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周年婚礼日

    五十周年婚礼日 (第2/3页)

老了吃什么也不香。”

    “我说的是鲜。懂吗?鲜和香不完全一样。香就是个香。鲜呢,可比那丰富得多。”

    “你不过想证明你没有老,还能品得出滋味儿。可你随便儿问问无论哪个年轻人,鲜和香有什么区别?只有你,才这么犯矫情。”

    “我矫情?”孙宏霞瞪大眼睛,“你不说你老得连鲜和香都分不出来,还说人家。哎,老头儿,要不要给你买碗粥?”

    “买粥干嘛?”赵云飞抬起头。

    “你呀,只配吃粥。老东西。”

    “别生气,”老爷子说,“不然,脸上的皱纹更多了。今天,就又多了一道儿。”

    “在哪儿?”

    “眼角边儿,左眼角。昨天七道儿,今夭八道儿。”

    “胡说。”老太太说罢,就打开手提包,要掏小镜子。

    “别,别价,宏霞,我求你,别在这儿照镜子。人家会笑话的,说你老来俏。”

    孙宏霞“啪”地一声关上老式的手提包,噘着嘴盯着她的丈夫。

    “唔,是,是不如从前味道鲜。”老爷子斜眼瞅瞅老伴儿,把自己咬了一口的烧麦夹到她碟子里,“可,你尝尝,这里边好像放了蟹肉呢!”

    “是吗?”孙宏霞夹起那烧麦尝了一口,细细嚼着,“什么蟹肉哟,虾。你真的老了。”

    “不过,你看上去并不老,起码比我小七岁。”老爷子说。

    “对嘛!”老太太笑了,咬了一口烧麦,又瞪起眼,“嗨,我本来就小你七岁。”

    这顿烧麦,他们吃了一个钟头,终于起身,走向车站,到北海公园去了。

    五十年,半个世纪,中国的变化是巨大的。人口的兴旺只是最显眼的标志之一。不论你到哪里,放眼一望,都是匆匆忙忙的人群。北海公园已经失去了先前的宁静,虽然它要比五十年前漂亮得多。

    北海的游艇也多了,密密麻麻地排在码头上。然而,比游船更多的游人,排着队等着登上游船,这可使老爷子有点儿扫兴。老太太劝他:“着什么急,离夕阳下山还早着哩。”

    “可那时候就该收船了。”老爷子说,“应该提早订下。”

    “你来订?”老太太问他。

    “请别人来嘛!”

    “那还叫咱们俩的日子?真老糊涂了。”

    “那,就这么罚站?与其这样儿,还不如到什刹海去站站,那儿有球队练球。”

    “我求你,今天不谈球,好不好?你要是累了,到那边儿坐会儿。我自己排队。”

    “什么话,你累了吧?要不咱们回家去。”

    “不,要走你自己走。我要划上那第八号游船。”

    俩人的话,惊动了前面一位戴眼镜的小伙子。他从书本上抬起头,回头朝二位老人笑笑:

    “你们站到我前面吧!”

    “那怎么好,不,不。”孙宏霞说。

    小伙子看看手表:“没关系,她还没下班儿。”

    “那,谢谢你!”赵云飞和小伙子换了位置。

    前面的一位解放军战士回过头来,仔细看看赵云飞:“哎呀,老大爷,您到我前面去,前面去!”

    “谢谢,谢谢!”孙宏霞也不谦让就站到战士前面。

    “你呀,倚老卖老,凭什么就这么占先?”赵云飞说。

    “我看见了那第八号船,正要朝这边划来。”孙宏霞说。

    “在哪儿?”

    “呐,你看,三个人划的那只。”

    “都是三个人。”

    “老花眼,没瞧见?”

    “那是9号船,你看花眼了。”

    孙宏霞不说话。

    “老大爷,为什么你们非要划第八号船?”那战士笑着问道。

    “因为五十年前……”孙宏霞说。

    “别听她瞎说”,赵云飞打断她,“她今年才五十岁。”

    战士笑笑:“我妈妈也五十岁。可看上去,比您还老。”

    孙宏霞得意地瞥一眼老头子,眼镜片儿上下跳着。赵云飞转过脸去,不看她。

    “可是,您二位划船,行吗?”战士又问。

    “不行我们就来划船?”老爷子有点儿生气。

    “我是说,别累着您。”战士说。

    “哎哟,他可棒呢!”孙宏霞说,“每天都能跑三千米。”

    战士笑着点点头:“难怪您这么好气色。”他低头瞧瞧手杖。

    老爷子把手杖向身前挪挪。孙宏霞笑着说:“这是贺……”

    “贺什么?”老爷子又打断她。

    战士又笑笑,说:“老大爷,要不要我给您去说一声,让租船的同志通融通融!”

    “不不,那用不着。”两位老人一齐说。

    终于排到了租船的窗口。

    “我要划八号船。”老爷子对窗里的姑娘说。

    “问管船的,轮上哪个是哪个。你这个老头儿事儿还不少。划不划?不划?下一个。”

    “哎哎,同志!”那战士伸过头来,笑着说,“这位老大爷是退休的老篮球教练,他要划八号船准是有特别的原因,您给想想办法。”

    姑娘伸头看看那个歪头瞅着别处的老头儿,撇撇嘴:“他?我没办法。”

    老爷子一下转过脸来:“怎么,你看我不像?”

    姑娘吓得朝后一躲:“有劲儿留着划船吧!”说着一伸手,“掏钱,找管船的说。打球的有什么了不起。”

    那战士不愿意了:“别这么说,同志,我也是打球的。等我们让五星红旗在奥运会上升起来的时候,你也会掉眼泪。”

    那姑娘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翻了翻眼皮。老爷子却一把搂住那战士:“我说呢,刚才我就想,你这条件应该去打球哇!”

    战士笑着,把老人扶到小码头上,对管船的小伙子说:“同志,帮忙找找八号船吧,赵教练要划呢!”

    小伙子一听,扬起手:“哟,老教练?教踢球的?”

    “篮球。”战士说。

    “嗨,教练,教教我吧!”小伙子说。

    “你个儿矮。”赵云飞回答他。

    “我可机灵呢。”

    “可不,抢包子吃,他头一份儿。”另几个管船的小伙子笑着说。

    “去去,少耍贫嘴。找八号船。”小伙子往湖里一望,大声喊着。“八号船,到时间啦!”

    “瞎闹,人家刚下水。”另一个小伙子说。

    “哟,这儿有58号,您要不要?”

    “58号?”赵云飞问道,看看老伴儿。

    “要,云飞,五十加八,正合适啊!”孙宏霞说。

    小伙子拉过58号船,扶着老爷子:“您,您可小心点儿,二位!”

    赵云飞笑着:“来来,咱俩比赛游泳,看谁能游到湖对岸。”

    “比不了您。”小伙子说。

    赵云飞忽然想起,问那战士:“你,怎么知道我姓赵?”

    战士笑笑:“我不但知道这个,还知道您那手杖是贺龙同志送给您的。”说着,朝赵云飞行了个举手礼。

    管船的小伙子立时收起笑容,充满敬意地看看赵云飞,轻声说:“老爷子,坐好!”用竹竿把船轻轻送走。

    赵云飞一动不动地盯着渐渐远去的战士的身影,手里的桨轻点着湖面。

    “哎,你说的是真的吗?”老伴儿拿出小镜子左照右照,问他。

    “什么?”赵云飞抬头望着她。

    孙宏霞说:“左眼角真的多了一道纹儿?”

    “唉,假的。谁知道你眼角有多少纹儿。别数了,准比七八道儿更多。”

    58号游船,载着这对五十年的老夫妻向幽静的所在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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