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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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汝等之责也。”

    六月戊戌,太祖谓廷臣曰:“治国之道,必先通言路。言犹水也,欲其长流。水塞,则众流障遏。言塞,则上下壅蔽。今予以一人而酬应上下之务,非兼听广询,何以知其得失?《诗》曰:‘先民有言,询于刍荛。’夫刍荛,至贱者也,古人尚取于其言。况左右、前后之人与共事者,岂无一得之长乎?诸公有所建明,当备陈之。”

    戊午,太祖谓谕朝臣曰:“国家政治得失,生民之休戚系焉。君臣之间,各任其责,所行未当,速改,不宜有所隐避。若隐避不言,相为容默,既非事君之道,于己亦有不利。自今宜各尽乃心,直言毋隐。”洪武元年正月壬午,太祖谕群臣曰;“忠臣爱君,谠言为国。盖爱君者有过必谏,谏而不切者,非忠也。为国者遇事必言,言而不直者,亦非忠也。比来朕每发言,百官但唯诺而巳。其间岂无是非得失,而无有直言者,虽有不善,无由以闻。自今宜尽忠谠,以匡朕不逮。若但唯唯,非人臣事君之义也。”

    二月己未,太祖谕侍御史文原吉等曰:“比来台臣又无谏诤,岂朝廷庶务皆尽善,抑朕不能听受,故尔嘿嘿乎?尔等以言为职,所贵者忠言。忠言日闻,有益于天下国家。若君有过举,而臣不言,是臣负君。臣能直言,而君不纳,是君负臣。朕每思一介之士,于万乘之尊,其势悬绝。平居能言,奏对之际,或畏避不能尽其词,或仓卒不能达其意。故尝霁色以纳之,惟恐其不尽言也。至于言无实者,亦略而不究。盖见秦汉以来季世末主,护短恶谏,诛戮忠直。人怀自保,无有为言者。积咎愈深,遂至不救。夫日月之行,犹有薄食,人之所为,安能无过?惟能改过,便可成德。”原吉对曰:“陛下此心,即大禹好闻善言,成汤不吝改过之心也。言而无实,略之不究,尤见天地之量。”太祖曰:“有其实,而人言之,则当益勉于善。无其实,而人言之,则当益戒于不善。但务纳其忠诚,何庸究其差谬。”

    洪武七年八月辛丑,北平按察司副使刘松言,宛平驿当要道,而驿马之数与非要道之驿同,宜减他驿马,以增宛平驿。太祖可其奏。顾谓侍臣曰:“驿传劳逸不均,甚为民弊。松以为言,民获惠矣。朕以一身任天下之事,闻见计虑,岂能周遍?尔等宜体此,竭心为朕访察民间利病,何事当兴,何事当革,具为朕言。朕当行之,毋为容默,但保禄而已。”侍臣对曰:“陛下乐从直言,天下之福也。”洪武九年六月壬寅,太祖谕侍臣曰:“舍己从人,改过不吝,帝王之美事。故大禹以五声听治,为铭于《笋》曰:教我以道者,击鼓。教我以义者,击钟。以事者,振择。以忧者,击磬。以狱者,挥。禹,圣人也,虚己求言,如此之切,故闻善言则拜。朕乐闻嘉谟,屡敕廷臣直言无讳,至今少有以启沃朕心者。”侍臣对曰:“陛下聪明天纵,孜孜为治,事无缺失。群臣非不欲言,但无可言者。”太祖曰:“朕日总万几,安能事事尽善?所望者,左右之臣尽忠补过耳。如卿所言,非朕所望也。”侍臣顿首谢。

    十二月丙辰,太祖谕群臣曰:“朕每事必详审而后行,既行而又有相妨者,以一人之智虑欲周天下之事情,固知其难当。事机丛脞,左右之人能竭尽诚意相与可否,岂不事皆尽善,人受其惠?若固位偷安,默而不言,自谓得计,殊不知百世之下,难逃清议,如张禹、孔光之徒,岂不惜哉?”群臣皆顿首。

    洪武十年六月丁巳,太祖谕中书省臣曰:“清明之朝,耳目外通。昏暗之世,聪明内蔽。外通则下无壅遏,内蔽则上如聋瞽。国家治否,实关于此。朕常患下情不能上达,得失无由以知,故广言路以求直言。其有言者,朕皆虚心以纳之。尚虑微贱之人敢言而不得言,疏远之士欲言而恐不信,如此则所知有限,所闻不广。其令天下臣民,凡言事者,实封直达朕前。”

    洪武二十三年十一月戊午,太祖谕兵部试尚书茹玮等曰:“朕虚心待人,汝等当思尽言,不宜容默。天下之事,一人虑之不足,众人计之有余。苟惟依阿承顺,无所建明,非有利于天下也。”玮等皆顿首谢。

    纳谏辛丑七月甲子,太祖视事东阁。时天热坐久,汗湿衣,左右更衣以进,皆经浣濯者。参军宋思颜曰:“臣见主公躬行节俭,旧衣皆浣濯更进,禹之恶衣服,诚无以加矣,真可以示法于子孙也。臣思主公今日如此,而后或不然,愿始终如此。”太祖喜曰:“思颜之言甚善。他人能言,或惟及于目前,而不能及于久远。或能及其已然,而不能及于将然。今思颜见我能行于前,而虑我不能行于后,信能尽忠于我也。”乃赐之币,以彰其直。复谓思颜曰:“汝在前朝颇有善誉,为主者不能知汝。及归于我,数进谠言,斯固可嘉。”思颜又曰:“近句容有虎为害,公既遣人捕获之,今豢养民间,饲之以犬,无益。”太祖欣然,即命取二虎并一熊皆杀之,分其肉赐百官。

    甲辰三月戊辰,太祖御戟门,省臣以所定官制班次图进。太祖览毕,因论及选谏议之官,曰:“论道经邦,辅弼之臣。折冲御侮,将帅之职。论思献纳,侍从之任。激浊扬清,台察之司。此数者,朝廷之要职也。至于绳愆纠缪,拾遗补过,谏诤之臣,尤难其人。抗直者或过于矫激,巽懦者又无所建明。必国尔忘家、忠尔忘身之士方可任之。不然,患得患失之徒,将何所赖也。”

    洪武元年正月己卯,太祖谕群臣曰:“吾观史传所载历代君臣,或聪明之君乐闻忠谠,而臣下循默奸、不尽其诚者有之。或臣下不欺,能抗言直谏,而君上昏愚骄暴、饬(饰)非拒谏者有之。臣不谏君,是不能尽臣职。君不受谏,是不能尽君道。臣有不幸言不见听而反受其责,是虽得罪于昏君,然有益于社稷人民也。若君上乐于听谏,而臣下善于进谏,则政事岂有不善,天下岂有不治?乃知明良相逢,古今所难。”

    洪武六年三月乙卯,太祖谓群臣曰:“昔唐太宗谓,人主自贤,臣不匡正,欲不危败,岂可得也?朕观汤以从谏弗而兴,纣以饰非拒谏而亡,兴亡之道,在从谏与谏耳。大抵自贤者必自用,自用,则上不畏天命,下不恤人言,放僻邪侈,不亡何待?从谏者则乐善,乐善,则正人日亲,人日远,号令政事必底于善,故未有不兴者。太宗英杰之主,有见乎此,纳言如流,小大必采,故能致贞观之治。朕于卿等深有所望,勿怀顾忌而忘尽言。”

    洪武八年五月庚申朔,太祖谓侍臣曰:“人君深居高位,恐阻隔聪明,过而不闻其过,阙而不知其阙。故必有献替之臣、忠谏之士日处左右,以拾遗补阙。言而是也,有褒嘉之美;言而非也,无谴责之患。故人思尽职,竭其忠诚,无有隐讳。如此,则嘉言日闻,君德日新,令闻长世,允为贤明。至若昏庸之主,吝一己之非,拒天下之善。全躯保禄之臣,或缄默而不言,或畏威而莫谏。塞其聪明,昧于治理,必至沦亡而后已。由此观之,能受谏与不能受谏之异也。”

    洪武九年六月甲申朔,太祖谕侍臣曰:“朕观往古,任智自用之君,饰非拒谏,多取灭亡。成汤改过不吝,故为三代盛王。唐太宗屈己从谏,亦能致贞观之治。此皆后世罕及也。人君苟能虚己以受言,人臣能尽忠以进谏,则何事业不可成哉!”

    洪武十五年八月己丑,山东肥城县知县许好问言:“报国莫知(如)荐贤,献忠莫如进谏。臣既不能荐贤以报国,敢不进言以献忠?周有天下八百年,秦并周为正统,合四十余年而汉兴。汉有天下四百余年。隋平陈,混一天下,甫二十九年而唐兴。唐有天下二百八十八年。元起沙漠,入主中国,混一天下,八十余年,而圣朝隆兴。先儒云,凡能混一天下,不及百年,皆为迭兴之闰位,乃知秦为汉闰,隋为唐闰,元为国朝之闰,亦已明矣。伏愿陛下慎刑罚,昭劝惩,缓差徭,容直谏,致中和,以丕显文明之治,则皇祚传之万世,圣子神孙承继于无穷矣,岂特八百年而已哉!”太祖曰:“治乱相因,盛衰有时,虽出于气运一定之数,然亦由人事之所致也。其间保民致治,国祚灵长,未有不由创业垂统,为子孙继述之基本。其所以速致乱亡者,必反是。鉴之往古,事有可征。要之祈天永命,固有其道,修德慎罚,亦一端耳。好问所言,颇合朕意。”

    去谗佞

    吴元年正月乙未,有省局匠告省臣曰:“见一老人语之曰:‘吴王即位三年,当平一天下。’问老人为谁,曰:‘我,太白神也。’言讫遂不见。”省臣以闻。太祖曰:“此诞妄不可信也。若太白神果见,当告君子,岂与小人语邪?今后凡事涉怪诞者,勿以闻。”九月乙未,太祖谕群臣:“大丈夫有志于功业者,必亲贤以广德。盖正直相亲,则善日闻。谗邪相近,则恶日染。如王保保所信,多非正人。有傅颖阳者,专为苛察细事,甚张威福,一(增)僧略不相礼,阴谮杀之。信谗如此,岂持久之道乎?为人上者最忌偏听。所谓偏听生奸,诚有是也。信任奸邪,假声势以济其爱憎之私,何所不至!使人离心离德,功业岂能成立?”

    洪武元年二月癸卯,太祖御奉天门,谓侍臣曰:“凡人之言,有忠谏者,有谗佞者。忠谏之言,始若难听,然其有益,如药石之能济病。谗佞之言始若易听,然其贻患,不可胜言。夫小人之为谗佞也,其设心机巧,渐渍而入。始焉必以微事可信者言于人主,以探其浅深。人主苟信之,彼他日复有言,必以为其尝言者可信,将不复审察。彼谗佞者因得肆其志,而妨贤病国,无所不至。自古若此者甚多,而昏庸之君卒莫之悟,由其言甘而不道于耳故也。惟刚明者审择于是非,信于公论,不偏信人言,则谗佞之口杜矣。”

    八月甲午,有御史上言陶安隐微之过。太祖曰:“朕素知安,安岂有此?且尔何由知之?”对曰:“闻之于道路。”太祖曰:“御史但取道路之言以毁誉人,以此为尽职乎?”命中书省臣黜之。省臣进曰:“御史当言路,言之有失,乞容之。”太祖曰:“不然。植桂木者必去螓蠹,长良苗者必芟稂莠,任正士者必绝邪人。凡邪人之事君,必先结以小信,而后逞其大诈,此人尝有所言,朕不疑而听之,故今日乃为此妄言。夫去小人当如扑火,及其未盛而扑之,则易为力,不然害滋大矣。”竟黜之。

    洪武三年十二月己巳,儒士严礼等上书。太祖退朝,御西阁,因览礼所上书,谓侍臣曰:“汝等知古今,达事变。且言元氏之得天下与所以失之故。”或言世祖君贤臣忠以得之,后世君暗臣谀以失之。或言世祖能用资而得之,后世不能用贤而失之。或言世祖好节俭而得之,后世尚奢侈而失之。太祖曰:“汝等所言,皆未得其要。夫元氏之有天下,固有世祖之雄武。而其亡也,由委任权臣,上下蒙蔽故也。今礼所言不得隔越中书奏事,此正元之大弊。人君不能躬览庶政,故大臣得以专权自恣。今创业之初,正当使下情通达于上,而犹欲效之,可乎?杭州白塔,乃元时佞臣所作,以馅媚朝廷,今礼欲修之。伯颜之有祠堂,因其初入临安,市不易肆,有德于民,故庙食焉。今礼欲毁之。宋之都杭,僻居一隅,非得已也。朕都建康,抚定四方,经营方始,今礼又欲朕建都于杭,失居重驭轻之宜,皆妄言耳。朕访求人才,欲得识时务俊杰而用之,今观礼所奏,诚未达时务者也。”

    洪武十年五月,是月,有内侍以久事内廷,从容言及政事。太祖即日斥遣还乡里,命终身不齿。遂谕群臣曰:“自古贤明之君,凡有谋为,必与公卿大夫谋诸朝廷,而断之于己。未闻近习嬖幸之人得与谋者。况阍寺之人,朝夕在人君左右,出入起居之际,声音笑貌日接乎耳目,其小善小信,皆足以固结君心,而便僻专忍,其本态也。苟一为所惑而不之省,将必假威福,窃权势,以干与政事。及其久也,遂至于不可抑。由是而阶乱者,多矣。朕尝以是为鉴戒,故立法,寺人不过侍奉、洒扫,不许干预政事。今此宦者,虽事朕日久,不可姑息,决然去之,所以惩将来也。”群臣顿首称善。洪武十三年五月辛丑,侍臣有言:“近御史周某上言兴利之事,此人心术不正,宜明正其罪。”太祖曰:“然。朕已命黜之。当思君子得位,欲行其道。小人得位,欲济其私。欲行道者,心存于天下国家。欲济私者,心存于伤人害物。夫知人为难,而知言亦不易。故听纳之际,不可不审。”

    洪武十六年六月戊子,太祖谕廷臣曰:“谗人之能害国,犹稂莠之能害苗。故善治田者必去稂莠,善治国者必去谗邪。稂莠始生似真,及其盛也,则苗不能胜矣。谗邪始言似忠,及其久也,则正人不能胜矣。谗邪胜正人,非国家美事。人君知其然,当力去之。不然,则根柢日深,为害不浅矣。”

    戊戌,太祖御谨身殿,东阁大学士吴沉等进讲《周书》“国则罔有立政用人”。太祖曰:“甚矣。国家不可有小人,有小人必败君子。故唐虞任禹稷,必去四凶。鲁用仲尼,必去少正卯。”沉进口:“书言去邪勿疑,所以深致其戒。”太祖曰:“国家不幸有小人,如人蓄毒药,不急去之,必为身患。小人巧于悦上,忍于贼下,人君若但喜其能顺适己意,任其所为而不问,以为怨将在彼。譬如犬马伤人,人不怨畜犬马者乎?”沉曰:“小人中怀奸邪,而其所言甚似忠信,不可不察。”太祖曰:“然小人善于逢迎,彼知人主所乐为者,不顾非义,乃牵合傅会曰是不可不为。知人主不乐为者,不顾有益于天下国家,亦牵合傅会曰是不必为。此诚国之贼也。自古以知人为难,而知言亦不易也。”

    洪武十七年四月己丑,太祖谓谏议大夫唐铎曰:“人有公私好恶不齐,故其言有邪有正。正言务规谏,邪言务谤谀。谤言近于忠,谀言近于爱。惟不惑于谤言,则听日聪,而谗人自去。不眩于谀言,则智益明,而佞人自绝矣。”铎对曰:“听言之难,从古为善(皆)然。惟不为所眩感,则谗佞自远。陛下圣谕,深得其情。”太祖曰:“朕日总万机,所行有得失,非资人言,何由以知?故广开言路,以来众言。言有善者,则奖而行之;言之非实,亦不之罪。惟谗谄面谀者,决不可容也。”

    洪武二十一年三月丙申,太祖谓侍臣曰:“朕昨观史,见前代帝王好听谗言者,必致败乱。盖国有谗佞,忠贤之害也。贤者之事君,必以正,初若落落难合,终实有益。谗佞之人巧,善承人主之意,人主不察,多为其所惑,始若无害,终实可畏。其妨贤病国,可胜道哉!是以人君图治,须保贤哲而去谗佞。”

    洪武二十七年三月丁未,太祖谕待臣曰:“毁誉之言,不可不辨也。人固有卓然自立,不同于俗,而得毁者。亦有谄媚睥昵,同乎污俗,而得誉者。夫毁者未必真不贤,而誉之者未必真贤也,第所遇有幸不幸耳。人主能知其毁者果然为贤,则诬谤之言可息,而人亦不至于受抑矣。知其誉者果然不肖,则偏陂之私可绝,而人亦不至于幸进矣。问君子于小人,小人未必能知,君子鲜有不致毁。问小人于小人,其朋党阿私,则所誉者必多矣。惟君子则处心公正,然后能得毁誉之正。故取人为难,而知言为尤难也。”却贡献

    辛丑三月戊寅,方国珍遣检校燕敬以金玉饰马鞍辔来献。太祖曰:“吾方有事四方,所需者文武材能,所用者谷粟布帛。其他宝玩,非所好也。”却其献。

    洪武元年四月辛丑朔,蕲州进竹簟。太祖谓中书省臣曰:“古者方物之贡,惟服食器用,故无耳目之娱,玩物之失。今蕲州所进竹簟,固为用物,且未有命而来献,若受之,恐天下闻风,皆争进奇巧,则劳民伤财自此始矣。”命却之。仍令四方,非朝廷所需,毋得妄有所献。洪武六年二月庚辰,海贾回回以番香阿剌吉为献。阿剌吉者,华言蔷薇露也。言此香可以疗人心疾,及调粉为妇人容饰。太祖曰:“中国药物可疗疾者甚多,此特为容饰之资,徒启奢靡耳。”却其献不受。

    十一月甲寅,山西汾州官上言:“今岁本处旱,朝廷已免民租。秋种足收,民有愿入赋者,请征之。”太祖谓侍臣曰:“此人盖欲剥下益上,以觊恩宠。所谓聚敛之臣,此真是矣。民既遇旱,后虽有收,仅足给食。况朝廷既已免其租,岂可复征之?昔孔子论治国,宁去食,不可无信。若复征之,岂不失信乎?夫违理而得财,义者所耻。厉民以从欲,仁者不为。”遂不听。

    己未,潞州遣官贡人参。太祖谕之曰:“朕闻人参得之甚难,岂不劳民?今后不必进。如用,当遣人自取。”因谓省臣曰:“往年金华贡香米,朕命止之。遂于苑中种田数十亩。每耕耔、刈获之际,亲往观之,足以自适。及计所入,亦足供用。朕饮酒不多,太原岁进葡萄酒,自今亦令其勿进。国家以养民为务,岂以口腹累人哉!尝闻宋太祖家法,子孙不得远方取珍味,甚得于诒谋之道也。”洪武七年七月己卯,初,西番兆日之地旧有造葡萄酒户三百五十家,至是其酋长勘卜监藏、罗古罗思、哺哥监藏等以所造酒来献。太祖谓中书省臣曰:“饮食、衣服,贵乎有常。非常有而求充乎一己之欲者,则必有无穷之害。昔元时造葡萄酒,使者相继于途,劳民甚矣,岂宜效之?且朕素性不喜饮,况中国自有秫米供酿,何用以此劳民?”遂却之,使无复进。赐酋长文绮袭衣,遣还。

    洪武二十三年闰四月乙丑,广西布政使司奏安南国遣使入贡。太祖谓礼部尚书李原吉曰:“安南远居海滨,率先效顺,方物之贡,岁以为常。朕念彼向幕中华,服我声教,岂在数贡?故尝以海外诸国岁一贡献,转运之烦,实劳民力,已命三年一朝。今安南不从所谕,又复入贡,尔礼部其速令广西遣还,必三年乃来也。”

    勤民戊戌二月乙亥,迁元帅康茂才为营田使,兼帐前总制亲军左副都指挥。太祖谕茂才曰:“比因兵乱,堤防颓圮,民废耕耨,故设营田司,以修筑堤防,专掌水利。今军务实殷,用度为急,理财之道,莫先于农。春作方兴,虑旱潦不时,有妨农夫。故命尔此职,方巡各处,俾高无患干,卑不病潦,务在蓄泄得宜。大抵设官为民,非以病民。若但使有司增饰馆舍,送迎奔走,所至纷忧,无益于民,而反害之,非付任之意。”

    甲辰三月己卯,廷臣张闾等上疏劝太祖渊默,以怡养神气。太祖曰:“汝等所言,知常而不达变。天下无事,端拱玄默,守道无为,此固可以保养神气。顾今丧乱未定,军旅方殷,日给不暇,此岂渊默怡养之日耶?诸公之言固爱我,但未达时宜耳。”

    丙午正月辛卯,太祖谓中书省臣曰:“为国之道,以足食为本。大乱未平,民多转徙,失其本业。而军国之费,所资不少,皆出于民。若使之不得尽力田亩,则国家资用何所赖焉?今春时和,宜令有司劝民农事,勿夺其时。一岁之中,观其收获多寡,立为劝惩。若年谷丰登,衣食给足,则国富而民安。此为治之先务,立国之根本。卿等其行之。”

    吴元年四月,是月,应天府句容县耆民施仁等献瑞麦。太祖下令谕民曰:“自渡江以来,十有三载,境内多以瑞麦来献。

    丙申岁,太平府当涂县麦生一干两岐。丁酉岁,应天府上元县麦生一茎三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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