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七~一百零五章 东风和西风

    正文 第九十七~一百零五章 东风和西风 (第2/3页)

来,对李国富道:“通知发出去没有?”

    李国富一拍脑袋,道:“哎,看我这记性,刚才忙着应付这一帮子人,完全搞忘了。”他看了周围一眼,道:“侯卫东在这里,田大刀跑了,习昭勇在楼上,那就只需通知秦大江和曾宪刚。”

    又对高乡长道:“老乡长,喊李勇和郑发明去通知泰大江和曾宪刚,让他们两人赶快过来,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李勇和郑发明就去喊人,李国富就道:“晁镇长,工作是永远干不完的,趁他们没有到.先把肚子填满了再说。”他又对侯卫东道:“侯大学,你是上青林石场的发起人,今天晁镇长上山,主要是解决石场的问题,你还是请个客,感谢晁镇长。”

    企业办是需要经常打交道的,侯卫东就爽快地道:“好,就到基金会那边去吃,我先过去,看他还有没有菜。”

    基金会旁边的小馆子。就是侯卫东、白春城这伙人的据点,老板听了安排,飞快打开冰柜,提起大菜刀,十几刀下去,就将一只冰得硬硬的鸭子斩成均匀的小方块。然后又倒菜油,放上豆辫、老姜、黄酒等调料,作料炒香以后,将鸭块倒进去一阵爆炒,很快就香气扑鼻了。

    不一会功夫。就变魔术似的弄了一桌菜。侯卫东在一旁看得流口水。他偷了一根卤猪腿。迅速地啃了。还没有啃完,晁镇长等人已经过来了。

    坐定以后,大家一阵狠吃,总算把肚子填得半饱。晁镇长问道:“侯卫东,你是机关干部,怎么开起石场了,纪委有规定,干部不准经商办企业。”

    侯卫东早就打好伏笔了,道:“晁镇长,这石场可不是我地,狗背弯石场的法人代表是刘光芬,我只是偶尔帮她看看,具体管事的是何红富。”

    晁镇长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有想到要追究他的责任,笑道:“你别解释,这事大家都清楚,你小子在打擦边球。”

    等大家吃完饭,秦大江和曾宪刚也来到了老乡zheng府,会议室灯光通明,人声鼎沸,侯卫东到了上青林乡,这还是第一次开夜会,凭直觉,他感到晚上开这个会不是好事。

    果然,会议一开始,晁镇长脸色就变得格外认真严肃,语气也就冷冰冰的,讲了开场白以后,他道:“每年县里下给我们的死亡指标只有五个,都是给煤厂下的,谁知石场也出了事情,现在已经超标了,今天安全工作又要被县里批评,田大刀石场的安全事故,我们必须要好好总结,现在,我宣布镇党委、zheng府的两个决定。”

    所谓死亡指标,是县zheng府在年初下给各镇的一个充许企业死人指标,只要在这个指标以内,安全生产都算合格,青林镇有好几个煤厂,按往年死亡人数,死亡指标就是5人。

    这个指标从理论上说起来很无聊很荒诞不经,但是,在现实生活中,这却是一个很实际的指标,也是一个得到大家认同的指标。

    “第一,从明天开始,上青林地所有石场全部停产整顿,由企业办进行检查,什么时候符合安全要求,就什么时候恢复生产,哪一个企业符合要求,就哪一个企业怯复生产。

    “第二,为了杜绝出了事故就跑人赖帐的现象发生,切实对工人负责,实行保证金制度,英刚石场、狗背弯石场分别上交保证金三万元,泰大江石场、曾宪刚和习昭勇老婆的石场上交保证金二万元,一个月内,自觉到企业办去交清。一月之内不交清,就停止供应炸药。”

    这两个要求一说,侯卫东、秦大江等人就傻眼了。

    侯卫东脑袋急速转动:因为上青林石场要供应县zheng府重点工程——沙益公路,停产整顿以后,最着急的就是交通局,他们自然会与镇zheng府沟通,或者说是施加压力,但是交三万保证金,则超出了几个石场老板的能力范围。

    秦大江就不干了,他瞪着眼,道:“我没有钱,镇里让交通局把款结了。我就交保证金。”

    晁镇长道:“交通局又不欠镇里地钱,我们凭什么去找交通局。”

    曾宪刚也叫苦,“我们确实没钱,保证金就算了,或是晚几个月再交。”

    习昭勇是以他爱人的名义开的石场,他是派出所民警,向来不把晁镇长放在眼里,道:“交保证金是依照的那一条那一款,没有依据收钱,就是乱收费。”

    晁镇长一时有些语塞,想了一会,威胁道:“你们不交保证金也可以,从明天起,就停电停炸药。”

    对于青林镇zheng府的决定,上青林石场老板们统一的应对之策:按要求停产,不交保证金。

    上青林石场全部停产以后,沙益路立刻就无米下锅,公路建设被迫停了下来,曾昭强接到消息以后,一个电话过去,朱兵就带着梁必发直奔上青林乡。

    听说了缘由,朱兵就道:“青林镇怎么能这样,矿山企业出事故是难免的,不能因为出了一次事故,就将所有的石场关闭了,这就好比小孩子做了错事,教育批评就行了,如果不分青红皂白统统杀掉,就太极端了。”

    侯卫东委屈地道:“不停产,镇zheng府就要停水停炸药,我们是胳膊扭不过大腿,英刚石场和狗背弯石场还要各交三万元保证金,朱局长,从沙益公路开工以后,我们上青林石场天天都在边轴转,没有停过一天,也没有得到一分钱,各石场都是贷款经营,实在没有钱来交保证金了,如果镇里面强迫交保怔金,石场就真的被挤干血,没有办法进行生产了。”

    梁必发是最了解石场情况的,他就打抱不平,道:“上青林几个石场贷款来生产,也算是尽力了,局里是该付点钱。”

    全额垫资是李县长和曾局长订下来的,朱兵作为副局长,自然不能如梁必发一样随口乱说,他道:“我马上到镇里去找秦镇长。无论如何也要恢复生产。狗背弯石场地安全措施最好。侯卫东要做好恢复生产地准备。”

    侯卫东笑道:“朱局长一声令下,我应该恢复生产,只是保证金的事情,请朱局长给镇里说说,如果能付点钱给我们,当然更好。”

    朱兵一行人掉头就下山。

    由于马县长率领包括秦飞跃在内的十名镇长到山东寿光考察农业,镇里就只有一个老板——书记赵永胜,见面之后,寒喧几句,朱兵就真奔主题,提出了恢复生产的要求。

    赵永胜考虑了一会,道:“沙益公路是县zheng府的重点工程,我们肯定耍支持,可是上青林石场才出了安全事故。如果不进行整治,再出问题,谁也负不了责任。”

    此时沙益路巳是到了全线施工的紧张时期,工期施延一天,就多一天的成本,曾昭强给朱兵下了任务,无论如何也要保证碎石供应。

    朱兵就继续做工作,“赵书记,矿山企业出安全事故是难免的,我们的安全措施只是将事故降到最低,所以县里每年才会下死亡指标,沙益路是县里的重点工程,李县长是指挥长,他指示一定要保证碎石的供应。”

    赵永胜背靠着大班椅,沉吟了一会,道:“这样办,我们派企业办到上青林去搞安全验收,安全达标的,就可以恢复生产,不符合的还是要限期整改,至于保证金,倒是可以缓一缓。”他有些脑怒地道:“这一次石场出了安全事故,田大刀跑得不见人影了,赔款只有zheng府垫着了,所以镇里强调要收保证金。”

    达到协议以后,晁镇长和企业办主任李国富带了三人,跟着朱兵一道上山,通过检验,符合安全生产条件的就只有狗背弯石场一处。

    英刚石场由于是合伙企业,虽然侯卫东极为重视安全事故,可是涉及到投入,就不得不考虑曾宪刚的意见,安全措施就不如狗背弯石场这么彻底。

    晁镇长上山前,赵永胜曾经给他打过招呼,所以,他一直坚持只让狗背弯石场恢复生产,其他的石场先进行整改。

    随后的几天,狗背弯石场就突然被货车所包围,以前五个石场的车全部集中在狗背弯,从狗背弯的料场一直到公路上,全是等待着拉货的大车。侯卫东将英刚石场的机器和工人借了过来,加班加点地干,还是满足不了需要。

    上青林的石头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质量在益杨县是数一数二,面土层浅,开采成本就低,价格就相对便宜,施工方最喜欢用上青林的碎石,上青林石场供应不足,沙益路进展也就极为缓慢。

    眼看着施工受到了影响,曾昭强就亲自给赵永胜打了电话,将分管交通的李县长也抬了出来,赵永胜只得同意让上青林石场全部上马。

    除了田大刀石场,另外三个石场就重新开工,狗背弯石场的压力顿时就减轻了。

    在热火朝天的生产中,94年如黄鳝一样匆匆滑走,95年也就如期而至,沙益公路进入了扫尾阶段,用石量大大减少。

    元旦,侯卫东原本准备到沙州,又恰逢小佳妇女干部班结业,妇联就组织她们游黄果树,侯卫东只得守在了工地上。

    1月7日晚上,侯卫东和小佳在电话里闹了些别扭,心里颇不痛快。

    如今,侯卫东将打扫办公室和会议室的任务早就抛在了脑后,驻村工作有秦大江顶着,他也懒得去管,拿着镇zheng府的工资,一心一意的干着私活,日子虽然潇洒,仕途上却毫无作为。

    而小佳毕业以后,一直都走得较顺,虽然她拒绝了步高的追求,但是步市长以及建委也没有给她小鞋穿,在建委办公室副圭任的岗位上干得颇为顺手,被推荐参加了沙州市组织的妇女干部班,前途看好。

    7日,小佳从黄果树回来,晚上通电话之时,感受到组织温暖的小佳劝说侯卫东要努力工作,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回事,两人就争执起来,仕途不畅,是侯卫东的隐痛,被小佳劝了几句,他的自尊心就莫名的受了伤害,放下电话,难受了许久。

    过了一个小时,小佳又给侯卫东的中文传呼机留了言:“对不起,老公。”小佳其实也没有说错,因此,她的道歉让侯卫东更不是滋味。早上醒来,仍然觉得郁闷,便早早的来到了狗背弯,狗背弯虽然是一个到处是灰尘和硬石块的石场,却是他的领地,一切由他说了算,在这里,侯卫东除了有利益以外,还有自信和尊严。

    热火朝天的石场,让他心情稍稍好转,何红富见他来了,赶紧过来商量事情,把事情商量完,已是十点半了。

    正准备歇息,忽然从石场外跑进来一个人,他惊慌失错地道:“不好了,秦大江石场出事了。”

    青林石场用炸药的方式,是用风枪打炮眼,再将炸药装进炮眼里,用导火索点燃来进行爆破,导火索有慢索有快索,遇到特殊情况,还有哑炮,最危险的就是这种哑炮。

    秦大江石场有两个放炮员,一个有放炮证,一个人的放炮证正在办理当中,今天当班的恰是正在办|证的新手,他遇到了一个慢索,这个慢索也慢得稀奇,整整慢了二十多分钟,这个新手就耐不住性子,认定是一个哑炮,谁知刚刚走近哑炮,灾难便发生了。

    这一次死亡事故更加惨不忍睹,放炮员被炸得血肉模糊,更准确的说,被炸得支离破碎,另外还有几人被飞起来的碎石炸伤,幸好全是轻伤。

    等侯卫东跑到秦大江石场之时,石场已经围上了许多村民,侯卫东也顾不得礼貌,很不客气地将村民推开,冲进了秦大江石场。

    素大江如泥塑一样,眼神焕散,站在石场前,他的石场已有二十多米的高,石壁一层层切上去,站在下面,感觉特别有威压,在他脚前,有一段血淋淋的身体,头也不在了,只有大部分的躯干。

    前一次死人,只是脑袋上有一条大口子,侯卫东的心理还能够承受,此时,见到血淋淋的一暮,他忍不住就大口大口地吐了出来,一真吐到了满嘴苦涩。

    吐完之后,侯卫东就冷静了下来,秦大江仍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侯卫东见到紧跟在身边的何红富,道:“何红富,你赶快跑到场镇邮政代办点,给企业办李国富打电话让他们赶快上来。”

    村委会主任江上山也来到了现场,他跺着脚道:“到场镇抬一口棺木来,把蒋三收拾起来。”

    可是看着蒋三的残体,竞无人敢上都收拾,最后,江上山和侯卫东两人就爬在堆积成小山的乱石前,一块一块地将身体的碎片收拢。

    素大江仍然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侯卫东认识这个蒋三,他的两个哥哥都是蛮横之人,如果他们来了,秦大江恐怕无法应对,就拉着秦大江,沿着公路就朝下走,让他暂时呆在何红富家里。

    当侯卫东回来之时,蒋家兄弟正在石场发疯一样的寻找着秦大江。一个小时以后,企亚办李国富就带着人来到了石场。

    又是在乡zheng府召开协调会,吵着闹着,仍然将赔偿金谈到了二万六千元。

    三个月的时间,接连出两起安全事故,虽然不是群死群伤,仍然让县里极为重视,派了纪委、乡企局组成调查小组,到青林镇了解情况。

    由于被炸死的蒋三拿不出放炮证,这件事情就有些微妙,不单纯是安全事故。

    镇长秦飞跃面对着调查小组,义正辞严地道:“第一次发生事故的时候,我就提出必须停产整顿,如果真的停产整顿,我相信,这次安全事故是能够避免的,但是,上青林石场并没有停产整顿,我们必须追究相关领导的责任,人不是韭菜,生命只有一次,决不能儿戏。”

    其锋芒直指书记赵永胜,正是他同意上青林石场恢复生产。

    第二次出事故,上青林石场终于被强行关闭了。

    此时沙益公路已基本完工,交通局也就懒得管上青林的石场。又因为临近春节,村民们家家户户都杀了年猪,准备享受一年的劳动成果,因而,在上青林响了大半年的爆炸声和风机声终于停了下来。

    对于强行关闭石场一事,学法律的侯卫东自有看法:石场是私人企业,工商、税务等手续一应俱全,与青林镇zheng府没有任何关系,zheng府出面来关闭私人企业,是越权行为。

    只是,在青林镇的地盘上,几乎没有人认同侯卫东的观点,弄得侯卫东没有了脾气,法律是人制定的,也需要由人来认同,有人认同才能执行,无人认同法律就是一纸空文。

    忙了半年,如今彻底空闲了下来,侯卫东无所事事,只觉上青林的日子无聊透顶,他的全部家当都在石场里,交通局还挂着巨额钱款,一位名符其实的富翁,但是,他身上所有的钱加在一起,也不到一百元,手中无钱,也就没有心思四处乱跑,就耐着性子等待着镇里面发工资和年终奖,这两笔钱发了以后,他才能回家,才能到沙州去看小佳。

    侯卫东又进入了初到上青林之时的看报纸时光,唯一不同的是,每天十点过后,肯定有村民请他吃饭,村民们为了表示好客,总是想方设法要让侯卫东吃好喝好,这一圈吃下来,侯卫东醉了好多次,达到了闻酒色变的地步。

    侯卫东在下面如活神仙一样,也不理会书记赵永胜和镇长秦飞跃争斗,东风和西风,哪一个更强,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临近春节,赵永胜的日子并不好过,第一次停产以后石场隐患并没有得到彻底根治,就匆忙上马。虽然是迫于县zheng府重点工程的压力,可是“把关不严”的大帽子,还是扣在了赵永胜头上。

    而且,第二次事故中,被炸死的放炮员还没有拿到放炮证,这就是严重的违规操作了,秦飞跃就在县委分管组织人事的赵书记面前,极为巧妙地提了这事,县里赵书记和镇里赵书记,虽然五百年前是一家。但是两人的关系并不因为同姓赵而亲密,他们是那种中规中矩的上下级关系。县委的赵书记也就对赵永胜有了看法。

    俗话说.猪朝前面拱,鸡朝后面刨,各有各的路道,赵永胜到县城里跑了两天,就平静地回到镇里,依然一本正经的工作,一本正经的和秦飞跃明争暗斗。

    在临近春节的时候,县里的处罚决定终于出来了:分管企业的晁副镇长被记大过。

    镇里面除了责令秦大江交清赔偿款以外,还罚款一万元。这两项处罚,合计三万六千元,让秦大江欲哭无泪,侯卫东为了他的事情,数次找朱兵副局长汇报,局长曾昭强顺利完成了沙益路的修建,心情大悦,见秦大江的情况确实特珠,就由交通局提前付了四万块货款,用来解决秦大江的赔款。

    这一笔钱款对于秦大江来说,无并于雪中送炭,接过厚厚四沓人民币。秦大江眼中已有了泪花,离开了交通局财务室时,他甚至用手撑住了侯卫东的肩头,这才下了楼梯。

    朱兵知道田大刀无钱赔偿,已经被迫离家出走,便建议将田大刀货款也支付一部分,曾昭强也点头同意了,朱兵回到办公室,就将这一个消息发拾了侯卫东。

    侯卫东知道田大刀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便让秦大江租了一辆出租车,他则直接去了池铭的老家。

    池铭被打伤以后,脸上就留了一块伤疤,她请了半年病假回家养伤,养伤其实是暂时的,最主要的是躲债。

    一路问到了池铭家,敲了数遍,问了数遍,门才打开,池铭脸上有一块长长的伤疤,看上去颇为惊心,她见是侯卫东,就下意识地用手遮住了脸。

    “赶快把田大刀喊过来,好消息,交通局提前支付四万元的货款。”

    听说了交通局支付货款的请息,池铭绷着脸明显松了下来,道:“快进来,刘家的人找到这里两次了,我真是怕了,赔了钱以后,再也不开石场了。”

    池铭的妈妈胖得没有身材,相貌却很年轻,看上去还不到五十岁,她怒气冲冲地道:“幸好钱到了,要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了。前天刘家还来了人,被我提起菜刀赶跑了,这些人真是不讲道理,把池铭打得这么惨,我要去告他们。”池铭不满地道:“妈,算了,刘二娃死得也惨,家属闹一闹,也情有可原。”

    侯卫东接口道:“池铭,你的脸伤得这么历害,算是破了相,你可以向法院起诉刘家,让刘家赔你的损失费,我是学法律的,这种事情人证物证皆在,一定能胜诉。”

    池铭闭上眼,时常会想起刘二娃脑袋上血淋淋的大口子,摇摇头道:“刘二娃死得惨,这事就算了。”池铭母亲问道:“田大刀说交通局有十几万的货款,这小子是不是在吹牛。”

    “我不知道田大刀给沙益路送了多少石头,知道得也不准确,不过十几万肯定是有的。”

    池铭母亲脸上就露出笑容,道:“这样算起来,赔了二万六,还赚得到十来万。”池铭道:“还有工资钱没有付。”池铭母亲道:“工资能有多少,看来这石场生意还可以做,过了春节,让田大刀还是将石场开起。”

    池铭不高兴地道:“听说秦大江的石场又炸死了一个,开石场太危险了,以后再不也开了。”

    池铭母亲不屑地道:“你这个傻瓜,这么赚钱的生意,怎么就不做了,死了人怕什么,大不了赔钱就是了。”

    池铭就问侯卫东:“春节过了,你的石场怎么办?”侯卫东道:“规范了安全制度以后,还是要开。”池铭母亲高兴地道:“你看,别人多有头脑,池铭真是笨,找个丈夫没有工作,明明赚钱又不想做。”池铭是真的生气了,道:“妈。你乱说些什么?”

    传了信,也就完成了任务,池铭母亲急着到交通局领钱,侯卫东也是明白人,谢绝了池铭的挽留,便离开了池家。

    刚走了不远,传呼机就响了起来。传来一条中文信息:“三点钟在上青林大会议室开会。”

    真是奇怪,怎么这个时候开会。

    上青林工作组早已沉醉于节日来临前的欢乐中,没有谁在认真地工作。这个时候来开会,真是有些发疯。

    尽管感到莫名其妙,侯卫东还是想办法回到了上青林,尽管是冬天,他额头上也渍着汗水,他一进院子,就看到秦大江站在院子里,他倚偻了多天的背也直了,站在那里和村主任江上山有说有笑,见到侯卫东,就使劲地打了一拳,道:“疯子,今天晚上到我家,我们三个人,一定要大醉一场。”

    这一次拿到四万元,侯卫东还是起了很大作用,秦大江的感谢发内自内心。

    侯卫东环顾左右,道:“钱给了吗?”

    秦大江狠狠地点了头,“我直接坐车到了蒋家,蒋家两兄弟看到我还凶得很,一听说给钱,立刻就给老子端茶倒水。数了钱,就挽着我的手,把我当亲兄弟了,他妈的,前几天还提刀要砍我,都是见钱眼开的人,蒋兄弟死得惨,便宜了这两个狗日的。”

    见到秦大江轻松下来,侯卫东也跟着高兴,因为开石场确实存在风险,今天是秦大江石场,明天说不定就是狗背弯,同舟共济的道理,侯卫东还是明白的。

    “今天是什么会?”

    “是秦镇长通知的,说是春节前的安全生产会?”

    “这个会不是开过了,现在石场和煤厂都停了,还有必要开吗?

    秦大江笑得很灿烂,“管他干什么,反正今天晚上我们不醉不归。”

    一阵车响,秦飞跃的桑塔纳开了进来,停稳以后,秦飞跃就笑容满面的下车,他见秦大江精神焕发,道:“老秦,钱的事情落实了。”

    “交通局付了点款,我已经与蒋家把事情结了。”

    秦飞跃笑道:“我知道这事,今天下午我给曾昭强打电话,他就说你领了四万,田大刀也有四万。”

    秦大江领钱之事,还只是极小范围内知道,秦飞跃将钱的数量说得准确,这就说明秦飞跃确实给交通局长曾昭强打过电话,秦大江文化不高,可是很有悟性和阅历,他抱了抱拳,道:“秦镇长,你真是费心了。”

    三个村的村支书和主任都陆续到了会议室,工作组成员就来了白春城,高乡长和侯卫东。

    开会以后,秦飞跃再三强调安全问题,出了两次安全事故以后,关于安全问题,三个村的干部耳朵都听起了老茧,个个都颇不耐烦,所幸秦飞跃只讲了半个多小时,就让村干部发言,又混了半个小时,秦飞跃大手一挥,道:“眼见着过年了,我就不费话了,今天会议就到此结束,晚上我请大家吃饭,喝点好酒,大家就安安心心的过春节。”

    此议一出,众人轰然叫好。

    果然是好酒,是益杨平时很少见的汾酒了,也不知秦飞跃从那里弄来的,十几个人,喝了十瓶,散场之时,秦飞跃趁着酒兴,与每个村干部都握了手,说了些亲热地话,临走之时,司机还给每位村干部提了一个板鸭。

    侯卫东也得了一个,他提着板鸭看着村干部散去,心里雪亮:秦飞跃心机深,这肯定是为了95年的换届选举打下基础。

    春节很快来临,侯卫东觉得很是郁闷,交通局帐上的货款,狗背弯以及英刚石场的一半,加在一起足足有97万元,但是这一大笔钱没有到手,就只是水中花、镜中月,放假的时候,他拿到了工资370元,加上500元的奖金,这区区870元,就要支撑一个春节,让他对这个春节也没有兴趣。

    回到吴海家里,他也就不愿意出门,天天陪着母亲说话聊天,每天守着电视机,痛痛快快的过瘾,上青林没有电视,让他对电视广告都产生了兴趣。

    父亲侯永贵退居二线,也没有以前这么忙碌,闲下来后,他只觉得浑身不得劲,总在屋里转来转去,看着侯卫东的懒散样子,特别是见他盯着广告不眨眼的傻样,就忍不住想发火。

    大哥侯卫国被沙州公安局借去办案子,一个春节也不在家,倒是他刚结交的女朋友江楚,时常跑到家里来,陪着刘光芬说话。

    江楚是吴海县中学的老师,长得不错,脾气不错,家庭背景也不错,刘光芬很满意,江楚到了侯家,就和刘光芬在厨房里嘀咕,两人都是老师,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连二姐侯小英回来也插不上嘴。

    侯卫东暗自和二姐道:“江楚和大哥才认识几天,就和妈搞得这样亲密,看来小佳的压力就大了。”

    侯小英和侯卫东倒是同病相怜。侯小英与姐夫何勇开办的丝厂投入了七十多万,全是靠贷款,但是钱投进去了,就如细雨入河,没有一个水泡,她身上空空荡荡,现金还没有侯卫东多,近二个多月没有买新衣服了,也创造了新纪录。

    姐夫何勇忙着厂里的事情,三天两头不在家。春节又跑到了浙江去收货款,害得侯小英就赖在了家里,幸好三弟侯卫东亦天天闷在屋里,两姐弟看着电视。有一句没一句的交流着生意经。

    初七中午,何勇从浙江打电话回来,说货款没有收到,还要等两天回家,刘光芬就给江楚打了电话,江楚却有事来不了。

    在做饭的时候,没有人陪着说话,爱热闹的刘光芬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吃饭的时候,见侯卫东和侯小英都心不在焉。就将筷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放。生气的道:“大过年的,你们两人怎么都象是霜打的茄子一样,侯老头,你也把精神打起来,退居二线了,你就不要想那些破事了。”

    侯永贵气鼓鼓地道:“要论身体,现在局里年轻人有三分之一长着大肚,莫说是跑步,多走些路也累,体力还不如我们这些老头子,论破案,这些警校毕业的小年轻,只有些书本知识,真要办大案,还差得远了。”

    “明明还可以干几年.凭什么就让我退居二线?”

    刘光芬反驳道:“卫国也是警校毕业的,你说他能不能破案?你们这些老家伙不让位,年轻人怎么能顶得上。”

    侯卫国在94年底破了一起大案子,被沙州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看上了,如今借调到沙州办案子,算得上益杨警方的一把好手。

    提起大儿子,侯永贵脸上有一丝骄傲,嘴上却不服软,道:“他那是瞎猫碰上了死老鼠。”随即又笑道:“我老侯家的儿子,哪一个是熊包。”

    说到这,侯永贵用筷子指点着侯卫东,道:“侯老三,你这是怎么搞的,到了青林镇都一年多了,还在上青林乡呆着,肯定是工作不努力。”

    侯小英帮着弟弟,道:“爸,你这是跟不上时代了,如个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当老板是所有年轻人的第一选择,我就觉得老三很历害,一年时间就成了百万富翁,我给他说好了,拿到交通局的货款,就借我二十万元。”

    侯永贵“啪”地把筷子扣在桌上,道:“这是什么世道,嘴上无毛的小年轻,工作不到一年,居然就赚了一百万,我现在每月七百,加上奖金,满打满算一年也就一万元,按这个水平,我要不吃不喝工作一百年,才能赚上这么多钱。”他不断摇头,“现在还是不是共|产|党领导的社会,怎么会是这样?真是弄不明白。”

    侯卫东瓣着手指道:“爸,你不要这样看问题,我开一个狗背弯石场,最高峰的时候,有三十七个村民在石场干活,每月六百元,也就是说,我的石场创造了三十七个工作岗位,让三十七个家庭生活变好了,这算不算贡献;其次,益杨的重点工程沙益路益杨段,全靠上青林五个石场供货,这也是支持了zheng府重点工程建设;还有,狗背弯上了税,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国家花在国防或是教育上的钱,其中就有我的贡献。”

    侯小英长期在企业工作,对侯卫东所言深有同感,道:“爸,按照外国的观点,社会财富绝大部分是由企业创造的,所以,企业家才是我们国家的精英,官本位的观点,早就应该被淘汰了。”

    刘光芬笑道:“侯老三,真有本事,赚了一百万,给你老妈买什么礼物,你大哥以后调到沙州,只能住宿舍,你干脆给他在沙州买一套房子。”

    侯卫东思苦道:“我现在只有八百块钱,又没有存款,是家里最穷的人,交通局帐上的款项只有九十七万,其中还包括拖欠的工人工资、一年的青亩费和土地占用费,明年还要添置三台大型碎石机,加上改造石场的场地,这几十万,紧巴巴的。”

    侯小英赞道:“侯老三还真有些经商的才能,干脆停薪留职算了,好好经营石场,慢慢向建材生产商发展。”

    侯永贵“哼”了一声:“企业说破产就破产,还是当干部稳当,你要考虑清楚,经商就不能当领导,难道你一辈子就去当乡镇老板?老板有钱,却没有政治地位,随便一个小流氓,就可以找你的麻烦。这些事情我见得多。”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当老板钱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追求政治上的权力,这是马克思告诉我们的。”

    “屁话。”

    两个人正在争论着,楼下传来了汽车的刹车声,刘光芬最熟悉大儿子的开车方式,她丢下碗,跑到窗口看了看,回过头充满惊奇地道:“卫国回来了,还有一个女的。”

    侯卫国工作数年,一直都没有女朋友。自从侯小三交上女朋友以后,侯卫国的婚事就成了刘光芬的心病。前一段时间,总算和江楚好上了。她没有看清这个女子是谁,但是很明显不是江楚,就道:“这个臭小子,怎么又带了一个女子回来,若不说清楚,不准进门。”

    话音未落,刘光芬已看清楚了来人,喊了一声,“三,是小佳。”

    “别骗我,昨天通了话,她没说过来。”

    “我哄你干什么,快去接。”

    侯卫东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下去,正好看到哥哥侯卫国和小佳在进门洞。

    “你们两人怎么一起回来?”

    小佳衣领上有一层毛绒,往手心里哈着气,道:“警察坐的吉普车看上去威风,实际上四处透风,把人冻死了。”

    侯卫国两张脸冻得通红,他摘掉手套,很满洒地拍了拍手,道:“小佳,我们大队长说了,春节一过就淘汰一半的吉普车,我至少可以开一辆桑塔纳,到时再带你威风威风。”

    小佳亲热的挽着侯卫东的手臂,道:“今天上午到金玲俐家里去,出来就遇到了大哥,听说是回吴海,我就跟着回来了。”侯卫东有些紧张地道:“你爸爸、妈妈不知道?”小佳一股豁出去的神情,道:“我想通了,婚姻是我的事情,他们的意见只能是参考,我准备过了春节到外面租房子。”

    小佳的到来,出乎侯卫东的意料,吃饭之时,他眼神一直停留在小佳脸上,一桌美食都失了往日的滋味,江楚没有来,刘光芬却等来了小佳,她们两人话也不少,笑声不时传了过来。

    晚饭地时候,刘光芬又将江楚叫了过来,她们三人谈得更欢,弄得屋里的男人都哑口无言。

    晚上睡觉之时,侯永贵被赶到了侯卫东房间,刘光芬就和江楚、小佳三人睡在一起,聊到了晚上一点。

    小佳就在隔壁,他却想得到摸不到,这让侯卫东心烦意乱,另外父亲侯永贵的鼾声也响彻云霄,他只得爬起床,披上大衣,来到客厅看电视,不知不觉就在沙发上睡着了。早上醒来之时,他睁眼就看到小佳坐在一旁,身上盖着一床厚厚的毛毯。

    “昨晚听见外面的电视声,出来才发现你睡在沙发上,看你睡得香,就没有喊你。”小佳爱怜地摸了摸侯卫东的额头,又笑道:“你到上青林一年,脸都大了一圈,没有以前帅了。”

    “真的。”

    小佳笑了笑,“但是比以前更有男人味道了。”

    刘光芬走了过来.道:“大懒虫,快起床了,吃完饭陪小佳去外面走走,回到家七、八天,连家门都没有出去过。”侯卫东知道母亲的心思,她是想让自己与小佳单独相处,便翻身起床,道:“走,今天我们冒着严寒压马路。”

    在商场里逛啊逛,说着些听不厌烦的体己话,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欢乐的大学时光。

    小佳靠着侯卫东的肩头,道:“这个春节,你给领导拜年了吗?”

    侯卫东干脆的道:“没有。”

    小佳劝道:“就算是开石场能赚钱,但是还是在青林镇zheng府领导之下,与领导搞好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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