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时代背景之二:从盛唐到中唐

    五、时代背景之二:从盛唐到中唐 (第2/3页)

风日流丽"(同上);颜延之诗"如错采镂金"(钟嵘《诗品》卷中引汤惠休语);鲍照诗"如饥鹰独出,奇矫无前"(敖陶孙《臞翁诗评》);谢脁诗"艳而韵,如洞庭美人"(陆时雍《诗镜总论》);何逊、阴挫诗如"微芳幽馥,时欲袭人"(同上);吴均诗"清拔有古气"① 例如曹植的《美女篇》、《浮萍篇》、《吁嗟篇》和阮籍的《咏怀诗》之五、二十一、二十六等。① 例如李白对于谢跳十分倾心,"一生低首谢宣城"(王士禛《戏效元遗山论诗绝句三十六首》之三,《渔阳诗集》卷一四)而杜甫对何逊、阴铿相当服膺,自称"颇学阴何苦用心"(《解闷十二首》之七)李、社所着眼的主要是谢用脁等人的清词丽句。

    (《南史·吴均传》);庾信诗"清新"(杜甫《春日忆李白》),真是春兰秋菊,美不胜收!即使是一些不太著名的诗人,也因其风格特征而得到很形象的品评,如范云诗"清便宛转,如流风回雪",丘迟诗"点缀映媚,似落花依草"(钟嵘《诗品》卷中),等等。正是因为诗苑中已经呈现百花争艳的盛况,梁代的钟嵘才有可能写成《诗品》,对一百二十二位诗人的风格予以品评论述,并指出他们之间的渊源关系。事实上,这种渊源关系是一直延伸到唐代诗坛上去的。

    上述四个方面的情况告诉我们,当唐代诗人登上诗坛时,他们面临着的是十分丰厚的文学遗产,唐诗正是在八代诗的坚实基础上建造起来的一座大厦。

    在初唐,诗人们对他们所继承的诗歌遗产采取了两种态度。以唐太宗为核心的宫廷诗人虽然说过一些反对绮靡文风的话,①但他们的创作实践却仍是陈、隋诗风的继续。由隋入唐的虞世南、陈叔达、李百药、欧阳询等人当然不可能突然改弦易辙,稍晚的长孙无忌、上官仪等也随波逐流。当时名闻天下的上官仪提出"六对"、"八对"之法,又与许敬宗等撰《瑶山玉彩》摘录丽句,说明他们所注意的重点正是南朝诗的藻翰胼俪,并力图在这方面更进一步。武后执政时,杜审言、沈佺期、宋之间等人则更加注重继承南朝诗人在回忌声病方面的成就,终于完成了五七言诗的律化。显然,这些诗人对前代诗歌的艺术手段作了较好的继承和借鉴,但在题材内容上则未能明辨良莠而得前人之精华。

    另一种倾向则发初于"初唐四杰",四杰对诗歌律化也有贡献,但更大的贡献则在于将诗歌题材由宫廷、台阁扩大到江山朔漠之间,对前朝遗留下来的**诗风有所抵制。及至陈子昂出,乃大张旗鼓地以恢复"汉魏风骨"相号召,要求从建安、正始时代的诗歌中汲取力量以开辟唐诗的疆土。由于陈子昂的革新主张为唐诗的健康发展指明了方向,所以得到后人极高的赞赏,但是我们在肯定陈子昂历史功绩的同时,也必须指出他对前代诗歌在艺术手段和艺术形式方面的成就显然注意不够,有时还抱有偏见。

    到了盛唐,唐诗的鼎盛时代来临了。后人往往认为盛唐诗坛上有山水田园诗派和边塞诗派两个诗人群体,这样概括不太准确,但大致上说出了当时诗坛上的两种倾向:孟浩然、王维、常建、储光羲等人的作品极为成功地描绘了美丽幽静的自然风光,借以反映其宁谧的心境,他们主要是陶渊明和大小二谢的后继者,而意境的完整和措语的精深华妙则超过前贤。高适、岑参、李颀、玉昌龄等人的边塞诗既歌颂了抵抗侵略的胜利及爱国将士的奋勇精神,也控诉了开边战争的不义及战争对人民和平生活的破坏,这些诗交织着英雄气概与儿女衷情,兼有悲凉慷慨和缠绵宛转之情。这些诗人主要是源于建安诗人和刘琨、鲍照,论内容之丰富与气概之雄大则后来者居上。程千帆师用"隐士"和"侠少"的形象来说明这两种倾向,并认为"这实质上也就反映了他们由于生活道路千差万别的曲折而形成的得意与失意、出世与入世的两种互相矛盾的思想感情。不同的生活道路与不同的生活态度,使他们或者成为高蹈的退守者,或者成为热情的进取者,或者因时变化,两者兼之。前人所谓'盛唐气象',在很大程度上,指的就是这种富于浪漫气息的精神① 详见《贞观政要》一书。即使是最善写宫体诗的虞世南也曾谏阻太宗使朝臣赓和宫体诗(见《新唐书·虞世南传》),可见这是当时的风气。

    面貌。"①这种浪漫主义诗歌的最高成就的体现者无疑是李白。李白热爱现实生活中一切美好事物和追求精神自由的天性,使他既能热情地沤歌壮丽的自然和社会乃至心灵中的光明面,又能对一切黑暗、丑陋的现象表示无比的轻蔑,从而使其作品内涵之丰富深邃超越了王、盂、高、岑等人。同时,李白那惊人的天才又使他能得心应手地运用各种艺术手段创造出飘逸、壮丽的艺术风格,从而成为"众星罗秋"(李白《古风五十九首》之一)的盛唐诗坛上最为耀眼的明星。

    然而,诗歌史上"集大成"的使命仍然有待于杜甫来完成。如上所述,五七言诗发展到盛唐已经臻于极盛,但是还没有人对之进行全面的总结。杜甫之外的盛唐诗人在某些题材取向、某种诗歌样式、某种风格倾向上各擅胜场,但往往长于此而短于彼,或者竟是能此而不能彼。即使是王维和李白也有这样的缺点。王维的艺术才能非常全面,对五七言古今体诗的各种样式都很擅长,②他在题材取向上也没有局限于山水、田园,可是他显然对当时社会的黑暗面缺乏了解,即使在安史之乱前后也没有写过什么属于揭露和批判意义的作品。内容的偏颇使他在艺术上主要继承了陶、谢肌的长处,而与其他风格的前代诗人没有多少关系。李白的视野远比王维广阔,对于唐帝国的政治日趋黑暗的现象有极敏锐的感受和深刻的揭露,但李白对南朝诗歌艺术的看法显然受到陈子昂的影响,《本事诗·高逸第三》中记载李白说:"兴寄深微,五言不如四言,七言又其靡也,况使束于声调徘优哉!"这也许是传闻失实,但他在《古风五十九首》之一中确实说过"自从建安来,绮丽不足珍",这与陈子昂"汉魏风骨,晋宋莫传"之语是俘鼓相应的,这种观点肯定影响了李白对形式严整、手法工细的律诗艺术作仔细的推敲,当然他那挥洒自如的写作方式也是原因之一。

    杜甫则不然。杜甫对前代的文学遗产有十分清醒的认识和十分虚心的态度,他有诗云:"未及前贤更勿疑,递相祖述复先谁、别裁伪体亲风雅,转益多师是汝师。"(《戏为六绝句》之六)他对于从《诗经》、《楚辞》、汉魏乐府、汉代文人五言诗(即所谓"李陵"、"苏武")、建安诗人曹植、刘帧、正始诗人阮籍、稽康、南朝诗人陶渊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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