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八回 薛宝钗染疾别红尘 史湘云道琴回京师

    第一百十八回 薛宝钗染疾别红尘 史湘云道琴回京师 (第2/3页)

是你的知己,自不能得到你的心。你的心在林妹妹那儿。林妹妹是对的,你也是对的。只你我夫妻一场,我不怨你,只怨我没有拿出心来,换你的心……”宝钗边说边热泪长流,也不及拭。宝玉这里却已泣不成声了。听她说到没有拿心来换,便用手轻轻捂住她的嘴儿,一只手替她拭泪,啜泣着道:“你快别这样说了!你我二人,危艰之中,共渡患难,你守得贫,耐得贱,哪一样不是为我作想!你是我的好姐姐,也是我的一个知己,知己!”宝钗的嘴角边,挂上了一丝酸楚的微笑。

    宝玉替她拭干眼泪,扶她睡下,又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见她浑身火烫,双眼发赤,真是忧心如焚,道;“你躺躺吧!我且去请太医院王太医去!”宝钗在枕上轻轻摇了摇头儿,说:“不用了!且买些柴米回来是正经,家里快断炊了呢!”宝玉哽咽着,叫麝月来嘱咐了一回,方拿着唱本,上桂湖楼找妙玉去了。

    妙玉、芳官诸人见宝玉急匆匆走了来,眼红红的,不知何事,都一个个过来询问。宝玉不及回答,便将唱本儿交与妙玉,道:“姐姐还瞧瞧吧!用不得时也不勉强,我不过要讨几个钱来急用。”

    芳、藕、蕊诸入忙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宝玉只好以实言相告,说宝钗病重在榻,如今别说吃药,连买米的钱还没有。”芳、蕊等人忙去封来二十两银子,递与宝玉,说:“二爷不别客气,这点银子,先拿去用,改日还送了来。务必要将二奶奶的病治好。二爷也该放宽心些儿才好。你如再一病倒,家里越发没有个照应的人了。”妙玉也忙给他一锭白银。宝玉也不推辞,忙谢过众人,一径往太医院请王太医。

    王太医原系贾府旧交,贾府如今虽然败菹,到底还念旧情,便问了宝钗的病况,宝玉一一告知。王太医道:“如此说来,二奶奶是毒热淤塞于胸,郁闷之气所积。奉当立即去看视:只因皇上近日有些欠安,已传谕下来,叫未时入官看视,实不敢有所贻误,世兄且先带这个‘牛黄解毒丸’回去吃吃看。我看过皇上的病,即刻便来。”宝玉无奈,只好拿了丸药,又买了些米,一径回至西山草庐。

    一跨进门,便听麝月在呼喊:“奶奶醒醒,奶奶快醒醒儿!”宝玉放下口袋,三步两步,抢至宝钗榻前,见宝钗已昏迷过去,忙抱住她,用力摇晃,一面大声呼唤道:“你快醒醒,醒醒儿吧!你瞧,药,我替你买回来,买回来了!”

    唤了半日,宝钗方用力睁了睁眼腈,凄苦地做了个高兴的微笑。宝玉觉着这笑比哭还要难看,像刀子割痛了自己的心,只听宝钗气息微弱,断断续续说道:“我竟是错了,错了,我要像林妹妹一样,用心来暖你的心。我们一同回南京……南京去种田……种……田!”说完,闭上眼睛,再也醒不来了。

    宝玉抱住她,哭喊着,直至她已在怀中冷却了,尚不肯放开。

    焙茗、麝月都边哭泣边过来相劝,道:“二奶奶已经仙逝过去,二爷还放下来,我们好替她梳洗穿戴呀!”宝玉说:“谁说她仙逝去了!她没有走,她只是睡了过去,睡过去了!”焙茗、麝月又拉住他苦苦相劝,宝玉方才放下了宝钗。

    这里麝月、焙茗忙过来安排料理。宝玉将芳、藕等人给的银子,叫焙茗拿去买棺木,备办后事。一面请人带信给薛姨妈。

    薛姨妈闻讯,忙带着薛蝌、宝琴、岫烟等赶了来,哭了声:“苦命的儿!”便晕了过去。吓得众人忙呼喊不迭。一面熬了姜开水来急救,薛姨妈方渐渐缓过气来,到宝钗灵前哭得痛不欲生。宝琴、岫烟虽也哭得甚为伤惨,无奈终怕哭坏了薛姨妈,忙拭干了泪过来劝解,好说歹说,将薛姨妈劝了回去,宝玉这里,请子二十多个和尚、道士来念经,放焰口,做水陆道场,择日出殡,尽其所有,安葬了宝钗。从此更加懒散怠惰,连画儿也没情致作了。成日家,只叨念着宝钗的话:“我要像林妹妹一样用心来暖你,我们回南京去种田,种田……”

    却说史湘云自丈夫没后,随公婆到了衡阳。谁知贾府抄后,不到一年,公公便被参,带回刑部审问,家产抄没。一家子不论男女,带到市场发卖。史湘云幸好遇到当地一个衙役,原是侍候过史侯家里人的,见史湘云也在发卖之例,心中好生不忍,便出十多两银子,将她买下。史湘云心中感激不尽。

    那差役道:“姑娘如今哪里安身?”史湘云道:“我还回京城找亲戚们去。只如今路途遥远,如何回得去呢?”那差役想了一会,道:“既是姑娘欲回京城,我有个朋友,是个长者,夫妇二人都在湘江打渔,有时也顺便贩些货物去岳州、汉口发卖。姑娘何不乘坐他们的船去至汉口,再走陆路回京师。”

    湘云道;“甚好,就听大叔安排吧!”

    果然过了三五日后,那衙役领她上得一只小船,托咐船家多加关照,就在船上同饮同食。又送湘云几两银子,一把古琴,道:“路上解解闷儿吧!愿姑娘多多保重。”

    湘云谢了,别过差投,上了小船。一路晓行夜宿,过了好些地界。这日,湘云坐在后舱,见夕阳的余晖坠落湘江,水面上金波闪烁,恍惚迷离;蓝天上,白云飞卷,转瞬即逝。不免想起自己的遭际,也如这斜晖、白云一般,转瞬消散得无影无踪了。眼前不过雾茫茫一片而已,不觉干愁万恨一齐涌—上心头。因想到:这荆楚之地,自古以来,便是歌舞之邦。有编钟,得古代铸钟之大成;有编磬,其声甚为情越。土埙之声醇厚典雅,浑圆深沉。楚箎、排箫皆管乐,《清商乐》里常用它。竽和笙,相传女娲所制也,瑟音浑厚凝重,而古琴则含蕴深邃,相传为俞伯牙所操,如今何不就用这古琴弹唱一曲呢?踌躇一会,遂信口弹唱起来:

    湖水逝兮白云飞,余霞散落兮吊斜晖。

    楚塞远兮寒烟幕,孤帆一点兮归无路。

    洞庭波守江汉长,沅水流兮红叶春。

    往事如注兮心怀故乡,衡阳难越号痛断人肠。

    昨日醉卧兮红香圃,今朝飘沦兮湘水浦。

    昨日画堂兮舞云霓,今宵独与兮清猿语。

    我欲归兮归何处?弋林钓渚兮社鼠城狐。

    鬼蜮魑魅兮鹰鸱吮血,衰荷荒葛号枯草盈途。

    玉貌侣兮为尘土,高堂云散兮骨肉枯。

    抚琴弦兮泪空流,夜夜悲风兮夜夜忧。

    楚江千里兮归大海,扁舟一叶兮何处淹留。

    湘云唱罢,抚琴痛哭。那渔婆儿过来劝说道:“姑娘快别伤心了,眼看快至岳州地界,我们要去贩些货物,姑娘不上去玩玩么?”湘云道:“甚好,我正欲去岳阳楼上走走。只妈妈要去经营生意,我一个人这模样儿如何去得?”渔婆想了一想,道:“姑娘虑的也是。如今这世道,脸面儿稍微周正些的姑娘,一人行走,多有不便,姑娘还独个儿在船舱里吧!”湘云道:“我倒想起一个主意。我从小儿喜欢扮男装。这里有些银子,请妈妈替我买一套道家的装束来,我扮成道士模样,便无妨碍子。再者,且将这古琴卖了,换一支道琴。到了汉口,我也好沿途打道琴慢慢儿地走回京师。”渔婆笑起来道;“姑娘好主意,明日上岸,我替你买去。沿途打道琴,何愁回不了京师。我也正愁你一人到汉口回不去呢!”渔婆儿又宽慰湘云一会,方回前舱睡去。

    次日,船行半日,果然到了岳州。渔婆儿上得岸去,替湘云买了衣衫,换得道琴,回至船上。湘云忙忙地换了道装,渔婆儿替她绾了道士髻儿,端详了半晌,笑说道:“姑娘这身打捞,真像个年轻的道长,再认不出来是个女孩儿的,不信姑娘对着江水瞧瞧。”

    湘云瞧了好久,果然像个道士。便别过渔父,渔婆,上得岸去,到岳阳楼上走了一遭。

    在这里见了许多先哲的题留。那浩浩荡荡的洞庭湖,果然气象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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