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七~一百零五章 东风和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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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九十七~一百零五章 东风和西风 (第1/3页)

    时间:2011-07-28 14:43    来源:    作者: 

    天下文学网邀您欣赏 :正文 《侯卫东官场笔记》小说——第九十七~一百零五章 东风和西风

    小佳是柳大姐的领导,柳大姐是唐山的领导,而唐山是工商行的副行长,所以,侯卫东的贷款申请就以极快的速度办了下来,总算解了燃眉之急。

    青林山的石头质量好,公路开通以后,很快就有了名气,除了沙益路的大宗生意以外,还有零星的客户主动到上山,对这些客户当然概不赊账,也正因为如此,上青林山上的几家石场也就断断续续地施工,勉强保证了沙益路的碎石供应。而侯卫东的狗背弯石场由于有了贷款支持,生产一直正常,成为保征沙益路顺利施工的功臣,朱兵、梁必发等人多次在不同场合夸奖了侯卫东,分管的李副县长和曾昭强局长都对狗背弯石场有了好印象。

    除了石头企业,煤矿企业也杀上山来,周强和杨家福等人,原来都是镇属煤矿的厂长,他们早就盯着上青林的煤碳资源,公路一通,就开始大举贷款,在山上开起了小煤窑。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上青林很快也被各有关职能部门盯上了。

    派出所管着爆炸物品,也就卡住了石场的命脉,派出所秦所长带队,走遍了大小石场,表示支持、关心和慰问,顺便提了些订书订杂志、报销汽油费、治安费等要求,几个石场虽然心里不情愿,还是满是笑地答应了秦所表的要求,侯卫东是两个石场,更是受到了特别关照,除了常规费用以后,还答应赞助派出所一吨汽油,当然,这要等到交通局款子支付以后。

    税务部门也登门服务,五家石场,只有英刚石场和狗背弯石场办了正规税务登记,其他石场摆出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式,和税务部门斗智斗勇。

    管理矿山资源的国土局也派员上山,摸清底数以后,将五个石场老板全部请到国土局,先宣讲政策。然后照章收费,这一下,几个石场老板已是头昏脑胀,叫苦连连。侯卫东是学法律出身,见国土局收费的法律政策依据充分,这费不交是不行地。唯一可以讨价还价的地方是石头资源的数量,石头大部分埋在地下的,准确的资源数量,就是一个伸缩性很大的数目,他在叫苦的同时,盘算着从资源数量上做文章。

    转眼就到了十二月,经过大半年的奋战,沙益路也就要结束了。侯卫东等人都眼巴巴地望着交通的款子,可是望穿了秋火,还是没有等到款子,曾昭强表态最迟在95年春季能拿到货款。

    这是一个让人满怀希望的决定,也是一个让人快要崩溃的决定。

    由于临近元旦春节,大工程也快完了,侯卫东和曾宪刚商议决定,将英刚石场停了产,等到益吴路启动的时候,再开英刚石场,零星小量的碎石,就由各自独立的石场供货。

    侯卫东就趁着这个休息间隙,认其的总结了这大半年的生产,还根据沙州市下发的规章制度以及狗背山石场的实际情况,制定了《狗背山石场安全生产十二规定》。要求每位上工的村民记熟,违反一次规定,扣钱十元,违反二次,扣钱五十元,一月违反三次,卷铺盖走人。

    何红富天天盯在现场,他脑子灵,经验也积累了不少,侯卫东虽然表面上多花了钱。但是请了一个得力助手,他也就轻松了不少。货运量少了时候,他隔个三、五天不去,也没有任何问题。侯卫东也就超脱起来,时不时跑跑交通局,与几个要害部门的实权派们喝喝酒唱唱歌,培养感情,打听情报。

    初至上青林的时候,侯卫东感到边缘化,一年过去,他在上青林就变得颇有些超脱。

    工作组所有人都有明确的办公室,比如田秀影就是属于办公室的人员,李勇是农技站的,白春城是基金会的,侯卫东不属于任何一个办公室,修完公路以后,除了驻村,就没有事情可做,除了几个镇领导,也就没有科室主人来布置指手划脚。

    偶尔打扫办公室和会议室,喝点热茶,看看报纸,想一想石场的事情,按时到镇财政领工资,不时到曾宪刚和秦大江家里去喝些小酒,还跟着贺合全到比较偏僻的林子去打了几次野鸡。

    如果少些理想和追求,这种生活其实也还不错。

    年底的时候,侯卫东意外地接到了通知,参加镇里一年一度的企家座谈会,接到通知,侯卫东哭笑不得,自已怎么就摇身一变,就由干部变成了企业家了,想了半天,侯卫东一咬牙,心道:“反正就在上青林不死不活地呆着,企业家就企业家,怕个**。”

    换上了小佳新买来了茄克,侯卫东、秦大江、曾宪刚等人,就有说有笑的到镇zheng府参加企业家座谈会。

    座谈会在镇zheng府三楼会议室召开,这是一个方桌会议,所谓方桌,就是将会议桌围成了一个长方形,中间放两盆花,桌上摆些瓜果,企业家们坐在左边,赵永胜、粟明、蒋有财等镇领导以及派出所、工商所、地税所、国税所、供电站、基金会等各个职能部门则坐在对面,大家畅所欲言,共渡元旦佳节。

    赵永胜穿西装打领带,头发极为整齐,坐在居中的位置,他前面摆了一个话筒,当所有客人来齐以后,赵永胜就致开场白。

    “94年眼看着就要过去了,新的一年就要来到,在过去一年里,在座的企业家们为青林镇作出了突出贡献,94年青林镇财政收入达到了197万,比上一年增长了14%,这在青林镇历史上是一次巨大的增长,是青林镇解放思想、开拓创新的成果,当然,这也有着各位企业家的突出贡献。今天我将各个职能部门请来,我们企业家们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提出来,这样就可以更好的为你们服务。”

    开场白说完,各部门就纷纷发言,不外乎就是谈了谈各自职能部门的工作情况,请在座的企业家们提出批评意见。

    发言主要集中在几个煤矿老板,从贷款、炸药到用电等方面,提出些有针对性的意见,石场老板们都是新近冒出来的,他们对于办企业经验并不足,如今顶着个老板的光环,帐面上也有不少利润,但是由于交通局的钱一直没有拿下来,底气不足,就只是听会的份。

    开完会,就在镇zheng府伙食团进行午餐,侯卫东到了青林zheng府一年多的时间,多次听到池铭说起伙食团,当然,池铭所说的都是攻击性语言,侯卫东亲自尝了尝菜品,味道还不错,至少比池铭的手艺要好一些。

    企业家代表一共24人,赵永胜发起神威,敬酒的时候,说了狠话:“今天我和每一位老板喝一杯,不醉不休。”

    唐树刚提着益杨特曲跟在其身后,当喝到侯卫东的时候,赵永胜明显有些醉意了,他使劲拍了拍侯卫东的肩膀,道:“侯大学,是金子到哪里都要闪光,如果我年轻二十岁,我也要当老板,你小子不错,来,我和侯大学碰两杯。”

    侯卫东坐下以后,有些奇怪地问秦大江道:“秦镇怎么没有来?”秦大江吃了一块回锅肉,道:“他们两人尿不到一壶。”

    吃过午餐,大家就陆续散开,侯卫东正在厕所撅着屁股奋斗,就听见外面小便间里,周强低声道:“黄站长,下午去喝茶打麻将,晚上继续喝酒。”“还有哪些人?”“走嘛,就是老一套。”

    等到两人走了,侯卫东才从厕所里走了出来,秦大江和曾宪刚两人就等着他,三人正准备回上青林乡,侯卫东身上的传呼机响了起来,是一个不熟悉的号码,他对秦、曾两人道:“你们等一等,我回个电话。”

    “喂,侯大学,我是周强,你不要走,就到票镇前面的商店等着,下午我请了黄站长、杨家福、地税周所长,国土办裘主任,一起喝茶麻将。”

    侯卫东的狗背弯石场刚好收到了一万多块的货款,这是李山镇修公路的款子,大办交通年,李山镇也要修一段公路,自然需要碎石,任林渡知道侯卫东在上青林,就自告奋勇的主动跑来联系,他没有想到狗背弯石场居然是侯卫东在操作,两人一拍即合,李山镇修公路也可以赊款,只不过要预付10%,其余款项就工程结束以后半年付请。

    昨天收到了一万元,下山的时候,他带了三千在身上,打点小麻将,还是可以应付的,更主要是可以和这些有权部门建立关系。

    侯卫东对等待着的秦大江和曾宪刚道:“实在不好意思,我还有一点事情,要等一会再回去。”秦大江笑骂道:“你龟儿子要到哪里去晃,下次张小佳回来,我要全部抖出来。”

    三个人在说说笑笑中分了手,侯卫东就来到了粟明家楼前的商店,要了一包烟,等了一会,一辆越野车开了过来,周强在车上喊:“侯疯子,上来。”

    上了车,车上还坐着黄站长和裘主任。

    越野车车速很快,二个小时不到,就开到了益杨城,直接开到了望城山庄。

    白天的望城山庄,红花绿树,小桥流水,与晚上又不一样,几人走进了一个隐秘的大房间,秦飞跃镇长正坐在里面喝茶。

    坐了一个多小时,陆续又来了两辆车,多是上午参加座谈会的人,到了望城山庄,大家也就不再谈套话,打麻将打扑克、骂声、笑声、麻将声、声声入耳。

    周强所在的火佛煤矿是镇属企业,每年要上交给镇zheng府规定的利润,在秦飞跃的坚决支持下,他以改造设施为名贷款五十万元,贷款拿下来以后,周强就将贷款中的二十万元作为企业利润上交拾镇zheng府,在签合同的时候,规定镇属企业利润的10%作为企业负责人奖金,这一笔周强都得了2万元。

    周强打着麻将,大声地道:“抓企业工作还是需要内行,外行来越抓越乱,秦镇是乡企局的副局长,是真正的内行,赵永胜懂个屁,什么事情都要来插上一手。”

    从赵永胜在青林镇搞了一个财经监督小组以后,秦、赵两人的矛盾愈发突出,也更加表面化了,他们两人各自都有几个铁杆,跟着起哄,这让镇里面大部分干部无所适从,他们多数选择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最好不做事,尽量少做事,避免惹火烧身。

    秦飞跃也不制止周强,脸上带着微笑,道:“碰九万,打一个好张子。”手里的五筒就打了出去。

    秦飞跃初当镇长之时,黄站长和赵永胜走得比较近,对秦飞跃则阳奉阴违。去年初,赵永胜到山东考察学习一个月,县纪委接到举报电话对青林基金会来了一个突查,查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这个问题往大说是违法乱纪,往小则是工作失误,秦飞跃将此事抹平以后,顺便将纪委的查获问题原件留在手中,从此,黄站长就成了秦飞跃的好部下和好朋友。

    两人合流,逼得赵永胜弄出了一个财经监督领导小组。

    如今,黄站长只能紧紧依靠秦飞跃,他话中有话道:“明年党委、zheng府要换届选举,最好秦镇来任党委书记,把镇里面的工作笼起来,兄弟们都要懂事。”

    侯卫东知道今天到望城山庄来的人,都是秦飞跃的亲信,他虽然和秦飞跃走得近,但是还没有达到可以这样说话的地步,心里就一直在打鼓,但是这种事情不能乱问。他就静观其变。

    打牌到六点半,服务员就过来道:“各位老板,菜上好了,请过来用餐。”

    秦飞跃站起身,对侯卫东道,“你过来一下,问你一个事。”

    两人走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坐定以后,秦飞跃单刀直入:“侯卫东,镇里对你的工作问题是不公平的,你知道为什么去年把你分到上青林工作组?”

    侯卫东摇头道:“不知道。”

    泰飞跃发了一支红塔山给侯卫东,道:“当时你到镇里报到的时候,我的意见把你分到党政办,这几年镇里官司也不少,你是学法津的,放在党政办可以帮着给大合同把关,也算是人尽其材。”

    秦飞跃这是说的实话,镇里面用几家镇属企业,关于债务、合同等纠纷不断,93年镇zheng府接连当了好几次被告,因此,秦飞跃也想找一个懂法律的干部,帮着看合同,就如县zheng府设立的法制科一样。

    “那时赵永胜侄女的工作没有搞定,让他很没有面子,你来报到的时候,他发现你没有后台,就把气发在你身上,坚持把你放到上青林工作组,他这种做法实在是没有道理,作为党委书记,这种人心眼实在太小,后来我想调你到计生办,他也不同意。”

    侯卫东有些迷惑。

    “恐怕你报到的时候还不清楚里面的玄妙,十位公招生好几位都有后台,我知道李山镇的任林渡报到的时候,是由组织部肖部长亲自送下去的,杨柳是由人大李主任送下去的,就你一个人,拿着介绍信就冒冒失失地来了。”

    泰飞跃所说基本符合事实,也和侯卫东了解的情况相一致,但是,许多事情侯卫东只是分析和联想,此时,秦飞跃这个当事人将事情经过道来,他这才恍然大悟。

    往事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侯卫东如今将狗背弯石场搞了起来,也并不太在意镇zheng府的职位,只是秦飞跃如此说,他还是愤怒地道:“我当初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就将我发配到了上青林,原来是赵永胜使的坏。”

    侯卫东的愤怒,半是认真半是装样子。

    被发配到上青林乡,对于一个大学生来说,确实是很不负责的做法,想来愤怒,人之常情。

    如今秦飞跃旧事重提,肯定还有其他目的,装着愤怒,也好让秦飞跃觉得放心。

    秦飞跃说话之时,一直在观察着侯卫东的表情,见他满脸怒意,便放下心来,道:“明年党委zheng府要换届,赵永胜在暗地里做工作,想让我落选,侯卫东你在上青林山上群众基础好,你要坚持原则,发现谁在做反面工作,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侯卫东信誓旦旦的地道:“以后我一定留心,秦镇,你放心,上青林公路若不是你当面向马县长汇报,哪里能得到一百万的补助,这件事情上青林所有老百姓都知道,人心向背,我就不用多说了,如果有村民不明白真相,我就去给他们说清楚。”

    秦飞跃假意叹息一声,“人心隔肚皮,有些人当面是人背后是鬼,不可不防。”

    出门之际,秦飞跃使劲握了握侯卫东的手,又道:“狗背弯石场搞得不错,我也去看过,你一定要搞阶梯开采,最好以后搞洞采,这样不容易出事故,其他几个石场一点安全措施都没有,说不定哪天就要出事故。”

    秦飞跃当过乡企局副局长,搞企业确实是内行,他也看出了几个石场潜在的危险。

    吃罢饭,由于人太多,也没有去唱歌找|小|姐,大家就四散了。

    侯卫东也没有回家,坐车到了益杨城里,给梁必发打了一个传呼,留下了他的传呼号,很快,梁必发就回电过来。

    “疯子,你他妈的又跑到城里来了,我在新天地歌城,被喝惨了,快点来救我。”侯卫东正想问具体的情况,梁必发在电好里头道:“疯子,你敢不来,小心被修理。”

    遇到这种不讲理的人,侯卫东也没有办法,打了车就到了新天地歌城,刚下车,一个短发年轻人就走了过来,道:“你是疯子哥?老大让我来接你。”

    侯卫东看着这人的神态和作派,有些象是香港的黑社会马仔,心存疑惑地跟着他上了楼。进了楼,只见一片烟雾和酒味,这是一张大桌子,足足能坐二十人,梁必发和几个工程部的人都在里面,另外还有几个神情陌生的年轻人。梁必发满脸红光,看来巳喝得不少了,他道:“疯子,过来坐。”

    梁必发身边坐着一个神情有些阴郁的短发人,他三十岁左右的年龄,喝了一声:“老七,给疯子腾一个位置。”梁必发身边的一个年轻人就腾地站了起来,道:“疯子哥,里边坐。”

    看到这种场面,侯卫东心里也右些打鼓,暗道:“这是些什么人?”

    梁必发端起两杯酒,对身边的人道:“黑娃,这是我的好兄弟,疯子。”

    黑娃是益杨县大名鼎鼎的人物,读高中时打架不要命,被开除以后就在混社会,也算是益杨江湖上的一号人物。

    “真是黑社会。”侯卫东心里一惊,脸上神情不变,镇静地道:“黑娃哥,久闻大名了。”

    黑娃很有气慨地道:“既然是梁哥的朋友,那没有话说,换大杯。”

    服务员就拿了两个大号的红酒杯子,黑娃开了一瓶剑南春,刚好倒了两杯,他举起一杯道:“第一次见面,喝大杯,加深印象。”

    侯卫东虽然能喝,可是一口喝半斤白酒的事情还真没有干过,黑娃仰头喝了以后,几个光头年轻人就盯着他,侯卫东一咬牙,将这半杯酒爽快地倒进肚子。

    赢得一片喝彩声。

    在望城山庄,他就喝了一斤左右酒,这半斤下去,头就开始晕眩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梁必发柏了拍他的肩膀,道:“疯子,上去。”

    侯卫东迷迷糊糊跟着梁必发转着圈子,似乎是到了五楼,梁必发将他朝床上一推,就走了。过了一会,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也就只有十七、八岁的年龄,帮着侯卫东脱下衣服以后,自己就麻利地脱得精光,爬上了,就开始为大醉的侯卫东按摩起来。

    昏头昏脑的侯卫东突然感到胸腹中一阵排山倒海,他跳起来,急问道:“厕所在哪里?”女子道:“在外面。”侯卫东低头看自己赤条条的,便准备穿衣服,可是刚拿起衣服,就控制不住自己,见有一个垃圾桶,便跪在地上,好一阵狂吐。

    吐完之后,侯卫东头脑反而清醒了,他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香艳场面,所以也并不太吃惊,只是头脑中牢牢记住了黑娃两个字。

    他学法律出身,家中父兄又都是公安,深知黑社会沾不得,便将这个女子视若无物,道:“我喝得太多,要回家了。”

    女子眼中流露出一丝害怕的神情道:“黑娃哥打了招呼,如果没有陪好你,我要被打惨。”

    听到这话,侯卫东走的意志更加坚定,他一边说话一边穿上衣服,道:“我坐十分钟再走,这样你好交差。”

    那女子也不穿衣服,坐在床上发呆。

    等了十多分钟,侯卫东道:“你不用怕,我去给他们说,不会为难你。”

    出了房间,就见拐角处坐了两个黑衣年轻人,他们见侯卫东出来,便道:“疯子哥,这么快就出来了。”侯卫东假意道:“他妈的,喝麻了,硬不起来,下次再来耍。”

    黑衣年轻人笑了几声,陪着东倒西歪的侯卫东下了楼,道:“疯子哥,有车送你回去。”

    坐上桑塔纳,侯卫东没有去处,他也不愿意这些人知道他的去处,灵机一动道:“把我送到沙州学院大门。”

    沙州学院沉浸在夜色中,绿树也只剩下剪影,隔了十几米,便有一盏路灯,在路面形成一个光亮的圆圈。学生们一如往常,在校园内穿梭,一对对情侣在树影之下或是牵手或是相拥。

    而用功的学生,还在图书馆、教学楼看书,或是抱着书本行走在迷漫着青春气息的校园里。

    侯卫东是以一个醉汉的身份穿行在校园内,脚步踉跄.酒劲不断的往上涌,他在路边寻了一个黑暗处,扶着一株树就是一阵狂吐,惊起了树下的一对情侣,女的道:“这人太没素质,你不准这样喝酒,否则就不要你。”男的道:“我是学法律的,怎么会干这种事情。”

    吐完之后,侯卫东也没有心思和这对情侣计较,他走到一个小卖部前,买了一瓶乐百氏,乐百氏这种酸酸甜甜的味道,平时他是不喝的,今天喝起来还觉得味道不错,他就坐在石凳子上接连喝了四瓶。

    坐了一会,感觉才稍好一些,他便凭着感觉朝招待所走,路过小书店的时候,他头脑越来越迷糊,下意识就拐了进去,他随手抽了一本有关交通方面的书,打开去看却是花麻麻一片。

    “侯卫东,你怎么在这里看书?”一个悦耳的女声响了起来。

    侯卫东手中书没有拿稳,“啪”地掉了下去,他扶着书拒就弯下腰检书,起来之时,胸口又是一阵酒诵,差点吐了出来。他抬起醉眼看了一眼。眼前是一位很安静的短发佳人,他直起腰,竭力保持着镇静,道:“郭兰,你怎么跑这里来玩?”

    郭兰巳经闻到了扑面的酒味,下意识退了一步,道:“我住在学院里面。”

    “我是沙州学院毕业的,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说完,侯卫东明白过来。大声地道:“我知道,你的父母是学院的,我进沙州学院,你就考了出去,我毕业,你又回来了,看来我们两人总是擦身而过。”

    酒精上脑,侯卫东就在组织部的美女面前开起了玩笑。

    书店老板认识侯卫东,对郭兰道:“兰兰,侯卫东是沙州学院去年毕业的。优秀学生干部,你认识他?”又对侯卫东道:“你怎么醉成这个样子?”

    郭兰在最痛苦的时候。偶然中接受了侯卫东的无意的帮助,由于那一次经历,她就对侯卫东隐隐存着些好威,见他大醉,就关心地问道:“你喝醉了,跑到学院里来干什么,快回家。”

    侯卫东越发的醉态可掬:“我家在吴海县,益杨没家。就住学院招持所。”

    “原来如此。”郭兰明白了为什么能在后面的舞厅遇见侯卫东,她两条眉毛弯在了一起。又劝道:“你书都拿不稳了,快去休息了。”

    侯卫东跟着郭兰朝外走,小书店门外有几步梯子,下梯的时候,他差点摔倒在地上,郭兰见他醉得实在不行,就上前扶着他,责怪道:“喝这多么酒干什么嘛?走,我送你到招待所。”

    侯卫东很有些兴奋,道:“酒是好东西,古人说得好,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郭兰道:“为赋新诗强说愁。”

    侯卫东就挥着手回应:“如今尝尽愁滋味,却道天凉好个秋。”

    好不容易将侯卫东拖到了招待所,给他订了房间,郭兰将他推到床上,扯了一床被子盖在他身上,捂着鼻子将皮鞋给他脱下来,郭兰就匆匆离开了。回到家里,觉得自己也有一身酒味,洗了个澡,才将这难闻的味道去掉。

    “这个侯卫东,也太脆弱了,经不起打击,不是真正的男子汉。”这是郭兰给侯卫东的评语。

    一直睡到第二天十点钟,侯卫东才从沉睡中醒来,醒来之时,楞是半天也不知自己在哪里,最后看到了桌子上的沙州招待所四个字,这才明白身处何方,他的记忆只能想起从桑塔纳车上出来的情景,进入学院这一段,他居然完全遗忘了。

    “是谁送我进来的?”

    服务员也是沙州学院教师的家属,她几乎算是看着郭兰长大,此时毫不客气地打量了侯卫东一会,道:“你醉得走不动,是郭兰帮你订的房间。”另一位服务员走了上来,她笑道:“侯卫东,怎么喝这么醉,年轻人少喝点酒。”

    “郭兰,怎么是她。”侯卫东苦苦地想着昨天地事情,这一段时间如真空一样,没有丝毫踪影,他用力地拍了拍头,道:“看来以后还是少喝醉,黑娃这种酒,更不能喝,这个梁必发,怎么跟黑社会搞在一起,这是在玩火。”

    正在这时,传呼机响了起来,侯卫东接过来一看,顿时跳了起来,这是一句短短的留言:“田大刀石场砸死人,速回,何。”

    虽然不是自己的石场出了事故,却是上青林石场的第一次事故,侯卫东不敢怠慢,招了一辆出租车,匆匆赶回上青林。

    到了小院,就见到满院子的人,这些人群情激昂,在院子里大吼大叫,好几个人认识侯卫东,抓住侯卫东就道:“侯疯子,你是zheng府的人,要给我们做主。”一些后来进院子的人,看见几个人围住了侯卫东,就冲上来道:“打死了人,你他妈的还要跑。”一个年轻人已经飞起一脚给侯卫东踢了过来。

    有人喊,“这是侯疯子,打错人了。”

    侯卫东扯过一位熟识的村民,道:“到底怎么回事?”村民就道:“田大刀的石场砸死了人,一块石头从采石台上碰了下来,将刘家二娃脑袋碰开了花,当场就死了,田大刀说去找钱,就跑了。”

    侯卫东脸色苍白,暗道:“被我不幸言中,还是出了安全事故,幸好不是狗背弯。“他又问道:“这么多人围在这里干什么?”

    村民道:“田大刀的老婆住在这里,他们将刘二娃抬了过来,如果镇zheng府不尽快解决,他们就要将刘二娃抬到镇zheng府去。”

    侯卫东低声道:“田大刀石场是私营企业,又不是镇zheng府的企业,和zheng府有什么关系。”那村民道:“他们不管这些,镇zheng府不管,就到县zheng府去。”

    侯卫东拨开人群走了进去,一幅门板放在地上,上面躺着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那汉子浑身是血,特别是头顶上有一个大洞,足有拳头大小,看上去颇为吓人。

    一个半大孩子蹲在旁边哭,另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孩子,就坐在一旁玩着地下的小石头,三岁小孩子还小,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地上玩得津津有味。

    里屋传来一阵吵闹声,过了一会,几个女子扭扯着从伙食团的大门走了出来,池铭头发散乱着,鼻子被打破了,鲜血直流,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要找就找田大刀,找我干什么,我又没开石场。”池铭在不停地挣扎。

    习昭勇脸色铁青,大声吼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有问题就解决,zheng府马上就派人上来了,喂,不许打人。”

    人群中传来吼声:“她和田大刀是一家的,田大刀跑了,她要赔钱。”

    高乡长也在人群中,他高举着双手,道:“你们这么多人围在这里干什么,不是刘家的人全部出去,二娃家里的,找点水给刘二娃洗洗,再找件新衣服换上。”

    在习昭勇和高乡长的招呼之下,众人慢慢地朝外院退去,忽然,一阵惊天的哭声响起,刘二娃的母亲从外院冲了进来,众人一直瞒着她,可是这么大一件事情又怎么瞒得了,她得知了情况,便发了疯往老乡zheng府赶了过来。

    进院以后,她就扑在儿子身上,哭了一阵,她突然跳了起来,速度快得惊人,扑到了池铭身前,手一扬,用力地打了下去。

    只听得池铭啊了叫一声,脸上就冒出了血花。

    习昭勇冲上去,将她拉开,顺手将其手上的东西夺了过来,习昭勇当过侦察兵,参加过越战,动作很是凶悍,抢过来一看,刘家母亲手下却是一块不知何处拿来的尖石头,或许就是从刘二娃身上摸到的。

    侯卫东刚开始时发了一会楞,这时终于清醒过来,他看见池铭头上鲜血直流,便大声道:“不要打人,打人是违法的,把池铭带出去。”

    除了刘二娃的母亲和媳妇,其他人吼得凶,动得少,此时他们见池铭满头是血,软在一旁,也不知伤得多重,便闪开了一条道。

    杨新春等人趁机就将池铭扶了出去。

    池铭一走,两个女人就扑在刘二娃身上嚎哭,两个小孩也跟着大哭起来。

    正在混乱之时,院子外面响起了几声喇叭声,秦镇长和企业办的人就走了进来。

    下青林镇有好几个煤矿,死人之事难免,因此,企业办应对这些事情,有着相当的经验。

    企办室主任李国富是一个干瘦的中年人,他跳上了一个石墩子,道:“我是青林镇zheng府企业办公室的李国富,受镇里赵书记和秦镇长委托,来处理这件事情,事情己经发生了,肯定是要解决的,你们不要堵着大门,刘家的亲属先把人抬回去,找几个代表到小会议室来。”

    李国富在部队当过司号员,恐怕长期吹号的原因,声音极为哄亮,一下就将乱哄哄的众人镇住了,他们一齐伸长了脖子,看着精瘦的李国富。

    这时,何红富、曾宪刚等人都闻迅赶到了老乡zheng府小院子,这几人与石场有关,见田大刀石场出了安全事故,都暗叫侥幸。

    何红富站在侯卫东面静,道:“疯子,你倒有先见之明,回去我们把安全规则再看一遍,让工人们必须背熟安全十二条。”侯卫东也正有此意,道:“光靠背条例也不行,我们要在石场上设一个安全员,就由记帐员来担任,只要石场开工,就要随时检查安全,安全要成为矿上的高压线,无论如何都不能碰。”

    看热闹的人群越来越多,有的就开始说怪话了:“真是想钱想疯了,连命都不要了,我就算是天天在屋里吃咸菜,也不到矿上去。”有的吼道:“让田大刀把赚的钱全部赔出来。”这些人见石场车来车往,虽然不知内情,也猜到石场老板肯定赚了钱,眼红起来,此时见石场出事,便幸灾乐祸地乱起哄。

    侯卫东是工作组副组长,也就跟着晁镇长来到了会议室.他抱着学习的目的。看镇里是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李国富巳在会议室唱起了主角,道:“关于矿山企业死亡赔偿。县里面是有规定的,我给你们读一遍。”他取出一个发黄的小册子,声如洪钟一般,念道“矿山类企业工伤及死亡的赔偿标淮。参照沙州市1993年标准制定。”

    读完规定以后,家属就开始大吵大闹,刘家母亲就哭道“一条人命才值两万块钱,这是哪家的王法。”刘二娃媳妇则哭道:“办丧事就要花好几千,你们赔这点钱。让我们孤儿寡母以后如何生话。”

    晁镇长分管企业和计划生育,这本是镇里两个美差,可是有利必有弊,这是辨证法。近年来,随着企业的增多,规模的扩大,事故也是不断,去年下青林煤矿发生了一起重大透水事故,死了三人。他被县里记大过一次,今年煤矿企业倒还平安无事,却出现了石场死人事故,这让他想起就鬼火直冒。

    李国富对这种事情见惯不惊,看着哭泣吵闹的刘家人,他并不退让,道:“遇到这种事情,你们的心情我是理解的,也深表同情,但是,企业出事故,赔多少,政策都是有规定的,企业只能按照这个来赔,zheng府的责任就是督促企业及时全额赔付。”

    愤怒的刘家人已经忍耐不住了,刘老头使劲柏打着桌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我们不要钱,只要我娃,把田大刀交出来我和他算帐。”

    晁镇长就道:“老刘,你要讲道理,我们是来帮你做工作的,如果你这个态度,我们就不管你,你自己去找田大刀。”他威胁道:“刚才是谁打了池铭,如果造成了后果,是要判刑的。”

    刘老头跳起双脚骂道:“我知道你们是官官相护,不把事情解决了,我就把娃抬到县里去。”

    侯卫东是第一次经历这种调解,他听得直摇头:“这事分明是企业的安全事故,和镇zheng府根本没有关系,镇zheng府来掺和什么事。而老刘死了儿子,本就悲伤,晁镇长这个时候去威胁老刘,可能会适得其反。”

    晁镇长对刘老头道:“你这是无理取闹,不管你把人抬到哪里去,都是这个价钱。”他缓了缓口气,道:“你这个当父亲的,心肠也狠,自古讲究入土为安,你把刘二娃抬来抬去,让他走得不安心.好好想吧。”

    刘老头被说到痛处,就掩面呜咽。

    就这样磨来磨去,很快就过了六点,刘老头一家人最后也接受了企业办的调解,赔偿价为二万六千元,刘老头嘴上还在发狠,可是从他神情中,侯卫东已经看出了妥协。

    “一条人命就值二万六。”

    作为石场老扳,侯卫东又暗暗松了一口气,但是,作为一个有同心的人,一条人命的价格却让侯卫东感到心酸。

    刘老头一家人抬着刘二娃,悲悲戚戚就回去了。

    晁镇长神情也松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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