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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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能过人故也。今尔曾自陈战功,以求升赏,国家名爵乌可幸得耶?尔曹苟能绳(渑)勉立功,异日爵赏我岂尔惜?但患不力耳!”于是皆惭服而退。自是无有复言者。

    乙巳三月辛巳,常遇春平赣州,军还,太祖御戟门颁赏,劳之曰:“将军勤劳于外,南平诸郡,兵不失律,民无所扰,自岭以南,望风降附。是能奉扬威武,克定邦家。报功之典,予奚敢后?今锡以布帛、文绮,用彰厥功,以答三军之用命。夫赏以酬功,爵以旌德。俟海宇宁谧,恩数有加。将军其奖率三军,更图后举,茂建伟烈,益著耿光,以副予所托。将军其勖之哉!”遇春曰:“臣奉主上成算,所至辄克,非臣所能。”太祖善其对。

    吴元年九月辛丑,平吴师还,论功行赏。太祖谕诸将曰:“自兵兴以来,天下豪杰纷起,予将兵渡江,赖上天之灵,将士之力,拓地开疆,削平敌国。如陈友谅兵众地大,已先摧灭,张士诚兵强积富,今亦就擒。非尔将士用命,何以致此?今论功行赏,以报劳。如王国宝等殁于王事而不得与,吾甚惜之。自古帝王多以征战而得天下,皆有名世之将以佐辅之。尔等今日之功,亦何忝于古之名将乎!但从军在外,与经营布置在内者任虽不同,其劳则一。冯宗异留守京城,军府之事,独任其劳,亦宜受赏。然江南既平,当北定中原,以一天下,毋狃于暂安而忘永逸,毋足于近功而昧远图。大业垂成,更须努力。”达等顿首曰:“臣等叨承主上成算,幸获成功,敢不益尽心力,以图尺寸。”明日,达等入谢。太祖语之曰:“公等还第置酒为乐否?”对曰:“荷主上恩德,皆置酒相庆。”太祖曰:“吾宁不欲置酒与诸将为一日之欢?但中原未平,非宴乐之时。公等不见张氏所为乎?终日相与酣歌逸乐,今竟何如?宜深戒之。”

    洪武二年七月癸丑,监察御史谢恕巡按松江,以欺隐官租逮系一百九十余人至京师,多有称冤者。治书侍御史文原吉等以其事闻。太祖命召数人亲问之,曰:“悉得其情。”乃责恕曰:“御史,耳目之官,当与民辨是非、明曲直,不使冤抑,方为称职。今尔为御史,不能为民伸冤理枉,反陷民于无辜,朝廷耳目将何赖耶?”于是尽释其人,以恕下交。原吉等能不敢蔽聪明,赏彩币有差。

    洪武五年正月乙丑,太祖召魏国公徐达、曹国公李文忠、宋国公冯胜,各赐交弓五十、彤弓百,因谓之曰:“古者诸侯有四夷之功,则归之弓矢,卿等宣力四方,克著勋劳,故有此赐。”达等谢曰:“臣等赖陛下威灵,获效微劳,岂足齿录。而宠恩屡降,何以当之?”太祖曰:“古人有言:善有章,虽贱,赏也;恶有衅,虽贵,罚也。况卿等开国之臣,其章大矣,故赐以此,不为过也。”

    洪武七年三月乙亥,兰州捌里麻民郭买的叛,诱番兵人寇,诏立赏格购捕之。兰州卫遣其兄着沙与其弟火石歹往招之,郭买的不从,着沙、火石歹夜斩其首以归,本卫以其事闻,请赏之。太祖曰:“买的罪固当死,然为兄弟者,告之不从,执之而已。手自刃之,有乖天伦,若赏之,非所以令天下也,但以其所获牛马给之耳。”洪武十年五月戊寅朔,太祖谓侍臣曰:“赏罚者,国之大权。人君操赏罚之权以御天下,一本于至公。故有功者,虽所憎,必赏;有罪者,虽所爱,必罚。赏以当功,上不为德;罚以当罪,下不敢怨。不以小嫌而妨大政,不以私意而害至公。庶有以服天下之心。”

    洪武十三年正月乙巳,太祖谓侍臣曰:“人言天子居至尊之位,操可致之权,赏罚予夺,得以自专。朕则不然。凡出一言、行一事,兢兢业业,惟恐上违天命,下拂人情。况赏罚予夺,国之大柄,一有爱憎忿戾于其间,则非大公至正之道。是以此心斯须不敢忽也。”侍臣对曰:“陛下持心若此,太平长久之道也。”

    洪武十四年正月丙申,太祖谕礼部臣曰:“人若操赏罚之柄以御天下,必在至公。无善而赏,是谓私爱;无过而罚,是用私(罚)恶。此不足以为劝惩。朕观汉高帝斩丁公、封雍齿,唐太宗黜权万纪、李仁发而赏魏征之直,皆至当可以服人,所谓赏一君子而人皆喜,罚一小人而人皆惧。朕于赏罚未尝敢轻,若一时处分或有未当,卿等宜明白执论,宁使赏厚于罚,但不可滥及,使小人侥幸耳。”洪武二十三年十一月己丑朔,人有上书言申明善恶以劝惩天下。太祖览之,以示廷臣曰:“好善恶恶,人之常情,彼上书者言此,亦知为政之道。夫旌善则善人劝,惩恶则恶人息。朕往令天下立申明旌善亭,正为此也。数年以来,有司奉行不谨,致令废弛,甚失劝惩之意。今言者深合朕心,宜再申明,使天下遵守。”宽赋

    吴元年正月戊戌,太祖谓中书省臣曰:“予尝亲历田野,见人民凋弊,土地荒芜,失业者多。盖因久困兵革,生息未遂。譬之触热者思得清凉,冒寒者思就温燠,为之上者固当念之。且如太平、应天、宣城诸郡,乃吾渡江开创之地,供亿先劳之民,其有租赋,宜与量免,少苏民力。”省臣傅对曰:“恤民,王者善政。主上念之及此,真发政施仁之本也。民之受赐,如大旱之时霖雨,其喜当何如!”太祖因叹曰:“吾昔在军中,尝乏粮,空腹出战,归得一食,虽甚粗粝,食之甚甘。今尊居民上,饮食丰美,心未尝忘之。况吾民居于田野,所业有限,而又供需百出,岂不重困?”于是免太平府租赋二年,应天、宣城等处租赋一年。

    洪武元年正月甲申,诏遣周铸等一百六十四人往浙西核实田亩。谓中书省臣曰:“兵革之余,郡县版籍多亡,田赋之制不能无增损。征敛失中,则百姓咨怨。今欲经理,以清其源,无使过制,以病吾民。夫善政在于养民,养民在于宽赋。今遣周铸等往诸府县核实田亩,定其赋税。此外无令有所妄扰。”复谕铸等曰:“尔经理第以实闻,毋踵袭前弊,妄有增损,曲徇私情,以病吾民。否则国有常宪。”各赐衣帽与(遣)之。洪武十一年二月辛未,太祖谓中书省臣曰:“人君视天下犹一家。一家之内,一人不安,则事为之废。天下之广,尺土不宁,则君为之忧。近者雷州府海康、遂溪二县田地为潮水所渍,斥卤不收,租税从何而出?其令有司核实免之。”

    洪武十三年三月壬辰朔,命户部减苏、松、嘉、湖四府重租粮额。太祖谓之曰:“天地生物,所以养民,上之取民,不可尽其利也。夫民犹树也,树利土以生,民利食以养。养民而尽其利,犹种树而去其土也。比年苏、松各郡之民衣食不给,皆为重租所困。民困于重租,而官不知恤,是重赋而轻人,亦犹虞人反裘而负薪,徒惜其毛,不知皮尽而毛无所傅,岂所以养民哉!其赋之重者,宜悉减之。”

    六月戊寅,太祖谕户部臣曰:“曩者奸臣聚敛,深为民害,税及天下纤悉之物,朕甚耻焉。自今如军民嫁娶丧祭之物,舟车丝布之类,皆勿税。尔户部其榜示天下,使其周知。”

    恩泽己亥三月丁巳,方国珍遣郎中张本仁以温、台、庆元三郡来献,且以其子关为质。太祖曰:“古者虑人不从,则为盟誓。盟誓变而为交质子。此衰世之事,岂可蹈之!凡人之盟誓交质者,皆由未能相信故也。今既诚心来归,便当推诚相与,当如青天白日,何至怀疑而以质子为哉?”乃厚赐关而遣之。关后改名明完。

    丙午四月戊辰,太祖幸濠州,父老经济等来见,太祖与之宴,谓济等曰:“吾与诸父老不相见久矣。今还故乡,念父老乡人遭罹兵难以来,未遂生息,吾甚悯焉。”济等对曰:“久困兵争,莫获宁居。今赖主上威德,各得安息,劳主上忧念。”太祖曰:“濠,吾故乡,父母坟墓所在,岂得忘之。”诸父老宴饮极欢。太祖又谓之曰:“诸父老皆吾故人,岂不欲朝夕相见?然吾不得久留此。父老归,宜教导子弟为善,立身孝弟,勤俭养生。乡有善人,由家有贤父兄也。”济等顿首谢。太祖又曰:“乡人耕作交易,且令无远出,滨淮都(诸)郡尚有寇兵,恐为所抄掠。父老等亦宜厚自爱,以乐高年。”于是济等皆欢醉而去。

    洪武元年正月戊寅,方国珍至京师,太祖谕之曰:“汝献款已久,何为反侧,复劳征伐?”国珍顿首曰:“臣遭时多艰,逃死海上,终期归附圣明,以全首领。不意又劳王师,然此非出臣心,实为群小所误,是以至此。惟陛下哀其愚昧,赦其死罪。”太祖曰:“草昧之时,英雄角逐,人孰不欲有为?亦谁能识帝王之有真者!其为去就,不能无所龃龉。尔之所为,亦何足责!朕推赤心待人,汝其自安,勿用怀疑。”国珍顿首谢,进赐第居京师。

    十一月丙寅,太祖谓中书省臣曰:“吾念将士征战而死者,其父母妻子尤可念也。死者既不可见,所可见者,惟生存者耳。其即为优恤之。凡遇时节,预给薪米钱物,使其死者受祭,生者有养,则吾君臣于岁时宴乐,心亦少安。”省臣对曰:“陛下推广仁爱,遍及于下,而存殁咸蒙恩惠。”太祖曰:“始者将士皆从,皆望成功以取富贵。今天下已定,生者既膺爵赏,而死者不可复作,吾未尝忘之。故优恤其家,以见不忘同济艰难之意。”

    洪武四年正月癸卯,太祖谓中书省臣曰:“今日天来,有甚于冬。京师尚尔,况北边荒漠之地?冰厚雪深,吾守边将士甚艰苦。尔中书其以府库所储布帛,制绵袄,运赴蔚、朔、宁夏等处,以给将士。”省臣对曰:“守边将士衣袄,岁有常供,无庸再运。”太祖曰:“将士有常供,朕固知之,特以今天寒异于常时,故命加给耳。古人一夫不获,引咎在躬,况守边将士,尤朕所知深切者,其给之无缓。”

    洪武七年三月己丑,燕山都卫获元故官及来降之人送至京师,有中途逃窜者。太祖(曰)敕谕边将曰:“元运既终,天命归我中华。凡其遗民,皆吾赤子。今既来归,又辄逸去,盖彼生长之日深,而此抚绥之意浅,故去之耳。自今凡有来归者,尔等善抚绥之。有欲就彼住者,择善地以居之,便其畜牧。有欲来京者,择善人以送之,毋令失所。”

    洪武十八年七月丙子,时州县父老有诣阙上言县官善政,当罢任而举留者。太祖赐手敕奖励复职,加赐衣币。侍臣曰:“县令抚民,职所当然,陛下加以厚恩,待之至矣。”太祖曰:“郡县之治自守令始。朕向在民间,常见县官由儒者多迂而废事,由吏者多奸而弄法,蠹政厉民,靡所不至。遂致君德不宣,政事日坏。加以凶荒,弱者不能聊生,强者去而为盗,此守令不得其人之故也。今县官能为吾拊循百姓,达吾爱养斯民之意,得其欢心,岂不深可嘉尚?且为政以得民心为本,以得民心,则其去也,民岂得不爱而留之?不才者民疾之如仇雠,惟恐其去之不速,岂肯留也?即此可以知其人之贤否矣。使守令皆能抚民,天下何忧不治?赏而劝之,非滥恩也。”

    赈贷

    洪武元年七月庚寅,太祖谓中书省臣曰:“中原兵难之后,老稚之孤贫者多有所失,宜遣人赈恤之。”省臣以国用不足为对。太祖曰:“得天下者,得民心也。夫老者民之父母,幼者民之子弟,恤其老,则天下之为子弟者悦,恤其幼,则天下之为父母者悦。天下之老幼咸悦矣,其心有不归者寡焉。苟视其困穷而不之恤,民将怃然曰:恶在其为我上也。故周穷乏者,不患无余财,惟患无是心。能推是心,何优不足?今日之务,此最为先。宜速为行之。”

    洪武三年正月丁巳,西安、凤翔二府饥,耆民宋升等来言,太祖即命户部往赈之。户部奏彼民饥,须运粟以济之。太祖恻然曰:“民旦暮待哺,如涸鱼之欲水。若待运粟济之,死者多矣。况今东作方兴,民无食而废耕,将见其患益甚。”即令户部主事李亨驰驿往赈之。户给粟一石,计三万六千八百八十九石。太祖谓户部侍郎杨靖曰:“夫代天理民者,君也;代君养民者,守令也。今使者还言,青州民饥,有司不以闻,是岂有爱民之心哉?亟遣人驰驿往赈之,就违治其官吏。”于是,所赈人户凡二十一万四千六百,为钞五百三十六万锭有奇。

    保全功臣

    甲辰四月乙巳,太祖闻诸功臣家僮仆多有横肆者,乃召徐达、常遇春等谕之曰:“尔等从我,起身艰难,成此功勋,匪朝夕所致。比闻尔等所育家僮,乃有恃势骄恣,逾越礼法,此不可不治也。小人无忌,不早惩治之,他日或生衅隙,宁不为其所累?我资将臣共济大业,同心一德,保全始终,岂宜有此?故与尔等言,此辈有横肆者,宜速去之。如治病当急去其根,若隐忍姑息,终为身害。”

    洪武三年十二月甲子,太祖退朝,从容与诸将论兴兵以来征伐之事,谓中山侯汤和等曰:“朕赖诸将,佐成大业。今四方悉定,征伐休息。卿等皆爵为公侯,安享富贵。保此禄位,传子孙,与国同休。然须安分守法,存心谨畏,则自无过举。朝廷赏罚,一以至公,朕不得而私也。昔尉迟敬德见唐太宗危迫,单骑入王世充阵中,与单雄信力战,翼卫太宗以出,其功大矣。及太宗宴群臣,敬德与任城王道宗争长,击其目几眇。太宗怒,欲置之法。非群臣力谏,太宗肯惜其功而贷其罪乎?又如长孙无忌,文德皇后亲弟也。尝佩刀入禁门,监门者失于觉察,请治以法,太宗特命释之。帝室亲姻有罪,犹不可免,况其他乎?卿等能道其所守,则终身无过失矣。”洪武四年十一月壬申,太祖御武楼下,指挥使郭英等侍侧。太祖顾谓英等曰:“朕尝思保天下,汝能思保身与家乎?”英曰:“臣性至愚,尝念及此。”太祖曰:“朕命军士往临漾造宫殿,汝等又役之为私室,岂保身与家之道哉?”英等骇愕,顿首请罪。太祖曰:“朕未忍加罪,汝当内省于心。朕与汝等分虽君臣,恩同父子。一子被责,而众子知惧,则家可保矣。如杨廉等,其罪当死,朕虽宥之,亦窜之远地,使众人知惧,不至废法伤恩。朕思所以保汝辈之道,汝乃不思保其身,诚愚也。”既又曰:“昔朕皇考尝言,凡人守分植财,如置田地,稼穑收获,岁有常利,用之无穷。若悖理得财,如贪官吏,获利虽博,有丧身亡命之忧。今汝俸禄,有如力田,岁享其利,无有已时。比于贪饕所得,用之有尽,犹潢之水,朝盈而夕竭矣。汝等有勋于国,朕既酬以爵禄,能守而勿失,则子孙永有所赖。汝其识之!”英等顿首谢曰:“陛下训饬臣等切至,铭刻不敢忘也。”

    十二月甲申,时诸勋臣所赐公田庄佃多倚势冒法,凌暴乡里,而诸功臣不禁职(戢)。太祖乃召诸勋臣谕之曰:“古人不亏小节,故能全大功,不遗细行,故能成大德。是以富贵终身,声名永世。今卿等功成名立,保守晚节,正当留意。而所有庄佃常倚汝之势,挟威以凌乡里,卿等何可不严戒约之?彼小人耳,戒之不严,必渐自纵;自纵不已,必累尔之德也。”

    礼前代

    洪武二年六月丁卯,左副将军李文忠遣人送故元诸孙买的里八刺等至京师,及以其宝册来献。省臣杨宪等请以买的里八刺献俘于庙,宝册令百官具朝服进。太祖曰:“宝册贮之库,不必进也。古者虽有献俘之礼,武王伐殷,曾用之乎?”宪曰:“武王事殆不可知,唐太宗尝行之矣。”太祖曰:“太宗是待王世充,若遇隋之子孙,亦恐不行此礼。元虽夷狄入主中国,百年之内,生齿浩繁,家给人足,朕之祖父亦预享其太平。虽古有献俘之礼,不忍加之,只令服本俗衣以朝。朝毕,赐以中国衣冠,就令谢。”复谓宪曰:“故国之妃朝于君者,元有此礼,不必效之,亦令衣本俗服于中宫朝见。见毕,赐之中国服,亦令就谢。”

    己巳,买的里八刺朝见。太祖谓省臣曰:“朕见前代帝王革命之际,获其后妃,往往不以礼遇,欺孤虐寡,非盛德所为,朕甚不取。今元脱忽思后在此,北狄但知食肉饮酪,且不耐暑,其饮食居第,务适其宜。若其欲归,当遣还沙漠。”洪武四年正月庚寅,太祖谓侍臣曰:“推诚心以待人,路人可使如骨肉;以嫌猜而御物,骨肉终变为仇雠。朕遇前元亲族,如高昌岐王等,皆授以显职,仍令带刀侍卫,一无所疑。朕待之如此,彼岂肯相负哉!”侍臣对曰:“陛下此心,实古帝王一视同仁之心也。”

    洪武七年九月丁丑,太祖谓廷臣曰:“草木无心,遇春而长茂,通秋而零落,气之所感,犹如荣悴,况于人乎?崇礼侯买的里人刺南来已五载,今既长成,岂无父母乡土之思?宜遣之还。”于是厚礼而归之,选老成宦者咸礼、袁不花枯木儿二人送其行。复遗其父爱犹识理达腊织金文绮及锦衣各一袭。买的里八刺辞,太祖谕之曰:“尔本元君子孙,国亡就俘。曩即欲遣尔归,以尔年幼,道里辽远,恐不能达。今既长成,朕不忍令尔久客于此,故特遣归,见尔父母亲戚,遂骨肉之爱。”又谓二宦者曰:“此是故元之嗣也,不幸至此,长途跋涉,尔善视之。”洪武十一年六月壬子,遣使致祭故元幼主于沙漠。太祖命礼部臣曰:“曩者元运既终,其末帝能知天命,遁归沙漠。今闻其子爱犹识理达腊没于彼,可遣使吊祭。”礼部臣对曰:“道里辽远,使者难至。况彼久离中华,已变异俗,**礼所加。”太祖曰:“帝王以天下为一家,彼不出覆载之外,何远之有?彼虽异俗,其爱憎之情未尝不同。敬其主则其臣悦,况典礼所加,其孰得违德舍礼哉!”于是自为文祭之。

    礼臣下

    洪武元年七月丙子,敕谕新授北方守令曰:“牧民之任,当爱其民。况新附之邦,生民凋,不有以安养之,将复流离,失所望矣。尔宜体朕意,善抚循之,毋加扰害。简役省费,以尽其生;劝孝励忠,以厚其俗。能如朕言,不但民受惠于汝,汝亦获循良之名矣。”乃命中书给赏以厉其廉耻。

    谕将士

    己亥春正月乙巳,太祖既抚定宁越,欲遂取浙东未下诸郡,集诸将谕之曰:“仁义足以得天下,而威武不足以服人心。夫克城虽以武,而安民必以仁。吾师比入建康,秋毫无犯,故一举遂定。今新克婺城,民始获苏,政当抚恤,使民乐于归附。则被未下郡县,亦必闻风而归。故取天下以不杀为本,吾每闻诸将下一城、得一郡,不妄杀人,辄喜不自胜。盖师旅之行,势如烈火,火烈则人必避之,故鸟不萃鹰之林,兽不入网罗之野,民必归宽厚之政。为将者能以不杀为心,惟国家之利,在己亦蒙其福,为之子孙者亦必昌盛。尔等从吾言,则事不难就,大功可成矣。”

    癸卯九月壬申,太祖平陈友谅还,告庙饮至,论功行赏,赐常遇春、廖永忠田,余将士金帛有差。因与诸将论鄱阳之战。诸将请曰:“自古水战,必得天时地利,乃为可胜。若周瑜之破曹操,因风水之便,乃能胜之。陈友谅兵据鄱阳,先处上流而待我,是得地利矣。况我劳而彼佚,今胜之,诚未喻也。”太祖曰:“汝不闻古人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陈友谅兵虽众强,人各一心,上下猜疑。矧用兵连年,数败而无功,不能养威俟时。今日适劳于东,明日又驰骛于西,失众心也。夫兵贵时动,动则威,威则胜。我以时动之师威不震之虏,将士一心,人百其勇,如鸷鸟搏击,巢卵俱覆。此所以为吾破也。”诸将皆叹服。

    十二月戊午,太祖阅武于鸡笼山,还,坐西苑,召指挥华云龙等谕之曰:“今日所阅骑士,汝能知其数否?”对曰:“不知。”太祖曰:“阵势或圆或方,或纵或横,敛合布散,悠往忽来,使人莫测。善用兵者,以少为众,以弱为强,逸己而劳人,伐谋而制胜。运乎阴阳,行乎鬼神,虽有勇者莫能施其力,智者莫能用其谋,斯为妙矣。大抵两敌相对,在审其强弱,识其多寡,以正应以奇变,奇正合宜,应变弗失,百战百胜之道也。汝等其识之。”

    甲辰二月己巳,句容儒土戎简见太祖,与语及陈氏之事,简曰:“主上向者败陈氏于九江,其众既溃,何不乘胜直抵武昌,而乃引还?今虽克之,费力亦多矣。”太祖曰:“汝儒者,岂不闻覆巢之下有完卵乎?况事有缓急,兵贵权宜。当陈氏兵败,我岂不知乘胜以蹴之?《兵法》曰:穷寇勿追。若乘胜急追,彼必死斗,杀伤必多,吾故纵之,遣偏师缀其后,防其奔逸。料彼创残之余,人各偷生,喘息不暇,岂复敢战?我以大军临之,故全城降服。一者我师不伤,二者生灵获全,三者保全智勇,所得不亦多乎?”简大悦服。他日,太祖与诸将论用兵方略,因谓请将曰:“汝等非不善战,然临事决机,智或不足,宜亲近儒者,取古人之书,听其议论,以资智识。前者戎简所言,吾虽非之,然当时将校亦有劝我邀之下流,而以全师蹙之武昌,贼众可以全获。军中皆以为奇谋,不知简亦能言之。然皆非吾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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