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追梦少年

    第一章 追梦少年 (第2/3页)

从家乡赶到哥哥的画店里,这是温森特盼望已久的事情。两兄弟相聚,格外亲切。

    温森特每次给家里写信,都要单独给小提奥写一页纸,几乎都是热情邀请弟弟到画店去看看。小提奥对哥哥选择的职业举双手赞成,如果说他心中有什么偶像的话,那就是温森特。况且提奥对自己将来的职业已经有了明确的选择,他得作一个画商,像温森特叔叔一样,甚至比他更加出色。

    为了欢迎弟弟的到来,温森特动用了他月薪的2/3——两个英镑,买了牛肉、鸡蛋、蔬菜、罐头、奶酪、面包,以及一大块黄油和一瓶杜松子酒,提奥惊叫起来:“温森特,你准备了十天的食品吗?”他觉得哥哥简直成了一个富豪。

    两兄弟都不会喝酒,呛得满脸通红。

    温森特向提奥喋喋不休地提起他购买和收藏的画,他喜欢那些描写下层人物的作品,那些东西能引起他的共鸣,牵引着他柔弱的情丝。他不厌其烦地向提奥讲他所崇拜的画家,比如米开朗琪罗、丢勒、伦勃朗、德拉克洛瓦、米勒等等。

    “哦,提奥,昨天我在教堂外面看到一个小个子的老太婆,头上披一块长到膝盖的黑纱巾,上面闪着油腻的光芒,她的脸上布满深深的沟壑,眼睛像受伤的鹰一样哀伤而绝望,你能感受到那种渴望生存的心愿吗?她能使你的心像风中的杨树叶一样颤抖。我想她是一个烤土豆的人,要不就是一个卖货的小贩,她的样子使我想到了伦勃朗的铜版画,正像有的好书和诗同样能使我想到伦勃朗或者丢勒的画一样。啊!艺术是多么伟大的东西!艺术家是多么伟大的人!”

    温森特滔滔不绝,然后举起手中的酒杯。

    “为伟大的画家干杯!为我们有幸欣赏伟大的艺术干杯!”

    提奥一言不发,他的外貌和思想都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实际年龄。他喝酒的样子很难看,看上去是在嚼着一个个鱼胆。

    “我想我得为你干杯,温森特!”提奥说。

    窗外正下着雨,柏树和杨树被洗涤得像一个个精神抖擞的小伙子,两旁镶嵌着鹅卵石的小方砖道路闪闪发光,这是乌云开始撤退的象征。

    “也许我们能看到美丽的彩虹!”温森特兴奋地说。

    雨过天晴,彩虹真的出现了,装饰了温森特的窗口。温森特忽发奇想,他觉得如果把窗户以及它所包含的景致割下来,会是一件多么神奇的作品啊!

    温森特决不会放过自然界任何美好的景观,他拉着弟弟的手,沿着雷斯维克的小道奔跑,心里涌动的酒意和雨后的清新舒畅融会成一种无与伦比的快意。

    他们来到旧运河旁边的一座磨坊里,一个老婆婆坐在里面,老婆婆的孙女在磨坊外的干草堆旁边挤牛奶。奶牛被拴在一棵柏树上,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安详。

    老婆婆请温森特和提奥喝鲜牛奶。温热的牛奶清醇可口。

    温森特忽然记起了海牙画家魏森勃鲁赫描绘一座磨坊的画,那幅风景画历历在目,他觉得魏森勃鲁赫画的正是这座磨坊。他一下子涌上一股激情。他问老婆婆和小姑娘。

    “你说魏森勃鲁赫先生呀,”小姑娘抢着说,“我们村子里的人都叫他‘愉快的魏斯’,他经常在这儿画画。”

    温森特还是第一次走入画家所画过的景物中,一时激动得难以形容。他拉着提奥围着磨坊转圈子,转了一圈又一圈,然后他说:

    “亲爱的提奥,你看画家们多么伟大,他们理解大自然,热爱大自然,并且教导我们去欣赏大自然。谁要是真正热爱大自然的话,谁就能随处发现美的东西!”

    提奥瞪大眼睛,看着温森特,认真地说:“据我看温森特,你像艺术家一样伟大,你就是一个艺术家,至少你以后一定是!”

    温森特被提奥的话惊呆了。

    温森特一直在心里玩味着小提奥的话,涌动着莫可名状的激情。但同时他觉得那些他所崇拜的众多的艺术家,都站在亚洲的喜马拉雅山上,高不可攀。

    提奥再也逗不起温森特谈话的兴趣,但他感觉得到,哥哥的这种沉默类似农民秋收时的一个场景。

    晚上睡觉的时候,温森特突然说话了:

    “亲爱的提奥,不管怎样,雷斯维克的小路以及它的磨坊给我留下的,也许会成为我所有回忆中最美的印象。”提奥笑了,偷入窗内的月光把他的牙齿洗得洁白。

    3.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温森特·凡·高在古比尔公司从海牙分店转到布鲁塞尔分店工作了一段时间,又调往伦敦总公司,在伦敦已有一年多时间了。

    22岁的温森特已经搬了新的住所,原来他只是和店里的另外两名小伙计合租一间房子,那两个小伙子总是显示出一种英格兰人特有的傲慢,瞧不起荷兰的乡下佬。温森特很希望交几个知心朋友,但是这些人简直无法沟通,他觉得他们甚至比不上松丹特一匹会打喷嚏的骡子。

    温森特每天都感到非常高兴,他对自己的住房非常满意。房东一家十分有趣,就是简单的两口人:罗伊尔夫人和她19岁的女儿萼休拉。萼休拉是一个可爱的姑娘!她俩的职业是幼儿园的老师,幼儿园就在住房的对面,中间隔着一个小花园。母女俩把温森特当作她们的亲人。

    住房在泰晤士河的旁边,环境幽雅,空气新鲜,温森特不像在海牙那样忙碌,平日从早上9点工作到下午6点,星期六下午4点就下班。

    近来,温森特内心里有一种莫名的躁动,确切地说,是幸福就要降临的预感。

    他恋爱啦!

    温森特从搬入罗伊尔家第三天开始,就在她们的小花园里种下了满园的罂粟、麝香、豌豆和木犀草。每天他照料花草的时候,萼休拉总是跟在他身边,弓着腰,微微弯曲着膝盖,把一双柔和的白藕一样的手撑在上面,看着他浇水施肥。她的体香与花香融合到一起,她的面容和体态又像鲜花一样姣好,她的笑容天真而又意味深长。温森特在这种熏人欲醉的氛围里坠入情网,这是天经地义的。

    这天早晨,温森特仍在料理花草,眼角的余光感觉到萼休拉过来了。她的脚步轻盈得像一只猫。温森特涨红了脸,有种无法控制的燥热迫使他转过身去,他想平静下来,以一种从容不迫的姿态,郑重其事地向高贵的萼休拉表白。他昨天打了一个通宵的腹稿,但是所有他认为美丽的词藻顷刻间消失殆尽,于是他绞尽脑汁追寻昨夜的思路。正在这时,他的背上被拍了一下,更确切地说,他感觉是被一朵棉絮很温柔地擦了一下——因为那是萼休拉的手。

    “嗨,园艺师先生!”萼休拉说。

    他慌忙转过身来,面向着她,但是眼睛却盯着她的脚,他说:“我……我……我……我想……”萼休拉小姐格格地笑起来:

    “我……我……我……,格格格格,你成结巴啦,苹果树才开花呢,你的脸却已经熟了!”

    “我想,”温森特鼓起勇气,“我等不及啦,我得告诉你一件事,是关于我们俩的。”他的声音小得像蚊子。

    萼休拉望一眼天空,她的样子有点心不在焉。“今天真是好天气。”她说。

    这种神态把温森特的勇气挫败了,就像在沸腾的牛奶中骤然加入一块冰,泡沫很快消失。他一时茫然无措。

    “你刚才说什么?”萼休拉说。

    “我想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温森特突然大声说。

    萼休拉若有所思地盯着温森特的脸,突然伸出一个指头放在自己的唇边,温润而鲜红的小嘴撮成粒红樱桃。她快乐地说:“我得去照看孩子们了,回头再说吧!”她眨巴着大眼睛,“也许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接下来的时光多么漫长,针表好像都出了毛病,缓慢得让人心焦!温森特从住处到画廊平时需要45分钟,但今天只用了25分钟。他几乎是脚不沾地,全身心都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虽然泰晤士河的晨景新美如画,他能舒展着自己身上的每一个细胞去感受它,但却不能像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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