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二十三章 跑断腿

    正文 第十四~二十三章 跑断腿 (第2/3页)

是比办事员高。”

    朱科长慢条斯理地道:“你们十个人的分配方案还没有最后确定,七月十五日,你再来一趟。”

    “谢谢朱科长。”侯卫东见中年人说话和气,又得到了还算满意的回答,也就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出了益杨县人事局,便坐车回到了家乡吴海县。

    坐着摇摆的客车回了家,侯卫东的母亲刘光芬正是厨房里准备午饭,没有听到然刹车声,就听到了开门声,便知道是小儿子侯卫东,她满心欢喜,却故意躲在厨房里,等着小儿子进来。

    因为小佳的事情,侯卫东心中一直有些沉重,可是他不想让父母知道在沙州受到的委屈,故意高兴地道:“妈,我回来了。”没有听到母亲的回答,侯卫东径直走到厨房,高声地道:“妈,我回来了。”

    “毕业不回家,跑那里去了。”刘光芬脸上挂着笑,但是她背对着侯卫东,没有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侯卫东以为妈妈真的生气了,便走了厨房,手搭在妈妈的肩上,笑道:“我刚从益杨县人事局出来,综合干部科的人给我说,让我七月十五日去报到。”

    刘光芬这才满脸是笑,高兴地道:“我还以为有了媳妇就不要老娘了。”她从冰箱里取了出一盆鱼,鱼是老大上午送回来的,刚杀了,还很新鲜,就利索地刮鳞、砍成大块,然后用盐码好,她一边动手,一边问道:“分到哪里?”

    侯卫东见厨房里还有一盆卤好的排骨,就拿了一根肉最多的,在厨房里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从七月一日到现在,这几顿都没有吃好,让侯卫东食欲大开,他满嘴是肉,含糊地道:“据说还没有定下来,报到的时候才知道。”

    刘光芬是小学教师,她最骄傲的成果是将三个孩子带得身体健康,心智成熟。

    丈夫侯永贵当兵十多年,三个孩子都是刘光芬一手拉扯大,如今,老大侯卫国是吴海县公安局刑警大队的骨干,老二侯小英是绢纺厂的会计,老三眼看着也要工作了,三个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她的心肝宝贝,但是从内心深处来说,她更疼爱从小就调皮捣蛋的侯卫东。

    侯卫东青春期时是个叛逆青年,经常出去打架,刘光芬是公安家属,耳濡目染,就总是担心小儿子在社会上跟着流氓学坏,时常睡不着觉。

    眼看着三个子女都长大成|人,刘光芬的头发也在不知不觉地白了不少,不过,她的心思没有白费,小儿子侯卫东自从上了大学,仿佛立刻就懂事了,调皮的小儿子居然成了学生干部,还在大三入了党。

    当听到儿子入党的消息以后,侯永贵和刘光芬两口子特意买了一大腿羊肉,专门让老大侯卫国开车,把小儿子从沙州学院接了回来,还让女儿、女婿都回来。侯小英急急忙忙地回到家,听说是为了庆祝弟弟入党,哭笑不得,道:“爸,你偏心,我考上大学,你都没有这么高兴。”侯卫东姐夫是丝绸公司的中层干部,他很是理解,“浪子回来金不换,也难怪爸、妈这么高兴。”

    一家人就借着小儿子入党的缘由,美美地吃了一顿。

    刘光芬看着儿子狼吞虎咽,就道:“从沙州回来了,小佳家里的意见如何?”侯卫东在心里痛了一下,就装作无所谓地态度,平淡地道:“小佳的父母不同意。”

    刘光芬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她看了看儿子的脸色,生气地道:“我儿子条件不错,他们凭什么不同意?”

    侯卫东又在心中苦笑了一下,显得很是豁达,道:“沙州是地级城市,益杨和吴海都是县疙瘩,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小佳父母不愿意小佳嫁给县疙瘩,确实是人之常情,情有可愿。”

    “再说小佳是独生子女,小佳的父母想把她留在身边,实是是无可非议。”

    对于侯卫东和小佳的婚事,刘光芬作为男方家长,抱着儿子喜欢她就喜欢的态度,见任其发展,不过,这种结局早在她的预料之中,见到儿子回来之后,眼神中深藏着淡淡的忧郁,就想着如何劝解儿子,可是她想好的劝解之词儿子都说了出来,她便放下心来,道:“男子汉大丈夫,只要有本事,何愁找不到老婆,你哥都二十八岁了,都没有急着找老婆,你也不必着急,当务之急是把工作干好,你是男的,拖个三五年再考虑也不迟。”

    两人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汽车声,一辆普通的黄色吉普车停在了楼下,车上跳下来了一个身穿茄克的年轻人,他和侯卫东长得很象,只是比侯卫东稍胖一些,头发短直,颇为精神。

    此人侯家老大侯卫国,他走路极快,进了屋,听到侯卫东喊了一声哥,便道:“小三子什么时候回来的,和小佳父母见面没有,分配到哪里?”问了三个问题,不等侯卫东回答,便走到冰箱前,从冰箱里端出来一盆凉水,一口喝了半盆。

    每年夏天,刘光芬都要在冰箱里冻上冰糖柠檬水,为三个孩子们解暑,这也是侯家过夏天必备的清凉饮料。

    刘光芬站在厨房门口,看见侯卫国大口地牛饮,便责怪道:“才从外面回来,不要这样喝,肠胃受不了,不听话,以后就不冻了。”侯卫国正要把柠檬水放进冰箱,刘光芬又道:“不要放进去了,你们爸爸等一会就要回来,他不能喝得太凉。”

    这时,楼下又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刘光芬走到窗口,果然是老头子回来了,她就大声喊道:“小成,你回去的时候,顺便给侯小英说一声,让她晚上回来吃饭。”

    坐在驾驶室的是一位年轻人,就伸出头,道:“刘老师,又弄啥子好吃的,怎么不请我?”

    “上来嘛,只怕有些人不敢?”

    年轻人新婚不久,已是典型的粑耳朵,他笑道:“算了,刘老师心不诚,不是专门请我,改天再来。”

    “什么时候把新娘子一起叫过来吃饭。”

    “要的。”

    随着汽车的发动,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人走进了屋里,他看到侯卫国和侯卫东两兄弟都在,一边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一边走到了桌子旁,拿起盆子,一口气喝得精干。

    中年人正是侯卫东的父亲侯永贵,他是吴海县公安局的老所长了,精于业务,很有些威信,历任局长都很信任他,只是他没有文凭,又有些倔,所以,当了十多年所长,仍然是所长。

    侯永贵从当兵再到当警察,习惯了穿警服,他回家也不换掉警服,只是把上面的风纪扣子松开,这表示已经到家了。刘光芬就把放在桌上了的那盆柠檬水给侯永贵端过去,道:“才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你少喝点。”侯永贵却不言语,接过柠檬水,一口就喝干干了。

    刘光芬无可奈何,道:“有其父必有其子,当爸爸的也不做好榜样。”

    侯永贵坐在沙发上,把今天的报纸翻了翻,放下报纸,对着侯卫国道:“你们刑警队干什么吃的,这半年吴海发了三件大案子,一件都破不了,依我看,刑大那一批学生,还是嫩了点,也不吃苦,想当年,我们为了一件案子,穿件破棉袄,一蹲就是一个月,洋玩意有时还不如土办法管用。”

    “专群结合、土洋结合,这是有道理的,你回去给周大队说,老传统不能丢。”他又道:“我就想不通,尹局就怎么让你们瞎折腾,车子你们刑大最多,每个中队都有两台车,设备也是最好的,听说你们刑大中队长以上都配得有BP机,还是中文的,依我看,花这些钱,不如发动群众,早就把案子破了。”

    侯卫国是刑大中队长,他是沙州警察学校毕业的,算得上吴海公安局的学院派,而其父亲则是典型的本土派,两人在家里的争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立刻反驳道:“爸,你的观念老了,难怪跟不上形势了,犯罪分子很多都有车,我们刑大没有好车,如何能抓得住人,用BP机的好处就太多了,不管你在什么地方,传呼台都能找到人,我们周大队下了死命令,配了BP机,二十四小时必须随喊随到,你们所里能不能做到这一点,爸,刚才的话在家里说说可以,别在外面去说这些事情,免得人家说你没文化。”

    侯永贵把报纸往桌上一扔,就道:“还高科技,你们周大队当年跟在我屁股后面,是我一把手一把手把他教会的,我好歹在南京炮兵学校读过速成班,你们周大队顶破天也就是一个高中生。”

    “爸,你又错了,周大队读了函授,拿到了大专文凭,算是知识分子了。”

    侯永贵和侯卫国两人都是业务能力强的警察,只是观点有些不一样,每天见面,总要这么争上几句,这已成了一种习惯,家人都见怪不怪,刘光芬也懒得理会他们,把小儿子侯卫东拉到了厨房里,让侯卫东帮着剥蒜,两人就聊起了小佳家里面的情况。

    “他们家里是厂里面的,条件也很一般的,凭什么看不起我儿子。我们这样的家庭,也算是很不错了,父母都是工作,家里没有任何负担,你也在党政机关。”刘光芬还在为侯卫东抱不平,“争口气,好好工作,以后让他们后悔。”

    侯卫东把蒜剥好以后,就道:“沙州市与益杨县确实差距很大,别人看不上,也是正常的,我很理解小佳父母。”刘光芬最心疼的小儿子侯卫东,听他能这么说,心里还是很高兴,嘴上道:“小佳还是不错的女孩子,用句时髦的话来说,你们也是有缘无份。”侯卫东乐道:“妈,这句话你从哪里学的。”刘光芬指着电视机道:“电视剧天天在放,你妈好歹还是中专生,这点领悟能力还是有的。”

    女儿侯小英气喘吁吁地进了门,打开门,见家人都在,高兴地道:“总算家里还有苦力,楼下小卖部有五个大西瓜,每个都有十多斤,侯卫东,去搬回来。”

    侯永贵正准备抽烟,却发现烟早就抽完了,他就站起来,道:“五个西瓜,这么多,哪里来的。”“爸,这是何勇丝绸厂的福利,算是清凉费吧。”

    侯永贵、侯卫国和侯卫东三人就下了楼,到了外面的小卖部,小卖部正有一人在买烟,小卖部里的胖大嫂的丈夫也是派出所的民警,和侯永贵曾在一个所里干过,她看到这一家子过来了,便热情地道:“侯所长,今天一家人全部回来了,要好好嘬一顿。”

    那个买烟的人正在递钱,听到了侯所长的称呼,禁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见到一身警服的侯永贵,脸上肌肉就僵了,他强自镇定地回过头来,接过了香烟。

    侯永贵突然拍了拍那人的手臂,道:“铐子印?”那人道:“干活伤的。”也没有见到侯永贵有什么动作,一幅手铐已到了那人右手腕。那人见事情败露,就准备反抗。侯卫国虽然不明白什么事情,见父亲动手了,就迅速地把枪抽了出来,顶住那人,道:“别动。”

    那人见到枪,便不再反抗,乖乖地被铐上了。

    侯卫东在一旁看得是云里雾里,侯卫国已过去把车子发动了,等到车子屁股也消失了,他才来到了小卖部。

    菜还没有凉,楼下又响起了刹车声,侯永贵和侯卫国就回到了家里,侯永贵手里还提着一瓶吴海产的吴海红,这是吴海高度酒,是真正的粮食酒,味道很是纯正。

    侯卫东看到两人的笑脸,知道定然捞到了大鱼,果然,侯永贵对侯小英道:“小英,你去切一只盐水鸭子,今天喝点酒,我给老刘说了,下午不上班了。”

    “不用去切了,家里这么多菜。”刘光芬从厨房里飞快地端了好几盘菜,有卤排骨、红烧鱼、有炖鸡汤,还有回锅肉。侯永贵对着小英道:“快去,你爸今天就想吃盐水鸭子。”

    盐水鸭子买了回来,除了女婿何勇没有回来,侯家的家庭成员都到齐了,由于侯卫东正式工作了,又由于意外地抓到了一个逃犯,大家都显得很高兴。

    侯卫东坐在父亲侯永贵的侧面,他不经意间,突然看着父亲两鬓生出了许多白发,侯卫东道:“爸,你都有白头发了。”侯永贵仰头喝了一口酒,道:“爸什么年龄了,早就有白发了,只是你平时没有注意到。”

    侯永贵成年以后,先在军队干了二十年,又在公安局里干了二十年,在侯卫东心中,父亲就是力量、勇气和智慧的代表,可是,岁月不饶人,父亲也老了。

    侯卫东在心中感慨了一番,举起酒杯,道:“爸,敬你一杯。”父子俩就喝了杯,侯卫东问道:“爸,我没有弄懂,你是怎么发现那人有问题。”

    侯永贵兴致很高,喝了一口吴海红,道:“说起来很简单,这人手腕上有一道红印子,这个印子我们太熟悉了,是手铐独有的印子,我随口问他手铐印,如果他说才从公安局出来,我最多教育他几句就算了,可是他说是干活伤的,故意掩饰手铐印子,就肯定有问题了。”

    “还有一种情况,如果他确实是才从公安局放出来,只好不好意思承认是手铐印子,你怎么能这么肯定。”

    “那个人看我穿着警服,眼神就开始游离,很明显是在想对策,这全靠经验,长期从事这一行,就有直觉。”侯永贵看了侯卫国一眼,道:“卫国,你是刑警队的,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说明基本功不扎实,盘查可是重要的基本功,我们和犯罪分子交锋的时间极短,几句话问不出来,机会就会从手里溜了出去。”

    侯卫国对父亲侯永贵是一半佩服一半不佩服,佩服他们这一代警察的认真劲,不佩服他们的老土,他见父亲高兴,不愿破坏气体氛,举着酒杯道:“老爸是老将出马,一个顶俩,难怪周大队经常在业务培训会上讲你破案的故事。”

    “周大队也算是后起之秀,他比我们强。”侯永贵也谦虚了一下,放下酒杯,又开始教育小儿子:“要到益杨去工作,这是你的选择,乡镇条件肯定不好,你去了也不要怨天尤人,男子汉要有担当,认定的事情就要坚持做下去。”

    “还有,我没有在益杨县工作过,虽然有几个熟人,但是都在政法系统里面,你不要指望着家里的关系,踏入社会,一切都要靠自己,还是哪句话,男子汉要有担当,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第一次高考失败,正逢吴海县公安局招干,侯卫东想读大学,就拒绝了,大学毕业以后,吴海公安局尹局长同意接收侯卫东,但是侯卫东不愿意一家三个人都在一个单位,就没有回吴海县,而是参加了益杨县的党政干部考试。侯永贵也没有特别反对小儿子的选择,在乡镇派出所干过,知道乡镇的苦处,因此,特意给侯卫东打起了预防针。

    侯卫东知道父亲说的都是真话,就道:“爸,知道了。”

    正说话间,侯卫国腰上的BP机响了起来,侯卫国看了一下,就如猫被踩住了尾巴,道:“是尹局长打过来的。”侯永贵不动声色地道:“老尹打的,肯定是捉住大鱼了,卫国,我报的是你的名字。”侯卫国用坐机给尹局长回了过去,刚刚接通,就听到尹局长的声音:“侯卫国,你小子行啊,这次立功了。”

    打完电话,侯卫国满脸兴奋地坐回到桌子旁,道:“爸,你捉住的是一个杀人强||奸犯,沙州看守所,警察出门办手续的时候,把他铐在椅子上,这小子就抱着椅子跳窗而逃,沙州公安局的协查通报还正在印刷,没有想到就被你抓了。”

    “爸,你怎么说是我抓的。”

    刘光芬夹了一根大鸡腿,放在侯永贵碗里,道:“老头,这次做得对。”侯永贵很有滋味地喝了一杯,道:“我都五十多了,马上就要到点,立个功有屁用,你不是想当副大队长吗,立个功也多了些砝码,再说,若不是你把枪拿出来,那个逃犯肯定还要反抗,说是你抓的,也没有错。”

    说到这,老头脸一板,道:“你开车也太快了,悠着点,别出事情。”

    刘光芬骄傲地看了看三个子女,问女儿侯小英:“我最近看电视,许多县属国有企业都破产了,你们丝厂情况如何?”侯小英是财会学校毕业的,现在是丝厂的会计,她不在意地道:“丝厂效益还不错,生产压得很紧,国际行情这么好,不可能破产。”

    三个子女,刘光芬看了二十多年了,从来没有厌烦过,问了侯小英的情况,她又对侯卫东道:“沙州市下面辖了四个县,益杨是最好的一个,你到益杨以后,要好好工作,你才23岁,年龄也不大,我建议工作几年后再考虑个人问题,当然,益杨若有条件合适的女孩子,先耍到也没有关系。”

    侯永贵接口道:“乡镇很锻炼人,绝大多数领导都有乡镇工作的经历,你到了益杨好好工作,别总想着婆婆妈妈的事情。”

    回到益杨的十五天,日子就过得单纯了,侯卫东每天都给小佳写信,通过小佳同学中转,小佳则隔天回一封信。

    七月十五日眨眼就到,侯卫东一大早就坐着客车去了益杨县。沙州市下辖四个县,吴海县在东,益杨县在南,两县田挨田,土靠土,结合得十分紧密,吴海县到益杨县路不远,只有六十多公里,却只有一条县级公路,公路等级也不高,地面不平,颠来颠去也要了三个多小时的车程。

    到了益杨县,已接近十一点了,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侯卫东就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人事局综合干部科,他找到脑袋有些光秃秃的朱科长,道:“朱科长,你好,我是通过益杨党政考试的学生,叫做侯卫东,请问我能不能报到了。”

    朱科长脸胖胖的,他想了一会,从办公桌里拿出来一个册子看了一会,道:“侯卫东,嗯,考得不错。”这一段时间,恰逢大学毕业生安置以及乡村教师民转公的问题,忙得头昏脑胀,完全忘记了曾经让侯卫东七月十五日来报到,他翻了翻表册,随口道:“分配方案还没有定下来,你七月二十五日来报到。”

    侯卫东想起上一次的经历,他看了一眼朱科长桌上的电话,就道:“朱科长,我家在吴海县,来一趟不方便,能否给我一个电话号码。”朱科长就有些不耐烦了,道:“给你说了二十五号,你到时来就行了。”他又轻声说了一句:“到图方便,就到吴海去工作。”说完,他就低着头去看报表,不理睬侯卫东。

    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侯卫东强忍着气,灰溜溜在走出了人事局在门,刚刚走到了一楼,就见到刘坤提着一个公文包走了过来,他穿了一套笔挺西服,衣发梳得一丝不苟,看上去比在学院时要成熟悉许多,看到了侯卫东,便在楼道口停了下来,道:“侯卫东,分到那里?”

    侯卫东上下打量了刘坤一眼,道:“分配方案还没有定下来,让我二十五号再来。”

    刘坤取下腰上的BP机,看了看时间,道:“我已经在府办综合科上班了,综合科真不是人干的事,事情成堆,这BP机是到了综合科,科里给我配的,方便联络,科里的人,一人一个,二千多元钱一个。”他说得平常,可是语气中的炫耀却是门板也档不住。

    见侯卫东的神情,刘坤又看了一眼手中的BP机,道:“你再这里等一会,我帮你去问问朱科长?”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短短几句,将少年人的心态刻画得淋漓尽致,不过,能成为伟人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学子进入社会以后,就会马上被现实的社会驯服,成为以前在大学里嘲笑过的人物。侯卫东在学院时,也是豪情万丈,可是当他站在县zheng府底楼之时,看着行色匆匆的官员们,心中却没有往日的自信。

    没有人瞧他一眼,他就索性就背对墙,假装看墙上的宣传照片,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真是历害,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侯卫东却如过了一个小时。

    忽然门外响起了几声长长的喇叭声,县府大院来往的车辆,都很少鸣喇叭,即使要鸣,也只是短短的一声,这几声喇叭声预示着不同寻常的车辆进了县府大院。

    侯卫东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

    一辆黑色轿车开进了zheng府大院子,在大楼门口稳稳地停了下来,前门飞快地下来一人,提着一个黑色提包,拉开后车门,恭敬地等着车里的人下来。

    车上下来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体微微有些发福,穿着一件藏青色西服,皮鞋油亮,很有些气度地走了过来,楼道上好几个人都停了下来,靠在墙边,面带着微笑,恭敬地道:“马县长好。”马县长只是略为点头,大步走向在楼道口。

    等到侯卫东想起来人正是益杨县县长马有才,马有才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道口。被朱科长碰了一鼻子灰,侯卫东就已经被碰回到现实中,他真切地感到县长真是一个大人物,而挥斥方遒的同学们,是真正的少不更事。

    马有才县长的仪容比电视中有气派得多,低头看着自己满是泥垢的皮鞋,一股自惭形秽之情油然而生,侯卫东突然觉得心中发虚:在县长面前,自已这种大学毕业生,又算什么?

    过了几分钟,刘坤出现在楼梯口,他走到侯卫东身边,道:“侯卫东,我去问了朱科长,他说分管组织人事的赵书记出差去了,分配方案定不下来。”听到朱科长没有说谎,侯卫东心气稍平,问道:“不知赵书记什么时候回来。”

    刘坤摇头道:“赵书记是县委的,他的行程我不清楚,我抽空去问问周秘书。”他又取出BP机看了一眼,道:“我手头有事情,等一会要陪李县长去接待临江县的客人,就不请你到办公室坐了,改天我们两同学好好聊一聊。”侯卫东很是平静地道:“你去忙你的,改天再聊。

    离开了县zheng府大院,已是十二点了,侯卫东一点也不想在益杨县城里停留,他到车站买好了回吴海的车票,车是两点半的,还要等上一会,上一次在沙州车站外,他差点惹事,这一次他就学聪明了,转身就离开车站,顺着街道,来到以前常陪小佳去的一家小面馆,要了二两刀削面,就拿着筷子,看着上下翻滚的面条飞向了锅中。

    埋头吃了两口,就听见脆生生的一个女声招呼:“侯卫东。”

    “段英。”

    段英是张小佳一个寝室的好,她的男友是财会系足球队的,他们四人经常一起出去玩,混得很熟了。此时,段英穿了一身浅色的长裙,将她丰满的身材衬得更加性感,依照侯卫东的审美观点,小佳属于清纯型的,而段英则是性感型的,同寝室的刘坤在晚间的黄色时段里,不止一次对段英进行了露骨的性幻想。

    侯卫东见到老同学,主动地对老板说,“再来二两刀削面。”

    小面馆不过五张桌子,此时正是午餐时间,每张桌子都有流着汗水的人,小面馆一片“呼哧、呼哧”的声音。

    段英似乎从失恋的打击中清醒了过来,她带着浅浅的笑容,道:“七月一日那天,你跟着小佳到了沙州,他的父母同意你们的事情没有?”

    “女人真爱八卦,自己的事情还没有吹冷,就开始关心别人的八卦。”侯卫东自嘲道:“遇到了白色恐怖,我们两人已经转入了地下活动,这几天小佳家里人把她看得紧,现在只能是情书联系,等到她上班以后,我再想办法和她接头。”

    两人边吃边聊。

    段英翘起了梅花指,用筷子挑起一根削得极长的面条,慢慢地吸了进去,她的嘴唇颇为厚实,面条就如长蛇一样,极为顺溜地滑进了她的嘴里。吃了几口面,段英放下筷子,幽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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