舫的船尾也被扯开了一个大口子,河水毫不留情地涌了进去,鸣玉舫猛烈晃动了几下之后,船身开始缓慢下沈起来。

    两条船上的人顿时乱作一团,纷纷跑出船舱上了甲板,几个情急的只是胡乱抓起一件衣服就逃了出来,男人穿着背子,女人却披着长衫,甚是狼狈,那咒骂之声自然不绝于耳。

    周围船上也响起一片惊叫,动作快的已经开始向两船靠拢,准备救人。

    留香舫也在喜姐儿的指挥下缓缓靠了过去。船刚启动,就见和鸣玉舫相撞的那条花船上一阵骚动,三个汉子快步抢上船头,双足一点,飞身纵上了鸣玉舫。

    “原来是李非人啊!”我眉头轻轻皱了一皱。

    离相撞的两船只有五六丈远,那三人的容貌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为首的壮硕汉子浓眉豹眼,高鼻粗髯,正是在上届茶话会上和我交过手的凤阳花子帮帮主李非人。

    这厮外表粗豪,内心狡诈,是个难缠的人物。他欺上两届的凤阳府软弱无能,害怕自己治下出事,指挥着一帮花子强讨强要,巧取豪夺,结果短短数年,原本一贫如洗的花子帮便大富起来。

    新知府上任,手腕强硬,他就百般巴结,又助官府整顿治安,讨得新知府的欢心,年初更是摇身一变,成了凤阳府的狱头。

    “那个什么明大家的在哪里?”李非人的手下抓住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厉声问道。

    李非人的目光却在船上那些惊惶失措的女人身上逡巡起来,一年不见,他身上少了些匪气,却多了些官家的威严。

    “放开他!”随着这声清叱,从鸣玉舫主舱里缓缓走出一剑眉星目甚是英俊的锦衣青年,面对几个粗汉,他脸上并无一丝慌张,从容不迫地指着李非人道:“叫你手下放开我的朋友!”

    “小子,你很神气嘛!”李非人讥讽了一句,却示意手下放人,他是个典型欺软怕硬的主儿,见对方气度不凡,顿时收起了轻视之心。

    不过,他很快发现了年轻人身后的明艳少女,眼睛一亮:“你就是那个明大家?倒也有几分姿色。”

    或许是因为雨露的滋润,抑或是老天爷想把她塑造成女大十八变的活教材,往昔青涩的少女而今已是艳光四射美艳绝伦了。单论容貌,确有和苏瑾分庭抗礼的实力,只是她妩媚动人的俏脸虽是风情无俦,却没有了惹人喜爱的率性天真,让我心中没来由的暗叹了一声可惜。

    “原来是练公子他们啊!那汉子这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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