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吴敬梓的学术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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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吴敬梓的学术思想 (第1/3页)

    传主吴敬梓是以他的讽刺小说《儒林外史》而传名后世的,然而他也曾涉猎群经、芽穴文史,尽管没有学术著作传世,但从一鳞半爪的资料中,我们仍然可以窥知他对一些学术问题的见解。具体说来,他对《诗》、《书》以及戏剧艺术都曾程度不等地进行过探索,发表了一些值得注意的看法。程晋芳在《文木先生传》中就说:(吴敬梓)与余族祖绵庄为至契。绵庄好治经,先生晚年亦好治经,日:"此人生立命处也。"就首先揭示出传主学术研究的内容--治经。其实,尽管敏轩屡代先人中不乏研治经学的人,他的儿子吴烺也曾被称之为"经学名儒"(平步青增补常熟张问月所撰《经学名儒记》中,就曾列出吴烺姓氏,见《霞外捃屑》卷六),但传主却不以治经名于世。至于传主对戏剧艺术的见解,则鲜有人提及,现将其与治"经"的见解一并表而出之。

    (一)治"经"的见解

    《庄子·天运》云:"(孔)丘治诗、书、礼、乐、易、春秋六经以为文。"由于《乐》无书,故一般称"五经"。在"五经"中,传主曾治过《诗》和《书》二经。

    全椒吴氏有着研治《诗经》的家庭传统,如传主的高祖吴沛著有·《诗经心解》,曾祖辈中吴国鼎有《诗经讲义》、吴国缙有《诗韵正》,吴敬梓本人也著有《诗说》。程晋芳说吴敬梓著有"《诗说》若干卷"(《文木先生传》);王又曾则说"《诗说》八卷"(《书吴敏轩文木山房诗集后》);沈大成却说"《诗说》数万言"(《全椒吴征君诗集序》);章学诚与金和都说是七卷(《丙辰札记》,《章氏遗书》外编卷三;《儒林外文跋》)。尽管诸家记载的卷数不一,但他治过《诗经》则是一致公认的。可惜这部《诗说》已失传,无法详尽地研究他对《诗经》的见解,只能从他朋友的诗文中窥探他治《诗》的观点。

    孔子曾说《诗经》的内容"思无邪"(《论语·为政》),说它的作用"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论语·阳货》)。这对后来的研究者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汉代治《诗》的有申培的鲁诗,辕固的齐诗,韩婴的韩诗,都是今文学派;毛公的毛诗则系古文学派。毛诗《序》中说《诗》的作用就在于"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这与孔子兴观群怨、事父事君的主张是一脉相承的。今文三家的序,虽已亡佚(据魏源《齐鲁韩毛异同论》),但从治齐诗的匡衡上疏中(参见《汉书·匡衡传》),可以了解他们对《诗》的见解,与毛《序》并无根本分歧。因而郑玄作《笺》,虽力申毛义,也兼采今文三家之说。其后,唐代孔颖达撰《毛诗正义》,进一步阐发毛、郑之说,于是毛诗乃成为官定的经典。可是到了宋代,《诗》毛、郑之学开始受到欧阳修、苏辙、郑樵等人的诘难。特别是朱熹,认为孔子不曾删诗,毛《序》不足凭信。在《诗纲领》(《朱子全书》卷三十五)中,他还十分反对毛《序》的美刺说,这对还原男女情诗的本来面目起了一定作用。但他又站在道学家立场,在《诗集传》中,将二十四篇描写男女爱情的诗斥责为淫佚之词。另外,他还把这样一部诗歌总集作为维护封建秩序的工具,认为"修身及家,平均天下之道",亦可于《诗经》中求得(《诗集传序》)。因此,他也必然会对这部诗集作出一些不符合作品实际的解释。由此也可见他的《诗集传》虽然破除了双人说法的一些不当,但仍然得到封建统治者的推崇和采用,特别是自元仁宗延祐年间定科举法,诗用朱熹的《集传》以后,朱熹的诗学几乎成为一统局面。清初顾炎武、黄宗羲等人"治经"并无门户之见,而是杂采汉宋,不主一家之言。乾、嘉之后,由于政治形势的变化,学风也为之一变,汉、宋两家才截然分明,汉学盛行而宋学衰落。从勘正训诂以求《诗》的本义,是清代治《诗》的主流。

    生活于康雍乾三朝的吴敬梓治《诗》又是主哪一派?他的朋友金兆燕在《寄吴文木先生》诗中说他"晚年说诗更鲜匹,师伏翼萧俱辟易";金兆燕还斥责"申公辕公老且秃,驱之不堪填硎谷",鼓动吴敬梓"先生速起为我折五鹿"(《棕亭诗钞》卷三)。这很明显,金、吴二人研治《诗经》的观点,是赞同汉学中的古文学派而反对汉学中的今文学派。金兆燕诗中说的申公即申培,辕公即辕固。师伏翼萧是指传齐诗的师丹、伏理、翼奉、萧望之(参见《汉书·儒林传》)。五鹿充宗治今文《梁丘易》,善于辩论,无人能与之争,惟有朱云可以折服他(《汉书·朱云传》)。金兆燕希望传主充当朱云的角色,在《诗》今古文之争中,能令今文学派望而"辟易"。

    的确,吴敏轩治《诗》是古文学派的观点,但并不如金兆燕所说的那样"坚定"的古文派。这是因为古文《诗》郑氏所笺,已间采今文三家。同时,清初治经的风气,并未严分畛域。而朱熹的宋学,也是博采众说,杂用今古。这些对传主都产生一定影响,倒是沈大成的分析接近实际。沈大成本人"治经皆宗汉学"(《奉和张霍山先生》诗注,《学福斋诗集》卷十五),他与传主吴敬梓父子、金兆燕、王又曾、程廷祚、程晋芳、江宾谷等人都有交往,应该同金兆燕一样对吴敬梓是十分了解的。他说传主"少治毛诗,于郑诗孔氏之笺疏,朱子之集传,以及宋元明诸儒之绪论,莫不抉其奥,解其症结,猎其青英,著为《诗说》数万言,醇正可传"(《全椒吴征君诗集序》)。这是说吴敬梓的《诗说》,既采用汉,又不废宋;在汉学中,主治古文学派毛诗,但郑笺已间采今文,吴敬梓也并不屏弃。所以,后来章学诚说他"不偏主汉宋门户 "(《丙辰札记》)。

    无论传主吴敬梓主治毛郑、兼采三家,还是调和汉宋,但总归结为"醇正",也就是说在基本观点上并没有违背传统的"圣贤"之道。这可以从现存的片断记叙中窥知。金兆燕在《奇吴文木先生》一诗夹注中说他"注《诗》,力辟《凯风》原注'不能安室'之谬。《南有乔木》(即《汉广》)云,祀汉神也。"金和在《儒林外史跋》中说《诗说》"载有《说<溱洧>篇》数语;他如《南有乔木》为祀汉江神女之词;《凯风》为七子之母不能食贫居贱,与淫风无涉;《爰采唐矣》(即《桑中》)为戴妫答庄姜《燕燕于飞》而作。"这些,都可供我们研究。如《汉广》一诗。本是写求女失恋之作,毛传却说"汉广,德广所及也",完全无视诗的内容本身。鲁、韩二家则认为指江汉女神。鲁诗说江妃二女,于江汉之湄,逢郑交甫;韩诗说游女指汉神(王先谦《诗三家义集疏》卷一)。这是由于《汉广》的恋情内容实在不能完全抹煞,所以鲁、韩二家乃变通为祀女神之说,这是极其密致的曲解。象这样解释恋情诗,连道学家朱熹也不满意,他说:"今必曰三百篇者皆祭祀朝聘之所用,则未知《桑中》、《溱洧》之属,当以荐何等之鬼神,接何等之客耶?"(《朱子全书》卷三十五)。因而他在《诗集传》中解释此诗为"江双之俗,其女好游,汉魏以后犹然,如大堤之曲可见也",是符合诗本身内容的。当然,他又从道学家立场宣扬用"文王之化","以变其**之俗",则极不可取。传主说此诗为"祀汉神"之作,这是用鲁、韩之说,虽与朱熹解释不同,但也根本否认此诗男女同游的内容,仍然是从"思无邪"的观念解释此诗。

    《爰采唐矣》乃鄘风《桑中》篇,明明是一首男女幽期密约的情歌。毛传说他"刺奔也",将正面描写的恋情绕弯子说成是反面讽刺。齐诗也"以为淫奔,义与毛合"(《诗三家义集疏》卷三)。朱熹则直斥为淫辞,是桑间濮上之音。这说明《桑中》的大胆的爱情内容,使得无论汉儒或宋儒都无法否认,只能加以曲解或斥责。可是吴敬梓却认为是"戴妫答庄姜《燕燕于飞》而作。"《燕燕于飞》乃邶风《燕燕》篇,本是写送嫁的诗,毛传却说是"卫庄姜送归妾",用《春秋左氏传》来附会《燕燕》一诗(《左传·隐公三年》),已非其本意。传主却又使之再截搭上《桑中》一诗,解释得固然"醇正",但与此诗的爱情内容则完全不相干了。

    《凯风》是写儿子感谢母亲的抚养,但却不能安慰母心而自责。毛传却说"美孝子也",因为"卫之淫风流行,虽有七子之母,犹不能安其室,故美七子能尽其孝道。以慰其母心"。朱熹基本上沿用毛传,说"卫之淫风流行,虽有七子之母,犹不能安其室,故其子作此诗","婉词几谏,不显其亲之恶,可谓孝矣"。他们同样是为了宣扬孝道,不惜将七子之母污蔑为淫妇。传主吴敬梓反对把它说成是"淫诗",认为"与淫风无涉",这是对的,应予肯定。不过,吴敬梓仍然是从不违背"思无邪"的观念出发的;同时他又赞同此诗有表彰孝道的内容,虽不同意将其母污蔑为"不能自守",但又贬斥为"不能食贫居贱",与毛《诗》"成孝敬"的观念是一致的,而与诗的本意却依然毫无干联。倒是齐诗认为"凯风无母,何恃何怙,幼孤弱子,为人所苦",鲁、韩两家对此诗也"说当与齐同"(《诗三家义集疏》卷三),今文三家并没有象古文毛诗那样把这首诗曲解得不成样子,也没有借此"美孝子",因而为传主所不取。由此可见,吴敬梓虽然"力辟"对此诗的谬说,但其见解也并不高明。

    传主吴敬梓的《说<溱洧>篇》,在金兆燕的诗和金和的跋中,没有透露出具体见解。小说《儒林外史》中杜少卿却谈到此诗,说"《溱洧》之诗,也只是夫妇同游,并非**"。当然,杜少卿的见解不能与吴敬梓的观点划等号,只能供我们联系传主对其他诸诗的见解一起研讨时参考。《溱洧》一诗写男女在春天欢聚于溱洧两水之旁,相互赠送定情的香草。毛传无法掩饰其爱情内容,乃曲解为"刺乱世".因为"兵革不息,男女相弃,淫风大行,莫之能救焉",说它是讽刺**的作品,真是颠倒黑白。鲁、齐也是说郑国"淫辟","男女私合";韩诗不说它"淫辟",认为是"说(悦)人"之作,但又曲解为"郑国之俗,三月上巳之辰,于两水上,招魂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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