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千世界

最新网址:wap.88106.info

    第六章 大千世界 (第1/3页)

    1. 什么叫印象派

    温森特和他的信同时到达提奥面前。

    提奥有个习惯,温森特的来信他得工作之余回到公寓一个人静静地读,全心全意地陪同哥哥承受他的痛苦、孤独与悲凉,然后又在逆境中一同振奋和骄傲。他越来越感觉到温森特的奇特之处了,温森特有时候甚至达到了近乎伟大的境界。

    提奥用裁纸刀把信封裁开,信封里总是塞得满满的。就在他小心翼翼地伸进手指抠信纸的时候,门口的光线骤然暗下来,这种干扰真不合时宜,尽管心里愠怒,但作为一个有身份的绅士,提奥已经锻炼得喜怒哀乐在脸上不着形迹。他抬起头来,给门口一张平静而略带微笑的脸。

    夕阳从拉瓦尔街两座高大建筑的空隙中射进来,把一个疲软的人体镶嵌在一条晕红色的彩边里,对比之下,红边红得耀目,人体黑得眼花。

    两个人静静地对峙着,笑容渐渐浮上提奥的脸。

    “温森特!”

    “提奥!”

    温森特原定6月份到巴黎来的,现在提前了3个月。在安特卫普结束了学习以后,正规美院的枯燥乏味使他改变了决定,久闻巴黎正处在一个艺术革命的伟大时代,他觉得他在其他任何地方呆下去都是毫无意义的。他按照自己的记忆构想了久违的巴黎,然后沉浸在这种狂热之中,信刚发出一天他就登上了火车。

    提奥又一次得到了提升,现在独立经营蒙马特尔大街的古比尔画廊。他告诉温森特,经过他几年来的努力,已经开始展出了印象派画家的作品了。

    “印象派?”温森特在海牙时听到过这么一个派别,但无法把概念具体化。不过他对这个名词很感兴趣。画家就应该对人生及环境进行体验,然后创作作品,表现出观察后的感受和印象。“什么叫印象派,提奥?”

    提奥神秘地笑笑,“这还是一个值得争议的派别呢。你一定听过12年前发生在巴黎的‘无名艺术家展览’的故事吧,一群名不见经传的青年画家在巴黎卡普辛大街举办展览会,参加展出的有莫奈、雷诺阿、毕沙罗、德加、塞尚、西斯莱、莫利索、居约曼等人,这批画家向世人展示了一种崭新的风貌,他们反对当时已经陈腐的学院派和矫揉造作的浪漫派,在巴比松画派及库尔贝的写实作风推动下,吸收19世纪的现代科学技术,受到光学理论的启发,注重对外光的研究和表现,主张在阳光下寻找直接感受,表现出物体在光照下所产生的色彩的微妙变化。”

    温森特头脑中某根神经被牢牢地系住了,他忍不住插嘴道:“那么说,他们遵循色彩和光,以色为基础,捕捉色彩在光线中的瞬息变化来揭示人和自然的奥秘?”

    “对,听起来你好像早就入伙了,抓住瞬间印象,就是他们追求的目标。”

    “啊,提奥,太绝了,印象派,光是这个名字就够伟大的了。”

    提奥大笑起来,叫温森特摸不着头脑。

    “错啦错啦,这里有一个有趣的故事,展出作品中有莫奈的一幅《日出·印象》,当时巴黎艺术界以及民众大都熟悉名画,他们对油画应该画成什么样子有一个固定的模式,莫奈和其他画家们展示了一批令他们感到完全陌生的作品。特别是这幅《日出·印象》,笔触明显粗犷,笔笔分开,冷暖色交织在一起,与人们习惯的把颜色涂得光洁的绘画截然不同。凑近去只能看到横七竖八杂乱无章的色彩笔触,观看者无不笑得前仰后合,然后有人冷嘲热讽,认为这是对神圣艺术的亵渎。当时的批评家、《喧哗》周刊记者勒鲁瓦先生借《日出·印象》的标题撰文,讥刺这次展览为‘印象主义’的展览,印象派由此得名。”

    温森特听得入了神。他的小眼睛炯炯有神,鼻翼翕动,嘴半张着,他等着提奥说下去的那副傻样子实在好笑,就像一个饿慌了的乞丐在盯着一个孩子手里捏着玩的面包。

    “吃饭吃饭,巴黎的故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提奥笑着站了起来,“我们现在去尤尼瓦塞利啤酒馆,来两份烤牛排,喜欢喝啤酒还是香槟?”

    “噢,提奥,好兄弟,你正把我的兴头提起来呢。谈谈你对那幅作品的看法吧。”

    “去啤酒馆还有一段路呢,边走边谈吧。”提奥站起身来,“《日出·印象》是一幅河面风景画,退后三英尺,就能看到生动的画面,每一笔都融入了自然,成为这幅生动画面的组成部分,于是人们看到在这幅画中,明暗是次要的了,色彩充当了主角。日光照耀下,河面上大自然的无穷景象在画中变幻莫测。”

    “你店子里都有他们的作品吗?”

    “有啊,还包括马奈。”

    “马奈?我听说过他的故事,据说他有两幅作品展出时,公众哗然,有人要用刀砍画,官方出动警察加以保护。他也是印象派吗?”

    兄弟俩走出大门,来到拉瓦尔街上。

    “怎么说呢,其实马奈只是以一种新的形式表现人体,表现阳光下色彩的透明感以及精妙的绘画技巧,把敏锐的观察力用超凡脱俗的构图揭示出来,由于他与众多青年印象派画家关系密切,他的勇敢尝试激励了青年们,因而被印象派画家推崇为精神领袖,其实创作技法上与印象派有不同之处。”

    温森特与弟弟并排走着,就像个木偶。一辆四马马车响着急促的蹄声滚过来,提奥拉了他一把,马车擦着他的身体驰过,风把他的衣角卷了起来。

    巴黎真是太好了,我为什么不早点来呢?温森特想。

    巴黎的街头以及公共场所的大厅里到处是雕塑和绘画,艺术布满整个空间。快20年了,他在古比尔巴黎分公司工作的时候也是个17岁的小伙子了,他奇怪为什么那时候的巴黎没有像今天这样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牛排与奶酪味同嚼蜡,香槟和啤酒不叫酒,温森特要了两杯苦艾酒,他觉得这才是适合他的东西。

    2. 我全错了

    提奥为温森特购置了两套新服装,温森特从上到下焕然一新,但他立即生出一种别扭的感觉,好像有条什么无形的带子束缚了他的手脚,举止行为很受拘束,他习惯了穿破旧的衣服。一套新衣服可以雇50次模特,买一个星期的油画颜料。可这是提奥逼着他穿的,而且还有很多的理由。

    巴黎称得上是欧洲的首都,虽然第三共和国提倡自由、平等、博爱,但作为艺术家,应当有艺术家的气质。有的艺术家在作品不被人理解的艰难时期穷困潦倒,成名以后还是会讲究起来。比如印象派,经过十多年的努力,已经拥有了越来越多的赞扬者,莫奈的处境就已经逐渐改变,经常改建他的画室。

    当然这些话温森特几乎听不进去,他的心思是到古比尔画店去看印象派画,然后结识一些画家。提奥告诉他,继首批印象派画家之后,巴黎已越来越多地聚居了一批更年轻的画家,以印象派为楷模,并力图在其基础上有所创造。这才是温森特最感兴趣的事。

    蒙马特尔林荫大道显得宽阔而壮观,兄弟俩晃过高大豪华的百货商场和富丽堂皇的酒店,来到古比尔公司分店。

    衣饰整洁、神清气爽的古比尔公司店员都毕恭毕敬地向提奥经理行礼,这种久违的礼节使温森特蓦然回到了他当店员的时候,他想那时他就像这个店内的某一个店员。但是店内陈列的作品很快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被称为印象派画家们的作品在琳琅满目的古典派与学院派作品中显得孤单而固执,它们仅仅占了一楼与二楼之间的楼厅。

    温森特完全傻了眼!这些画无处不表现出一种对传统艺术的背叛。他从少年时代起,就接触那些死气沉沉的绘画,虽然构图稳定均衡,线条清晰优美,每一处都经过精雕细琢,但是画面上没有笔触,颜色之间的交接平淡冷漠,好像不是画出来的,而是用石头把颜色磨成了这个样子。

    而你看他们!印象派的画,坚决大胆地否定了传统的黑色阴影,阳光的普照波及世间每一个角落,阴影的处理用青、紫色代替,在光波环绕中物体的氛围感表现得妙到极致!题材呢?天哪,甚至连题材都降低到服从于绘画色调的地位!

    莫奈的《圣拉扎尔火车站》,描绘了溶解大气中的烟雾以及蒸汽中光的反射,敏锐地捕捉到了阳光下变化多端的空气的形状,并把这种自然现象解剖出来,就像解剖某一具血淋淋的动物的尸体,引发了人们心目中熟悉而又难以言状的感觉,如果说提奥的介绍趋于抽象,那么眼前的作品令温森特仿佛身临其境了。

    另外两幅作品在掌握了色彩变化的同时,又注意了整体的气氛,笔触潇洒,构图巧妙,画面上人物神情自如,韵律无穷,两幅画看样子出自一个人之手,以完全不同的色调表现出了各异的情境,作品色彩的基调相当明亮。这是雷诺阿的《磨坊舞会》和《游艇上的午餐》。

    此外还有德加的芭蕾舞演员、毕沙罗的农家女子折技图、塞尚的静物、西斯莱的乡村风景等等。

    温森特在这些作品中徘徊,隐隐感到有某种不适,那是脖子酸痛的缘故,他没有时间去寻找和改善它的处境,他为整个这些新型的作品激动不已。他们发现了空气而且表现了它,表现得淋漓尽致。现在温森特为自己在安特卫普学生们中的表现羞愧得无地自容,他的作品与其他呆板的学生作品固然不同,他认识到作品中要表现鲜活的空气的流通,但他只是停留在梦想阶段,自己的作品是多么晦涩阴沉!

    “请问,凡·高先生!”他自言自语,“黑咕隆咚的画面上能够看到空气的流通吗?那是梦想吧?”

    光!色彩!它们才能使空气活灵活现!

    想这些问题的时候,他忘记了自己已经坐到了地毯上。

    温森特思索一阵,又站起来,重新逐件审视那些作品。半个小时以后,他发现了新的奥秘,在这同一派别中,实际上存在两种类型,一种重光和色彩,探求光与色的独立的审美价值,其典型代表是莫奈;另一种注重室内光,以光的转换表现迅速变化的运动,使静止的画面产生动感,并用光大胆地加重色调的反差,典型代表应首推德加。

    看一阵,想一阵,不知不觉又坐到了地毯上。

    提奥见温森特久久没有音讯,踱到楼厅去看他,见他疯疯癫癫坐在地毯上,不禁哑然失笑。正要喊他,温森特猛然跳起来,冲着提奥喊道:

    “不对!”他的眉头皱成一个疙瘩,两眼直视提奥,提奥感觉到在这种目光下,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类似于谜的东西。

    这种否定没有了下文。刚才,他的脑子里闪过一瞬的印象,隐隐觉得这些作品中有一个道不清说不明的遗憾,令他觉得意犹未尽,就像自己背部难以够得着的地方忽然奇痒,而印象派的爪子为他抓挠,使他酣畅淋漓。但是他们应该抓挠五分钟,结果在四分半钟上停止了工作,留下了30秒的遗憾,搔痒的感觉又袭上来。

    他把作品再一次细细品味了一番,那种不适的感觉飘忽不定。提奥笑了,这是会心的笑:温森特终于找到了他的天地!

    回寝室的路上,温森特默默无语,眉头紧锁,垂头丧气的样子。提奥一路将手杖凌空提起来,夹到腋下,尽量不使它发出声响,以免骚扰他的静思。

    到家以后,温森特三步两步冲上旋转梯子,把自己的画统统拿出来,打开一幅,丢掉一幅,顷刻间室内一片狼藉,地上摊满了他的习作。

    “造型滞重,色彩深暗,毫无价值的废品!”他朝虚空里踢了一脚,好像这才能表达他对自己的愤怒。

    “可是你在信中常常责备我不把你的画卖掉。”提奥打趣地说。

    “我真幼稚!提奥,你别说了,你会使我感到无地自容的。”温森特说,“我全错了。”

    提奥把帽子挂在墙上,脱掉外衣,不紧不慢地说:“不至于吧,温森特,我反对你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其实你现在什么都有了,除了光和色,向他们借鉴吧,也许更伟大的时代正向你召唤呢!”

    “你说什么?”

    “我认为从你在波里纳日的第一幅钢笔画开始,你就堕入了印象主义的光圈,作品中每一笔都是你的感受,是你对自然界以及人的印象。你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提高你的色彩透明度。”提奥说,“况且,你不孤独,像你这样的人,巴黎有一个群体,修拉、高更、劳特莱克等等,都是我的朋友。”

    温森特眼里放射着惊异的光芒,他若有所悟,然后又把自己的作品一件一件收拢起来。

    3. 如果我能使用我的腿,我就不会成为一个画家

    提奥为温森特出资到科尔蒙画院学画。还是在安特卫普的时候,提奥就多次提到科尔蒙画院聚集了很多聪明优秀的学生,温森特当时就产生了强烈的愿望,要去结识一批画家,那种有思想的年轻人,大家在一起总会比孤军作战要好,这是饱尝了孤独的人所产生的正常而迫切的愿望。但他担心科尔蒙的老师会跟安特卫普的老师一样大刀阔斧砍斫人的性格,按他们的主观愿望去构造而不是诱导一个学生。

    科尔蒙的画室在克里希林荫道旁边的一栋三层楼房上,这是一间宽阔明亮的房子,强烈的光线从临街的北面洒进来。温森特进入画室以后,看到一个男模特面朝阳光摆了一个掷铁饼的姿势。室内大约有二十来个学生,正在聚精会神地挥动画笔。

    这种情景让温森特感到走入了安特卫普的美术学院。

    温森特的画架在一个长着扁平脑袋的年轻人身边,有两根拐杖斜搁在他的凳子上。

    “劳驾您先生。”温森特用手拍拍拐杖,那个瘸腿的扁脑袋年轻人置之不理,仍旧在他的画布上耕耘。他画面上的东西一下子牵住了温森特的目光。

    他的画与温森特所看到过的人体表现截然不同,竟有这种画法!他的线条仔细看单一平板,但瞟一眼过去,又使人强烈地感觉到简练而鲜明,形象的轮廓极其肯定,一下子把线条带动得流畅轻松,有一种大智若愚的气概。遗憾的是模特的脸被他牵强附会地贯以一种表情,是那种只有在浪荡公子的脸上才能有的闲散而放荡的淫邪。

    “喂,伙计,”温森特把他的拐杖提起来,指点着那个人的画,他忘记了常人应该具备的起码礼节。“画得真大胆,只是表情勉强,为什么你要在画面上注入一种仇恨?”

    那人蓦然一惊,偏偏头看看温森特。然后伸手夺过拐杖,甩在自己身边,又偏偏头看了温森特一眼,一言不发,仍旧低头看自己的作品。他怨毒的眼神与那张二十来岁的年轻面孔极不协调。

    温森特把绘画工具摆好,坐下来开始寻找感觉。但旁边的年轻人忽然拍了他一下。

    “你叫什么?”

    “凡·高。”

    “跟你说,你与众不同。”

    这正是温森特所要对他说的话。

    “我叫劳特莱克。”他说。

    劳特莱克!温森特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也许是提奥说的。于是他问:“你认识提奥·凡·高吗?”

    “哦,当然,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是我们的保护人,要么叫支持者更妥当!”然后他脸上神色骤变,“对了,你一准是温森特·凡·高,提奥的哥哥。”

    轮到温森特吃惊了,弟弟居然把他介绍给了巴黎的年轻画家们。他激动地点点头。

    劳特莱克兴奋地说:“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准是我要找的朋友。”劳特莱克双拐一撑,动作灵活地站了起来,他的上半身是标准的男子汉体格,有着厚实的胸脯,但荡着两条萎缩的小腿,所以站起来也只能够到温森特的胸部。

    “很高兴认识你。”温森特说,他的眼睛里充满着赞许与同情。看上去劳特莱克是一个饱经生活磨砺而又坚强不屈的人。与一个残疾人相比,我的生活道路只能是太顺畅了。温森特想。

    劳特莱克是一个孤傲而敏锐的人,同时性情直率。他说:

    “温森特,你的眼神有点儿不对劲,它几乎要逼着我放弃交你这个朋友。听着,我没什么,我不需要同情。”

    温森特伸手重重地拍了劳特莱克一下。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谈话打搅了画室的宁静,有人开始表示不满。

    “我们干吗要呆在这个糟透了的地方?走,去我的画室看一看。”劳特莱克说。

    劳特莱克的画室在蒙马特尔街道旁,是一间面积较大的房子,房子里杂乱无章 ,到处抛散着弄坏的画布和画框画架。

    劳特莱克叙说自己的经历时语调明快,好像那一段令人心酸的经历与他无关。

    1864年11月,劳特莱克出生在法国阿尔比一个贵族家庭,在优裕的环境里度过了他的童年。少年时不幸跌断双腿,造成身体畸形。1882年只身一人到巴黎学画,父亲对这个受尽磨难的儿子总是有求必应,所以经济上还很宽松。

    “假如我能使用我的腿,我就不会成为一个画家。”劳特莱克平静地说,“当然一个人如果能当画家,他又干吗要做个贵族呢?”

    温森特欣赏他的这种洒脱。

    劳特莱克直率地说他愿意跟下层女子打交道。他的作品表现的大都是舞女和妓女强颜欢笑中深层次的麻木与痛苦,以及贵族阶层道貌岸然下的骄奢淫逸。

    温森特看了劳特莱克的几幅作品,他的技法娴熟,往往只用很少的笔墨,便勾画出人物生动的神态和动作,并且比较注重环境的渲染,达到突出表现人物情感的效果。

    “你的人物在精神和**上表现出一种畸形,人们从这种畸形中感受悲惨。在我看来,那些妓女跟我画的农民一样,农民在土地上耕耘,妓女在**上耕耘,这是一个主题。”

    “但却是两个结果,画农民能像米勒一样获得声誉,而画妓女就会像妓女一样受人歧视。连开普辛那位塔姆布林先生都斥责我宣扬那些令人恶心的下贱与堕落呢。”劳特莱克脸上的表情是满不在乎的。

    “塔姆布林是谁?”

    “一位蹩脚的画商!”

    不管怎样,温森特还是从劳特莱克脸上觉察到了一丝矛盾与苦闷,他觉得他至少是带着某种类似仇恨的情绪在绘画。

    4. 这就是点彩法

    下午回到家里,温森特立即着手调配颜料,支好画架,同时脑子里浮现出莫奈、德加、雷诺阿、毕沙罗以及劳特莱克,看到他们的作品时自惭形秽,而到了画布面前自信心就涌了上来。

    他画了一幅布拉邦特乡村风景,他力图表现晚霞在田野和树叶之间颤动的感觉,画面上没有任何阴影,笔触单一而粗犷。三个小时以后,他满意地站起身来,拉开距离去品味它,却发现画面上毫无生气,简直像一块被画笔横七竖八涂过的调色板。感觉仍然留在他的脑海里。他叹了一口气,把画笔一掷,装了一袋烟。这时,提奥回来了。

    看到这幅东西,提奥大笑不止。温森特却异常气恼,他对提奥说,我完了。

    “你以为你能在十天半月就扭转你自己吗?从波里纳日开始,你已经画了六年,你从来不说你完了,才开始呢。”

    “你不谈我还真完了,是的,才开始,提奥。”

    两兄弟散步到一家饭馆去吃晚饭。散步对他们俩人来说是一种轻松的行动,毫无疑问地会弄出一个矫正不了的小幽默:提奥的散步才是真正的散步,步履优雅闲适,是上流社会怡然自得的修身养性,而温森特却总是急急忙忙,步子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新网址:wap.88106.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